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抱着一個包袱走進恆老的客廳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冷哼。
“哼!我就知道你小子這麼晚到肯定是被什麼東西絆住腳了。”恆老笑罵了道。
“嘿嘿!老爺子,你也別說我。你看見這東西也不可能放過的啊!”蕭遙賣了個關子,對屋裡的各位拱手道歉,“各位前輩,小子賠禮了,實在是看到好東西手癢癢啊!”
“哦!真是淘東西去啦!快拿出來瞧瞧!”幾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了起來。
蕭遙剛剛進門一看到這麼些人在就想起來了,今天應該是蜀風社聚會的日子。自從加入那次之後他還都沒參加過呢。
蕭遙依言把包袱放在了堂屋中間的桌子上,第一個就拿起了那把大馬士革刀。這把刀應該算這幾件東西之中價值比較低的了。不過也正好能解決他面臨的一個難題。看東西是從好到差這樣看,展示東西就要反過來了,把最好的留在最後。
衆人一看他拿出一把彎刀,也有人認得的,立刻就說破了名頭來歷。
“大馬士革刀!”
說起這大馬士革刀也就不免要提到一段國人並不熟悉的歷史,1219年的時候,蒙古人發動了令世界爲之顫抖的三次西征,一路上滅國無數。
1260時,年成吉思汗的孫子旭烈兀,攻陷敘利亞大馬士革,當時旭烈兀在屠殺之餘擄掠了大量的工匠,元朝政府工部的總管府下設有“鑌鐵局”,專門冶煉鑌鐵,所以元朝烏茲鋼刀劍的生產能力應該是最高的。
不過這些刀劍由於製作精美,大多都被蒙古貴族用於饋贈收藏,遺憾的是,這批自主生產的烏茲鋼刀,絕少有流傳至今者。這種寶刀流傳到今日,其市場價值最少也要在五十萬人民幣以上。
“這類刀劍雖然稀少,但畢竟算是異族之物,比起那些傳說中的神兵又要差些了。”辛國榮上前看了一會之後搖了搖頭說道。
“你啊!你以爲蕭遙會爲了一把刀晚到這麼一會兒?肯定還有東西……啊!這是……涼蓆?!……象牙涼蓆”岑仲良剛剛說完就看到蕭遙手中提起的一領涼蓆,那種微黃的色澤讓他立刻想到了那幾件存世稀少的珍貴寶貝。
象牙制涼蓆在漢代已經有了,到後來清雍正年間,底下的官員爲了討好他,讓粵東的工匠精選象牙無數,逐一劈開,然後用特製藥水侵泡,再抽絲,編成象牙涼蓆,一張要耗時數年,人工、原料成本不可計數。
據記載共做了五張,後來雍正十二年,皇帝下令不得再進貢象牙涼蓆,太勞民傷財,太奢華了,連雍正皇帝都覺得這樣做有傷天和。可想而知象牙涼蓆的珍貴。已知存世的就三件,一件在故宮博物院,一件在臺北故宮博物院,還有一件在燕臺博物館。
如果說這領涼蓆果真是象牙所制,那必定是散失掉的那兩領之中的一領。
在座有對象牙牙雕等雜項研究比較深的專家,就是月星樓的穆老。他從蕭遙提起這領涼蓆的時候就已站了起來。此刻就在仔細地看着這領涼蓆。
“紋理細密均勻,席面平整光滑,柔軟舒適,收卷自如。人字紋,棗紅色綾緞背面整包,四周包的是藍色緞邊。這和燕臺博物館中收藏的那領一個樣式,看來應該是真品無疑了。即便造假這牙絲是造不出來的。”穆老的鑑定在座的各位自然是非常信服的。
看完了這兩件,蕭遙又把那個紅木小盒拿在了手裡,雙手捧着走到恆老面前。恆老原本微闔的雙眼一亮,伸出雙手接過木盒。
只見恆老小心翼翼地將那木盒打開。看到那一根像髮簪一樣的玉器,原本還有些笑意的面容怔住了。
他將木盒放好之後,小心的將那玉簪取了出來,來回打量了許久。突然他從桌上取過一個玉杯,這個玉杯分明就是蕭遙賣給他的那幾件漢代玉酒具中的一個。
當恆老將這個玉簪那在手裡像一把刻刀一樣對準了玉杯的時候,在座的這些蜀風社的前輩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昆吾刀!
他們心中都出現了這個神奇的名字。與這個名字同時出現的還有另外的一個名字“陸子岡”。
陸子岡,明代玉雕宗師。明嘉靖、萬曆年間在姑蘇琢玉,以擅製作玉牌而著稱,後因給皇帝雕的一個物件上面,在很隱蔽的地方留下了他的名號,別人舉報,給砍了頭。陸子岡的作品在明朝時候就是搶手貨,後代更是如此,所以仿製的也很多。
雖然心中震驚,但是在場的衆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發出聲音。待的恆老在那玉杯上很清晰的刻下了一行草書“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看到這肆意灑脫的小字,衆人在佩服恆老的筆力和這詩詞的意境的同時,也確認了這就是“子岡昆吾刀”。
“這個盒子是紅木的,應該是清末民國的東西,跟這個玉刻刀不是一路,應該是後配的。這個刻刀……這上面的確有‘子岡’二字,這應該就是子岡昆吾刀了!”恆老的話也同時確認了衆人的猜測。
隨後岑仲良上前拿起了那把刻刀開始和其他人探討了起來。
“有子岡款是確定的,但是說這是昆吾刀,這個證據好像還不是很有說服力啊!”
“這話也不能說對,也不能說不對。後世仿子岡的太多了,現在也只能說這是子岡款,而是不是子岡親做,誰都說不準,這要綜合分析,如果是牌子還好說一點,如果象這種素面的就不好說了。”
“不過剛纔恆老的試驗,你們也都看了。這東西它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玉器,這是一把刻刀。你們注意到這個頭部突出的一小塊了嗎?”
“這個突起的是應該是鋼製的,隨着日積月累,風化和鏽蝕,形狀會有所改變。另外它上面的凹凸不平,我想應該是粘上了解玉砂。”
“對啊!古人向來都是琢玉。用的都是砣,唯有子岡刻玉,就是靠的這昆吾刀,如果能證明這玉刻刀是明代之物,我想就非昆吾刀莫屬了……原因很簡單,除了陸子岡誰用刻刀啊!”
“這個東西可不光只有傳聞,前人的圖錄上還有大概的草描,結合剛纔的試驗,和玉器刀杆的造型和包漿,我覺得是沒問題的。”
“老岑啊!你這學生……嘖嘖!真是沒法兒說了,道玄的畫、李廷圭的墨……加上前些日子奉華殿的宋瓷仙音瓶,今天又弄來這子岡昆吾刀。他這是要將這世上遺珠之寶一網打盡啊!”辛國榮哈哈笑着讚道。
“這……辛教授,您這是謬讚過了啊!”蕭遙有些尷尬地謙辭着說了句。他這話讓在場的衆老都笑了起來。
欣賞了蕭遙帶來的東西,各位今天也各自都帶了些東西來交流一番,很快大半天就過去了。臨結束的時候,項老對蕭遙提出了一個請求。
“小蕭啊!這次其實大家本來想和你商量一下,下個月蜀風社的公開展覽上希望你能讓吳畫李墨以及仙音瓶這些國寶級的重器能夠拿出來壯壯蜀風社的聲勢的。今天看來這象牙涼蓆和子岡昆吾刀也得露露面了。”
“是啊!每次我們蜀風社秋展的時候,燕京的京社、羊城的海天閣、滬上的南社這三家都會拿些國寶重器來打擂臺。這次我倒要看看,小蕭的這些寶貝一件件現世的時候他們會是怎麼樣的一副表情。”季老師笑得更是開心,一雙小眼睛都成了兩條縫了。
原來國內四大古玩社團在一年四季都會有一次的公開展覽,分別是京華春展、江南夏展、蜀風秋展、海天冬展以四家社團的所在地爲主辦地。這也成了各家社團一次比試和競爭的場合。馬上就要到中秋佳節了,這蜀風秋展就是在中秋前夕,在蜀都舉辦的其中一次。
既然是在蜀都舉辦,蜀風社就是主辦方,如果這主辦方拿不出重量級的藏品倒也是挺丟臉的事情。
作爲蜀風社的一員,蕭遙對於這樣的請求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不過蕭遙還是提了個條件,就是在展覽的時候,收藏人一欄裡最好不要寫他的名字。他才二十七歲,不想太過招搖。
“這事情沒問題的,每年總有些匿名藏家的不是嗎?”項老對着蕭遙做出了承諾,這樣也就把蕭遙拿出重器參展的事情定了下來。
離開恆老家的時候,韓竹青對蕭遙問了個問題,這讓蕭遙一時間有些難以回覆。
“蕭大哥!蓉姐跟我說你在外邊買房子了?我們想抽空去玩玩,可以嗎?”
“這個……”蕭遙心想,這房子雖說是他買的,但這卻是他和楚妤的新家。招待客人自然是沒問題的,關鍵是米蘭、辛蓉和韓竹青三人與蕭遙這不清不楚的關係……如果讓她們去家裡做客,也不知道楚妤會有什麼想法。但是就這麼回絕也不太好。
“看什麼時候有空吧,等大家都抽出空來自然是歡迎大家去做客的。”蕭遙用一種不是很確定的說法糊弄過去了。
當天晚上回到家之後,蕭遙跟楚妤提起了和寧建中約好,明天晚上去做客的事情。
“那我們該準備些什麼禮物呢?寧叔也不知道喜歡什麼?要不我問問爸爸……”楚妤雖然很開心蕭遙把這事定下了。可又爲禮物操心了起來。正準備去給楚天舒打電話的時候,蕭遙叫住了她。
“小妤,禮物嗎!我今天準備好了!絕對和寧叔心意的!”蕭遙的話非常篤定。楚妤卻是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