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吖——
啪嗒……
噼啪噼啪……
雨幕垂下，水滴打落在地面上。
放眼望去，天空一片陰沉，厚重的氣息充塞四野。
暗紫色的大地上，由黑曜石鑄造的巨大城池在艱澀的摩擦聲下緩緩洞開門扉。數不清的雨滴落在上面，然後順着石門上的紋路滑下。
籠罩在一張魔物皮革織就的大衣下，宙斯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跟隨着洶涌的‘魔流’中涌進這座巍峨的城市，神王打量着周遭的環境。
得益於領主印記的存在，把守門戶的惡魔並沒有爲難他。所以毫無波折的，宙斯進入了這座建立在深淵深處的城市當中。
高大的立柱，粗獷的建築風格，在雨水沖刷下擴散開來的血液，這座城市或許在精美方面比不上人間的任何城池，但威嚴肅穆猶有過之。
這裡已經是【862-11-雷池】了，與一路上途徑的其他界面大爲不同，這座本源強度已經接近【萬淵平原】的界面給宙斯的感覺十分奇特。
比如這裡相對而言的秩序，又比如這裡原始的城池。
從深淵中一路走來，宙斯遇見的所有惡魔幾乎都是暴躁而衝動的。哪怕偶爾能夠見到一些類似人間的建築，它們往往也只是屬於惡魔領主的私產。
只有這裡不一樣，當他真正踏入這方名爲【雷池】的深淵界面當中，神王才赫然發現此地的法則竟與深淵的其他地方大爲迥異。
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和煞氣少了不少，連帶着誕生在這一界中的本土惡魔都顯得比它們的同胞多了不少理性。
以至於雖然依舊難以管理，但這些瘋狂的惡魔至少已經知道重視自己的生命大過它們爲所欲爲的慾望了。
以至於在其他界面近乎從來無法看到的城市竟在此界擁有不止一座，在城市內隱約傳來的強大氣息鎮壓之下，附近的惡魔都像是學會了禮貌，至少知道不可以在城內隨意的廝殺。
宙斯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但他也不是太關心這件事情。
畢竟講規則的惡魔依然是惡魔，他們只是相比起自己的同類更清醒一點，而非擺脫了自己瘋狂的本性。
相較之下真要說感興趣，神王倒是對【862-11-雷池】獨特環境的感興有上一些。
不是因爲這裡的雲層與雨水，而是【雷池】名字的由來。
要知道，雖然得益於穆斯貝爾海姆的融入，深淵中【火】的傾向佔的比重更大一些，可隨着赫麥努的融入，混雜而無法消化的‘水相’也隨之流入深淵裡面。
比如在路途中的一個界面內，宙斯就進入過一個完全由純水構成的世界。但‘雷電’……他還真沒有聽到其他擁有這種力量的生靈。
無論是現世還是深淵，就好像是給他這位命定神王的獨特地位一樣，宙斯從來沒有見到過第二個司掌雷霆的神靈，可這次深淵之行卻巧合的一連遇上了兩個。
一個自然是異域的雷神索爾，另一個就是這方界面中央的【雷池】了。
“大概數千年前，也或許數萬年前——這些深淵的惡魔真是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就算這裡的時序與外界不同，也該想辦法計算一下才對。”
“總之有一天，一道恢弘浩然的力量從虛空墜落，墜入了當時還一片荒蕪的【862-11】中央。”
“當時的世界什麼都沒有，它纔剛剛被塔爾塔羅斯過盛的源力催化生成。然而就在那一日之後，這個弱小的界面雛形發生了變化。”
“就連深淵惡魔的始祖，此界生靈外貌中的異端，擁有無上美貌的惡魔之母都爲此從天外降臨了。她攜帶着偉大的深淵意志來到了這裡，而她的屈尊也給這個新生的界面帶來了眷顧與生機。”
“雖然從來都沒有哪一個惡魔真的表示自己見過這位偉大者的真容，更沒有人能描述她的美，但她的容顏與力量卻來沒有魔質疑過。”
“因此與深淵原本力量大爲迥異的‘雷電’從此出現在這方世界的大地上，在【862-11】的中央更是升起了一處翻滾不息的浩大雷池。”
“甚至雷池誕生的第六百個年頭，一尊天生的魔神從中走出。它是如此的邪惡和強大，它擁有着其他魔神所不具備的陰謀詭計，在短短數千年內，他就統一了這層被不止一位魔神注意到的深淵，甚至反向攻佔了數位敵手的領土，或者撕裂對方的層面來壯大【862-11】的本源。”
“漸漸的，這層界面舊時的真名再也無人知曉，反而是另外一個名字刻印進了它的根源。”
“【862-11-雷池】，以它主人誕生的地方命名。而從這裡走出的這位魔神的目標也愈發遠大，它自號‘惡魔王子’，視自己爲深淵未來的主君。”
“只不過，它最近也遇到了一個麻煩……”
走在滿是異域風格的大道上，一道道與此界相關的消息在宙斯的腦海中閃過。
沐浴雷霆而生的惡魔……真是十分少見。甚至聽着對方的來歷，宙斯都感覺有那麼一點點的莫名熟悉。
就好像他曾經做過什麼與此相關的事情一樣，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深淵的惡魔跟現世的神王能扯上什麼關係……短時間內找不到頭緒，宙斯索性暫且當自己想多了。
反正他也要回去了，還是等借用完這座城池的深淵門戶回到奧林匹斯之後再考慮吧。
“深淵門戶……又是一個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東西。”
“用自己的權限半鎖死這方界面與其他層面的聯繫，只在幾處留下缺口，然後鑄城收取過路的費用……呵，這方深淵的領主倒是真不像惡魔，反倒類似現世的人類領主，就連收取過路費的手段都想得出來。”
微微搖頭，對此地的‘魔風’有些感慨，宙斯的腳步反而加快了些許。
終於在半天的尋覓後，他在這座城市的北側找到了一扇散發着此界領主氣息的巨大時空之門。
兩道高聳的圓柱高逾百丈，紫黑色如流水般的波紋在二者之間波動不止。
每時每刻都有實力不弱的惡魔從這扇門戶中穿梭來去，而不出意外的，它們的身上都沾染了一絲此界領主的氣息。
顯然，爲了防止有人偷渡，這扇被領主權柄鎖死的時空門戶只允許‘交了錢’的人過路，這讓上一次來此的宙斯都不得不專門跑到城外，以神王之尊搜刮了不少財富。
爲此他在這方層面耽擱了不少時間，直到現在才終於準備完全。
大步走到深淵之門不遠處，宙斯伸手一拋，向負責收取‘過路費’的高大角魔扔去了自己蒐集來的惡魔心核。
“去【萬淵平原】。”
艱澀拗口的語言從嘴裡吐出，這又是一個宙斯耽擱時間的地方。
作爲一個僅有力量的化身，爲了學會這些惡魔間交流的語言，神王都花了好大一陣功夫。
嘩啦啦……
手持鏈劍的角魔督軍大手一撈，將宙斯拋去的包裹清點了一下數目。
而神王顯然沒有在這等地方過多計較，他給出的遠比需要的還要多上不少。
滿意的點點頭，角魔督軍將多出來的部分順手扔進自己口中。外快入手，他當即準備放行。
一道散發着魔神氣息的虛幻印記在它手上浮現，宙斯知道，只要讓它在身上留下一點氣息自己就能順利通過深淵門戶了。
然而就在這一刻，神王突然發現這道虛幻的印記突然閃爍了幾下，而眼前高大的惡魔也和隨之僵硬了片刻。
“……有什麼問題嗎？”
“我給出的價格應該遠遠超出你們需要的了吧。”
見等了片刻卻遲遲沒有反應，宙斯皮革兜帽下的眉頭皺起，不禁再次用那艱澀的語調說道。
“……閉嘴，這裡還沒有你說話的份！”
厲聲呵斥，洪亮的聲音在深淵之門附近的廣場徘徊。而當面被一個擡手就能碾死的惡魔斥責，宙斯的眼中也不禁帶上一絲怒意。
只是在來之前，他也沒想到這方深淵竟然會有這樣的出入限制……壓下心頭的怒火，宙斯只好繼續等待。
少頃，角魔督軍身前的印記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對方的身軀也恢復如常。
見變故結束，急於離開深淵的宙斯不禁再次問道：
“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吧？”
“本來是可以的，畢竟你已經先交過錢了……可既然你這麼急着要走，那還是留在這裡吧。”
冷冷一笑，咧開足以吞下一隻活牛的血盆大口，角魔督軍突然釋放出自己的半神之力。
無形的威壓瞬間吸引了廣場處的注意，甚至讓不少實力不足者感到呼吸困難。宙斯雖然不受影響，可對方的話卻讓他不得不在意。
“留在這裡？你這是什麼意思。”
“莫非那位‘惡魔王子’親口所說的規定其實是假的，你想要違背它制定的秩序嗎？”
“領主的命令？我當然不會違背，但是很可惜，來自其他層面的外來者，當領主的命令只有一條的時候，它至高無上，但當它有兩條的時候，我卻有自己決定優先執行哪一條的權利。”
“而現在，我在此宣佈偉大的‘惡魔王子’最新下達的指令，從現在開始，直到他的命令更改之時，所有人不得離開【雷池】。”
“而你，當然也在其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大笑，雖然曾經接受過界面中心那浩大雷池洗禮的角魔督軍遠遠比他的同類們更加理性而富有智慧，但惡魔的本性終究沒有被抹去。
肆意而刺耳的笑聲在宙斯的耳畔響起，他兜帽下的臉色不禁更加難看。
他已經明白剛剛發生什麼了，顯然，那位自稱‘惡魔王子’的深淵領主在剛剛借用它的力量隔空給所有看守門戶的惡魔傳達了信息，讓它們執行最新的指令，封鎖此界的進出。
只是自己是在指令傳達之前就給出了過路費的，所以理論上應該不在這條規則限制之內……只是這頭該死的惡魔，它竟然選擇了濫用職權！
強大的力量在兜帽下涌動，一個濫用職權的惡魔，多小衆又正常的詞彙。沒什麼人會讓惡魔擔任職權，可如果有了，也不會有人對這種瘋子的肆意妄爲而感到意外。
此時此刻，宙斯已經改變了想法。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了。我之前不想在離開之前製造太大的動靜，只是不希望給下次潛入製造太大的麻煩而已。
事已至此，你不會真以爲你能擋住我吧，待我爆發真正的力量……
“嗡……”
上前一步，宙斯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可就在這一刻，那原本閃動光芒的深淵之門突然在一陣嗡鳴聲中崩解了。
下一刻，一股浩瀚深邃的氣息從遙遠的天邊爆發出來，讓整個界面的時空瞬間穩固了不止一個層級。
如果說之前，中等神力級別的力量就能強行突破這道所謂的空間封鎖，那現在就已經徹底無法做到了。
動作一僵，宙斯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然而與此同時，他身前的角魔督軍卻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嗯？”
“怎麼，外來的雜種惡魔，你是想要動手嗎？”
大嘴咧開，神情間有些躍躍欲試。
對於這些沒有經受過雷池之力洗禮的外界惡魔，角魔督軍一貫知道他們瘋狂的秉性。
縱使被偉大領主的力量所壓制，它們當中也不乏那種一言不合就要與人同歸於盡的傢伙。
如果眼前這個傢伙想要動手，那他樂意奉陪。
“你——”
聞言呼吸一滯，強烈的怒火在宙斯的心裡燃燒。
該死的，區區一個螻蟻一樣的東西，竟然也敢辱罵尊貴的神王……雖然宙斯知道，在深淵當中‘雜種’是個中性詞，這只是單純指代那種看不出是什麼種類的新血系惡魔，可這並不能減少他心中的憤怒。
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卡俄斯沒有這樣的俗語，但類似的意思並不少見，然而此刻的宙斯雖然有萬種怒火卻依然只能強行忍下。
他是個利益爲先的人，暴怒下打死一個惡魔半神，只爲了順一口心中惡氣，代價卻是除了自己意識外的一切都要留在深淵裡，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在角魔督軍遺憾而嘲諷的目光下，宙斯選擇轉身就走。
之前交的過路費也不用想，肯定是要不回來的。何況他也不在乎這點東西，他只想搞明白此界的領主究竟爲什麼會突然間最出這種選擇。
“呵，沒膽的廢物，這就是外界的惡魔？可惜不能多收穫一枚半神心核了……”
冷笑一聲，角魔督軍有些遺憾，雖然對方身上有領主印記的氣息，但它又不是尋常的魔。
作爲同樣持有‘惡魔王子’虛假印記的守門人，只是一眼它就辨認出了那是一道領主賜予別人的印記。
這種印記一般只會被賜予強大的半神惡魔，替領主行走於其他層面，一般沒人敢於招惹，但這裡是【862-11-雷池】。
作爲如今塔爾塔羅斯中活躍的惡魔裡最強大，強大的惡魔裡最活躍的大領主，沒有哪個領主會爲了一個手下的死親自打上門來。
“不過話說回來，領主大人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呢，莫非……”
身爲被雷池洗練過的聰明魔，見沒有機會收取外快增長力量，角魔督軍不由重新思索起了這突然的命令。
近些年來，自家領主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連宙斯這個外人都能打探到，他自然也可以。
如今對方突然最出這種舉動，很可能就與此有關。
“……領主大人誕生於界面中心的雷池，而雷池的核心則蘊含着連最強大的魔神都要爲之敬畏的可怕氣息。”
“只是曾有小道消息流傳，那裡的力量其實只有外表而沒有根本，用一分就少一分，遲早有一天會耗盡的。”
“而除此之外，還有人說，儘管偉大的‘惡魔王子’想要一統深淵，但這種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
“哪怕是深淵魔神也不能無限制的佔據深淵層面，當達到某一個限度以後，它們就需要爲深淵立下‘功績’才能繼續強大。”
“正是因此，深淵當中纔會有這麼多還沒有被佔據的層面，不是其他領主不想要，而是它們根本佔據不了。”
“絕大多數領主都只能佔據一層深淵，除非那是與自己屬性、血脈契合的，才能憑此執掌第二、第三方界面。”
“而在最大程度的掌握力量之後，它們也大多選擇討伐煉獄，進而爲偉大的深淵意志立下功勞。”
心中的各種想法不斷升起又掐滅，或許深淵意志的眷顧還有其他辦法可以獲得，但那就是角魔督軍所不知道的了。
所以面對領主突如其來的命令，他只能猜測這或許與地獄有關，亦或者和雷池存在什麼聯繫。
“深淵魔神……一羣愚昧的傢伙。既然它們都能做到，什麼時候我也能達到那一步呢……”
眼底閃過貪婪和渴望，作爲經受雷池洗禮後的理智魔，角魔督軍雖然實力遠遠比不上那些外界的惡魔領主，可這並不影響他在心底裡鄙視它們沒有腦子。
如果自己能夠達到它們那樣的實力，一定能夠做的更好，甚至成爲第二個‘惡魔王子’那樣的存在也說不定。
也就是如今的深淵當中還沒怎麼出現‘魅魔’這種存在，不然角魔督軍絕對要在這裡當場慶祝一下。
“桀桀桀桀桀……”
邪惡的笑聲在廣場上回蕩，讓周圍聽到的惡魔都不禁一顫。
沒人知道這個以自己的智慧自傲的角魔督軍又在發什麼瘋。再想到剛纔那橫掃界面的領主之力，這或許又是狡詐的‘惡魔王子’正在準備什麼邪惡的計劃吧。
······
嘶……
在冰冷的地面上爬行而過，某位不願暴露姓名者的分身的分身的分身輕吐蛇信，在這如同給巨人建立的巨大宮殿內爬行。
甬道的兩側是一座又一座座高大的石像，它們有類人型，有獸型，也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形態。
它們每一個的樣子都栩栩如生，如果不是沒有生命的氣息，恐怕誰都會認爲這就是真實的生靈。
一路向裡，穿過一道高大的拱門，其背後的空間瞬間開闊了起來。
深紫色的光芒照耀在四周，各色光影明滅不定。就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和其他地方不再一致，而是散發出點點靜電般酥麻的味道。
“……如你所見，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們也的確曾經是真實存在的生靈，只不過現在死去了。”
“此地的每一座石像都曾經是與我爲敵，而不論實力的高低，它們都給我留下了些許印象。”
“每一個敵人都值得紀念，那是我的成就與經驗。所以我在將它們擊敗後吸取了其最精華的力量，至於剩下的軀體殘渣就留在此地，向後來者彰顯我的慷慨和武功。”
“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汲取它們殘餘的力量，畢竟如果你的建議有效，那這就是我提前付給你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報償。”
嘶……
輕吐蛇信，沒有迴應，蜿蜒的黑影繼續攀爬。
自從來到這個界面以後，那道它一路追尋的氣息就短暫的停留在了這裡。
它的主人似乎已經不想再前進了，他產生了回返的想法。
可追蹤者不同意，它不會讓宙斯這麼簡單的回去的。
然而一道用作誘餌的氣息無法精確的定位到對方的存在，更何況遍佈【雷池】的雷電之力更是進一步干擾了兩者間的感應。
它只能確定宙斯還在這裡，卻不知道對方究竟在什麼位置。
每過一天，宙斯回去的可能就多一分。追蹤者不知道他已經來了幾天，也不知道他還會留下多久，索性雖然自己找不到人，但它還有更好的辦法。
如果憑外來者的身份鎖定不了對方的行跡，那索性就讓別人來鎖定好了。
“嘶……”
“你已經鎖定了這一層深淵的時空，看來你已經相信了我的話。”
“而我的猜測果然沒錯，想要獲得深淵意志的眷顧遠不只有一條道路。除了替祂收復‘故土’，還可以拓展新的疆界，或者完善祂的循環。”
“一如你之所以是‘惡魔王子’，能夠佔據遠比其他領主多的深淵層面，甚至近乎與原初的六位魔神比肩，就正是因爲你那所謂‘王’的血脈。”
“它並不是你的吹噓，而是真真切切的蘊含着深淵需要的某些概念，因此你才能以一己之力掌握兩位數的深淵層面。可你也只能做到現在這一步了，因爲你的‘血脈’其實也和這裡的‘雷池’一樣淺薄，它所蘊含的意象並不足夠，只有表象而沒有對應的根源。”
“不過沒關係，萬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現在，彌補它的機會來了……甚至不只是你彌補自己的機會，還有你獲得惡魔之母支持和助力的機會。”
“畢竟說到底，被深淵意志所眷顧的她纔是你統一深淵最大的絆腳石，而即使你們本是半個母子，可惡魔之間，可從來都不講親情……”
嘶……
沿着大殿內的一座銅柱，冰冷的蛇軀攀爬到了最高的位置。它在頂端向下俯瞰，冷漠的豎瞳望向殿堂中央寶座上的身影。
強大神力極限的氣息隨着它的話音在對方的身上起伏不定，它就是‘惡魔王子’，這方深淵層面的主君。
而對如今的它來說，成爲惡魔之母那樣能夠牽引深淵意志的另類偉大者，就是對方唯一的方向了。
“去吧……找到他。”
“有了他，你就能徹底開始自己統治深淵的道路。”
“十二是卡俄斯的圓滿，六是深淵與地獄邪惡的象徵。”
“掌握三十六層完整的深淵界面，你就能成爲真正意義上的‘惡魔王子’。它將不再是你自封，而是塔爾塔羅斯親自施加給你的冕冠。”
“到了那時候，無上的力量將對你敞開，而身爲第一位真正的‘惡魔王子’，深淵之王的位置也將不再是妄想。”
“這樣的機會萬年罕有，所以你還在猶豫什麼？”
“……”
“……呵……”
“或許吧……如你所說，我會找到他在哪的。”
“不過我由衷的希望，你最好不是在騙我……不然你一定會爲此付出代價的。”
沉默片刻，眼神卻逐漸堅定。
聲音深邃而沉重，這一刻，那端坐在王座上的身影好像終於做出了決定，又或者它本來也沒打算拒絕。
畢竟只是找一個人而已，這最多浪費一點時間。相比起可能得到的，這點代價根本不值一提。
微微擡首，決心既下，望着那明顯不是本體的蛇魔分體，惡魔王子露出一個看似友好的笑容。
它知道對方的身份很可疑，甚至這個蛇魔很可能是在借自己的手來報復自己的對手。但不管如何，只要自己要的最終能夠得手，那它也不會在乎有沒有淪爲別人手中的工具。
更何況，從沒有人能把惡魔當做工具，雖然惡魔王子的確有着神的理性，可歸根結底它還是深淵中的惡魔。
任何存在妄想把惡魔當做砍向別人的武器，它最終都必然會禍及自身。
“……惡魔王子……深淵之王……”
“如果它說的是真的……那我將來一定會給它鑄造一個最精美的塑像，然後把它放在所有雕像的最前面，以此紀念它爲我做下的功績。”
“至於報酬……”
呵。
哪裡有什麼報酬？
如果一定要說有，那我沒有現在就來殺你，姑且就當做是我的報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