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有證據能證明怪盜基德真的已經拿走了畫……”
中森銀三以一種非常亢奮的姿態,帶着手下的警員熱血沸騰地離去了。
看着委託人本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毛利小五郎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及川武賴臉上流露出一種微妙的掙扎之色。
其實吧,順着警察的想法,接受畫已經被拿走的說法是最好的。
這樣的話,他的目的就達成了一半,沒有人再會追究他下一幅作品的問世時間,更不會有人逼迫他去面對不想看見的內容。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讓毛利偵探掀幕布的做法,多少是有點欲蓋彌彰了,要所有人都接受中森銀三下意識的推理,難度更是不小。
“……因爲並不是怪盜基德拿走的。”一咬牙,他最終說道,“應該是被我岳父換了一個地方存放了。”
“哦?他沒有提前告知你存放的地點嗎?”毛利小五郎一揚眉毛。
“嗯,這樣的話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沒有人知道它存放的確切地點不是嗎?”及川武賴覺得自己勉強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順着往下解釋,“畫肯定還在這棟建築裡。”
說罷,他指了指身後的天花板。
在那裡,一個攝像頭直直對準了畫作的方向,紅色的指示燈亮着,表明它正處在工作狀態當中。
“可以調動監控的視頻看一看。”
及川想了想,自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放鬆不少。
“這是你畫室裡一直有的裝置嗎?”
“不,是收到了預告函以後,我覺得有必要保護一下畫的安全,就裝了一個……可以的話,您要去看看嗎?這個攝像頭的圖像應該涵蓋的很全面了。”
毛利小五郎察覺到這可能是及川武賴委婉地表示不希望他們呆在這裡,自無異議。
一行人跟在及川武賴的身後出了畫室。
整個建築都已經被搜查二課嚴密地守護住了,建築裡每個房間的門口都站了起碼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
……各個臉頰上都有一點烏青的淤痕。
一看就是檢查他們是不是有易容的時候扯的。
而且這也是個很合適的標誌物,臉上帶有的淤青想要臨時通過易容換到另一個人臉上並不簡單,這樣遠遠的一眼就能分辨出對方是否是怪盜基德。
不得不說,雖然抓不到人吧,中森銀三在這個方面還是有點天賦在身上的。
“就是有點可憐。”想明白這些的柯南小聲說,“參加怪盜基德相關的任務,臉上要遭好些個罪的感覺。”
“畢竟其他人都很顯眼,最有進出自由的反而是人數衆多的警察了。”毛利小五郎在此問題上是較爲支持中森警部的做法的。
“也是一個思路……”
一行人走過轉角的時候,就看見揹着手的神原晴仁又一次站在了大廳,似乎就是在這裡等着他們一樣。
對上神原晴仁那張老邁的、皮膚下垂的臉,及川武賴眯起眼睛。
他在盡力掩飾,但唐澤依舊清晰地感受到了及川武賴在看見對方的瞬間,就有點失控的情緒。
在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尚不知悉的及川武賴眼中,面前這個老人就是一切禍亂的起源,臉色肯定是好不起來。
他正打算如同剛纔那樣,藉口要帶着毛利小五郎去看監控,避開與神原晴仁的交流,唐澤上前一步,輕輕撞了及川武賴一下。
被打斷了施法讀條的及川武賴本能地一愣。
毛利小五郎在這個時候已經看見了等待在前方的老人。
不管是出於對長者的尊重,又或者是想搞清楚《青嵐》真正的去向,讓他們翁婿兩個交換一下信息,避免產生烏龍確實是個好選擇。
“及川先生,監控放在哪個房間,你告訴我一聲就好。”想當然的,毛利小五郎出聲替及川武賴找了個臺階,“關於被搬走的畫,說不定晴仁先生會有一些其他信息。”
“這個……”剛剛確實拿岳父找了藉口的及川武賴頓時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了。
他瞥了神原晴仁的臉一眼,吐了口氣,勉強是認下了這個做法。
“那麻煩您和警察去檢查一下監控設備錄下的影像了。我確實也不是很會操作這個東西。”
爲毛利小五郎指了一下房間的方位,及川武賴轉過身,示意神原晴仁換個地方聊。
毛利小五郎點頭,擡起腳向前走了幾步,發現自己身後的人少了一個,不由回過頭,古怪地看着喜多川祐介。
“我等一下晴仁先生,問問看他們直播的問題。”唐澤面不改色地指了指二人的方向,“我今天只是來完成老師的任務的。”
“他們兩個氣氛現在挺微妙的,你確定嗎?”毛利小五郎回想起那兩人之間微妙的對話氣氛就皺眉。
委託人有家庭矛盾,這是很常見的情況。
作爲一個足夠貼心的偵探,他應該做的是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把這些當做情報記憶下來,別去插手就完事了。
“沒關係。”比他更能讀懂空氣的唐澤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和他們又不熟。”
一時間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和矛盾無關,還是在說他們打生打死也影響不到自己,毛利小五郎不由一噎。
“也行,那你就等一等吧。”毛利小五郎嘴角抽了下,也懶得再說了,帶着柯南和毛利蘭扭頭就走。
確實是不應該帶着喜多川祐介去看什麼監控。
倒不是對他不放心什麼的,主要是怕給情緒本就激動的中森銀三氣出個好歹來。
總算離開了委託人和喜多川祐介的視野,毛利小五郎瞅準了空隙,吐槽了起來。
“你說他不在乎畫吧,他爲了不讓人看,都不許人在畫室裡站崗。你說他在乎畫吧,他好像不是很關心畫的去向……”
毛利小五郎不是傻子。
或者說,在探案方面他可能是傻子,在人際關係方面他可是老油條了。
神原晴仁和及川武賴之間的氣氛本來就不對勁,剛剛及川在畫室裡的動作和表現也足夠說明,這件事有很大的貓膩。
“這個案子到底有多少怪盜基德的事,還真不好說。”毛利小五郎小聲表示。
“要是這個案件其實是及川武賴先生自己和人的矛盾導致的,沒有怪盜基德什麼事,那現在就麻煩了。”毛利蘭聽見他這麼講,忍不住補充道。
“嗯?”沒想到女兒會來這麼一句的毛利小五郎呆了下。“及川先生這麼大張旗鼓地說自己收到了預告函,表示怪盜基德對他還沒問世的畫作有了興趣,我要是怪盜基德的話,肯定是要來看看他在搞什麼的。”毛利蘭想起之前與怪盜基德的幾次交集,這麼說着,“基德先生,感覺是那種雖然灑脫,但不會允許別人藉着自己名義搞些其他想法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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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盜基德本人確實也是這麼想的。
“這就是出了名的代價啊。”
站在唐澤身邊,黑羽快鬥有點唏噓地表示。
“總覺得你們藝術界的人,很喜歡拿我做藉口。拜託,我又不是撿垃圾的,什麼東西看見了都往兜裡塞……”
雖然他父親並不是像他這樣,純粹只對寶石感興趣,確實時常對收藏品出手,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上代基德光是失蹤都失蹤8年了,他再次開始活躍,還是今年的事情。
而且就算父親還在,他也不會對及川武賴的作品感興趣的。
怪盜基德,不管哪一代,原本就是在這方面獨具慧眼的優秀鑑賞師,本人的藝術造詣更是不低。
及川武賴這種還沒闖出名聲的當代畫家,背後又沒有什麼有趣的故事,最多隻有苦難的艱澀,怪盜基德是不會有什麼興趣的。
“我偷他的畫,我還不如自己畫一張,籤個喜多川的名字,自己聲稱偷走了,拿出去轉手呢。”黑羽快鬥繼續抱怨,“比他的畫值錢好不好。”
唐澤一邊快速將手套和身上的外套扔給黑羽快鬥,一邊點頭贊同。
嚴格來講,論資歷,論名氣,喜多川祐介這個身份目前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本不應該有這麼誇張的市場效應的。
奈何藝術市場看中的從來不是藝術品的藝術價值,他們是從藝術價值的角度,去追求商品價值。
在他和基德運作下,身上有如月峰水唯一認可的弟子,最年輕的大賞獲得者,得到世界認可的畫家這些buff的喜多川祐介,出手的畫作數量又稀缺,在收藏市場的報價相當驚人。
他們或許也知道,這個年輕人確實有天賦,但還沒到這種讓收藏家們趨之若鶩的境界。
他們主要買的是未來,賭的是這個人能走上巔峰,手裡的收藏品價值能更上一層樓,當然不會吝嗇投資。
“更主要的難道不是他想借着你的名義偷畫,還想殺人嗎?”點完頭,覺得黑羽快鬥重點錯了的唐澤吐槽說,“你好像只是很在意偷畫的這個部分。”
“因爲就算是警察,也不會相信殺人的部分。”黑羽快鬥整理好假髮,翻了個白眼。
怪盜基德縱橫江湖這麼多年,比起殺人了,他和他爹救人還比較多好不好。
中森銀三是他們家關係很不錯的鄰居,也是老對手,沒道理會在這種問題上有所動搖的。
“這倒是真的。他還不如說是我給他發了預告函。”唐澤頷首。
“因爲你看上去更可能盯上他這種糾結又擰巴的目標?”
“因爲我們來的話,可能真的會殺人。”
想起自己在羣聊裡看過了那些相當刑的討論內容,還真的不好反駁的怪盜基德:“……”
“不過,現在他真的會是我的目標了。”擦乾淨臉上的化妝品,唐澤恢復到自己的臉,“既然你都拜託到我這裡來了,我肯定是要把事情處理好的。”
“什麼叫拜託到你這裡來……”黑羽快鬥斜他一眼,“只是順手而已。反正他都請了毛利小五郎了,我就沒有必要再盯着無辜的警察不放了。”
沒有唐澤這個踏板,就和先前說的一樣,黑羽快鬥最好的選擇就是易容成一個警察,混進人數衆多的警察隊伍裡,藉機進來。
唐澤的存在只是提前了這個進度而已。
畢竟中森銀三帶過來的手下肯定臉都是被揪了個遍的,他真要找機會進來,那也得等及川武賴的計劃奏效,現場真的出現了死者,他纔會跟着搜查一課這種後來的警員進門。
“好好好,只是想要聯手改寫可能的悲劇結局,順便告訴大家挑釁兩個怪盜的代價。”唐澤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人家也沒挑釁你啊?”
“他只冒充你,都不冒充我,這不就是看不起我嗎?挑釁,絕對是挑釁!”
黑羽快鬥:“……”
兩個易容熟手在插科打諢的間隙裡動作飛快地完成了身份的置換,再熟練地相互掩護着換了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了迅速的操作。
於是等到去監控室檢查完的毛利小五郎等人再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站在一起聊天的喜多川祐介和唐澤了。
“你從哪進來的。”毛利小五郎驚奇地看了唐澤一眼,“前面不全是記者嗎?”
唐澤不願意和他們一起進來的理由,是說門口肯定很多鏡頭,不想被拍到。
可現在及川家的這個情況,門口進出的所有人都會暴露在記者的視野當中,哪怕他一個人進出,也肯定是要引起關注的。
“我拜託搜查二課的警察先生們的。”唐澤回以微笑,“站在幾個警察裡就不會特別明顯了。”
其實是黑羽快鬥事先易容成了自己的樣子,找了個日賣電視臺的員工服裝穿着,低調的跟在記者們身後幫忙拿攝影器械,湊到了門口。
然後藉着記者們一擁而上的機會快速脫掉衣帽,假裝是從人羣中擠出來的唐澤,和搜查二課的警員們說是毛利小五郎的助手。
等到進門,他自然就可以和唐澤本人互換回來,使用喜多川祐介的身份行動,有個萬一,還能和唐澤接着玩帽子戲法。
易容對象能配合自己的行動,這確實比單純易容成某個固定的人要方便。
“喜多川君,你還在這裡啊。不是說要和神原晴仁先生聊聊的嗎?”又轉向淡定地站在一邊的少年人,毛利小五郎抿了抿嘴。
“是啊,但他們兩個一直沒回來。”已經提前溝通過信息的黑羽快鬥自然而然地接話,“我總不能就這麼闖進去。”
“嗯?還沒回來嗎?”毛利小五郎皺了皺眉。
意識到有些問題,毛利小五郎皺起眉,快步走向房間門口看守的警員。
剛剛,爲了談話不被其他人聽見,兩個人是找了一個附近的房間,進門去單獨說話的。
確認過及川武賴和神原晴仁就是進的這個房間之後,他顧不上社交禮儀的問題,直截了當地推開了門。
門裡,小小的會客廳空無一人,只剩下兩張表面略有凹陷,似乎前一秒還坐着人的空沙發。
預感到肯定出了什麼的毛利小五郎翻了下白眼,頭疼地拍了拍額頭。
好麼,要保護的畫不見了,唯一可能的知情人也不見了,現在,連委託人都不見了。
“全沒了。這算是基德相關的案件最新的表現形式嗎……”毛利小五郎如此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