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美好的晴天,蔚藍的天空很是澄澈,見不到幾縷雲彩。火球一樣的太陽正在釋放着屬於夏日的熱量,陽光之下的操場上,有個年輕人迎上來,望了一眼,與灼目的陽光對視卻沒有絲毫的不適。在深藍大陸的教科書裡,太陽並不是碩大無朋的由灼熱氣體構成的星體,它有着另外的名字和描述——“混沌氣旋”,兩個方向的旋轉交替,代替了東昇西落,帶給了深藍大陸日夜的更替。
現在是下午,深藍大陸人類領地經過統一之後,所有的學校的下午時間都變成了學生的自習時間。自習時間內,有意加入軍隊成爲士兵的學生,將接受由軍隊教官主持的專門的訓練;覺得自己的天賦更適合在“長城”內,參與到人類社會內部建設與維護工作的,會在圖書館與自習室裡學習相應的知識,以備戰考試;想要在軍隊編制之外,參與到對抗黑暗生物的戰鬥,成爲武者的,就會在這個時間,來到操場上或者武館裡裡,找到心儀的老師或者助教來精進自己的武藝。
“楊逍學長,楊逍學長……”脆生生帶着點粉嫩的少女音傳進了耳朵,那個望了眼太陽的年輕人,有些憊懶又有幾分無奈地重新低下頭,看了眼面前已經排成蛇形的隊伍,繼續了自己的工作,助教,特別助教。
助教,比教師要低一個等級,往往是負責某一項專門的訓練或者是專門負責低年級學生的教學任務。楊逍的這個特別助教職稱,特別在於他現在其實還是個學生,只不過提前完成了學校裡的所有課程,通過了所有武者方面的測試,就等着過段時間統一的武者資格認證考試了。
他這種情況的學生現在是可以不用來學校的,不過不來學校楊逍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沒有武者以上的戰鬥等級認證,是不准許進入“戰區”的,如果私自進入,被發現以後會被就地處決的。楊逍武學方面的提升也是遇到了瓶頸,只有經過真正的戰鬥纔有進一步提高的可能,所以就乾脆來學校當這個特別助教掙點外快。
楊逍是整個學校學生中武力排名前三的,同時是這個學校的歷史中最強的平民階層出身的學生,身份本身就接地氣,加上一般的情況下性格都比較慵懶隨和,所以在學校裡很有人氣。加上他的天賦更傾向於對武學的領悟能力,而不是自身的資質,所以楊逍能夠快速地提供給那些學生更加貼切準確的意見與指導,於是乎,每次楊逍站在操場上的時候,面前都會排起這樣的蛇形長隊,幾乎所有的中低年級的平民學生都會過來。至於高年級的學生,則是會選擇加入適合的武官,接受更高層次的訓練。
深藍大陸的人類社會的分配製度是比較嚴格的按勞分配製,所以楊逍明顯要超出其他助教的工作量也就直接收穫了相應的薪水。只不過這些薪水,在“長城”內部養活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全然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對於一個武者的成長,並無幾絲增益,所以助教和教師的崗位一般都是由傷病退伍的士兵,和不願或無力再進入戰區的武者擔任。窮文富武的老話,在這個世界裡也是合適的。
如果專注並沉浸在某件事或者工作中,時間流逝的速度會變得飛快,楊逍感覺自己一不留神,就已經下午四點,自習時間結束,學校放學的時候了。低年級的學生們都還是孩子,比起訓練和學習,還是更喜歡肆意的玩耍,所以當鈴聲響起的一瞬間,楊逍面前的隊伍就嘩啦啦地散掉了。
楊逍搖了搖頭,比起他們,楊逍當年卻是一直是一個人悶頭苦練,自學着一套自成系統的初階武學,不敢有任何鬆懈。因爲楊逍是父母死在上一次黑暗衝擊中,無法查明身份的孤兒,父母給他留下的東西,也只有半本貼身保存的武書,和一筆剛好足夠他從學校畢業的撫卹金,如果不夠努力的話,他很難在這個非常嚴格的社會裡活得下去。
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學校回家休息,楊逍反身往回走,逆着人流,然後在一棵古樹的樹蔭下停下來,等待着。不多時,感受到人流裡有一道欣悅的目光向他投過來,楊逍也大步迎了過去,大大方方地捏住了對方的小手。那是一個扎着長馬尾,一身亞麻色長裙,個子很高的女孩,眉目間藏着英氣,,雖然她是從圖書館裡走出來的,但是看上去並不文弱。
她叫蘇紫,楊逍的女朋友,家境十分殷實,她父親是深藍四大商會中蘇杭商會的高管。這樣一對兒有說有笑,看上去男才女貌,實際上則是窮小子加白富美的組合,卻是沒有遭到蘇紫家裡的任何反對,因爲楊逍幾乎是註定會成爲武者的。
武學之道,武者之路,前期拼的是家庭資源和自己的努力程度,但是越往後,拼得越是天賦和際遇機緣。這是條對普通人很公平的路,因爲或早或晚,或快或慢,只要不死,大多數人都會達到一個相同的高度,然後此生再難寸進。但是對另外一些人來說,能走多遠,從一開始就是註定了的。
只要黑暗生物在長城之外繼續猖獗,人類就隨時有遭受黑暗衝擊的危險,頂尖武者與軍官的地位也就遠高於長城之內的一切人類的職業與身份。現在的人皇們已經經歷過兩次黑暗衝擊,他們是不會讓任何人遺忘掉黑暗生物帶給人類的災難與恐懼的,因爲自毀長城的事情,人類已經幹過了不只一次。
人類之中,此生能夠真正走出長城的,十不足一,而這些能走出去的人,纔是真正的長城,人類社會的一切都必須依靠他們的保護與支撐。
“逍,”蘇紫依偎在楊逍身上緊了緊眉毛,“那幾個人怎麼還這樣盯着你。”她沒有回頭,卻是感知到了幾道落在自己身旁的依靠身上的目光。
窮文富武,蘇紫自然也是有武技在身的,感受到幾道目光並不值得稱奇,不過這些武技也只是她家裡給蘇紫健體防身用的,不是所有父母都肯讓子女走出長城真真正正地面對黑暗生物的,即使武者的身份意味着真正的一世榮華。
“啊,”楊逍還是一樣的憊懶,他聳了聳肩,“他們非得較個高下,但是我又懶得和他們打。他們又自持身份,總做不出來直接攔道逼戰,就只能這樣的。”楊逍知道這幾道目光的來源,是整個學校裡公認最強兩人麾下的狗腿子,在整個學校的武力排名裡也是十分靠前的,每時每刻都在想着把他從第三名的位置上趕下來。但事實上,楊逍和最強兩人也沒有交過手,這個武力排名是個訓練成績和交手記錄的綜合排名,所以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和別人認真交手過的楊逍的實際戰力,沒有任何人知曉。
“嗯哼……”蘇紫低低地嬌哼了幾聲,她的男友哪裡都好,就是這個性格有的時候實在是太懶了。
應該是感受到女友的一絲絲不滿,楊逍頓了一下,停下了腳步,“好吧好吧,我今天就把這件事徹底解決好了。”說着,整個人的氣息氣質,在幾個呼吸之間開始了轉變。純粹論武學境界可能還在楊逍之上的蘇紫,默默走到一旁,一個不會干擾到楊逍的位置。
楊逍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已經隱隱形成了一個正在蓄力準備迸發的氣場,周圍的學生也發現了楊逍的狀態,都避開他去,很多人選擇留下來,好奇地圍觀起來。
“呼——”,一口極其綿長的氣息吐出來,楊逍整個人都變得精悍起來,身上原本很寬鬆的休閒服,都緊緊繃在了身上,勾勒出一身鋼磚一般的輪廓。他轉身向一旁走了幾步,“啪”,“啪”兩記手刀,從學校的護欄上砍下來一截很長的鋼管。
“啊——”人羣裡,有一些驚呼,但是不多,畢竟大家都或多或少修習了武學,楊逍的這一手,看上去漂亮,但是並不出奇,還是要看看楊逍接下來要幹什麼。
楊逍提着鋼管走回原來的位置,手中的鋼管揮動了幾下,試了試份量,然後換成了一個投擲標槍的姿勢。接着他調整了重心,開始面朝天空。周圍的人也都望向天空,卻只看見了空無一物的藍天,他們在心裡犯了嘀咕:楊逍究竟要幹些什麼啊。
此時被圍觀的主角倒是也沒故弄玄虛,正在搜索天空的雙目突然一亮,蓄力已久的投槍,在發現目標的瞬間就全力擲出。一時間,空氣撕裂的聲音幾乎刺破了前排圍觀者的耳膜。當他們緩解過來的時候,鋼管標槍也從他們的視野中徹底消失了,成爲了蔚藍天空中他們看不見的某個小點。
在所有人都在思考,楊逍這究竟是在做什麼的時候,一聲隱隱約約的鳥類的淒厲悲鳴從遙遠的天空某處漂盪過來。
“在那,在那。”人羣中有幾個視力天賦很突出的人,先發現了目標,一坨小汽車大小的黑影正從天空中飛速墜落。
“快散開,快散開。”雖然都認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但是沒有人想要被那東西砸到。從人眼不能及的高度掉下來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沒有人想親自測試它的份量。
“咚——”那東西終於墜落下來,在地面上發出了一聲震耳的悶響。
“喂喂,我知道這是什麼,我知道這是什麼。”人羣中有一個小個子身影擠到了前排,看着眼前一具長着雄鷹的頭部卻又同時擁有巨大的翼展和強壯有利爪的四肢的巨大屍體,興奮地說道,“這是獅鷲啊,這是獅鷲啊!”
楊逍又回到了那個懶散的氣質,,不過剛纔的動作,把上衣袖口的布料扯裂了。他朝着獅鷲屍體後面的那幾個狼狽身影笑了起來:
噬星槍,可不是用來和人類戰鬥的槍術,而是專門用來殺戮人類之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