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仔細打量一番東方羽，如實回道：“不大像，你看着像是個有錢的公子哥，不過外貌作不得準。穿得很闊氣，可吃飯時點不起幾道特色菜的多得是。”
東方羽翻個白眼，說道：“我這輩子就沒有吃過剩菜。”
少年郎回道：“我天天吃。”
這話接的……東方羽咬咬牙，說道：“我以後也不會吃。”
少年郎哦了一聲，拿起盤子裡一塊糕點塞進嘴裡，說道：“這盤糕點也不能算是剩菜，是大廚抽檢不合格的菜餚，是新的，你嚐嚐看。”
東方羽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無語道：“我也不吃殘次品，況且你都已經吃過了，那就是剩菜。”
少年郎無奈道：“那好吧，下次我不吃了，不過餓肚子很難受的，要不你先吃幾塊填填肚子，晚飯的時候我再給你弄點新菜。”
懶得浪費口水，東方羽仔仔細細打量一下少年郎，這位是單純的好心眼，還是別有所圖？
“我得回去幹活了，你真不吃？”少年郎臨走前又問道。
東方羽微微搖頭，說了不吃，就不吃。
少年郎一邊走回去，一邊將盤子裡的糕點全部吃光光了，嘀咕道：“的確口感差了點。”
東方羽不禁莞爾，無語地搖搖頭，繼續打坐。
混混們吃光了盤子裡的菜餚，擦擦嘴，將盤子堆放回大鐵鍋裡，晃悠着離開了。乞丐們也是第一時間清空了盤子，堆到大鐵鍋裡。
少年郎走回大鐵鍋旁邊，麻利地將盤子稍微整理了一下，便端着大鐵鍋走了回去。
那個農夫吃到好幾樣精美菜餚，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心滿意足地拍着肚皮離開了。這樣可以免費吃飯的地方固然很不錯，可乞丐們顯然更需要，吃過一次就可以。自己家種田自己吃便是，回頭將多餘的蔬菜挑過來拋售給這家飯店。
一晃月牙兒就爬上了天空。
少年郎又一次提着大木桶從後門出來，給衆乞丐分發了食物，然後走到動也不動打坐修煉了足足一下午的東方羽身前，從懷裡取出一個黃紙包，打開來遞到東方羽面前，卻是兩隻疊在一起的芝麻燒餅。
東方羽睜開眼睛，看看燒餅，再看看少年郎，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少年郎招呼道：“是新鮮出爐的時候我就包起來的，肚子餓了吧，趕緊吃吧。”
東方羽呼了口氣，問道：“你是在可憐我麼？”
少年郎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感覺到你肚子餓了，人都是要吃飯的嘛！”少年郎右手抖了抖燒餅，快接下來啊，這麼一直捧着也挺累人的呢。
東方羽抿抿嘴，終究還是連同黃紙一起接過了兩隻芝麻燒餅，並沒有開吃，而是對少年郎說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想要什麼？金銀？靈石？還是道符？我這邊只有這三樣。”
少年郎說道：“你把這倆燒餅吃光光，別浪費糧食就好。”
呃……東方羽再一次打量一下少年郎，問道：“你是這飯店的夥計吧，叫什麼名字？”
少年郎嗯一聲，回道：“我叫包青雲。”
東方羽點點頭，說道：“包青雲，平步青雲，倒是好名字，對面相有些刻薄的你益助不少。我複姓東方，單名一個羽字。”
“哦，是小羽啊。”包青雲點下頭。
“我比你大！”東方羽眉頭一跳。
“我比你高。”包青雲隨意道。
神馬！東方羽急了，從地上一蹦而起，對着包青雲比劃着，分明是我比你高一點嘛！
你那道髻不算，包青雲挺起胸膛，比劃一下雙方的鼻樑位置，明顯是我比你高嘛！
東方羽仔細跟包青雲對比一番，自己好像還真就要比包青雲矮一點點，這就相當尷尬了！
“你鞋子比我厚一點！咱倆脫了鞋子比，肯定是我高！”東方羽窮辭狡辯。
包青雲哼了一聲，當即就把鞋子脫了，跟東方羽一比劃，咦，這小子怎麼比我高了？包青雲低頭一看，頓時就叫喚起來：“好呀，你耍賴，你偷偷墊着腳尖！”
“沒有，我哪有墊着腳尖！”東方羽是打死不承認。包青雲一低頭，他就站回去，一擡頭，他就又踮起腳尖。如此反覆，東方羽哼哼着，反正就是比你高！
包青雲氣得直跺腳，耍賴，你這傢伙肯定是耍賴！
倆少年郎在身高這個問題上糾纏了許久，最後不得不互相妥協，認爲雙方是一樣高！
“哎呀，我得回去幹活了。小羽，我先走了。”包青雲屁顛屁顛跑走了。
誰是你小羽，東方羽磨着牙齒對着包青雲喊道：“小云，咱們回頭再理論。”
包青雲一個蹌踉，你個小羽居然敢喊我小云，好呀，咱倆回頭再理論清楚，包青雲回頭白了東方羽一眼，提着大木桶進了後門。
后街的夜晚還是有些寒冷的，乞丐們擁擠在一起躺在街邊，大人們在外圍，將小乞丐們擠在中間互相取暖。
東方羽遙望一眼城鎮繁華處的亮光，再看看擁擠在一起還是瑟瑟發抖的乞丐們，不由陷入了沉思。
清晨，朝陽從地平線照常升起。
幾縷陽光反射到了后街，氣溫漸漸回升。
因爲寒冷一夜都沒能睡好的乞丐們終於進入了甜美的夢想，不少小乞丐似乎夢到了好吃的，流着口水咂着嘴。
東方羽也從沉思中醒了過來，站起身活動一下有些僵直的身軀，然後一一檢查一番自己身邊的物件，唔，還缺了好幾樣關鍵材料，價錢可都不便宜呀！符紙的材料也不多了，這日子過得的確有些拮据了！
先規劃一下吧，慢慢來，東方羽慢條斯理繞着后街這片走了兩圈，抖抖眉毛，有點難度啊。
太陽不緊不慢爬上了地平線，光芒萬丈，天色大亮。
乞丐們相繼醒了過來，伸着懶腰，活動一下身軀，然後就又眼巴巴地看着後門那邊。
包青雲揹着一個大包裹、拎着一大桶厚米粥走出了後門。乞丐們急忙端着碗過去排隊。
包青雲解開大包裹，裡面卻是一隻只大白饅頭。包青雲麻利地將饅頭和米粥分發給乞丐們。
最後，包青雲給東方羽留了兩個饅頭，遞了過去。
東方羽咂下嘴，還是接了過去，問道：“小云你將食物分給乞丐們，是飯店的意思，還是你個人的意思？”
包青雲微微一笑，道：“有區別麼？”
東方羽抿抿嘴，歪着頭看着包青雲，問道：“你回答問題總是這麼歪的麼？”
包青雲嘿嘿笑道：“這得看從什麼角度來看問題了，四廚責備我削的土豆歪了，所以有些習慣了。”
暈你！東方羽扭頭看看吃得津津有味的乞丐們，說道：“你們這樣子下去，不怕乞丐越來越多麼？”
包青雲嘆口氣，說道：“沒有誰願意吃不飽飯，穿不暖衣，只能沿街乞討。”
“可你也只能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就算你們飯店生意再好，還能一直養着他們不成？”
“不會啊，又不是隻有我們幫助他們，到時候會有店鋪啥的過來招工，工資少點無所謂，管吃管住就行。我們大廚說過，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但是一羣人聚在一起，就會很強大。”
這樣啊，東方羽恍然地點點頭，問道：“你在這飯店幾年了？”
包青雲掰掰手指頭算了算，回道：“三年零四個月。”
“一直都是夥計？”
“嗯。”
“你就甘心？”
“爲什麼不甘心？”
“爲什麼甘心？”
“需要理由麼？”
“不需要理由麼？”
“需要麼？”
“不需要麼？”
“你再不吃饅頭就冷掉了。”
東方羽無語地搖搖頭，咬了一口饅頭，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未來？”
“想過啊。”
“哦，說來聽聽。”
包青雲想了想，說道：“我想當一個好廚師，給人們做好多好吃的。”
東方羽張大嘴巴，說道：“這就是你的夢想？”
“是啊。”包青雲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麼？”
“你不說我哪知道。”
“我要成爲修仙第一人！將我們東方世家打造成世界最強世家！”
“哦。”
“你哦什麼哦，你應當說你要成爲世界最厲害的廚師，這纔像話！”
“我們大廚說了，這世上哪有什麼永遠的最強、第一，只有不斷進取提高的最強、第一。”
“這話說得在理，那你就當不斷進取、提高的第一廚師好了。”
“好。”包青雲點點頭。
東方羽：……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發現對着你，沒啥好說的。”
“爲啥啊？”
“我要吃饅頭，別跟我說話。”東方羽一個勁地咬着饅頭。
“那好吧。不過我這會兒不忙，小羽你跟我說說修仙者的事情唄。”包青雲坐到東方羽身邊。
東方羽斜了包青雲一眼，問道：“怎麼，你想修仙？”
“聽說挺麻煩的，不大想修仙。”
東方羽頓時有些噎住了，敲了敲胸口，嚥下了饅頭，很是無語地看着包青雲，哼哼道：“你說的好像你隨便就可以修仙似的。”
“你教我不就行了。”包青雲理所當然道。
東方羽交換道：“好呀，原來在這邊等着我呢，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我實話告訴你，我家的心法那可是絕密，從不外傳！你就別打歪主意了。”
包青雲眨眨眼，說道：“那你自創一個給我好了。”
東方羽：……
“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我突然很想扁你。”
“爲啥？”
“不爲啥！”
“不爲啥，那幹嘛要打我？你要是敢打我，我就不給你食物了！”
“當小爺我稀罕麼！”
“不稀罕你吃啥啊！”
“我有錢，我去買！”東方羽氣呼呼展示一下自己沉甸甸的錢袋，瞧見沒有，真金白銀，還有靈石，想吃啥吃不到啊！
“你還真有錢啊！”包青雲一陣傻眼。
感情你還真當我是窮要飯的啊，東方羽氣得夠嗆，挪了挪屁股，離包青雲遠了點，算我怕了你總行了吧！
包青雲往東方羽身邊湊了湊，說道：“有錢其實也沒啥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我是修仙者，我壽元長久着呢！”
“我聽說修仙者老打仗，一死一大片，還有的修仙者修煉得腦子都傻掉了，還不如十來歲的小孩子明事理！”
“呃……那些只是個別現象。”
“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多了去了，比方說我製作的料理，天下無雙，有錢人想吃都吃不到！”
“人家壓根就不稀罕好不！”
“你不是說我會成爲不斷提高進取的第一麼，誰會不稀罕？”
“我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啊！”
“這麼說來，你要成爲修仙第一人也是吹牛皮的了？”
囧……東方羽鬱悶道：“你這麼一直插嘴，到底還想不想聽修仙者的事情啦？不想聽就別打擾我吃饅頭。”
“好好，我不說話了，你說。”
東方羽當即吐沫橫飛，講述修仙者是多麼多麼的好，一旦踏上修仙路，那就是鯉躍龍門，從此不再是池中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幹嘛就幹嘛，逍遙有快活，跟凡人徹底劃清了界限！
包青雲一撇嘴，嘀咕道：“說得好像修仙者不是人似的。”
東方羽眉毛一豎，惱怒道：“修仙者本來就不是人！”
“所以你也不是人！”
“我……”東方羽恨不得把手裡的饅頭砸包青雲練上去，咬牙切齒道，“我那是隻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那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廢話，我當然是人了！我要吃饅頭，別再煩我，再囉嗦一句，我跟你急！”東方羽惡狠狠地咬着饅頭。
包青雲閒坐了片刻，咳了一聲，說道：“我要回去幹活了，可不可以再讓我說一句？”
東方羽連一個滾字都懶得吼了，直接揮起拳頭，你可以試試！
包青雲無奈地聳聳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