802

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告訴他們一下,厲爵斯的情況怎麼樣了……

葉佳妮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沾着鮮血,沒有人上前怪她一句,因爲都無暇顧上她。

只有厲楚恆從中國風塵僕僕趕到醫院的時候,瞪着她厲聲問了一句,“顧萌萌呢?!”

厲楚恆身上還穿着正式的西裝西褲,一條領帶被扯得歪歪斜斜,一雙如墨的眼死死地盯着她,帶着凌厲……

彷彿她只要說出一個他不滿意的答案,他就會立刻殺了她。

葉佳妮沒有敢回答,不是怕死,而是她看到厲楚恆眼眶裡的血絲。

那一張如削的冷硬臉龐充斥着冰冷的寒意,而一雙本來黑白分明的眼卻布着血絲,憔悴而疲憊,還有着恐懼……

厲楚恆有着太過複雜的一雙眼。

葉佳妮沒有把徐孔的話重複出來,只能聲音嘶啞地道,“我……不知道。”

她不敢想像,她把真相說出來,厲楚恆會變成什麼樣。

可不說出來又能拖多久?

厲家派了前所未有的人出去搜救,但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卻沒有一點顧萌萌的消息。

葉佳妮坐在長椅上,身體在顫抖。

再這樣下去,搜救……只能變成搜尋。

……

本來……死她一個就能解決的,卻把顧萌萌和厲爵斯都拖了進來。

她想不通,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走廊旁邊的休息室裡,圍坐着厲家家族舉足輕重的人物,厲爵西就站在急救室外,倚牆而站,從進來開始,他的眉頭一直緊皺着,沒有鬆過。

曼文穿着一雙十幾公分的高跟鞋,卻不發一句怨言地陪他站着,不時擡頭看向急救室的燈。

……

厲楚恆站在一旁,看上去顯得比任何人都冷靜。

他沒有皺眉,沒有焦急,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黑眸冷冰冰地盯着地面,薄脣緊抿,周身散發着寒意,令人不敢靠近。

很久,武江帶着一個醫生走過來,手裡還拿着一張單子,臉色猶豫地在厲楚恆面前站定,恭敬地道,“厲先生。”

厲楚恆站着,修長的雙腿繃直,冷漠地瞪向武江,垂着的雙手握緊成了拳,手背上青筋突出。

武江拿着單子頓了兩秒,沒有開口。

“滾!”

厲楚恆突然厲喝一聲,一把將武江推到一旁,黑眸冷厲地瞪向那個醫生,用法文咬着牙問道,“你說!”

法國醫生被眼前男人眼裡的猙獰震懾住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才勉強道,“經過化驗,已經證明公路上的血跡和皮屑組織是屬於厲太太,應該是被拖行留下的痕跡;在……在……”

醫生沒能說下去,因爲他看到厲楚恆的一張臉瞬間白得可怕,彷彿一瞬間,厲楚恆臉上的血色就退得乾乾淨淨,如死一般。

“您……您要不要去檢查一下?!您臉色很差,您這樣會昏倒……”醫生的職業習慣讓他衝口而出。

“說下去!”

厲楚恆目光狠佞而兇狠地瞪着他,修長的雙手一把攥過醫生的衣領,不顧是在急救室外,惡聲惡氣地吼道,“那點血死不了人的!”

“沒、沒錯……”

醫生被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嚇得腿軟,結結巴巴地道,“包、包括樹上的血和皮屑組織、頭髮也證實、證實是厲太太的,但但、但那些……只能說明厲太太遭、遭受過虐待,不、不足以證明她、她已經死亡……”

……

被拖行留下的血跡。

在樹林裡遭受過虐待。

……

厲楚恆目光陰鷙地瞪着他,猛地一把將他甩到牆上,一雙黑眸裡透出殺人的寒厲光澤。

“砰——”

醫生痛得慘叫起來。

厲爵西往旁邊看了一眼,兩個保鏢立刻上前將癱軟成一團的醫生給拖走……

曼文站在厲爵西身旁,眼眶紅了,身體不由得依偎向厲爵西,“你再派點人出去找。”

不是萌萌,她當初也活不下來。

“……”

厲爵西蹙着眉,無聲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妻子,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們鬧出的動靜前所未有,卻仍然找不到顧萌萌。

只能證明一點,顧萌萌也許……已經被人間蒸發了。

“還查到什麼沒有?!”厲爵西看向武江。

厲楚恆目光幽冷而陰霾地瞪向武江,武江低下頭,聲音極低地道,“樹林裡有一些拖痕,經過驗證,其中有一些是太太的。”

“給我說下去!”

厲楚恆吼道,一雙眼變得極度可怕。

“拖痕到樹林外的海邊……消失了。”武江一五一十地說道。

他的話落,急救室外的走廊裡,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厲爵西、曼文、葉佳妮全都呆住了。

拖痕到海邊消失了……是什麼意思?!

“砰——”

隨着一聲巨響,衆人看着一張固定在地上和牆上的椅子被硬生生地踹翻在地……

厲楚恆站在那裡,一身的陰霾,臉冷峻得可怕。

下一刻,厲楚恆已經衝了出去,武江立刻跟上。

葉佳妮看着那張被踹翻的椅子,不由得提起雙腿毫無形象地坐着,雙手死死地抱住膝蓋,想極力剋制着自己的顫抖。

她不知道將來該怎麼和厲子霆、厲子期兩個孩子交待,也不知道該怎麼通知爸爸……

全部都是因爲她。

全部是因爲她……

表姐……厲爵斯……

跑車在蜿蜒的公路上瘋狂奔馳,極限飆速,視周圍的車輛如無物。

跑車停在警局,厲楚恆陰沉着臉衝了進去,武江同一衆保鏢下車急忙跟了上去,武江邊走邊打電話,“給我下海找!沿海找!馬上!加大人手!”

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假如太太真的被人扔下了海,後果……不堪設想。

武江等人跟着厲楚恆走進警局,沒有人敢攔。

審訊室裡,幾個法國警~察正一派懶散地審訊着二少爺保鏢活捉回來的徐孔手下。

厲楚恆衝過去一腳踢翻了桌子,在警~察錯愕的目光中,一把將銬着手銬的兩個男人從椅子上攥了起來,用法文吼道,“我妻子在哪裡?!只要她活着,我什麼都不追究!她要是死了,我把你全家都滅了!聽懂了嗎?!說!我妻子在哪裡?!”

被抓的兩個男人被厲楚恆臉上的殺意駭到,不約而同地搖頭,“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

“砰——”

厲楚恆擡起腳就踹向其中一個人,把那人直踹得撞到牆上。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們?!”厲楚恆厲聲吼道,掄起一張椅子就朝他兇狠地砸過去。

椅子被砸到牆上四分五裂。

癱坐在牆邊的男人臉上頓時流淌下鮮血,嚇得渾身發抖,結巴地回答道,“不、不是,paul讓aaron解決那個女人……那一段路上沒有我們的人,我不知道aaron把她帶到哪去了。”

“paul就是表小姐口中的徐孔。”武江站在一旁提醒厲楚恆。

厲楚恆英俊的面容變得異常猙獰。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顧萌萌的下落,顧萌萌徹底失蹤了……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aaron把她丟下海,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

厲楚恆突然怒吼一聲,又掄起一張椅子朝着牆砸過去,眼裡透出決絕的光,陰霾盡收於眼底,如魔鬼一般……

一衆人站在審訊室裡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個個摒住呼吸看向厲楚恆。

顧萌萌得救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只能聽到綿綿無盡的海浪聲,呼吸着屬於大海的味道。

徐孔的手下發現她有逃的意思,衝上來就按住她的頭往樹上撞,她暈過去前,他一拳頭就照她的眼睛打過來,在她身上狠狠地踢了幾腳……

顧萌萌痛得睜不開眼,那一瞬,她覺得自己瞎了。

她被那手下在樹林間拖行着,她幾次都快昏厥過去,卻因臉部刮到不少樹枝,只能疼痛而又狼狽地清醒着……

眼睛上的痛更加刺入心肺一般……

緊接着,她聽到徐孔那個手下的慘叫聲,然後是一聲有重物落下海的聲響。

她的眼睛痛得睜不開。

當時,她整個人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人被抱着離開。

她知道那不是厲楚恆的懷抱,也不知道厲楚恆手下的,因爲她的恩人……從頭到尾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

她在他的懷裡昏厥過去,醒來時,她的世界仍然是一片黑暗,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雙眼被綁了什麼。

“你好,我是你的醫生,你身上有些很嚴重的瘀傷,需要好好休息,眼睛的傷更要好好治理,不能讓傷口感染。”

那個醫生是用中文跟她說的,帶着濃重的外國腔。

眼前的黑暗讓顧萌萌很不適應,她的身下是軟軟的被褥,她坐在牀~上感激地問道,“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在我的身旁,他是個非常好的男人,但他無法說話。”那醫生用外國腔中文跟她解釋道。

一個無法說話的救命恩人。

啞巴嗎?

顧萌萌處在黑暗世界中,什麼都看不到,她的聽覺也沒那麼靈敏,分析不了她的恩人在哪個方向,只能感激地道,“謝謝你救了我。”

只說是啞巴,應該能聽到聲音吧?

迴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她聽到一陣離去的腳步聲,應該是那個醫生離開了,因爲留下來的只有沉默。

“你怎麼知道我是中國人?”

顧萌萌有些奇怪地問道,每一次說話,牽動着臉部都帶着不小的疼痛。

她記得,她臉上也被甩過幾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