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拂柳葉,一展婀娜身姿。烈陽高懸,燥熱的氣流充斥着每個角落,街道上行人三兩個,幾隻流浪狗窩在一處陰涼之地,懶散伸着舌頭,埋怨着這該死的天氣。
相比之下,臨宇高中內要顯得熱鬧許多,校園大門口停放着各種牌子的車輛,人羣涌動,相互握手言笑。當初他們從熟悉走到陌生,如今又從陌生重新熟悉。
今天,十年前在臨宇高中就讀過的高三(二)班的學員,從天南海北趕了回來,參加這場別開生動的同學聚會,再次體驗一下學生時代的感覺。
漫步在熟悉的校園,嗅着那淡淡的清香,葉盛心裡不禁發出一聲感慨。十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校內的大樓也已換了新的姿態,唯有那還未翻新的操場能讓他拾起一些當初的青澀回憶。
“嘿!葉盛,沒想到你小子都回來了。”一隻手掌拍在葉盛肩上,回身望去,看到了那張熟悉卻又顯陌生的面孔。
夏晨,他高三時候的兄弟,這小子身材魁梧,一米八的個子,標準的大塊頭,而且長得還不錯,當時也算是臨宇高中無知少女們的目標。他們之間還有一段難忘的情誼,只是十年已過,兩人因爲工作原因漸漸斷了聯繫,已經有六年沒見了。
現在的夏晨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臉上的青澀與不羈蕩然無存,一身筆挺西裝的他,成熟而穩健。
“夏晨,好兄弟,好久沒見了!”葉盛笑了笑,兩人握拳對碰了一下,手掌握在一起,那份情誼不言而喻。
“唐曉飛他們幾個沒來嗎?”夏晨抽出兩支中華,遞給葉盛一支,點上香菸,問道。
“聽說唐曉飛去國外深造了,這次我也沒聯繫上,想當初那個比我還慫的傢伙,都這麼有出息了。”葉盛深吸一口香菸,笑罵道。
“是啊,好多年沒見,大家變化都挺大的,連我的小弟都混得人摸狗樣了。哈哈……”夏晨看了看葉盛,笑道。
“滾蛋,誰你小弟,咱們要不要現在練練!”葉盛叼着煙,揮動手臂,一副大打出手的樣子。
“別別別,我都老胳膊老腿了,可經不起折騰。”夏晨搖搖手,說道。
“嗨!夏晨。”這時,迎面而來一位女子,白色連衣裙,黑色長髮披落,身材高挑,踏着一雙高跟鞋,模樣清秀,屬於那種大家閨秀類的美女。
“你是……穆婷婷?”夏晨定眼一瞧,認出來人。當年穆婷婷可是夏晨的心動女生,可惜荒唐的青春還是讓他們錯過了彼此。
“不錯嘛,你還能認出我。”穆婷婷笑面如花,舉手投足都顯得很優雅,如今的她早已是一個富商的妻子,過着安逸的生活。
“哈哈,那必須的,看你現在的樣子,肯定已經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了吧!”夏晨說道。
“還真被你猜對了。哎,這位是……”穆婷婷看到葉盛,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太失望了,沒想到穆大美女竟然忘了我。”葉盛嘆息道。
“他是葉盛啊,當年被張兵那一夥欺負的小子。”夏晨搶話道。
“哦,我想起來了。多年不見,你變化挺大的。”
兩人握了握手。
“行了,咱們還是到教室去看看吧!”夏晨笑道。
三人說笑着走向高中的教室。雖然大家都已有了事業家庭,可在這團聚的一瞬間,葉盛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高中時代,那個放·蕩不羈,無拘無束的時候。
高三(二)班還在,只是教室早就不是當年的教室。
熟絡着闊別多年的同學,憑藉記憶尋找到自己當年所坐的位置。當葉盛找到位置並坐下的一剎那,忽然感覺心裡空了一下,眼睛不自覺的望向第一排靠窗的那個位置。此時那裡空蕩蕩的,那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卻已經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思緒如潮,時光穿梭,十年前。
高三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意義深刻,只因爲那一場高考將決定着人生的走向。回憶起高三時光,都會有一段難忘的過去。
葉盛初升高三時,還是一個身形瘦弱,不善言語的男孩。他是從其他的學校轉到臨宇高中就讀高三,也就在這所高中,他獻出了自己的初戀,告別了曾經的自己。
男生廁所,煙氣籠罩,怪味刺鼻。
“死胖子,剛纔竟敢撞我,說吧,這件事要怎麼解決!”
幾個流裡流氣的學生將一個體態肥胖的同學圍堵在廁所角落,進進出出的學生都只是瞥了兩眼,沒有一個敢來充當出頭鳥。
“對……對不起,兵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位同學縮在角落,肥胖的身子擠成一團,臉上一副懼怕的表情。
這個張兵是臨宇高中赫赫有名的惡霸,與他那些狐朋狗友橫行校園。由於學校一直沒有大力度懲戒過,學生們對此也是敢怒不敢言,大家也都抱着自求多福的心態。有好有壞,這已經成爲所有學校通病。
而那位身形肥胖的同學就是經常受害者之一,唐曉飛。
“媽的,對不起就完了,哥最近手頭有點緊,先給哥點菸錢花花。”
張兵已經扔掉吸完的菸蒂,悠哉的說道。
“我……我真的沒錢了。”
唐曉飛膽怯的靠在那裡,頭也不敢擡。
“沒錢?你是不是要我親自動手啊?”張兵冷笑一聲,不肯罷休。
“住手!”
一個略顯顫慄的聲音忽然響起。
張兵愣了愣神,然後聞聲看去,身材消瘦,一臉不自在的葉盛正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要多少錢,我替他給。”
葉盛說着,從兜裡掏出幾張十幾二十面額的紙·幣。
葉盛初到臨宇,還不清楚其中的緣由,而且唐曉飛是他的同寢室室友,對他照顧有加,所以他纔出言制止,試圖化解。
“呦,還真有不怕死的,行!”
張兵笑了笑,走到葉盛面前,接過錢,隨意數了數。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葉盛受力,身體晃了晃,臉上頓時出現一個紅色的掌印,火辣辣的痛。
“他媽的,還沒人敢管老子的事,逼崽子,真有種啊!”張兵冷笑道。
他的那些小弟也圍了過來,對葉盛拳打腳踢,無奈後者勢單力薄,只能緊緊護着身體,不過這些傢伙卻不打臉,這樣就算被打,也沒人能看出啥異樣。
…………
“葉盛,謝謝你啊,你沒事吧!”
出了廁所,唐曉飛歉意的看着葉盛。
“沒事,趕緊走吧!快上課了。”葉盛惹着疼痛,勉強笑了笑。
那時的教學樓還比較簡陋,好多地方的牆漆都脫落了。
葉盛二人回到教室時,上課鈴隨即響起,喧鬧的教室立刻安靜下來。沒過多久,帶着老花鏡,拿着教材的老師走進教室,用他那沙啞卻又響亮的聲音開始了這一節的課程。
葉盛坐在座位上,輕輕揉捏着身上的痛處,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瞥向教室第一排,那個靠窗戶的位置。那是一道靚麗的倩影,長長的黑髮束成馬尾,一身校服,葉盛所在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女孩半張側臉。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女孩身上,高挺的鼻尖,微微上揚的紅脣,長長的眼睫毛,淡淡光芒的籠罩下,女孩恍若人間天使,那樣的清新脫俗,不染塵埃。
宋嘉,葉盛初到臨宇就一眼喜歡上的女孩,初心萌動,他每天都會關注着女孩的一舉一動,女孩的笑就像是冬日的暖陽,讓他的心裡暖暖的,甜甜的。可是葉盛不善於表達,對感情更是一竅不通,表白成了他難以逾越的一道坎。
就在葉盛浮想翩翩的時候,身後有人戳了戳他,回過頭,那位同學遞過一張紙條,然後指了指前排。
葉盛會意,下意識的看了看倒數第二排的那道身影,接過紙條,然後又傳遞給下一個人。對此他也見怪不怪了。
夏晨,高三(二)班的絕對實力者,當然不是說學習了。從他那身高馬大的體格就能看出,這傢伙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紙條正是他寫的,所要給的人卻是全班公認的冷豔美女,穆婷婷,在男同學面前,這位冷美人可是很少展露笑容,追求她的人自然也都是失敗而歸。
夏晨可不管這些,認定了穆婷婷似得,鍥而不捨,從高一就開始追,現在跟人家說的話超不過十句。或許得不到的,纔會覺得珍貴吧!
紙條傳到一直在埋頭認真做着筆記的穆婷婷,這位冷校花的臉色愈發難看,順手將紙條扔進抽屜,看了沒看,然後又繼續投入到學習當中。
“晨哥,又沒成。”坐在夏晨旁邊的同學說道。
“奶奶的,好不容易跟婷婷一個班了,說什麼也不能讓肥水流了外人田。”夏晨託着腮幫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葉盛此時有些昏昏欲睡了,也難怪,這位老師的魔音灌腦是全校出了名的,比什麼催眠神曲還要厲害。
閒來無事,他從抽屜中取出一張藍色紙張,然後在上面寫了些什麼。看着自己的傑作,葉盛笑了笑,接着將這張紙疊成心型,又塞回抽屜。
如果仔細去看他的抽屜,會發現抽屜裡有好多疊好的紙心,五顏六色,就是不知道到底做什麼用的。
…………
臨宇高中,食堂。
“吳洋,你吃個飯都捨不得扔掉你的寶貝啊!”
打完飯的葉盛,唐曉飛二人來到一張飯桌前,相繼坐下。他們對面還坐着一個長相清秀,文質彬彬的少年。
吳洋,跟葉盛兩人一個寢室的,標準的書呆子,讀書是他閒暇之餘最大的樂趣。
這不,此時他還一手拿着筷子,另一隻手放在飯桌上的那本書頁上,隨時準備翻頁,真擔心他會一不小心把飯菜送到鼻孔裡。
聽到唐曉飛的聲音,吳洋纔不舍的擡起頭,露出一絲笑容,道:“嗨!你們來了。”
“我說吳大秀才,您就不能安心吃頓飯嗎?”葉盛無奈的說道。
“沒辦法,這本書太吸引我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吳洋樂此不疲,還向二人推薦起來。
“算了吧,你讓我看書,還不如殺了我。”
唐曉飛猛搖頭,他唯一嗜好就是吃了。不過,別看他長得肥頭大耳,還真有人就喜歡他這一款。
“葉盛,吳洋,你們好啊!”
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忽然出現,一屁股坐在吳洋旁邊,看到來人,唐曉飛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微胖的身形,圓圓的臉蛋,齊劉海,大眼睛。此女子雖算不上好看,但第一眼看去還是蠻可愛的。
陸小小,可愛率性的女孩,對唐曉飛一往情深。
“胖子,你倒是說句話啊!”葉盛調侃的碰了碰低着頭的唐曉飛,看熱鬧似的說道。
“你再這樣,我就把你喜歡宋嘉的事說出去。”唐曉飛微微擡起頭,瞥了一眼葉盛,威脅道。
“好吧,你贏了!”葉盛聳聳肩,埋頭吃飯。
吳洋也是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沉浸在他的書海世界。
“曉飛,這是我剛買的鐲子,好看嗎?”陸小小伸出手,白嫩細膩的手腕上帶着一個銀色手鐲。
“嗯!挺好看的。”唐曉飛看了一眼,說道。
其實倒不是他很討厭陸小小,只是他心裡對男女之間的感情有着莫名的恐懼,所以一時間難以接受後者。
儘管唐曉飛已經把自己的怪癖告訴了陸小小,她卻並沒有在意,做不了戀人還可以做朋友嘛!這才導致唐曉飛面對陸小小總感覺不自在,可能是因爲他拒絕了她的緣故吧。
“哎,還有一個多月就元旦了,聽說學校現在正在各年級選節目呢,你們有沒有興趣啊!”陸小小饒有興致的說道。
“我們宿舍派出一個人就夠了,定可技壓全場,一鳴驚人!”吳洋一聽這話,擡起頭回了一句,說完便看了看葉盛。
“你是說他?”
陸小小指指葉盛,半信半疑,她跟葉盛也打過幾次交道。性格內斂,不善言辭是她對葉盛的第一印象。
“看不出來吧!這小子平日不顯山不露水,但絕對身懷絕技,有時間讓他給你亮一嗓。”唐曉飛嘻嘻一笑,說道。
葉盛的愛好都是偏文藝的,按唐曉飛的話說,他的大腦基本已被文藝細菌佔領。唱歌,畫畫,寫作,雖都不精通,卻也有模有樣。
“是不是呢,葉盛同學,我很期待哦!”陸小小笑道。
“算了吧,你們也知道我,人太多,我會緊張。”葉盛搖搖頭,讓他在宿舍吼吼還行,真上了舞臺,肯定慫。
“葉盛,其實這也是一次機會啊!你想想看,如果你在元旦晚會上表現出色,宋嘉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哪個女的不喜歡多才多藝的,況且你又不是很醜。”唐曉飛苦口婆心道。
“就你懂,你行你上啊!”葉盛翻了個白眼,不過確實有些心動了,誰還不願意在喜歡的人面前多表現啊!
“曉飛說的沒錯,這樣的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其實,要我說吧,你也夠慫的,你直接向宋嘉表白不就完了,一點魄力都沒有。”陸小小說道。
“萬一她拒絕了怎麼辦,況且喜歡未必要佔有,只要她好,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多情男子癡情漢,一心爲她愛盡然!”吳洋一張嘴,便酸的衆人直哆嗦。
“你可以去死了!”唐曉飛惡狠狠的說道。
就在這時,食堂外面一陣**,好像是有人發生了衝突。
“發生什麼事了?誰啊那是?”
“好像是高三(二)班的夏晨。”
周邊傳來其他同學的討論聲。
“你們班的哎!咱們也過去看看吧!”陸小小說道。
“那有什麼好看的,安心吃飯。”唐曉飛無奈道。
“去看看嘛,飯一會再吃。”說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唐曉飛就往食堂外走。
葉盛二人也受到牽連,不得不跟着出去。
此時,夏晨正拽着一個人的衣領,把那人逼在牆角,男子面露痛苦之色。剛纔夏晨那一腳踹在他的小腹,現在還疼痛無比。
他們不遠處,穆婷婷站在那裡發生呵斥夏晨,讓他住手。
原來剛纔夏晨無意間看到穆婷婷與那個男子親密,頓時醋意大生。於是不分青紅皁白,直接上去踹了男子一腳,然後把他推到角落,準備大展拳腳。
“夏晨,你夠了!”
穆婷婷看到夏晨一意孤行,走上前就是一巴掌,雖然沒什麼勁道,但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打,面子上也過不去啊!
“操你媽!”夏晨情緒一激動,火氣爆發,一拳打在男子臉上,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雖說夏晨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他對穆婷婷確實出自真心,要不然也不會苦追三年。可是今天這一巴掌真給他打懵了。
一場鬧劇就這樣散場,葉盛望着夏晨離去的背影,忽然感覺那個人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壞,他之前還一直把夏晨劃爲張兵那一行列。
初心動,情懵懂,不懂愛的年紀,卻總會對美好充滿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