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突然跳上來一個人,還在40多層的建築高空,這種驚悚感,是一言兩語很難說清的。
幾乎是反射性的,普拉米亞從腿上抽出了自己的備用槍支,指向了唐澤。
唐澤只是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避也沒避的任由她扣下了扳機。
下一秒,在史考賓身上發揮過奇效的槍反,就讓這位有些異曲同工之妙的俄羅斯通緝犯吃了同樣的苦頭。
“啊——”
捂住自己驟然開始劇痛的額頭,普拉米亞跌坐在地上,剋制不住地發出了慘嚎。
“我以前就這麼說過,可惜沒有多少人理解。”唐澤的目光從降谷零、柯南,以及幾位出來給老朋友撐場子的隊友們身上掃過,纔看向普拉米亞,“我的能力確實不太一般,但我絕非個例。之所以站出來成爲Joker的人是我,那是因爲……”
伸出腳踩住了普拉米亞滑落下來的槍,確保她沒有了暴起的機會,唐澤纔將後半段的謎語說完。
“……我是一切的起因,我是真正的起源,我更重要的是,我是一面鏡子。懷抱善意者得到善意,誤入歧途者終將回返。而諸如你這樣的人,”唐澤擡起手,點了點自己額頭剛剛被她槍擊的位置,“得到的,自然只會是惡意。”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捂住瘋狂跳動,彷彿被灼熱的槍彈貫穿的額頭,普拉米亞眼角狂跳。
“不用硬撐着說話也沒事。痛的已經站不起來了吧?”唐澤偏了偏頭,笑出了聲,“這點你倒是不如史考賓了。”
她確實訓練有素,在很多方面都有天賦,但爆炸犯的致命弱點也就在於此。
由於犯罪形式的原因,他們幾乎從不自己出現在任何現場,不會和人發生正面衝突,實戰經驗實在是有限。
“……你在裝模作樣什麼東西。”普拉米亞的眼角跳的都快抽搐了,“別說的好像自己真是什麼正義使者一樣,噁心人。”
因爲說這些話本來就是裝個逼用的。
唐澤的主要目的不是爲了向她解釋什麼,會噼裡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樣解釋自己的作案動機的人是反派。
他主要是爲了多說幾句話,拖延時間。
不過,普拉米亞的色厲內荏實在是太明顯了,明顯的好不容易撞開了天台門的警察們都不由一愣。
“你們道上的消息,倒是很靈光啊。”並不意外於普拉米亞的退縮,唐澤挑了挑眉毛,“暗網的生意也不是那麼好做的,是吧?”
史考賓被唐澤先交給了情報部門,後送去了組織,不過在名義上,她是畏罪潛逃失蹤了。
普拉米亞這個反應,明顯是知道史考賓的下場很糟糕的。
“好了,既然你有所瞭解,那就不需要我多加說明了。”
唐澤說着,踩上了天台的邊緣,像是演出開幕那樣,張開雙臂。
“老實說,到底怎麼處理你,我也頭疼了一段時間。考慮到你造成的惡性事件如此多,如此慘烈,讓你活着,本身就是對受害者的一種不尊重。尤其是……”
唐澤說着,看向跟在了佐藤美和子等人身後跑上來的艾蕾妮卡。
金色短髮的女人在看見他的時候就愣住了,顯然不明白爲什麼綁架了他們的那羣人這會兒又跑到這裡來了。不過,聽見他的發言,艾蕾妮卡還是本能地收緊了手臂,抓住了手裡的槍。
“……在目睹了那麼多親歷者的經歷之後。”唐澤收回視線,看向捂着額頭,眼神兇厲的普拉米亞,“你會挑選艾蕾妮卡女士作爲主要的報復目標,是因爲她的身份。只要你今天的計劃得以成功,那麼這會是一個完美的頂替對象。”
通過諾亞的轉播,關於艾蕾妮卡曲折的痛苦的過去,他們現在都知之甚詳。
艾蕾妮卡的丈夫是急公好義的檢察官,起訴了有殺人嫌疑的政客之子,因此全家受到了威脅。普拉米亞,就是那個爲了酬勞,將這個威脅付諸實踐的手。
她的兒子在那場針對她丈夫的爆炸襲擊當中死去,如果艾蕾妮卡自己沒有因爲意外臨時出門,也會一同死在家中。
家境優越,遭逢大難,本人因爲火災而毀容,加上這麼多年來對兇手沒有停止過的追索,這是一個完美的受害者形象。
“可要是真的就這樣殺了你,似乎又不是那麼合適。你犯下過的罪行牽扯了太多陰私,想要調查出真正的幕後黑手們,讓那些人付出代價,好像又不應該讓你那麼簡單的死去……”
唐澤這次看了降谷零和柯南的方向,以及還因爲天台上的人莫名其妙的多,而愣在原地的警察們一眼。
正如艾蕾妮卡身上發生的慘案一樣,普拉米亞固然是個反社會的爆炸犯,但她只是個工具。
這個工具的殺傷力確實強,確實可恨,但通過地下交易,買兇殺人的那些買家,纔是真正應該被報復、被鎖定的對象。
要是讓她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死去了,或許才遂了某些人的意。
“這真是讓人難以抉擇的苦惱。所以思來想去,我覺得,不如尊重你的想法……”對上普拉米亞那雙陰惻惻的藍色眼睛,唐澤勾起嘴角。
“辛苦準備的狂歡,不開始就結束,有些,太浪費了吧?”
————
“所以,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推了推頭頂的巫師帽,站在鏡頭外擦拭臉上汗水的水無憐奈吐了口氣。
關於計劃,不管是哪一邊的,她知道的都不是很清楚。
赤井秀一和柯南似乎商量了很多東西,關於如何運作一場合理的假死。
唐澤那邊,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否則不會找上她,要求她今天必須帶上定位器。
水無憐奈做好了自己要在很多地方扮演關鍵角色的準備,但怎麼也沒想到,一個下午都過去了,自己在澀谷的十字路口站的快發黴了,卻沒有收到任何的指示。
這讓她有了一種微妙的、不好的預感。
如果自己需要扮演的確實是某個關鍵角色,卻缺乏任何主動性的話,那是不是代表着,在這場計劃裡……
“來了。”
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水無憐奈敏銳地轉過頭,卻沒能捕捉到任何東西。
她所看見的,只有,高高懸掛在頭頂上的藍色南瓜燈,在燈條的照耀下,突然碎裂的瞬間。
————
“讓、讓一讓——”
“別擠,快,根據疏散的方向,快點離開——”
庫拉索擡起雙手,遮住不斷朝耳朵裡灌注的遊客們的尖叫聲,艱難地擡起頭,看着前方的道路。
擁擠的澀谷大街上,南瓜燈們開始接連爆開。
一開始有些茫然的遊客,在嗅到了刺鼻的化學藥品氣味之後,氣氛很快就轉向了驚恐。
於是等到庫拉索艱難地通過步行,穿過交通管制區域的外圍,抵達澀谷的時候,人羣已經徹底亂了套。即便有做好了應急預案的警察們在疏散引導,試圖逆着人流前進的庫拉索依舊舉步維艱。
她擡起頭,異色的雙瞳裡亮起微微的光。
在她清晰的記憶當中,她還記得那幾個紅點的位置。
庫拉索和波本在十字路口邊的一個高層寫字樓裡,基爾,則站在澀谷十字路口的街邊。
因爲她現在的身份,是日賣電視臺的當紅主持人,人氣極高的專欄記者,水無憐奈……
不管庫梅爾到底要做什麼,一切都會在那個地方發生。
必須要阻止他……
這可是萬聖節的澀谷,一旦爆炸發生,後果不堪設想。
即便目的是爲了削弱組織,也不能讓他這麼做……
“讓一下、麻煩,讓一讓——”
————
南瓜燈接連破裂,兩色的液體墜落下來。
由於普拉米亞準備的量極大,在很短的時間裡,地面上就已經蓄積起了一層液體。
更多的南瓜燈還在繼續破裂,只需要很短的時間,澀谷的十字路口,就會由於兩種液體相撞,引發史無前例的爆炸……
“就算是中和劑準備的夠多,想要在這個時候完全阻止爆炸,也是不現實的了吧?”風見裕也艱難地抓住電線杆,控制好自己的身形,從肺裡擠出一句。
“不,按照現在的趨勢,應該不會鬧的特別大了……”站在他身邊的組員小聲說,“唐澤那邊不是提前有做準備嗎?”
他說着,看向了樹在十字路口街邊,高約四五米的巨型南瓜人。
這個裝飾物原本是不應該能通過審批的。
在人流量如此大的步行街安排這麼個礙事的東西,不僅起不到多少裝飾作用,一旦遭到破壞,還容易引發事故。
會安排它在這裡,自然是有原因的。
……雖然也不知道爲什麼唐澤能那麼自信,確信它會在爆炸發生之前被破壞,足夠及時阻止爆炸的蔓延就是了……
“……現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
不等普拉米亞反應過來,已經站在天台邊緣的唐澤張開了雙臂。
在所有人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他毫不猶豫地向後一仰,倒了下去。
感覺到巨大的拉力和失重感,普拉米亞的大腦空白一瞬間,才意識到那個白髮少年在掉下去的瞬間,用圍巾纏住了她的腳踝。
她被joker一同拖拽着,向下墜落下去。
從高處向下俯瞰,澀谷的人羣正以十字路口爲中心,向着四方散去。
色澤明亮的液體,從人羣的腳下慢慢滲出,按照她原先計劃好的那樣,朝着十字路口的中心區域匯聚着。
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傢伙一番長篇大論之後,最後的結論居然是要拉着她一起跳樓……
太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普拉米亞在恐懼的作用下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瘋子——你、你他媽的——瘋了嗎?!在這裡玩命?!”
仰面朝上的唐澤看着她這副表情猙獰的醜態,臉上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他甚至伸出手,像是邀請對方跳舞一樣,牽住了普拉米亞因爲無力根本無法揮舞的左手。
“這個表情不錯。比起痛悔,還是這個表情適合你。”
“鬆開,該死的,放開我——啊——”
普拉米亞所製造的液體炸彈,已經在道路的正中彙集。
高熱的能量瞬間在反應中誕生。
“咻——砰!”
“喂——joker——”
總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的柯南衝到了天台邊,愕然地朝下看去。
準確一點說,不止是他,包括同樣站的很近的降谷零,甚至是那幾個疑似同樣和joker有關係的、“死而復生”的警察們,也都衝到了平臺邊,向下俯瞰着,明顯沒有預料到這一幕。
下方,本應該發生劇烈爆炸的地方,卻比他想象的要安靜很多。
或許是人流的衝擊,或許是有人故意爲之,佇立在路口邊的高大的充氣南瓜人,正在慢慢癟下去。
藍色的液體順着破口流淌出來,流過人行道,流過馬路牙子,順着地面上佈置好的線纜,慢慢將十字路口圈了起來。
毫無疑問,這就是事先聯繫他的風見裕也所說的,“做好了安排”的意思。
普拉米亞的計劃已經先一步被偵探看穿,該有所準備的人也都這已經做好了準備,理所當然的,普拉米亞的惡毒計劃本就不會奏效。
正相反,柯南還試圖利用這一場混亂,爲水無憐奈製造一個合理的“退場”理由。
——如果澀谷中心地帶發生了什麼嚴重的安全事件,甚至嚴重到了電視臺的直播突然中斷,那麼負責直播的主持人出了一點意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對吧?
然而出乎柯南意料的,joker沒有故技重施地玩戲法失蹤,他真的還在下落。
紅色的圍巾從他的頸間延伸出去,將普拉米亞死死拽住。
在他的背後,澀谷的中心大街上,火焰被藍色的中和劑圈在極小的範圍裡,妖異的火焰燃燒起來,層層迭迭向外擴散着,像一朵盛開的睡蓮。
Joker就這樣,拽着不斷尖叫的普拉米亞落了下去,落進火海的正中心,彷彿掉入了花蕊的擁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