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其實是心裡頭有事情,想要同芳儀商量一下的。馬佳氏那裡除了這些事情,康熙也挺鬧心的,不管這裡頭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忽然對他提了個醒,這馬佳氏懷着身孕,可是身邊還跟着一大一小,而且這大的也還大不到哪裡去。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這倆孩子也不太適合再呆在馬佳氏身邊:如果那事情裡頭有馬佳氏的煽風點火,那麼這樣也算是對她個小小的懲戒。要是沒有馬佳氏的手筆,這人連自己都護不周全,怎麼還指望她帶孩子?
可是等康熙看着芳儀那個難受樣子,想起了妻子也是有着身孕的。昨日的事情,肯定已經落入了妻子的耳朵裡。不然,這人昨天還好好的,雖然看這也在害喜,可精神氣還不錯,也是高高興興的,怎麼今天就這樣懨懨的了?
這一下,本想說的事情就說不出口了,只是囑咐芳儀好好養着身子。因心裡存着事情,又看着芳儀實在是需要躺一會兒,也就沒多坐的走了。可是,他也沒想到,今天在坤寧宮裡待的時間太短,又是端着臉出來的,昨天又出了那些事情,就讓本來就聯想力豐富的一些人,留出了很大的發揮空間。
也虧的康熙沒有同芳儀商量這些,如果芳儀知道了這些,定是頭大無比的。那個賽音察渾,如果真地站不住的話,還是擱在馬佳氏自己身邊好些。養着的人吃力不討好,心裡不痛快,除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恐怕還會遷怒於讓她養孩子的,而馬佳氏更是會痛恨這出主意的。豈不說這日後的,就是眼前的,馬佳氏可是把孩子護得緊緊地當個寶,做過額孃的都能體會這個,這時候讓她跟孩子分開,玩一刺激大了真的小產了,可就是**煩了。更何況,人麼都會往深裡頭、往復雜裡頭想這件事,芳儀雖不怕人嚼舌根,但也不喜歡這些污水的。
芳儀不知道康熙心裡想的那些個事情,既然康熙讓她好好養着身子,她也確實需要調整,也就把宮門一關,開始精養了。本來這宮務就由鈕鈷祿氏和納喇氏代管着的,就更加一推二六五了。原本, 這兩人有些事情難以決斷,還要來請她斷奪,現在芳儀就派人給他們送了口信,以後事情讓他們自行斟酌,實在太難決斷的,可以請示了皇上以後讓太皇太后斷奪。
芳儀的這一行爲,倒讓人已爲做實了自己的猜想,就開始心裡癢癢起來。就是連康熙一日不拉的往坤寧宮跑,也總是認爲,萬歲爺那是喜歡承祜阿哥的緣故。這下子,讓那些沒有孩子的更是熱切的盼望着能有個龍子鳳女,有過孩子的一邊想着怎麼靠着自己的孩子一邊對承祜萬般痛恨。
這些,讓鈕鈷祿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雖說,太醫說她難有身子,可是她還沒有完全私心。這苦湯藥汁,一日也沒下過。這幾年來,雖然心裡已經隱隱絕望,總還是抱着一絲僥倖的。而且,她也曾想過,實在不行,就抱個過來養着,這大清,歷來是養恩大於生恩的。而且,那些位份低的,自己是不能養着孩子的。雖然,萬歲爺還沒有封過人份位,但她想着自己應該被看重的,不然,怎麼能幾次三番的代理宮務?
可是,就在鈕鈷祿氏心心念念盤算這個的時候,府裡送進信來,說她的阿瑪,曾經的輔政大臣,遏必隆重病不起。這讓鈕鈷祿氏寢食難安了起來。雖然,她阿瑪獲罪,革爵在家裡,可是畢竟還是家裡的主心骨。而且,這革爵再起復的,這大清朝比比皆是,相當於鰲拜那時候的跋扈,她阿瑪只是膽子小,被脅迫而已。果然,不多久,萬歲爺顧念阿瑪以前的功勞,把她大哥提了起來,命仍以公爵宿衛內廷。所以她相信,假以時日,他們家總會好的。阿瑪也會再被賜爵的。可現在,府里居然告訴她,這一回,阿瑪可能熬不過去了。
這下子她也顧不得別的,冒冒失失的求着萬歲爺,祈望能去見上一面。
這大清雖然不像前明那麼些個講究,但進了宮,作了皇上的女人,也沒有規矩是可以回孃家省親的。可是,看着鈕鈷祿氏哭的那個樣子,又想到當初的那些個事情,康熙終究是心軟了。不但如此,他自己也想着以往顧命大臣的身份,前去探望了一下。
這個榮寵讓宮裡的人又嚼了很是一陣子的舌根。等到遏必隆故去,康熙賜祭葬,這宮裡的人都等着瞧,萬歲爺是不是會擡一下這鈕鈷祿氏的位分。可是,萬歲爺並未在內廷多花費時間,而是更加撫慰了鈕鈷祿氏一族。
芳儀聽了一耳朵,覺得這纔是康熙呢,鈕鈷祿氏噶魯岱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而鈕鈷祿氏這樣的老姓氏族纔是康熙真正關心的。
鈕鈷祿氏噶魯岱病倒了,康熙恩准其家人進宮陪伴,雖然,這在鈕鈷祿氏府上還有熱孝,不過康熙擺明了市恩,誰又會去糾這個理?一乘小轎,一個如花的格格進宮了。
芳儀聽了這些,不覺一笑,這個陪伴或許是康熙真的憐惜,可是在人家府上,可是要想得更多了。這個格格,恐怕是和自己額娘當初打的算盤是一樣的存在。再想想,自己家送進來了個庶格格,而人家那兒可是嫡親妹子,這身份不同,日後的高下就不同了。人家家裡的明擺着算計更好。這格格若在家守孝,明年必不能參加選秀,不如現在先進來,雖然康熙顧着禮數現在不太會收錄她,可是和康熙混個眼熟也是好的。再說了這時候長了,弄個什麼情不自禁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這滿族的規矩也不是那麼大的,到時候糊弄糊弄的,誰又會真的指着康熙的鼻子管他的內廷事務?
芳儀不管事兒,只管着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醫生這個職業,不光需要技術,最需要的就是那個嚴謹,一個差不多的臨牀表現,就要着眼於整體,不錯漏一些細小的症狀。所以,按着這個要求自我培養要求的芳儀,在這個深宮之中已經很多次的擺脫了險境。而這一回,面對着記憶中的宿命,她更是一絲不苟起來。
開始,她還是恐懼的,不安的,可是摟着寶貝兒子、摸着自己的肚子,又想起當年火場上的痛苦經歷,這性子中的不服輸、執著就更是被激發了起來。害怕恐懼,那是於事無補的,最重要的就是怎麼樣的避免。
芳儀雖然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思慮過重,但是如果不把這些想透徹,恐怕實在難以安心養胎。
理工科的學習方式以及日後在醫院的工作習慣,讓方已很是鍾情於圖表發整理思路發現問題。而一想到康熙的神出鬼沒,讓她只能在康熙早朝時分忙碌這些。列表:針對於引發難產、特別是大出血的各種生理可能性,打勾,這點自己上一次就特別注意,這一次也是早有準備,算是有把握的。
針對於突發人爲狀況,這就比較難了。芳儀一點一點羅列着,仔細得想着對策,一一相對應着。這裡頭,產房中,纔是重中之重,而那些穩婆就更重要了。在上一次的生產後,那些穩婆就給芳儀要了過來,因該沒問題吧?
只是芳儀還是不確定這些,這宮裡頭,有時候正印證了芳儀上一輩子的一句廣告: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嗯,再來一句,思想有多遠,我們就能走多遠。這宮裡人的思想,真是無比強大所以摸排盯查,都交給了李奶嬤。
這樣,也只是弄了個大概,還有整個生產流程監控,不過,那些事情還是遠了一些,等到了雲中起在忙也來得及。
經過了幾個早晨的折騰,芳儀送算是可以定下心神了。那些個紙啊什麼的,最後當然有芳儀親手毀屍滅跡了。不過,就是這樣,芳儀這兩天的不尋常,也讓人擔心起來。
這事兒,更是讓康熙也知道了。這一日下半晌,康熙過來探望芳儀,正趕上芳儀心思初寧,正是睡得香的時候。
康熙坐在一邊,看着芳儀微微有些泛青的下眼袋,若有所思了起來。看了一會兒,就伸手去輕輕碰觸那個下眼袋,感覺到手指下的溫熱觸感,不覺就輕輕撫摸起來。
芳儀以前做過值班醫生,睡覺一向輕的,康熙這樣一來,芳儀哪裡還睡得着?猛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的康熙,有點不明所以。
康熙也沒有把手抽回來,還在芳儀臉上摸着,好一會兒,才嘆氣道:“睡不好?不安心?”
芳儀是知道康熙的,也不裝模作樣,笑着說:“有一點兒。這肚子裡的,總叫我不放心。不過,我也想開了。與其這樣折騰,不如放寬心些,不然的話,就真的不好了。”
康熙,嘆了口氣:“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了。朕知道這些日子,宮裡頭……”
叮噹響的小算盤
“朕知道這些日子,宮裡頭事多,前些日子的事情,也沒有同你知會一聲。”說着,就把前些日子馬佳氏那裡的事情給解釋了一下。
雖然那事最後的結果不如人意的,但是現在芳儀已經不管這些了,她現在其實是有些吃驚的。一直以來,康熙做什麼就是做了,從不會對芳儀說,也不會把裡頭的事情對芳儀解釋的,今次這樣的,還真是頭一回呢。
當然芳儀也知道,若真牽涉到外頭朝堂之事,康熙肯定是不會說的。可是現在這樣,對於芳儀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她辛辛苦苦走到這一步,可真是不容易啊。
就這樣想着,芳儀心頭更是鬆快了許多。這樣的好心情,當然瞞不過現在功力日深的康熙了,不由得笑着說道:“原先擔心你懷了身子,不想讓這些讓你心煩。早知道你這樣子,早就跟你說開了。”
接下來,兩人也就是隨意地說了些話。又把承祜找了來親暱了一會兒,康熙才又忙他的去了。
等康熙走了後,芳儀纔開始整理今天康熙說的。這比她往日打探的自然是詳細了許多。這一次的事情,雖然最後罪狀都落在了那些採買處的太監的身上,整個採買處被肅清,上上下下的清洗了一番,也算是康熙整頓了一處蛀蟲,可是那些薏米如何來的倒是有些說不清了。
採買處的一向是刁鑽油滑慣的,幾個管事的自有一些欺上瞞下的手法,可沒想到這回下面的通了這麼大的簍子,現在只想着能處置得輕一些,哪裡還敢有隱瞞?只是這些太監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而經手的太監也只是說,按着皇后娘娘那裡的採買單子給辦的,因皇后娘娘要得不急,才因爲一時貪心,大膽挪用了。只是那些東西置辦回來就放在庫房,自己也一一察看過,都照原樣封着,沒有人動過。還讓馬佳氏娘娘身邊人驗看過,裡頭肯定沒有多什麼薏米,還大聲喊着冤枉,只肯認了平時貪墨的事情,絕不承認這要害了皇上子嗣的事情。還說,自己這犯的事情已經夠得上個死罪了,所以決不會是因爲怕死才說謊不認的,只是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還望千萬不要受了矇蔽,不能縱了這真正的黑手。據刑訊房的人說,這太監說到這兒,一股子咬牙切齒的狠勁,估計是自己因這事受累牽連,把那幕後人當成了當成了恨不能痛食其肉的仇人,所以劇判斷,這太監到不像是在說謊。
庫房裡的人就更問不出什麼了。
因爲採買處查不出個什麼來,這馬佳氏那裡的那個太監就落不了好了,這個太監被幾番用刑下來,只說自己冤枉,真的沒發現什麼不對的。
那馬佳氏小廚房裡的當然也受了罰,作爲一個廚房的,怎麼連煮的是什麼都分不清的?只是據說那日亂糟糟的,又是要清太醫,又是要回稟皇上,又是要照料娘娘和阿哥格格,不妨頭,一個沒看住,其中一個當值的廚娘竟然上吊死了。
這個廚娘本來當好好看嚴實的,能讓她死了,就有些奇怪了。只是就是查不出個什麼,看管的認了失職之罪。
只是這廚娘本身就是個老實的,也沒看她同誰要好,也沒有有什麼不妥當的,不然,馬佳氏也不會這麼放心她的。小廚房了的人也沒什麼好說的,統統換了。
這下子,線就斷了。採辦處因本身有錯,成了康熙怒氣的目標了。不過芳儀疑惑,偶爾一次少量服食薏米的,就會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來?這裡頭恐怕少不了馬佳氏借題發揮,趁機邀寵吧?可看着康熙最近的那些行爲,並沒有特別照顧馬佳氏的意思在,看來是沒成事啊。
只是,這回沒有查到薏米的事情,估計在康熙心裡也存了根刺吧?
不過,芳儀現在也是有了自己的安排。把事情都佈置下去後,又着重拜託了田嬤嬤好好照看了承祜身邊的事情,才放心開始養胎。
因爲做了安排,心中的不定好了許多,這害喜的症狀也就好了許多。只是這晨起孕吐還是免不了的,還有這胃口也不是說開就開的。這些,都落在了承祜的眼裡。承祜的年紀不大,心可是仔細的,不然也不會發現人什麼樣是裝睡了。看着額娘這樣辛苦,免不了就要發問,“額娘這是怎麼了?可是病了?”,小臉皺着,這下,可真像個包子了。
“不是,這是小dd在額娘肚子裡,額娘還沒有習慣的緣故。等他再大一些,額娘也就習慣了,自然也就好了。”芳儀也不知道怎麼跟小孩子解釋這個孕吐,就用了這個最簡單的說法。沒想到,這些可是招來的承祜的一大通疑問,什麼弟弟這樣呆在額娘肚子裡,額娘肚子痛不痛,還有額娘累不累等等。最後還問了一句,“每個孩子都是這樣嗎?那承祜在額娘肚子裡,額娘也這樣難受嗎?”
看着兒子那種心疼自己的樣子,芳儀笑了,摟着兒子道:“只要想到,自己這裡有了承祜,額孃的親親寶寶,這些就不算什麼了。這回,也是一樣的。你們都是額孃的寶貝。”
“額娘也是承祜的寶貝。承祜一定會好好孝敬額孃的。弟弟也是一樣的。”承祜一臉嚴肅地看着芳儀,承諾般地說着。
隨着天越來越冷了,芳儀的精神倒是越來越好了。進了臘月,芳儀倒是過了孕初期的不適,連胃口也好了起來。這讓坤寧宮上下都鬆了口氣。而負責小廚房的馬嬤嬤和善藥的桂嬤嬤卻不敢有一絲的鬆懈。但凡進口之物,桂嬤嬤總是查了又查。而坤寧宮皇后居處,早已經像上回一樣的,換了陳設,康熙倒是很自覺地接受更衣這一舉措。
今年皇后娘娘身子不便,早就吩咐這千秋節就停了朝賀行禮。承祜知道了,也嚷嚷着自己也不過生辰了,要跟額娘有福同享,有那什麼同當。芳儀見兒子堅持,也就隨了他,還應着兒子的請求,向康熙說了。沒想到康熙一聽,大讚,吾兒,雖年幼卻懂事孝順,善極。
這一評價,讓芳儀又免不了頭疼,幸好這話是在坤寧宮說的,不然,又要讓兒子更聚焦了。
皇后娘娘及承祜阿哥雖然不過生,可這賀儀卻沒有人敢省的。那些好東西,讓芳儀也不禁晃花了眼。到了承祜生辰那天,雖然沒有讓內務府安排什麼,但承祜還是起了早,先擺了香案給祖宗磕了頭,又到太皇太后那裡磕了頭,再去乾清殿給康熙磕頭,最後纔會芳儀那裡給芳儀磕頭。這一圈下來,芳儀倒是心疼得很。當然,承祜得的賞賜也不少,可是這也平息不了一個母親的怨念。
而到了芳儀的好日子,赫舍裡府的福晉自然是遞了牌子。兒的生辰母的受難日,再怎麼,總歸因這殼子吃了苦的,芳儀雖然對福晉已經沒有了那些親近,可是畢竟佔了人女兒的身子,特別到了這一日,這種感覺就特別明顯,所以,這也是芳儀不願過生日的原因。她也不喜歡她自己原來的生日,因爲那一日,總是讓她想起原來的母親原來的親人。
看着福晉在自己面前小心說笑着,芳儀心裡嘆了口氣,罷了,日後就更照應些長泰吧,這樣,也算是讓福晉能更開心些吧?而且,自己也是喜歡這個弟弟的。只是希望這孩子,以後不要長歪了。等芳儀隱約的把會好好看顧長泰的意思說了,果不其然,福晉這臉就笑得更開了。
接下來,宮裡就更忙活了。因爲芳儀今年身子不便,倒是逃過了這一劫,自然是樂的偷閒。可是那個納喇氏卻是忙得腳不沾地的,她現在代管這宮務,雖然這事兒是和鈕鈷祿氏一起的,可是前一陣子鈕鈷祿氏身子部好養病了,這事兒就落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納喇氏也是個會做人的,也想着擺出個賢惠大度的樣子,就向康熙提出,是不是也讓佟佳氏妹妹幫把手。對於納喇氏來說,是有自己的想頭的。這佟佳氏是萬歲爺的表妹,萬歲爺也是頗爲照看自己的母族。這佟佳氏因爲得罪了皇后娘娘,正趕着萬歲爺那時候爲皇后的身子擔憂,又因爲心疼承祜,才落了個那樣的下場。這麼些時候下來,萬歲爺怕是已經消了氣了吧?只是沒有個好藉口,讓萬歲爺臉上過不去而已。
現在自己這樣提了,可是一舉多得的。一方面,自己能搏個大度的名聲,順便反襯着坤寧宮的那位。二來,也給萬歲爺架了梯子,讓萬歲也承了自己的情兒,更記得自己的好了,順便再更疼愛自己的兒子,那就更好了。三來,也算是賣佟佳氏個人情兒。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算計在這個佟佳氏和坤寧宮的過節上頭了。每一想到這兒,納喇氏心裡就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