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工作通常來說分兩大類，傳統的人力情報和新興的技術情報。
美國人最擅長的是技術情報，通過各種技術手段，譬如竊聽、監控、黑客等方式獲得的情報都屬於這一類，巴克最近在國外一直覺得提心吊膽礙手礙腳，都是因爲美國強大的技術情報收集能力覆蓋面太寬了。
因爲美國人在這方面有先天性的壓倒優勢，互聯網就是美國人發明的，原則上來說，從好些年前起美國情報機構就能縱橫捭闔，隨便進入華國連接互聯網的所有政府機構資料庫，只不過華語這種語言文字屏障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對於掌控瞬息萬變技術情報的分析員要有很高的華語能力，而美國人對懂得精通華語的又不太放心。
所以美國對華國的人力情報也越來越多。
派遣大量的人手，以融入當地生活的方式瞭解各種第一手情報，從軍事、政治、商業到民生以及各種民間動向、生活指數都是人力情報收集的對象，向婉在日本執行任務就屬於這個類型，總體來說，華國的大多數情報都來源這部分，屬於有點事倍功半，老老實實的做法，當然這種做法有個行業術語叫“打進去，拉出來”，往對方的範圍派遣人手，譬如向婉那樣，這叫做打入內部去，而拉出來當然就是從內部發展潛伏人員，引誘對方叛變，甚至在國外培訓好了再重新塞回去。
周元海顯然就屬於被美國軍情機構拉出去的那一截了。
隨着大量官員家屬與子女移民、留學海外，這幾乎成爲一種極爲典型的人力情報模式。
巴克有點無語，這拉出去再打進來要收集情報就太簡單了，全國上下幾乎沒有什麼保密意識，怪誰呢？
其實這跟老蔣之前那種動不動就對普通民衆封鎖消息的態度差不多，幾十年前是天天談階級鬥爭防範美帝國主義，現在真的天天都有各種無形的觸手就在身邊了，卻閉口不談，導致全國上下的保密心態並不嚴禁。
完全可以想象，周元海回國這一兩個月從他那裡收集到了多少上至政界軍事，下至經濟金融的情報。
老蔣順勢給巴克普及點行業常識：“對華國來說，歐美國家想打進來肯定不容易，基本都是拉出去再塞回來，對周元海……應該是做出過審查的，但有人批示通過了，查證下來會有人承擔責任的。”
巴克搖頭：“承擔責任有什麼意義，得防住啊，提高所有人的警惕性，連軍隊都不在乎自己的手機號，以爲在國內就不防範了？”軍隊其實是很講究保密原則的，但國內無戰事的結果就是各個環節弦繃得不夠緊。
老蔣也撓頭：“華國文化和語言的相對封閉性，特別是對外國人的距離感，讓歐美很難滲透進來，於是他們深入收集情報往往是通過國內人士、華僑和港澳臺的人來做，於是無論哪方抓住人，都是華人，你以後在東南亞也要注意防範這幾方面。”
老白收了電話從衛生間出來：“走吧，剩下的已經不是我們關心的事情了，會有幾大機構聯合跟進清查這個案件的，今年最大的間諜泄密案沒得跑，牽扯人數少說也有兩百人，那套別墅裡面的公子哥們一個都別想脫身，政工談話馬上就挨個開始，上面會有大動作了。”
招招手，立刻就有幾名特勤人員上前開始給周元海套上拘束衣和頭套，像個木乃伊一樣被擡出去，從這一刻開始，他已經是不同國家機器之間的間諜了，就好像當初向婉被抓到一樣，所有程序流程都不會按照普通公民犯罪的待遇來進行，簡單的說就不會當人看了。
情報秘密戰從來都是這麼殘酷的！
所以巴克當初才那麼想把向婉給拉出來，那麼單純又二的姑娘，進入到這樣的相互傾軋中，真是件太過殘忍的事情。
不過這會兒巴克稍微猶豫一下低聲：“之後能不能給我一個跟他見面的機會？”
老白看看引發這起間諜案曝光的導火索：“帶……孩子跟他見見？他本身對我們沒多大用了，他應該對應的部門以及美方人員我都很清楚，而且現在他也不需要在國內有美方人員配合他，就是一個人都能完成這麼海量的情報收集，至於他走上這條路的原因也不難想象，當初就是以政*治*避*難的名義出國的，那邊只要稍微用威脅遣返回國，他就什麼都會說了。”
老蔣的猜測是：“想搞清他爲什麼綁架你？應該跟那幾個公子哥對他的慫恿有關，正在審問呢。”
巴克搖頭：“我只想搞清楚他回來後，對女兒外孫感興趣的原因，至於找我綁架泄憤什麼不重要，但不能讓他知道我跟國安有關係。”
老白想想同意了：“等幾天吧，他這事兒現在先得把他擠幹，然後你再以家屬探望的身份來，帶上你老婆孩子一起來，他就不會懷疑了，我們已經很謹慎了，老蔣一直都沒表明身份，確認跟間諜案有關，才通知我這邊來的……這件事算是歪打正着立了大功，回頭我們慢慢再說，先解決你的身份問題吧，我來的時候就已經聽說鬧成一團亂麻了，我們現在各忙各的，你還是把你那個總裁肇事的事情摁下去，我也同意你說的自己處理，而不是通過行政手段。”
回到車上，怡南已經把所有能蒐集到的信息整理出來，用臨時找人要的鉛筆寫在一塊軍警記事板上：“小菲姐已經在酒店發出了舉行記者招待會的信息，另外已經公開在網絡上有償徵集當時現場的視頻，價格開到了十萬塊每分鐘！”
巴克有點吃驚的拿過記事板，老白和老蔣擦身而過的時候聽見這小姑娘的彙報，也有點吃驚，但只跟巴克點點頭就被一羣下屬迎接上登車離開，留下巴克和妹妹孤零零的站在三步一崗的軍警中間，巴克出別墅時候就交出了槍支，這會兒基本空着手跟怡南最後選擇招了部出租車回去。
依舊戴着那副寬大的奧克利黃色增光墨鏡的少女攤開巴克那包換下來的衣服，巴克一邊查閱這字體娟秀的事項，一邊就跟大老爺似的接受怡南幫他脫下所有作戰服、黑色軍警背心之類東西，再換上出事時候穿的那些時尚衣物。
他腦海裡現在轉悠的都是如何處理鋪天蓋地的負面消息，耳朵裡聽着電話裡太太的吩咐，身體卻已經習慣了少女對他的照顧。
幫着脫戰術背心時候，怡南幾乎趴在了巴克身上，兩人卻都沒覺得有多奇怪，以前巴克受傷全身包紮的時候，天天都這麼幹。
兩人在後座上悉悉索索的小動作，倒是讓司機頻頻從後視鏡裡面偷看。
這讓怡南被提醒的從小揹包裡找出那副復古眼鏡給巴克戴上，把巴克那一頭長長的時尚髮型用纖細的手指梳理一下，小姑娘忍不住笑，實在是很少看見巴克這模樣。
好像從幾年前開始，還沒有這麼多嫂子的時候，兩個人就這樣熟悉彼此照顧彼此吧？
似乎少了妹妹在身邊，少女的確是更容易有自己獨立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