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塵在轎子裡坐了半天也不見有動靜,只聽得外面好像有聲響,便掀了窗簾往外看。
卻見灌鶴樓南邊一個賣花燈的小攤鋪處圍了六七個人,吵嚷聲就是從那裡傳過來的。
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正圍着一個老漢,還有個矮胖的男子,穿戴都極好,離得有些遠,覓塵看不清他的長相。不過看樣子那幾個家丁必是那胖子的手下。只見那老漢不知道說了什麼,幾個家丁上前就是一頓的拳打腳踢,還有幾個已經開始砸那攤子,老漢嚇得跪在地上對那胖子直磕頭。
覓塵心下鬱悶,不覺就皺緊了眉頭,今天是怎麼了總碰到這種事情。這古代社會治安還真是不怎麼樣,街上打架鬥毆隨處可見。這幾年海天朝太平,這京都歌舞昇平的,倒是多了一羣紈絝子弟,整日裡欺凌鄉里、欺瞞罷市、無惡不作。戴郇翔就總是交代覓塵出門要多帶侍從,生怕她遇上這些惡障。
“哥哥,怎麼回事啊?”覓塵見戴郇翔過來便擡頭看他,問道。
“沒什麼,把窗簾放下來,咱們走吧。別看了,仔細着涼。”戴郇翔行至轎旁說着,微皺着眉頭。
“哥哥不過去看看嗎?”
“輪不到哥哥,莫湛他們過去了。”戴郇翔見覓塵把窗簾拉得更開,不覺往前移了移擋在了風口處。
覓塵看過去,果見歸海莫湛和鄒苑曦走了過去,那胖子見是五皇子,似是有所收斂,對歸海莫湛拱了拱手,他手下的家丁也都沒了動作。
那胖子又指着跪在地上的老漢說了些什麼,老漢嚇得爬到歸海莫湛邊上又磕起了頭。就在這時候歸海莫凌扶醉倒的歸海莫融上了馬車,歸海莫燼也上了馬,打馬行了過去,那胖子似乎剛剛看見歸海莫燼,竟是嚇得跪了下去。覓塵聽見歸海莫燼對他說了什麼,離得太遠也聽不大清楚,只見那胖子聽了歸海莫燼的話,嚇得磕了個頭帶着一羣人慌慌張張地跑了,臨走還塞給了那老漢一錠銀子。
歸海莫湛這才扶了那老漢起身,又對身後的侍從吩咐着什麼。
“沒事了,走吧。”戴郇翔見那邊沒事了,才吩咐着轎伕起轎,一面去牽自己的馬。
“哥哥,你上來陪我吧,轎子裡怪黑的,我有點怕。”覓塵對戴郇翔眨眨眼睛央求着。
戴郇翔笑笑也不多說什麼,轉身把馬又還於了那小廝便上了轎子。
轎子的頂角置了一盞小燈,那燈隨着轎子一上一下的晃着,燈光也一亮一暗的變幻着。
覓塵往戴郇翔的身邊靠了靠,頭倚在他的肩膀上,索性閉上了眼睛。
“哥哥,剛剛在外面鬧的那人是誰?哥哥好像認識呢。”
“是劉府的公子,出了名的潑皮無賴,跟那常方倒是一丘之貉。他父親是衛尉寺卿,一向與爹爹交好。”戴郇翔低頭看看覓塵,伸手拉了拉她的披風,蓋住了覓塵的手。
“他怎麼好像不怕五皇子,倒是對四皇子恭敬有佳呢。”覓塵感覺到戴郇翔的動作也不動,只嘴邊仰起了笑。
“恩。那廝沒什麼頭腦,整日裡在外面闖禍,仗着他父親還有幾分能耐,姐姐又是個妃嬪,還育得一個小皇子,沒上沒下慣了。他們一家武將出身,他父親、叔叔、一個哥哥都在兵部供職,四皇子現在接管兵部,就算他再傻,這些個厲害關係還是知道的。況且他那二哥前段時間剛被四皇子打了四十軍棍,半條命都快打沒了,現在怕是還在家養着呢。”
“被四皇子打了?卻是爲何?”覓塵剛剛心裡就奇怪,那胖子見了歸海莫湛和鄒苑曦只是拱拱手,卻也不怕,見了歸海莫燼倒是嚇得夠嗆,原來竟是這樣。
“呵呵,小妹好像對四王爺的事情特別上心呢。那四皇子向來冷酷寡情,除了對八皇子外皆是一副冷麪孔,塵兒還是少接近爲好。”戴郇翔低頭對覓塵笑笑,伸手揉了揉覓塵的頭髮。
“哥哥別亂說,我只是對他好奇了點,你妹妹我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見人幾面就喜歡上的。哥哥快跟我說說,那劉家的二公子是怎麼被四皇子打的?”覓塵睜開眼仰頭對戴郇翔皺皺鼻子,心下有些好笑,這哥哥還真是會想。她雖然對着歸海莫燼總是出錯,可也不至於就喜歡上了,只是總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似乎很早以前認識一般。
“是嗎?只是好奇?”戴郇翔不免有些狐疑的看向覓塵,今天這丫頭可是頻頻對着那四王爺愣神,小妹平時確實是愛走神,可這樣嚴重的也不多見啊。
“哥哥,妹妹我是敢爲不敢當的人嗎?我要有了喜歡的人定是不管那人喜不喜歡我,先要說出來的,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這點塵兒很清楚呢。塵兒也不是糊里糊塗就會喜歡上別人的女子,哥哥就甭爲我擔心了。”覓塵擡頭對戴郇翔笑笑,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認真。
“那就好。前段時間皇上命四皇子整頓內廷軍,這內廷軍多是世家子弟,平時散漫慣了,四皇子下了命令,卯時正點在內廷校場集合,結果到辰時稀稀落落地也沒到一半人,最後那沒到的全給用水潑醒,方纔集齊。那劉家二公子也在內廷,當日去的卻是最晚,還對四皇子出言不遜,結果就被當場打了四十軍棍,聽說回去還被他爹罵了一通。”
“那後來呢?”覓塵聽得那些個內廷軍都被冷水潑醒,以前倒是常常在電視劇上看到那樣的場景呢,沒想到現如今倒是有真人版的,頓時覺得甚是有趣,便坐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看向戴郇翔。
“什麼後來怎麼樣?”戴郇翔好似有些反應不過來覓塵怎麼突然這麼興奮,納悶地道。
“就是後來那些內廷軍怎麼樣了?是不是被四皇子整治得大話都不敢說一句了?”
“你怎麼就對這個感興趣啊,後來四皇子跟他們比箭術、馬術,十一皇子還和他們比了武藝,內廷那些人哪是這二人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收拾的老老實實,乖乖地站了十天軍姿,十天都沒吃上頓整飯。”戴郇翔笑着搖搖頭,寵溺地看着覓塵。
“果然跟電視劇上演的一摸一樣呢。”覓塵感嘆地道,電視上都是這麼演英雄的,那麼這個世界這麼做的人是不是就說明他是英雄?
“電石?什麼東西?”戴郇翔迷茫地看向覓塵,這丫頭嘟囔的什麼他竟是一點沒聽懂。
“呵呵,哥哥,我是說那四皇子的功夫很厲害嗎?”覓塵不想自己一時竟把心裡想的說出了嘴,暗自吐吐舌頭趕緊轉移話題。
“恩,有人說他是葉一封的徒弟,功夫深不可測。早年四皇子在黎老將軍帳下時,就經常有戰報回來言及四皇子受傷,自打十一年前四皇子獨領帥印出師南征東越,那負傷的戰報就沒停過,估計他那一身的傷怕大半都是那時候留下的。從東越滅國以後,海天就多了位戰神,四皇子似乎一下子就成長了起來,自那以後戰場上所向披靡、無人能擋。去年四皇子回京前不久,還親帥一支百人精騎夜襲了北紇右賢王一部,斬首無數,竟是一騎未損而歸,可見這些年四皇子的功夫是越來越鬼神莫測了。在京都四皇子從來沒有出手過,大哥雖未曾見過他的功夫,可八皇子的功夫卻是知曉的。就大哥的能耐也就只能在八皇子手下走上五十招,而八皇子的功夫向來是四王爺親授的。”戴郇翔苦笑着搖搖頭,說到最後竟是連覓塵都聽到了濃濃的失落。
“哥哥不必難過,塵兒可聽說哥哥在城北大營供職時,功夫可是數一數二的呢,要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當上禁軍副統領啊。”覓塵見戴郇翔難過,移了移位置靠近他,挽住戴郇翔的胳膊笑道。
“呵呵,塵兒,哥哥不是難過,哥哥還沒有那麼狹隘,跟人比武輸了就難過。雖然跟四王爺沒什麼接觸,但哥哥對他也很是崇敬,絕無妒忌之心。哥哥只是有些失落,哪個有志男兒不想沙場立威、建功立業,就算是馬革裹屍也是一種榮耀。可惜……哎,罷了,四王爺和八皇子,其實哥哥是羨慕他們啊,那樣的功夫是在刀光劍影中的殺謬,在金戈鐵馬的戰場歷練出來的,又豈是哥哥能比得的,跟那些戰場拼殺出來的戰士一比,哥哥這身功夫怕只是花拳繡腿一般了。”戴郇翔感嘆道,見覓塵擔心反手拍了拍覓塵的手,對她笑笑,臉上的表情已是平和,語氣也別無二致了,只是細心看掩在暗色燈光下的眉眼還是稍顯黯淡。
“哥哥想上戰場?不是說建功立業就要上戰場的啊,自古多少賢臣名相不也都造福一朝百姓。何況我看武將沒一點好的,你在前線淤血拼殺時,指不定朝上給你弄出點什麼事,腦袋就掉在自己人手裡了,臨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自古這樣的倒黴蛋還少嗎?哥哥去戰場我還不放心呢。”覓塵說完就牢牢地抱住戴郇翔的胳膊,好像他馬上要上戰場一般,極力讓自己表情誇張點,想給大哥一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