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啓睿沒有發現米米跟着他們。
他向來警覺的神經,此刻都貫注在蘇婷婷身上,無暇旁顧。
他承認蘇婷婷是個很惹眼的美女,出類拔萃,光環繞身。但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認真開車的蘇婷婷,這麼迷人。
蘇婷婷臉頰微紅,再不敢對上杜啓睿看着自己的眼睛,努力匯聚精神,專注開車。
她不想讓自己的心緒,再妄自沉迷在自作多情的漩渦當中。
那滋味實在痛苦,她怕了。
車外霓虹閃耀,車子開出很久,杜啓睿忽然開口。
“改變方向,右轉。”
“爲什麼?你又不知道我去哪裡。”
“安全起見。”
蘇婷婷偏頭看了杜啓睿一眼,聽他的話右轉。
“這麼小心,還是不相信我?”
蘇婷婷換了道,又聽杜啓睿的安排,拐過兩條街。
“不是不相信你,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杜啓睿終於不再看向蘇婷婷,靠在座位上,揉着酸脹的太陽穴。
“整日小心翼翼,你不嫌累?”
“……”
杜啓睿的眼底,蒙上一層迷茫,神色也變得沉落下來。
“累?”
他哂笑一聲,“從來沒人告訴我,這樣的方式,會疲累。”
蘇婷婷不禁有些心疼,又轉過兩條街,這才向着她的目的地,繼續開去。
一直遠遠跟在後面的秘密,被他們不經意甩掉。
到了一棟三層古舊別墅,這裡環境幽靜,位置僻靜,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藏身之所。
“這是哪裡?”
杜啓睿站在別墅前,問在前面開門的蘇婷婷。
“我家之前的老房子。”
蘇婷婷打開門,擡頭看一眼這棟老舊的,已經很久沒人住的房子,臉上浮現一些悲傷。
“我們一家,曾經住在這裡。但後來……”
蘇婷婷低頭笑了笑,“進來吧!雖然很久沒人住了,但定期都有人打掃,很乾淨。”
蘇婷婷帶着杜啓睿進門,正要開燈,被杜啓睿阻止。
他走到窗前,將窗簾全部拉好,這才允許蘇婷婷開燈。
蘇婷婷見他這般謹慎,反而不敢開燈了。
“我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杜啓睿回頭看向蘇婷婷的方向,四下漆黑,卻能看到蘇婷婷明亮的一雙眼睛。
“一個出色的好人,學壞後,也能成爲一個出色的壞人。”
“……”
杜啓睿的眼角沉了沉。
“你是在說我,可以成爲一個十分優秀的壞人?”
“不是嗎?你現在正在向着歧途一步步邁進。哦不,你已經開始走在歧途上。”
杜啓睿沉默了兩秒,低聲道,“我只是在完成我許下的承諾。”
“沒人會讚揚你信守承諾!只會覺得,你是愚誠!”
“……”
蘇婷婷將鑰匙放在玄關處,試探地向裡面走。
“小心點。”杜啓睿擔心提醒。
“放心,我熟悉這裡的一切,閉着眼睛也不會走錯。”
她要去廚房倒杯水喝,但這裡顯然不會有備好的涼白開。她只好拿着水壺去接水,然後插好電源。
燒水的“嘩嘩”聲,在安靜的別墅內響起。
蘇婷婷從廚房出來,忽然痛得“哎呦”一聲。
杜啓睿趕緊大步走過去,“怎麼了?”
蘇婷婷拿出手機,照了一眼腳下,“原來傭人將拖布放在廚房門口了。”
杜啓睿見她沒事,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
“往往太過自信的人,通常都會遭遇反自信的挫敗。猶如你太過相信自己熟悉這裡的一切,忽視了可能發生的意外,纔會被絆到。”
蘇婷婷慍惱睨了他一眼,“太過自信的人,往往都相信自己無所不能,只相信自己的選擇,從不聽旁人規勸,一意孤行,固執的可笑!”
“人活着,總要有自己想要的堅持!連堅持都沒有了,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錯誤的堅持,讓你活着的意義也變得愚蠢!”蘇婷婷喝道。
“愚蠢?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我愚蠢!”他向來都是在一片讚揚聲中成長,從來不會聽到這種有辱他尊嚴的話。
“真正關心你的人,纔會將你的短處和缺點拿出來對你說!不是爲了讓你改正,也不是侮辱你,嫌棄你,只是怕你一直錯下去!”
蘇婷婷揚起臻首,站在杜啓睿的面前,即便她穿着高跟鞋,站得筆直,依舊矮了杜啓睿一頭。
這樣的身高,往往會給女人,一種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蘇婷婷知道,她也很貪戀杜啓睿給她的保護和溫暖,很喜歡他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就好像有了一個可以任性的港灣。
“我知道,你覺得我不想爲姐姐報仇,覺得我不夠姐妹情深,不夠愛姐姐……”
蘇婷婷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我和姐姐同父同母,我比你更愛我姐姐!我比你更希望,我姐姐還活着,還可以站在我面前,幫我擋下所有的風風雨雨,那樣我還可以像個沒長大的女孩子一樣,做蘇家驕傲又清高的二小姐!”
“你愛姐姐,你接受不了她已經去世的現實,你要爲她報仇,你的執着,很讓人感動。但你真心覺得,你這樣做是正確的嗎?”
“姐姐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已經不會活過來了!”
“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不想接受,也要接受!”
“你要是活膩了,你就去姐姐的墓前殉情好了!不要讓我眼睜睜看到,你被陸羿辰和祁少瑾,逼得走上絕路的一天!”
杜啓睿忽然一把擁住蘇婷婷,直接吻上她的嘴脣。
蘇婷婷一驚,雙眸瞪大。
廚房內的水壺,已經發出“嗚嗚”的鳴笛聲。膨脹的雙耳,卻已再聽不見其餘的聲音……
……
安可馨的手術,進行了三十個小時,終於結束了。
李航和幾位國外專家,皆一臉疲憊地走出來,臉上帶着獲勝的笑容。
大家都跟着長長鬆了一口氣。
安可馨還在昏迷中,已經被送入重症監護病房。
陸羿辰凝重的臉色,也終於緩和下來。
顧若熙站在陸羿辰身後,望着他高俊的身影,看着他的視線,始終看着病房內,渾身插滿管子的安可馨。
陸羿辰那恨不得,此刻躺在病牀上的人是他的表情,不經意刺痛了顧若熙的心。
她承認,自己是吃醋的。
她低下頭轉身,正要走,身後傳來陸羿辰的聲音。
“若熙,不要不高興。”
顧若熙急忙笑着回頭,“怎麼會!可馨手術成功,我真的很高興。”
陸羿辰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笑容,漆黑的眸子,神色落寞。
“也只是暫時維持而已,她的性命,終究挽留不住。”
顧若熙走過去,握住陸羿辰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好冷。
依稀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陸羿辰守在病危安可馨的病房外,也是這般的失魂落魄,雙手冰涼。
“若熙,可馨於我來說,不只是妹妹那般重要。”
“我知道,我懂。”
顧若熙擡手,按住陸羿辰的脣瓣,“什麼都不要說,我真的懂,你需要休息一下,才能恢復精神。”
陸羿辰身後擁抱住顧若熙,下巴抵在顧若熙的肩膀上,將重力都放在顧若熙身上。
她這一刻才體會到陸羿辰的無能爲力,還有發自心底的悲傷。
“我沒想到,我會這麼的力不從心。”
“你又不是神!有些事,改變不了就順其自然吧。”
顧若熙擡手輕輕撫摸陸羿辰的短髮,像哄孩子一樣,將他擁在自己的懷抱中。
陸羿辰貪婪汲取她身上的溫度,閉上漆黑的雙眸。
“若熙,幸好有你陪我。”
“我會一直一直陪你。”
陸羿辰猛地抱緊她,聲音很沉,“說好的,不許食言。”
“當然不會食言,我怎麼會對你食言。”
安可馨手術成功,一掃陰霾,都很開心。
而此時的宋家,卻是陰雲密佈,雷聲滾滾。
“什麼?還沒找到小晴的下落!再去找!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我找回來!”
宋成安氣憤地掛了電話。
終於,屬下再次來了電話,說是已經找到宋晴洛的線索,是被祁少瑾帶去了“陽陽花店”。
宋成安趕緊命人集結起來,親自去“陽陽花店”將宋晴洛“接”回來。
宋成安正要出門,傭人趕緊來回報,“老爺,少爺不吃不喝已經四天了!您快去勸勸少爺吧。”
宋成安的臉上火氣密佈,衝向宋秉文的房間,怒吼道。
“爲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你怎麼不真去死!”
“你妹妹現在身處危險,還有我們宋家,也正在被人暗中蠶食,怎麼不想想辦法,幫宋家渡過難關!”
宋秉文擡頭,形容消瘦不少,“小晴她怎麼了?”
他已經被宋成安鎖在房裡好些天了,孩子不讓見,也不讓他出門找麗莎,完全與世隔絕地囚禁起來。
“你還知道關心宋家,關心你妹妹,就趕緊給我振作起來!離開那個女人,幫我分擔宋家的事務!”
宋成安吩咐傭人,“他不肯吃,就餓死他!沒出息的東西!”
宋成安摔門而去,上了車,帶着很多人,直奔顧若陽的花店。
“敢抓了我的女兒,簡直找死!”
宋成安的眼底,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