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貝爾摩德的呼吸一瞬間就加重了,唐澤則預判性地稍微將耳朵邊的手機拿遠了一點。
他要給庫拉索一場“風光大葬”,那總歸是不可能避開組織的。
通知貝爾摩德一聲,與其說是詢問對方意見,不如說是分流對方火力,免得聽到消息的貝爾摩德以爲他不重視柯南的安危,來找他要個說法。
經過唐澤的測試,他只能感慨,不愧是打入內部搞事的先鋒,他爹媽給組織下的料可真是夠狠的。
庫拉索今年大概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跟隨朗姆的時間沒有那麼久,但也說明當時的庫拉索已經嶄露頭角,表現出了一定的特殊之處,才進了朗姆的眼。
由此可見,她大概就是被組織帶走的孩子當中,被用於認知訶學實驗,並且取得一定成果的第一批被實驗對象。
從將她帶走開始,唐澤測試了好幾次。
只要一看見唐澤的臉,在幾秒的恍惚之後,庫拉索就會露出那種彷彿小孩子看見了父母那樣,充滿信任的溫和笑意,保持安靜,認真地注視並且聆聽他的發言。
雖然知道這種特效不乏庫拉索心智倒退,所以作用被放大的原因,還是看得唐澤都有點毛骨悚然的了,真想問問他父母,都在組織的水裡加了什麼料,能給人家藥成這樣。
能將長期的系統催眠以及心理暗示保持到這種程度,幾乎要改寫人家的底層代碼了,即便忽略認知訶學的要素,唐澤夫婦也真的是心靈魔法師級別的……
他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那邊在和灰原哀小聲密謀的柯南同樣討論到這個問題。
“我知道讓她就這麼接近孩子們很危險,但我覺得覺得,有唐澤在的話,或許可以稍稍嘗試一下。有些冒險,但我想並非毫無勝算。”
柯南的眉眼間仍有凝重之色,表情倒已經堅定了許多。
他沒有錯過庫拉索對唐澤分外溫和優容的狀態,腦海中時刻不曾忘記那些與組織有關的小知識點,一瞬間就佔據了他的頭腦。
他想起了明智吾郎這個極大可能就是庫梅爾的傢伙。
身爲庫梅爾的組織成員,本應該是個絕對的威脅因素,但因爲唐澤,以及他那對在各路傳言當中已經神乎其神的父母,讓這個威脅反過來成爲了庇護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救過柯南自己的命。
關於這一點的真實程度,柯南內心一直存疑,這也是他一直拿不準要怎麼處理明智吾郎的原因之一。
憑心而論,將明智吾郎視作完全的朋友不太可能,即便對方身爲偵探的部分確實有讓人尊重的資本,這份力量被用於錯處,造成的破壞一定是極大的;可要是將對方視作完全的敵人,得到過數次幫助的柯南也很難給出確切的回答,面對組織如此龐大的力量,也確實需要這樣的存在從內給出信息和協助……
現如今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的庫拉索,是經過醫師確認,暫時沒有威脅性的版本。
柯南打算觀察一下她對唐澤的反應,從側面印證一下唐澤之前所描述的,接受實驗的組織成員都會對他起不了惡意,能到什麼程度……
既然對方就一個人,哪怕恢復了記憶真的暴起傷人,真討論武力值的話,那光是唐澤一個,就能讓她落不着好了。
聽見柯南這麼表述的灰原哀險些繃不住麪皮。
她反覆打量着柯南的表情,確定對方不是看出了唐澤身份上的貓膩,才滿臉古怪地收回視線。
要不是知道柯南是被矇在鼓裡蒙的特別深的那一波,這話一出來,她都要懷疑柯南發現什麼問題了。
有一說一確實,有唐澤在,真的不可能出問題。
要說庫拉索是其他危險分子,那可能還有幾分值得擔心,但既然是組織成員,反而不太有威脅了。
唐澤的身份兼具了組織的代號成員、優秀的認知訶學繼承者、心之怪盜的身份,任何組織成員,只要敢漏出空隙給唐澤,最後一定會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你還挺信任唐澤的。關於他們的那個實驗,我知道的都不太詳細。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理解了。”
灰原哀聳了聳肩,沒有繼續說明,只是露出了一個輕鬆的表情。
看見庫拉索那個樣子,她忍不住緊張,不是因爲對組織成員的感應起了什麼效果,而是她從對方身上一眼就感覺到了認知訶學優秀實驗體的影子。
倒不是說“銀髮”、“優秀的長相”是什麼必備要素,只是從事這方面的研究久了,很難不察覺出一種規律。
“關於理論研究的部分,我就不展開說明了,很複雜,還會牽扯到榮格心理學中一些不那麼易於理解的部分,說明它需要時間,有一定的難度。我就只告訴你結論。”灰原哀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感知告訴了柯南,“簡單一點來說,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中是存在情結的。就好像普通人看見一個人,就會因爲對方的外貌和特徵產生一個先入爲主的印象那樣,是不是適合成爲這方面的實驗體,也是有特徵的。”
不像是APTX相關的藥物試驗,真的只能依靠人命去填充,認知訶學的實驗能奏效的個體,其實很容易分辨。
“你的意思是,你剛剛看了她一眼,就覺得她是這方面的好苗子?”柯南皺起眉。
“嗯。所以我才很擔心她的去向。讓她落進組織的手中是件很危險的事情。”灰原哀慎重地點頭,“不過既然她出身組織,我反而放鬆了一些。”
“因爲急也沒用了?”
“……因爲該被做的實驗肯定已經都完成了,她這種外顯化的特徵是實驗的結果,那就不用那麼擔心……我說工藤,你這傢伙,是不是跟唐澤混太久了,怎麼說話都……”
“嗯?我怎麼聽見有人在叫我?”
灰原哀還要說什麼,笑眯眯的唐澤彎下腰的大臉就湊到了她的臉前,讓她後面還要冒出來的吐槽只能被嚥了回去。
……走路沒聲音,經常嚇人一跳的這個部分,真是也和工藤莫名其妙的像。
懷着這種微妙的心情,灰原哀接過他遞過來的棉花糖,撇了撇嘴:“你買個棉花糖用了這麼久哦。”
“人意外的多嘛,那沒辦法。”把另一朵藍色的棉花糖塞進柯南手裡,唐澤自己也舉起手裡夾着的好幾個棉花糖晃了晃,“不過,爲此等待一下也沒什麼。海豚形狀的,確實還挺好看的不是嗎?”
他打電話當然不可能當面大聲密謀,是藉口給孩子們買棉花糖跑出去的。
但除了唐澤,隊伍裡也確實找不出第二個能這麼有創意,輕輕鬆鬆一手拿五個的了。
“還能給棉花糖塑形,現在的棉花糖機,技術都這麼好了?”柯南嘴角抽搐地看着走過路過的孩子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唐澤一手夾着,都快成風車了的棉花糖,再低頭手裡鯨魚形狀的棉花糖,不是很確定地問。
要說形狀的話,棉花糖畢竟是蓬鬆模糊的,即便有所塑形,也只能依靠外輪廓勉強分辨是哪種海洋生物,要有很多細節不太可能。不知道是顏色的問題還是形狀的問題,莫名其妙的讓人沒什麼食慾。
“哪可能呢?用模具壓的。”唐澤回答,“你不覺得它比起普通的棉花糖,沒那麼蓬鬆嗎?”
灰原哀皺了皺眉,咬了一口手裡粉色章魚做的粗粗短短的觸鬚:“……好不浪漫的技術。發生在這個水族館,還真是讓人不意外。”
“你是想說他們的摩天輪?”唐澤指了指高處的巨大摩天輪。
“是啊,你難道不覺得這種設計奇怪嗎?到底爲什麼會成爲賣點啊?”灰原哀默默搖頭。
還能是爲什麼?不搞光污染的話,怎麼製造理由讓庫拉索看見燈光就恢復記憶?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的超憶症也是一種另類的頭腦病變,爲什麼會被塑造成指向另一個人的鏈接,還會和顏色有關,也是個值得研究的機制就是了。
“找個理由搞個大摩天輪而已,算啦,孩子們開心就好。”
唐澤聳了聳肩,帶着他們兩個跟上了前頭興致勃勃的一行人。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想要幫她恢復記憶,柯南和灰原哀都認真地問了一圈地面廣場上的工作人員,詢問他們是否見過庫拉索。
這也算是爲了搞清她是怎麼跑到東都水族館,以及她嘴裡的姐姐到底是誰的努力了。
哪怕這種巧合到誇張的部分不太可能是設計好的陰謀,總得想辦法排除這也是組織陰謀的一部分的可能性。
而至於小朋友們那邊,能不能幫庫拉索找到身上發生了什麼不好說,但是帶着庫拉索這個大孩子,他們玩的挺開心倒是真的。
“這是最後一根了,一定要射中哦!”
圍在庫拉索身邊的三個孩子紛紛握着拳,屏氣凝神,給她打着氣,看上去比她還緊張的樣子。
庫拉索看着手裡經過處理,不是那麼尖銳的飛鏢,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慢慢將它擡高,閉上了那隻顏色不同尋常的藍眼睛。
下一秒,她的手腕一抖,非常精準地順着飛鏢的重心使力,將飛鏢投擲了出去。
小小的飛鏢平穩地飛出去,正中前方被燈照亮的靶心。
“哇!太好了!”
“姐姐好棒!真厲害!”
三個孩子的歡呼聲爆發了出來,比他們頭頂閃爍着放送音效的LED屏更加熱鬧。
“恭喜恭喜,這是我們今天的最高得分!”
穿着水手服的店員一邊微笑着鼓掌,一邊暗暗瞥了身後的標靶一眼,微微捏了把汗。
爲了重複使用,也是爲了配合園區現代化風格的裝修,雖然店鋪的遊戲形式與傳統的攤位區別不大,但他們使用的都是經過處理的磁吸標靶。
這對比傳統的標靶來說,飛鏢的使用難度更大,也不是那麼方便使力。
但剛剛,那個看着漂亮溫和的銀髮女性,連着三個飛鏢,都在標靶上扎出非常結實的“篤”的一聲,讓店員深深憂慮一會兒是不是該確認一下屏幕完好與否了……
心裡這麼想着,店員走到牆邊去取獎品板的腳步更快了。
“可以在這些禮品裡挑選三個。”面帶微笑的店員把釘了一排的海豚鑰匙扣遞到他們面前,“這些都是特別製作,手工上色的限定款鑰匙扣呢,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哦。”
“誒,那……”
“那隻拿三個是不是有點不夠分?”
就在三個孩子準備伸出手,去碰板子上的海豚時,身後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動作。
“是說你也想要嗎,唐澤哥哥?”
“是啊,這麼有意思的限量款,每個人都得來一個吧?”
唐澤微笑着將手裡的棉花糖遞給幾個熊孩子,順便將最後一個遞到庫拉索的手裡。
“你的,索尼婭小姐。”
看着三個孩子的庫拉索茫茫然地擡起頭,手裡已經被塞進了棉花糖。
不同於遞給孩子們的花花綠綠的那幾個,雖然同樣被塑造了形狀,她拿到的卻是一塊白色的棉花糖。
“正好彩色的糖用完了,我就選了這個。這是虎鯨哦。”唐澤溫聲解釋,“親近人類,非常聰明,但比起小體型的海豚,它可絕對是食物鏈頂端的獵手,是充滿力量和溫柔的動物,身上只有黑色和白色,用白色來做也很合適。比海豚更適合你吧?”
“我嗎?”庫拉索慢慢收緊抓住棍子的手,凝視着手裡的棉花糖,回不過神。
只有白色和黑色,親近人類的,獵手嗎?
“好啦,也幫我拿一下我的。”把手裡的棉花糖順手遞給身後的柯南,唐澤捲了下袖子,“是600円5支飛鏢對吧?”
手裡還舉着鑰匙扣釘板的店員條件反射一般回答着:“是的,600円5支,只要不脫靶都會有小贈品,都是十環的話,就可以在禮品裡任選……”
“也就是5支十環一個禮品。”唐澤直接提煉提綱,做了個掏兜的動作,就摸出了幾塊硬幣放在了桌上,“讓我算算啊,也得給其他人帶一點紀念品的……你們這還剩多少禮品來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