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緩、溫柔。
隔着電話，也能聽到他的心疼。
唐北堯從不曾叫過她“寶貝”——
以往，即使在牀上，耳際廝磨到最深處，他也不會這麼叫她。他只會制着她的身體，一遍遍地強硬要求：“喬慕，看着我！”
而現在，在這種狀態下……
他說，
寶貝，對不起。
喬慕的眼眶發熱，硬撐了許久的堅強，瞬間就難以繃住。她的鼻子一酸，下一秒便是忍不住哽咽了一聲……
電話那端，呼吸一窒。
唐北堯沒再說話，只是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傾聽着她的委屈和無助。他沉默着、陪伴着，即使一言不發，也似明白她遭受的苦難……
心如刀絞。
然而，他什麼也做不了。
………
“呵呵！”暴力男倒是在一旁看得很高興，以爲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喬慕精神崩潰，於是又推了她一把催促，“說話啊！讓他把人都撤回來！”
頓了頓，他繼續要求，攻擊這個他以爲脆弱的女人：“只要他肯回A市救你，我們肯定不會讓你吃太多苦！”
喬慕沒聽從。
她強忍着把眼淚憋回去，收起自己一身的脆弱。她現在身上疼得厲害，又沒什麼力氣，她沒辦法用武力反抗，更不知道如何對付眼前的人……
可她不想示弱！
不想讓這些人左右唐北堯！
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除了——
“唐北堯！”她在某一刻突然大聲喊出來，也不管此時的嗓音有多麼沙啞難聽，努力朝着話筒，“我不在A市！”這點，她很確定。
“綁匪”的車，早開出A市的地界了。
這是她唯一能給的信息。
“啪！”
小圓臉的臉色一變，下一秒，她的腦袋一偏，臉上捱了重重地一巴掌，她被扇得整張臉都火辣辣的疼，連腦袋也“嗡嗡嗡”地響。
她不知道唐北堯的反應。
因爲電話已在第一時間被掛斷。
“媽的！要你多嘴！要你多嘴！”暴力男氣憤地怒吼，衝過來又狠狠地踹了她兩腳，疼得喬慕幾近痙攣，他猶不解氣。
正當他打算踹第三腳的時候——
“好了。”小圓臉終於出聲叫住他，神色不耐，“我們的僞信號發射站在哪裡？”
“當然還在A市了！”提到這個就來氣，讓他差點再去踹幾腳，“故意弄了個假的引唐北堯過去，現在她一說，全白費了！”
他環視四周，看着這個費時整晚，才整理出來的暫住地……
媽的！
同樣白費了！
“走！”小圓臉卻沒那麼沉不住氣，他的臉色難看着，沉吟了數秒後，果斷做了決策，“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
旁邊放着盛滿水的水盆，小圓臉揚手一拋，把手機連帶着手機卡，一併丟了進去。
“咚！”
手機入水，瞬間就黑了屏，切斷了所有的追蹤。
然後，他擡腳，走向疼得滿頭冷汗的人——
“蕭小姐。”他開口，嗓音發冷，“既然你這麼不肯配合我們，那我們也不那麼客氣了。”說完，他猛地抓住喬慕的頭髮，也不管她疼不疼，強迫她仰頭。
“嘶……”喬慕抽了口涼氣。
下一秒，她便感覺嘴邊一涼，又有冰涼的液體灌進……
這回，液體入喉，她的神志很快就模糊了。
………
一路顛簸，喬慕醒來了好幾次。
她被丟在後座。
她的身上很疼很疼，但藥效未過，神志卻又是極度疲憊，於是她就在這種矛盾中，反覆地清醒、昏睡、再疼醒……
小圓臉和暴力男在前座。
應該……還是小圓臉在開車吧？
她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他的聲音，從主駕駛位傳來，像是在打電話——
“對，我們剛從那裡離開……唐北堯應該知道情況……他的人退了嗎？另外，K先生之前吩咐過，要我們……”
後面的，她沒聽清。
而且事實上，她也幾乎沒聽懂。
他們到底要唐北堯退什麼？
K先生又是誰？
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
問題蕪雜難解，喬慕咬牙，只能帶着無盡疑惑，再度陷入混沌……
＊＊＊＊＊＊
另一邊。
南部的原始森林區。
這裡未經開發，毫無人煙，古樹參天。森林根本無路，只能踩着一地枯葉，通過工具辨別方向。現在雖是白天，但因爲樹木太高，遮擋了陽光，讓整個林子都顯得有些陰森。
特別是以唐北堯爲中心那一片，更是壓抑冷沉到了極致。
沒人說話。
大家不約而同的安靜着，徒留這森林中，傳來空曠的鳥鳴。
“啪！”
白十七從樹上跳下來，抖了抖身上沾上的落葉，拿着設備徑直走向唐北堯：“這裡信號不好找！打電話還行吧？”
她爬到樹上，應用了她的特長，等於充當了一個僞基站。
唐北堯收了手機，臉色已難看到了極致，他擰着眉，回頭只向白十七問了一句：“查到對方位置了沒有？”
“查到了！不過有些奇怪。”白十七立馬彙報，她在充當僞基站的同時，也進行了反追蹤，“地點顯示在A市一個小區，不過也在其他地方，發現了微弱的信號源……”
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干擾？
“先讓人去A市那個小區吧？”旁邊的顧斯庭開口，同樣是面色凝重。
喬慕那邊出了事，他們這裡的行動只能停下來。
只有把人救下，才能繼續！
“不！去另一個！”唐北堯卻直接否決，當即做了判斷。
“啊？爲什麼？”
“……她剛告訴我了。”說到這裡，唐北堯的聲音頓了一下，喉結上下浮動，難以掩飾他複雜又心疼的情緒。
她忍着沒哭，卻拼着告訴他這些。
而且……
他聽到她被打了。
“我回去！”唐北堯頓了頓，果決安排，他卸了槍，直接扔給顧斯庭，“大家原地待命！先盯着他們的地方！”
“是！”
“是唐少！”
唐門的人個個忠心，幾乎異口同聲地應聲，絲毫不在意留在這種環境中，有多麼煎熬痛苦？
“喂……”眼看着唐北堯走向直升機接應點，只有顧斯庭猶豫了一下，出聲叫住他，“北堯……一定要把她活着救回來！”
喬慕對唐北堯意味着什麼？
別人也許不清楚，但他知道。
喬慕如果真“沒了”，恐怕……唐門也完了！
“……我會的。”
＊＊＊＊＊＊
冷、疼。
喬慕再醒來，發現自己被扔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她所處的地方，是一幢豪宅，各種傢俱一應俱全，只是裝飾和日用品少得可憐，視線所及，都是乾淨得不太正常……
就像那種出租別墅。
她艱難地支撐着自己起身，目光所及，印證了她的猜想——
果然是度假別墅！
櫃子上還貼着出租廣告，上面映着座機號碼，從區號來看，這裡應該是B城，離A市不近也不遠；外面不停有人路過，時不時傳來說話的聲音，她從說話的內容，勉強辨別像是遊客……
所以，外面的人是來旅遊的？
也就是說，她現在深處B城的旅遊區？
喬慕暗驚。
這太大膽了！
兩個“綁匪”帶着她，怎麼敢住這麼高調的地方？這裡有太多的漏洞，她一下子就能捕獲大量信息，只要她再喊一聲救命，外面的遊客說不定就能幫忙報警……
她甚至能打開門逃跑！
喬慕如此想着，情緒振奮了許多，沒有任何停留，她當即支撐着自己，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在他們發現之前，先跑到外面去……
能跑就好了。
可是她發現她站不起來。
她身上實在太疼了！
稍微一動，便感覺骨頭都散了架……
她想呼救！
可是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再也喊不出來了，她的嗓子也疼得厲害，只能小聲說話，而且發出的聲音特別沙啞難聽……
“混蛋……”她咬牙低咒着，只能趴在地上，一點點地往前挪，往門口爬。
“卡擦！”
剛移動沒多遠，身後便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
“這是想逃跑？還是想找人來救你？”果然，下一秒就響起小圓臉的聲音。
喬慕安靜下來。
她頹然地停止了慢爬，垂着頭沒有動。
很快，她眼角的餘光便看到走過來，站到了她的身旁——他穿着一雙拖鞋，像是剛洗過澡，繫着浴袍，手裡拿着紅酒，儼然來度假的悠閒模樣……
目光相撞，他笑而不語。
喬慕暗暗蹙了眉。
“你一定在想，我們怎麼敢這麼囂張，對吧？”小圓臉輕笑，在她身邊蹲下，以一種悠然的姿態，俯瞰着她的狼狽，“因爲我們敢高調，就不怕唐北堯找過來。”
他放下酒杯，像是良心未泯，拽着喬慕的胳膊拎她起來，甩上客廳的沙發，然後自己拍了拍衣服，則在她對面坐下——
“簡單概括：他敢用武器，我們就敢用你擋子彈。”他的聲音，是篤定又傲慢的，彷彿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喬慕低喘着。
她努力平復着紊亂的呼吸，也忍着身上的陣陣痛楚，手掌按着側方，她怕是骨頭都要被踢斷了。半晌，她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艱難地出聲——
“你們……想引唐北堯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