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的‘試音’還沒開始，打門外來了個賈老闆。
賈老闆進了餃子店內，面無表情，右手推了推眼鏡，鏡面詭異的反射出了肉眼可見的寒光，他冷聲說道：“姓廉的，你去我店裡，把流司帶到你店裡，你想幹什麼？”
——這一套壓迫感十足，但對他的好兄弟無效。
廉澤賠了個笑臉：“嘿嘿~賈大哥，我這不是給流司介紹一個好工作嘛。”
“在我那兒工作不好嗎？”
“好是好，但是呢，工作這種東西除了好以外，還得講相性，這小子不適合端盤刷碗的工作，我有更適合他的。”
“哼，豈有此理，我就沒有更適合他的？”
“小弟門路多，大哥就別斤斤計較啦。”
“……”
賈老闆不再搭茬，自顧自的坐在一旁，雙手抱胸，冷着臉盯着兩人。
——扮黑臉，不說話就能提供壓迫感。
……
不說話就是‘默許’的意思。
廉澤正了正衣襟，接着剛纔的‘試音’，他又一次播放了那個視頻，放完後問道：“流司，你模仿視頻裡的聲音，隨便講一段話。”
“……”
流司這會兒額頭上滿是細汗，他本就被廉澤的舉動搞得神經緊張，現在再加上一旁冷臉相視的賈老闆，更是壓力山大。
他嘴上打結道：“這這…….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廉澤指着筆記本屏幕，“用這個聲音跟我說話。”
“好的。”——流司發出了非常可愛的女聲。
“你今天中午吃了什麼啊？”
“吃了米飯。”
“還有呢？”
“還有醬油。”
“還有呢？”
“沒有了。”
“喂……醬油拌飯啊。”說着，廉澤轉頭看向賈老闆，“大哥，你店裡的員工餐伙食這麼差的嗎？”
賈老闆對此並不知情，他眼睛一瞪：“流司，你怎麼光吃米飯沒有菜？”
流司愈加緊張：“我…我…我…不…呃……我喜歡醬油拌飯，店裡的調過的醬油特別美味。”
——其實是因爲‘飯量大’，不好意思吃菜，就光吃飯了。
賈老闆心裡猜了個七七八八，考慮到說出來會讓雙方都尷尬，所以沒說破。
廉澤也沒提，他壞笑道：“嘖嘖嘖~流司啊，你這要是個真的女孩子，聽聽你說的話，哪個男孩子受得了你這一套？”
流司一臉尷尬，嘴上換回原來的聲音：“非常抱歉。”
“誒誒，不要抱歉，我要的就是你千變萬化的聲音。你再聽一聽這個——”
廉澤點開新的視頻，這一回的是個攻氣爆表的御姐音。
流司自覺羞愧，又不得不說，於是便捂着臉說了幾句。
與先前的一樣，他模仿出來的聲音跟視頻中放出的，幾乎一模一樣。
如此重複了幾次，‘試音’結束了。
廉澤站起身來，神情凝重，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語氣嚴肅異常：“流司，你有成爲虛擬偶像的潛質！”
‘神湯姆的虛擬偶像！’——扮黑臉的賈老闆心有大槽。
流司面色不解：“什麼是虛擬偶像？”
廉澤在筆記本上隨便點開一個虛擬主播，“喏，你看，這個工作呢，叫做虛擬主播，你長什麼樣子不重要，工作時不用跟真人接觸，就在網絡上跟人聊聊天，搞一搞這樣那樣的事，你就成虛擬主播了，等你在這一行登頂了，那你就是虛擬偶像！”
流司纔在人類社會中生活了幾天，他哪懂這些，“廉大神，這個真的算工作嗎？”
“算不算也算靈活就業，反正依你的口技，絕對能掙個衣食無憂。”
“可是……這個……是女人的聲音，難道你要我用女人的聲音去……去賺錢？”——不好意思說‘騙錢’。
……
廉澤勾住對方的肩膀，半蠱惑半勸說道：“不不不，有種叫做‘人設’的東西，你在虛擬主播中的設定是性別不明的人外物種，聲音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可攻可受、可憐可愛，什麼男的女的聲音都有。”
流司聽得滿頭霧水：“我愈發搞不懂了。”
“搞不懂沒關係，咱們先上手試一下。”
“呃……怎麼試？”
“去我家，我家裡有設備。”
“我感覺還是有點彆扭。”
“哼。”——賈老闆適時的‘哼’了一聲。
流司如受驚的小鳥，瞬間就不敢彆扭了。
……
廉澤帶着人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路上，他回頭看着自家大哥，故作奇怪道：“賈大哥，你怎麼也跟着來了？”
賈老闆：“這事兒有我的一份——責任，我得防着你亂來。”
——‘責任’是臨時加的，事實上應該是‘樂子’。
‘冥靈洞主’威嚴十足，對待下屬用的都是堂堂正正的方式，似這等邪門歪道的手段，他就算門清，自個兒也弄不了。
對於流司的情況，好言好說反倒不成事，得強逼着，才能使人有些變化。
賈老闆做不好這種逼迫下屬的事，現在看着大蟑螂連坑帶蒙，既有趣又省事，那自然少不了他。
廉澤：“那妍妍呢？不如你把她也帶過來吧？”
“給你三分顏色，你真能開染坊啊。”
“這不快放學了，我關心她。話說回來，你不去接她？”
“我讓保姆去接。”
“嘁，該死的有錢人！可憐的妍妍，再也沒有父親在放學的時候去接她了。”
“你多少積點口德好嗎？”
“……”
二帶一，說着聊着，就到了目的地。
……
賈老闆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之前住這樓上‘601’的‘白鼠神’白梔請客吃飯，他帶着妍妍來了一回，期間妍妍被廉澤拐到‘502’，他因此來過一回。
今天算是第二回。
‘502’兩室一廳的格局，兩間臥室，廉澤睡一間，另一間則改造成了‘休閒活動室’——就是‘遊戲室’‘書房’‘健身房’等等的大雜燴。
‘休閒活動室’中有一套‘一機三屏’的電腦，配置齊全，配件豐富，能夠滿足大部分遊戲玩家的需要。
廉澤帶人進來後，把流司按到電腦屏幕前的人體工學椅上坐下，接着一邊操作電腦，一邊說道：“你把那個耳機戴上，在正式開始前，我們先來測試一下。”
“？？？”流司茫然的戴上了耳機。
“……”
點開某個軟件，選擇列表中唯一的一個皮套模型，確認開始。
電腦屏幕中，出現了一個live2d的紙片人皮套形象。
白髮紅瞳，嘴角帶笑，穿着配有小馬甲的白色長裙，帶着精緻時尚的米色草織遮陽帽，看上去是位有些古靈精怪的美少女。
——該紙片人出自廉澤之手，質量超級高。
流司愣愣的看了一會兒，“好漂亮的畫…...”
廉澤對自己的作品可隨便了，“你得靠它來騙錢，可不得漂亮嗎？嗨嗨嗨，你動一動腦袋，看看面捕功能怎麼樣。”
“動動腦袋？”
“就是轉一轉你的頭。”
“啊——好的。”
“再眨一眨眼睛。”
“……”
“動一動眼珠子。”
“……”
“站起來，接着坐下去。”
“……”
——測試中。
……
有必要的沒必要的都測試完了，準備下場實操。
廉澤手上拿着一個平板電腦，手指着臺式電腦的其中一個屏幕，吩咐道：“等下我把文字發到這裡，文字有白字有紅字，白字你照着說，紅字是我給你的提醒，你照着改，明白了嗎？”
——很嚴厲的樣子。
流司顫顫巍巍道：“明白了。”
“你說的時候不要照本宣科，要富有感情，讓句子聽起來像正常人會說的話。”
“呃……我們要不要先測試一下？”
“在實戰中測試。還有，不要緊張，你就當咱幾個是蒙面劫道的，這個紙片人就是你的黑麪巾，你藏在黑麪巾後面，沒人認得出你。”
“就像戴了面具一樣。”——賈老闆插了一句話。
廉澤手一拍：“好，問題沒有了，就按我們剛剛說好的，你在網上的名字叫做‘臭豆腐醬’，設定是‘千年的豆腐臭成了精，性別不明’，如果別人一定要問，你就用女聲說是男的，用男聲說是女的，平常給我用可愛的女聲，可以嗎？”
感受到房間內兩股可怕的壓力，流司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可…可以。”
——表面上好歹好說，無形中，兩位大神都在施壓。
“好！那麼直播開始！”
廉澤敲了下鍵盤，然後拿着平板退到了一旁。
……
一旁。
兩個大神說起了‘悄悄話’。
賈老闆：“你個混蛋早有預謀啊，皮套模型、直播賬號，還有別的什麼，你早就準備好了。”
廉澤嘴上不承認：“哪有的事，本來我打算自己做的，見他有緣，就讓給他了。”
“我看不出他與虛擬主播有緣。”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一切皆有可能嘛。”
“你不如說他悶騷比較好。”
“哈~這太粗俗了。”
“……”
廉澤在平板電腦上劃了兩下，某APP的某直播間，刷出了一條信息——【骷髏島小靚仔】進入直播間。
——‘臭豆腐醬’的首位觀衆。
‘臭豆腐醬’是個虛擬主播，皮套超級好看，這會兒正在播……某種田養生休閒遊戲。
主播第一次玩，這裡不懂，那裡不懂。
Ta的聲音非常好聽，比美少女還要美少女：
“呀……這個遊戲怎麼玩啊？”
“點擊這裡？”
“這是什麼？”
“親愛的臭豆腐醬，我家的兔子最近總是掉毛，一定是因爲缺乏胡蘿蔔素，請你幫我去菜園找些胡蘿蔔回來。”——用超好聽的聲音念臺詞。
“呀~小兔兔，一看就很好吃。”
“……”
——基本上都是廉澤讓說的。
話的內容不重要，幕後的黑手也不重要，關鍵是聲音超級好聽，比許多人不存在的初戀還好聽。
皮套超級漂亮、聲音超級好聽，路過直播間的人，十個能留下九個，對比別的虛擬主播，這就叫升維打擊。
……
【薄禮蟹】進入直播間。
‘薄禮蟹’是位普通的色彩愛好者，今天下午因故看破紅塵，想要批判性的找些花裡胡哨的直播間來打發一下時間。
她一進直播間，就聽到了非常動聽的聲音，“咦？好漂亮的皮套，說話聲音也是……這是職業選手吧？”
【薄禮蟹：主播是幹什麼的？聲音好好聽。】
屏幕的另一邊。
廉澤瞄到了一條聊天，馬上編輯文字發到了屏幕上。
流司看着屏幕，他一開口，主播‘臭豆腐醬’嬌滴滴的出聲了：“人家是高中生，還沒有工作。”
【薄禮蟹：騙人~高中生能在這兒上播？】
臭豆腐醬：“設定是——啊不，我是說，是我哥幫我搞定的。”
【薄禮蟹：你剛剛說了‘設定’對吧？】
“有嗎？嘿嘿~沒有的事。”
【你哥現在在你身邊嗎？】
“在。”
【可不可以讓他說兩句？】
“可以呦~”
直播畫面中的皮套人搖身一變，‘臭豆腐醬’掀掉遮陽帽，左手抓着面具蓋在臉上，右手橫着比了個‘耶！’的手勢，擋在面具前面。
臭豆腐醬發出瞭如‘完美男友’般的迷人男聲：“大家好，我就是臭豆腐醬的哥哥，我是…呃……臭豆腐醬二號。”
話完，‘臭豆腐醬’變回原樣，女聲接了上去：“我哥比較羞澀，大家不要聽他說話。”
男聲一出，直播間發言猛漲，打賞一片。
【薄禮蟹：小姑子，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哥哥多聊幾句。】
【骷髏島小靚仔：這是位僞聲巨佬，你們別被她騙了！】
‘臭豆腐醬’又換了個新的、賊帥賊酷的立繪，聲音也換成了攻氣十足的御姐音：“僞聲？豈有此理！這不可能！”
【薄禮蟹：姐姐！！！我給你跪下啦！】
“……”
——節選的直播內容，總之就是整活加搞事。
……
現實中。
賈老闆看着直播間內容，樂得直拍大腿：“哈哈哈~這個‘臭豆腐醬’太好玩了，隔着屏幕都感覺好有趣。”
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現實中的‘臭豆腐醬’…….
Emmm……虛擬主播不提中之人的事。
廉澤將平板電腦遞給賈老闆：“大哥，我去弄點吃的，你可以幫忙盯一下嗎？”
賈老闆對此頗積極：“沒問題！”
“我很懷疑……你知道怎麼做嗎？”
“反正丟的又不是我的臉，讓‘臭豆腐醬’說話不要臉不就行了？”
“你的理解有很大的問題啊。”
“……”
廉澤趁着與賈老闆說話的功夫，手上偷偷順走了對方的手機。
他出了臥室，用賈老闆的手機給‘二次元酒樓’的值班經理髮鴿信，要了許多菜餚，並讓人送到這兒來。
如此，又爽了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