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婷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主動去找祁少瑾。
這兩年，蘇家有和喬氏合資建造大型服裝商場。
其中主營的就是夏沐品牌服裝，喬氏因爲和夏家的婚禮鬧僵，忽然違約撤資。即便賠償蘇氏一筆資金，還是不能維持蘇氏單獨支撐大型服裝商場。
蘇氏資金吃緊，又到銀行催貸日期，當務之急就是找個合資商，緩解資金問題。
現在有實力的企業中，祁少瑾的祁氏集團是首選。
只要祁少瑾答應合作。
蘇婷婷約祁少瑾在咖啡廳見面。
她等了許久，祁少瑾現身。
蘇婷婷最討厭遲到，一個小時已等得心焦不耐，臉色不太好，但還是笑臉相迎。
“還以爲祁少不能來了。”
祁少瑾淡淡掃了蘇婷婷一眼，坐下來。
“有什麼事，快說，我很忙。”他口氣涼涼。
蘇婷婷的脣角抽動了一下，還是啞忍下來，笑着說，“祁少這麼爽快，我也不繞彎兜圈子，我想和祁少的祁氏集團合作。”
“我不感興趣。”祁少瑾直接拒絕。
“祁少都沒聽找你合作什麼項目，直接就拒絕了，未免武斷。”
“蘇家經營的項目我都不感興趣。”祁少瑾當然知道，喬家忽然撤資的事。
“……”
蘇婷婷喉口一緊，雙手緩緩握在一起。
被人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打動這個總是冷清冷血的祁少瑾。
“祁少……”她抿了下嘴脣，“難道看在蘇家和祁家曾經的情面上，也不肯幫忙？”
她還以爲，這個男人會伸出援手。這麼長時間以來，多虧這個男人一直相伴，不然姐姐忽然離世，爺爺又總是犯病，她都不知道怎麼支撐下來。
“商場如戰場，不是講情面的地方。更何況，我和你們蘇家，也沒什麼交情。”
祁少瑾口中說着絕情的話，靠在沙發上，姿態慵懶，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蘇婷婷看着對面的祁少瑾，這個男人，五官輪廓剛毅，臉色沉鬱，總是給人遙遠的冰冷。只是稍微靠近，都能嗅到清晰的冷冽味道，讓人心口發寒。
但蘇婷婷，就是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
即便被冷漠拒絕，又被冰冷對待，還是有一份她自己都詫異的寧定。
她不清楚，這種奇異的感覺，源自什麼原因。
“祁少不急着走，便是還有談下去的可能了。”蘇婷婷淺淺勾脣，抿了一口香濃的咖啡。
“可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給我什麼條件，讓我轉變我的決定。”
祁少瑾不疾不徐開口，雙手環胸，黑眸沉涼，睨着對面的蘇婷婷。
“祁少想要什麼，我怎麼知道，倒是願意聽一聽。”蘇婷婷放下手裡的咖啡杯，安靜地凝視祁少瑾那雙總是暗沉沉的眸子。
祁少瑾是一個讓人一眼看去，就會覺得很可怕的人物。
尤其他不說話，黑眸收緊的時候，隱隱覺得他的周身都似被一層黑色的雲霧籠罩。
等了半晌，祁少瑾終於開口了。
“只要你爺爺將當年的事，全部告訴我，我願意和你們蘇家簽訂一份長達十年的合作協議。”
十年合作協議！
這是一份多麼誘人的條件。
“憑藉我祁氏集團的實力，不但能挽救蘇家的危機，還能讓蘇氏企業更上一層樓。十年，變故很大，有我祁氏集團做後盾，足以讓你們蘇家高枕無憂。”
蘇婷婷承認確實動心了，可是……
“我爺爺根本不知道什麼當年的事，他只是老糊塗了，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這個危險，蘇婷婷可不敢冒。
萬一惹來大麻煩，得不償失。
“我知道你的擔心，我只想知道當年的事，全部的事實。”祁少瑾的口氣已不耐煩起來。
“我想不通，祁少想知道那些舊事有什麼目的！祁伯父已經亡故了，當年的事也都早就過去幾十年了！祁少就是知道了，又能改變什麼？”
“我有我想知道的原因，如果你做不到，我們也沒必要談下去了。”
祁少瑾說着就要起身。
蘇婷婷趕緊喚住他，“祁少，你是爲了顧若熙，纔會想知道當年的事的，對不對！”
祁少瑾冷眸射向蘇婷婷，駭得蘇婷婷脊背一寒。
“你倒是聰明！”祁少瑾緩緩啓脣。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原因。”
“看來當年的事，確實和陸家有很大的關係了。”祁少瑾陰鶩勾脣，邪笑一下。
蘇婷婷的臉色驟然白了，“我可沒有這麼說！”
“但你的猜測，已經證實了這個一點！”祁少瑾的眼底掠過一抹明光，“要不是和陸羿辰關係很大，你怎麼會猜到我是爲了若熙。”
蘇婷婷用力深吸一口氣，“我只是胡亂猜測的！”
“不要狡辯了！”
祁少瑾忽然隔着桌子靠近蘇婷婷。
他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害得蘇婷婷心口一陣亂跳。她驚亂擡頭，身子趕緊後傾。
試圖遠離，他身上的氣息還是那麼清晰傳入鼻息。
“告訴我當年的事，我自然會幫你們蘇家，不然……你也休想我與你們蘇家合作！”祁少瑾悶哼一聲，“現在很多企業，都在等着看你們蘇家的笑話。在這個圈子裡，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
祁少瑾冷冷揚起脣角，“根本沒有！”
蘇婷婷當然知道，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蘇家，就等着有時機會下手，可以吞併蘇家這隻肥羊。
如果不能快些找到辦法起死回生，那麼蘇家就真的麻煩了。
“我承認，蘇家今天的境地，與我經營不善，考慮不周有很大關係。一個家族企業，沒有一個好的領導者，便會招來很多瓜分肥肉的虎狼。如果祁少願意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合作項目所賺取的利潤，我蘇家一分不要，只要能保住蘇氏集團。”
“我只想知道當年的事！”
祁少瑾遠遠比蘇婷婷想象的更固執！
“顧若熙就對你那麼重要！”蘇婷婷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激動，直接拔高聲音，失控地喊了出來。
“對！十分重要！”
祁少瑾回答的也乾脆利落。
蘇婷婷不知道爲何，自己的心口，突然尖銳地疼了一下。
“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席初雲的婚禮沒有順利舉行，肯定是婚前顧若熙和陸羿辰走了！所以，你纔會關心陸家的舊事，你在擔心他們……”
蘇婷婷的聲音猛然頓住。
祁少瑾正是在擔心陸羿辰和顧若熙的將來，爺爺幾次三番提起顧南山，正是顧若熙的父親，祁少瑾在擔心陸羿辰和顧若熙之間，橫亙上一代的恩怨。
蘇婷婷苦笑一下，“我說這些做什麼！跟我又沒有關係！你想關心誰的幸福，就更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肯不肯答應我這個條件，我給你時間考慮。你也可以拒絕，我也不會因此記恨你，對你蘇家做出不利的事！但你若能答應，我自會傾其所有，幫你蘇家再不遇見難關。”
這是承諾。
爲了守護一個女人，給出的承諾。
祁少瑾豁然起身，以他的高度居高臨下地俯視蘇婷婷。
“好，我考慮一下。”
殊不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口又是傳來一絲扯痛。
站起身，即便穿着高跟鞋，還是比祁少瑾矮小打扮頭，她笑着，忽然對他說了一句。
“如果有一個男人，默默地爲我做到這般地步，該多好。”
祁少瑾卻勾了一絲諷刺意味的笑，頓時讓蘇婷婷顏面掃地，也將自己的心中燃起的那一點萌動徹底扼殺乾淨。
“等我考慮清楚，會給祁少打電話！”
蘇婷婷的聲音冰冷下來，再不摻雜任何多餘的情感，拿起包，率先一步出門。
祁少瑾看着蘇婷婷傲然離去的背影，又是冷冷地悶笑一聲。
這個女人，還挺清傲！
站在原地，又坐在沙發上，慢慢端起咖啡杯自，小啜一口香濃的咖啡。
從一側通明的窗子，看向街上美麗的景色，泛黃的葉子在風中搖曳，有幾片隨風而落，落在磚石鋪就的潮溼地面上。
早上的時候，有下過細細的秋雨，到處清涼，卻讓他的心口微微泛暖。
他還清晰記得，那一年，也是這樣的清冷的秋季。
他在一羣記者中，抓緊顧若熙小小軟軟又溫暖的手，當衆宣佈，他在追求顧若熙……
那樣久遠的回憶，總是在腦海中浮現，慰籍他空白又單調的灰色世界。
街上人來人往，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交織繁華城市的忙碌。
他也經常這樣看着那一張張面孔，尋找着……
明明知道，不會在那一羣人中，尋到記憶裡熟悉的臉孔，還是習慣了尋找，哪怕找到有一點點相像樣子的人，都要看上許久，爲之心絃震顫。
他嘲笑自己的幼稚，卻又甘願就這樣沉淪，獨自品嚐想念一個人的酸苦滋味……
“若熙，我說過，我們不會成爲朋友，但我願意爲你，守護你想要的幸福！”
低頭看着手中熱氣升騰的咖啡。
泛着香甜滋味的咖啡，餘味總是苦澀繚繞。
“這是我能爲你唯一做的了，只要……”他自嘲笑笑，深吸一口氣，擡頭。
反正他這種人是不會幸福了，只要自己現在唯一在乎的人，能夠幸福，他也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