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她的心裡煩躁得厲害，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怎麼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丟失的記憶，只是心煩意亂，腦子裡好像糨糊一樣。
正是心思煩悶時，屋外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蘇芸下意識地坐起身，正要喝問，卻聽見一陣風吹樹葉的沙沙響動。
原來，剛纔的腳步聲只是一場幻覺。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她喃喃自語地問道，“最近一段時間都好像神經過敏一樣的敏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只是太累了。”冥照的聲音自心底浮起，慈悲中帶着難得的溫柔。
“太累了？”蘇芸聞言，回想了一下最近幾日的行程，發現並沒有做什麼消耗體力的事情，甚至連往常每日必須的練武都因爲孩子的緣故暫停了很久。
“我最近幾乎每天都在養身子，哪可能累着！”
冥照聞言，莞爾道：“你若不是身體太累，哪裡需要養身。”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我哪裡累着了！”
蘇芸越發地迷惑不解了。
冥照看她始終懵懂，無奈道：“孩子——”
“孩子？”
“孩子正成爲你的負擔，”他直言不諱地說道，“孕育的過程需要大量的養分，你的體能勝過常人，但你的孩子對營養的需求也勝過普通的嬰兒數倍。如此兩相抵消，每日都感覺疲憊也不奇怪。”
“所以……”蘇芸摸了下小腹，道，“原來是因爲這個小東西，沒事的，爲了他再多的苦痛我都捱得住！”
“真的嗎？”冥照苦笑地反問道。
“真的，”蘇芸一邊摸着小腹一邊柔聲道，“這可是我的孩子，也是夜君燃的孩子，我……發過誓，不管千難萬險，都要把它帶到這個世上，因爲……”
“即使他的出生可能要了你的命？你也不後悔嗎！”
暗宵突然出聲，讓蘇芸倒吸一口涼氣。
“……你怎麼一點徵兆都沒有就……嚇我一跳！”
“別迴避問題，你知道我的意思，”暗宵冷酷地說道，“有些事情，冥照不忍心說，但是我不想替你揹着！”
“什麼事情？難道這孩子——”
蘇芸想起了誕下魔胎的噩夢，在夢中，她孤身一人走在荒野中，孩子纔出生就……滿面魔痕，要將她啃噬！
“你曾經做過誕下魔胎的噩夢，想必也已經發現了這個孩子的不簡單，”暗宵冷然道，“他是你的孩子，但更是魔氣的結晶，偏偏冥照這傢伙爲了讓你的孩子能夠順利出生，居然——”
“暗宵，你不想被我鎮壓的話，就不要說話！”冥照突然厲聲說道，以前所未有的堅決強行打斷了暗宵。
暗宵顯然也吃到了厲害，竟真的不再說話了。
因爲只聽了半截話，蘇芸心中也越發地迷惑，一邊摸小腹一邊道：“冥照，你到底做了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記住你的孩子會平安無事，你也會平安無事，就夠了！”冥照柔聲道，“我想成全這個生命，僅此而已！”
“真的只是僅此而已嗎？”蘇芸反問道，“爲什麼我覺得你的話裡……藏了很多其他的意思？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想起了龍澤。
孩子初初懷上的時候，他的神情是惶恐中帶着不安的。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他的神色卻開始變得平淡甚至於歡喜起來。
一個本該只有很低的機率保住的孩子，突然變得……無比的穩定，這其中必定——
“什麼都沒做，只是順其自然和早早完成承諾！”冥照態度堅決地說道，“你只管放心睡下吧，你的這個孩子一定會順利出世的！然後我們的契約也就結束了……”
低沉的話語灑落心尖，宛如漂浮在海洋上的玫瑰花瓣，起起落落，帶着潮水的細碎，以及無法迴避的背上。
蘇芸屈膝坐着，心裡竟涌起莫名的傷痛。
“……冥照，如果讓孩子出生的代價是你徹底消散，我……我不希望孩子出生……”
“傻女人，我有這麼無私嗎？”
冥照的聲音自心底泛起，將蘇芸的擔憂緩緩衝走。
……
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房間的夜君燃坐在牀沿，將她的頭撥到胸前：“怎麼，又在擔心孩子的事情？”
“……沒有啦，只是……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難免會胡思亂想，覺得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如果能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以後再——”
“既然來了，就把他留下吧。”夜君燃溫柔地說道，“你聽說有孩子的時候的興奮，我一直都記在心裡。”
“……可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外面的事情，你老公我會一力承擔！”夜君燃強勢地說道，“你如今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乖乖的養胎，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你……總是這麼……”蘇芸坐直了身體，道，“可是大哥的事情、古武族的事情、星月閣的事情……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處理！我……我可不能……”
“凡事親力親爲只會讓自己心力交瘁。”夜君燃柔聲道，“聽我的話，安心睡下吧，等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最終的幸福註定屬於我們。”
“……你總是哄我開心。”
“因爲這是做丈夫的義務。”夜君燃柔聲說着，手指劃過她的長髮，“別再想無關的事情了，好嗎？”
蘇芸聞言，終於閉上眼，安靜地睡了下去。
確定她已經睡着後，夜君燃的神色有了幾分凝重。
三粒手指點在她的額頭上，夜君燃欲強行與她體內的不速之客聯繫。
“……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這個孩子有問題！”
早在月前，他就有了放棄孩子的覺悟，如果這個孩子的出生可能危害蘇芸的性命的話！
“立刻回答我，否則我就強行介入她的意識空間把你們抓出來！”
話音落，暗宵的聲音自深層意識中浮出：“桀桀，你倒是激進，可惜你的女人一心想把孩子生下，我的同居人也發了瘋，準備無條件的配合她的行動了！哈哈！”
聞言，夜君燃的臉上浮出一絲冷笑：“……原來如此，謝謝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