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別動

舊被子蓋着躺在牀上的人,下半身還加了一張破褥子,躺着的人露出的一張臉像死魚般蒼白,喉嚨有節奏地嘯鳴着金屬一樣的聲音。

病人才發出了一聲呻吟,竭盡全力把眼皮扯開了一條縫。

“你醒了嗎?”

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王平的眼皮再次沉重的落下,重新進入一片黑暗中……

“你醒了嗎?”

這次的聲音是從耳邊響起的,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的王平也轉動不了頭,張開嘴想問話,但是隻發出一些嘶啞的呼吸聲。接着就感到有一些液體被倒了進來,雖然他嘗不出味道,但是知道肯定不是水。又一次沉睡過去前他只搞清楚一件事情——我還活着……

眼睛可以睜得很大,全身的疼感也立刻涌了過來,王平眼珠子轉了幾圈,一張很破舊的牀,隨着胳膊的挪動開始發出嘎吱聲。鼻子下面的被子發出一股酸酸的氣味,但並不是很刺鼻。隨着他轉動脖子,眼前出現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是男孩子吧。”王平眨眨眼想看得清楚一點兒。

一個很秀氣的男孩子正和他對視,黑色的眼球一瞬不瞬地望過來,尖下巴,高鼻樑,前額上的頭髮還微微有一點兒卷。

孩子看了他一會兒就跑開了:“我去給你拿藥。”

這是一間小屋,似乎是整個房子的前庭。

藥端過來以後,孩子開始喂他,“我爸爸把你從雪地裡撿回來的,我媽媽給你熬的藥。”

“謝謝。”雖然古人云大恩不言謝,但是這個時候王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睡的是我的被子。”孩子用賜予者的驕傲語氣說道。

“謝謝。”這次王平是帶着一絲微笑進行的感謝。

“我去叫媽媽。”

沒過多久,一直努力擡頭的王平就看見一個婦人跨進了門檻,雙手還在圍裙上搓動着。很快她就走到牀邊,盯着王平的眼睛看良久——明亮而沒有絲毫混濁眼睛,她出了一口氣:“小哥是哪裡人?”

“我是河北人氏,流浪到這裡,多謝大娘救命之恩。”這個婦人看上去足有四十五了,王平今年也不過二十二,覺得這樣的稱呼正好。

衝着王平毫不躲閃的目光,婦人說道:“小哥先休息吧。”

“大娘,我身體還好,不需要給我熬藥了,熱水就好了。”他來到這個時代後,也算當過兩天赤腳醫生,所以對藥品的價格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而且未來的醫學知識說;肺炎什麼草藥也沒有用,不是肺炎開水和維生素就夠了。那婦人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過了中午,一個老漢和兩個青年回來了,也來看過了王平,衣着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大明軍戶,顯然是剛剛下操回來。

隨後的幾天,每天王平都得到了一些粥和醃菜。那個孩子也每天都端來一碗藥,眼巴巴地等王平喝完了以後,就搬過一個凳子坐下來聽故事。雖然長時間說話讓大病初癒的王平感覺很疲勞,不過他覺得這是目前他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的唯一方法了。

把王平檢回來的老軍漢姓張,他有三個兒子,這三個兒子的名字起得非常有時代氣息,分別叫:大弟、二弟、三弟。

神靈大概聽到了老張的祈禱,所以一口氣賜給他三個兒子,不過老張把小三起名“三弟”顯然是過於貪心了。看來神靈也有些生氣了,沒有送來更多的孩子。

老大、老二已經從軍,張三弟年紀還小,不過作爲大明軍戶子弟的,士兵的宿命在他出生時就已經註定——如果王平沒有穿越的話。

在老張的引薦下,二月,王平也投軍當兵,總算有了一口飯吃。

到了七月,又是老張給了贊助,加上他幾個兒子的幫忙,王平終於蓋好了自己的小屋,還得到了這半年一直在用的舊牀和全&套舊被褥。裝上門板後,老張的小兒子—

—張三弟蹦蹦跳跳地從家裡拿來了鞭炮。

張家的小兒子已經被王平用各種各樣的故事徹底收服了,王平泡了那麼久的論壇,真本事沒有學到什麼,雜學倒是收集了一肚子。現在張三弟因爲年齡還小沒有從軍,所以總是有時間崇拜地圍着他打轉。

鞭炮聲中,王平撫摸着嶄新的大門,貪婪地嗅着大門上新鮮的木料氣息。從今天起,王平就不再是一條喪家之犬了,就算再遇到飢寒,他也不會不知所往了。

晚飯還是照例回老張家吃,爲了幫王平添些傢什,老張的大兒子——張大弟賣了他的腰刀。添了傢俱以後,多出來的錢老張婆娘割了二兩肉,炒了一盤肉絲,也算是替他慶祝喬遷之喜。

本來王平想用老張家的碗筷瓢盆,把那些新的東西留下,但是他們堅持說家裡如果全是舊東西不吉利。此外老張的婆娘還給王平的新居上了三保險,從廟裡請了一個木雕的菩薩,找一個遊方道士買了一把木劍,最後還在城隍廟裡拿回一口袋香灰。

“石頭啊,現在就差一個女人了。”耳邊才響起這句話,王平就感到有一隻大手狠命地拍到自己的背上,嘴裡正在咀嚼的食物一下子噴回了碗裡。

正埋頭扒飯的王平猝不及防,好懸沒一頭扎到碗裡,他嚥下口裡剩下的東西后擡頭回答:“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等發了餉先還張叔你錢纔是。”

只見老張不以爲然地擺擺手:“不着急,今年還不了明年還,你還不了你兒子還我兒子好了,我們兩家要作很多代的鄰居了。”

王平也明白,在明朝從了軍就是上了賊船,子孫後代算是全貢獻給大明天子和朝廷了。如果自己轉世到明初,那麼自己的後代估計還真是要和老張家做幾百年鄰居了。

坐在右邊的老張大兒子也連連點頭,“不錯啊,石頭,趕快找個婆娘生個孩子吧。你歲數也老大不小了。”

不等王平回答,對兒子發言很滿意的老張就推開了飯碗,先用一聲咳嗽吸引過幾個人的目光,然後伸手指了指站在牆邊的大兒媳,笑容可掬地對王平說:“要是她能生個兒子,你將來把女兒嫁給我孫子就好了,你不用給嫁妝了,我也不會給彩禮的。”

苦笑不由自主地爬了王平滿臉,媳婦都沒有,還女兒呢,這老張想得還真是長遠啊:“一定,那是一定的了。”

看到老張的二兒子也吃完了飯,王平趕快緊把碗裡剩下的糙米一口氣全塞到嘴裡,一邊嚼一邊含含糊糊地說:“我吃好了。”

“你們來吃吧。”隨着王平、老張和他的老大、老二離開桌子,老張的婆娘帶着張三弟還有她的大媳婦走過來坐下,也開始吃飯。張三弟抓起筷子就開始挑剩下的肉絲,他嫂子先給婆婆盛了飯,然後再給小叔子的碗裝滿。

回到家裡上了門閂,王平摸着黑蹭到了牀邊,掀起被子躺下,在一片寂靜中漸漸進入夢鄉,他睡着前已經是熱淚盈眶。

從軍好幾個月以來,除了一身軍服什麼也沒有發下來過,第二天一早王平和往常一樣,舞着自己那根粗木棍去出操,路上還拌了幾個美猴王的造型自娛自樂一番。

下了操以後王平又舞着它跟老張一家回去吃午飯。飯後抹完嘴就出去砍柴,不過晚上王平把東西揹回來以後,老張的婆娘說什麼也不肯白白留下了,她硬塞給王平一個銅板,說明天開始,這些都算她代買的,還說舊斧子老張也讓送給他了。

接下來六個月的生活如同湖水一樣沒有絲毫波瀾,每天王平就進行着出操、吃飯、砍柴、吃飯、睡覺這樣周而復始的生活。事實證明這些新傢什留給王平家是糟蹋了,一直到過年他也沒有動過火,年夜飯都是去老張家混的。

老張拒絕了他把新鐵鍋什麼的送回來的提議,理由是將來王平成親時,家裡都是新東西顯得氣派,不然到時候還要再花錢添置,沒有哪個姑娘肯用別人家的舊東西的。老張

最後重申了一遍要求:就是將來把女兒許給他孫子就可以了,雖然王平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哪裡。

經驗是容易得到的,但是體格上的優勢是先天的。王平作爲生在紅旗下,長在新社會的青年,吃的是肉蛋,喝的是可樂,黨的關懷讓他有了一米八五的高大身材。

雖然穿越後吃了不少苦,但是普遍幼年缺鈣、缺維生素的明朝人民只有一米六的男性平均身高。無論是骨骼強度還是器官發育都不能和現代化的四有新人比。

王平打的柴頂得上一般兩個人那麼多,偶爾還能捕捉到些小獸。這些優勢和他的身材帶來了不少魅力,一些家中有成年姑娘的軍戶也向王平暗示過,對於他這樣有前途的青年,彩禮減半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幾吊錢雖然現在還拿不出,但也並非是一個很可觀的數目,依照王平目前的情況看,幾個月內就可以湊夠這筆錢,只是他另有打算罷了。

此外,王平其實還能寫一手好字,畢竟現代化社會紙張是容易獲得的。而王平原來的愛好就是寫大字,還曾在業餘比賽中得過獎。

明朝的書寫紙張價格還是比較昂貴的,王平在新社會用掉的紙張,放在這個時代至少要價值幾百兩銀子。明朝刻苦的讀書人還是更傾向於用樹枝和沙土練字,天天在白紙上圖圖畫畫,此時就是對於豪門也不是非常輕鬆的負擔。

這個長處王平暫時還不敢顯露出來,因爲在平均識字率不到百分之一的封建社會,識字是過於醒目的特點了,更不要說寫得一手好字。

他曾經偷看過幾個私塾先生的筆墨,放在後世那種字只能被稱作不堪入目。這讓他想起後世書法家對先賢的那種謹慎的敬仰。比如書聖王羲之,他開創了一個流派,這種宗師的地位固然無可動搖,但是如果掌握了更多資源的現代書法家自稱寫得還不如書聖,那纔是對不起書聖。作爲業餘書法愛好者,王平的字不敢說多麼出色,但肯定比絕大多數明朝知識分子強不少的。

這也是王平心中對古人的看法,如果後世子孫比華夏先賢更差,那不但不是推崇古人,而是讓祖先蒙羞。抱着這種想法,他決心在這個時代趕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

正月二十四日,午後王平又冒着風雪去砍柴,斧子昨天才去陳鐵匠那裡磨過,所以他今天干得很輕鬆。揮動斧頭的時候,他不禁想起昨天的事情來,臉上頓時浮起了帶着得意的微笑。

陳鐵匠有一個剛年滿十七的女兒,昨天王平在鋪子裡面等着的時候被她老子招呼出來端水,當時他就覺得那女孩的表情有些不對,等大姑娘回去後,王鐵匠不漏痕跡地誇獎起他閨女如何勤儉,還說看相的講他女兒有生兒子的模樣。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王平立刻就明白了,感情讓女孩出來轉一圈是讓自己相親呢,接下來王鐵匠就開始稱讚其王平本人了。因爲身高的關係,才幾個月他就混上了排頭兵,馬上就有可能晉升果長。王鐵匠的意思就是,一個聰明人不僅僅關注眼前,也很注重未來,要是一個年輕人很有上進心,能給他女兒一個好依靠,那彩禮拖幾年付清也不是大問題。

當然不是大問題了,王鐵匠生了三女兒和一兒子,怎麼可能有任何問題?說到底老張就吃虧在這上面了,給前兩個兒子起名字叫:大弟,二弟。結果天從人願地一個女兒也沒生出來,現在爲二兒子的婚事傷透了腦筋。

加上未來幾個月的收入,王平有信心攢下一小筆錢,這樣老張家的老二也就能有了着落,但是一想到明年的歷史,他胸口就騰起了一種荒謬的感覺,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啊。

這個念頭一起,滿滿的幹勁就從王平身上流走了。隨便收攏了今天的收穫以後,王平早早踏上回家的小道。走到林邊的時候,突然看到的一個很奇怪的景象吸引住了王平,他靠近準備仔細看看的時候聽見了一聲大喝。

“別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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