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門?”
席兒·坦沙維耶不解的重複一遍,隨即將詢問的目光轉向伊斯特拉德·蒂森。
這畢竟是人家的宮殿,自己也並不是對方的魔法顧問,在這裡開傳送門還是得徵求一下許可的。
但是女術士剛轉過頭去,就看見伊斯特拉德和迪科斯徹的面色都驟然之間緊繃起來,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了某種嚴峻的現實。
“傳送.門?”
迪科斯徹近乎咬牙切齒的重複了一遍。
國王則神色凝重,朝着席兒·坦沙維耶點點頭。
女術士得到了國王的許可,當即念動咒語,牽引混沌魔力。
劇烈的魔力讓在場兩個獵魔人脖子上的項鍊都大幅度跳動起來。
“嘭。”
一聲氣壓變化的悶響炸起,半空之中,一個邊緣閃爍着橘黃色光芒,內裡卻深邃黑暗的魔法傳送門被打開了。
葉奈法是頂了不願意在研究之外浪費精力的席兒的缺,才當上術士最高評議會的五人席位之一。
席兒·坦沙維耶的魔法造詣,無疑比葉奈法還要高出一些來。
半空中打開的傳送門,本來就是魔法造詣高超的一項指標。
踩着光滑反光的舞廳地板,藍恩走到了傳送門跟前。
原本坐在凳子的迪科斯徹和伊斯特拉德,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中都跟着站了起來。
藍恩看了看自己那隻帶有印記的手腕,慢慢向着傳送門內的黑暗伸了過去。
席兒·坦沙維耶不知道他到底在試什麼,但是也認真看着。
而就在藍恩的手離傳送門的平面入口還有接近十釐米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住了。
在他停住之後,開着傳送門的女術士才慢慢瞪大了眼睛。
“不,這不對!”她看看藍恩停在十釐米外的手,還有看似盡在掌握的傳送門,卻是滿臉後怕,“你靠近之後不,是那痕跡靠近之後,傳送門裡面的空間亂了!”
‘空間亂了’,這對於在場的人聽起來都並不陌生。
傳送門的技術爲什麼沒有普及到各國王室和達官貴人的羣體中?他們出行依舊首選又慢又折騰的馬車、馬匹?
就是因爲傳送門事故。
傳送門在技術層面上拉近了世界的距離,在理論上講:一次傳送失準,讓人直接從遠在海洋另一邊的歐菲爾直接出現在諾維格瑞,也都很正常。
但是這是概率極小的偶然狀況。
傳送門真出事的情況下,大概率是噴出來一堆被空間切割成斷面平滑的碎塊的東西。或者被傳送的東西直接出現在了地面之下被壓死、天空之上被摔死,等等情況。
所以這玩意兒現在仍舊是術士內部使用,或者是有資源的人,萬不得已應急的時候使用。
當然,既然是魔法形成的傳送門,自然也可以由魔法來刻意搗亂,干擾傳送門內部的空間和魔力結構。
藍恩對危險的感知,讓他在手伸出去的時候就預感到了不妙。
而維持傳送門的女術士,隨後才也感覺到了內部的干擾。
這下,這個效果不明的魔法印記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也就都清楚了。
“.艹他媽的!!!”
裹着毯子的迪科斯徹突然暴怒地一腳把自己剛纔還坐着的凳子踹遠。
空蕩的舞廳中,凳子翻滾撞擊的聲音迴盪起來。
“嚇!”絨布球原本在凳子上蹲坐着,悠閒的晃動着尾巴,被突然的動靜還嚇了一小跳。
“最近通往諾維格瑞的航道和風向怎麼樣?”密探在發泄過後依舊臉色鐵青,卻急促的轉頭對國王問,“我的船如果今天就走!馬上就走!預計多長時間能回到諾維格瑞?!”
“你們來的時候用了四個星期,最近天氣和洋流更差勁了,至少得用上六個星期!”
而不僅是迪科斯徹,就連伊斯特拉德都在回答問題時臉色鐵青,咬緊牙關到兩側的咬肌都在臉上鼓起來了。
兩個人像是突然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樣,急迫而倉促的交換着各種信息,大抵都是該怎麼迅速從朗·愛賽特回到諾維格瑞。
可顯然,在場這些人裡只有少數跟得上國王與密探的思維。其餘人都不解的看着他們。
“你們還不明白?!”國王看着若有所思的席兒,還有完全懵了的柯恩,幾乎是怒中帶笑的說着。
“這場刺殺是想殺了我,但那刺客最後怎麼說的?‘最重要的目標自己撞到刀口上了’!他!往他身上留下這個狗日的魔法印記!纔是他們最重要的目標!”
“老天吶老天吶!呼~”他先是情緒激動的嘆息着,但隨即就變成了冷硬一種接受現實的冷硬。
“要開戰了。”柯維爾國王宛如在陳述一個事實,“休戰結束了。”
“什麼?”柯恩眨着眼反問,“這怎麼可能?現在的天氣還沒暖和到合適的地方吧?而且尼弗迦德人的後勤線路也.”
“尼弗迦德人現在什麼情況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但是這.”伊斯特拉德指着藍恩的手腕,沉着理智的說着,“就已經是開戰的信號了。”
“把他給隔離在遙遠的柯維爾,然後趁着這段時間讓塵埃落定!他現在手腕上出現了這東西,就相當於已經開戰了!”
“不管現在尼弗迦德人的戰爭準備,到底進展到了哪一步,到底完不完善!事情都已經開始了!”
空曠的舞廳裡一時之間寂靜無聲,只有迪科斯徹焦躁踱步的動靜在迴盪。
國王和密探分享出了他們兩個的經驗和智慧,但是這些經驗和智慧卻像是一柄大錘,狠狠砸在了另外兩個人的心坎上,讓他們也開始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他們到底有什麼準備?是什麼東西給了他們自信?讓他們覺得突然開戰之後可以用接近一個月的時間就塵埃落定?”
伊斯特拉德看似已經恢復鎮靜的坐在椅子上,但是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節正飛快而焦躁的一下下敲着膝蓋。
迪科斯徹則用冷硬的情緒強迫自己理智下來:“別探我的口風了,陛下。您的密探跟瑞達尼亞相比毫不遜色。您不知道的我他媽上哪知道去?!事到如今!快想想該怎麼辦!”
“魔法!”迪科斯徹的低吼卻好像提醒了國王,伊斯特拉德的眼神轉向在場唯一一個女術士,“坦沙維耶女士,您的魔法造詣享譽各國宮廷,如果由您動手,解除這個魔法要用多久?”
“我”女術士嚥了嚥唾沫,走到藍恩身邊,托起他的手腕,“我得先看看。”
縱然席兒·坦沙維耶在術士之中出類拔萃、名聲斐然,在世俗的圈子裡也是高高在上的那個等級。
但是眼下一連串突然的變故接踵而至,先是城中下水道的邪教徒、鼠人,然後一路狂飆突進到對國王的刺殺行動!
眼下直接就是那場席捲大陸的戰爭休戰期結束!重新開戰了!開戰原因還就幾分鐘裡,在自己面前發生!
這種前所未有,歷史的潮流裹挾而來的感覺簡直讓人無法呼吸!
就算是她這個等級的女術士,現在也只覺得頭腦發木,心態和思緒都亂成一團了。
“這種魔法.哦!”
席兒·坦沙維耶發出了一聲低吟。
但是密探和國王,乃至是獵魔人都嘴角抽搐,而沒有任何喜色。
因爲這聲低吟並不代表恍然大悟,反而.這聲音相比起公開場合,更應該出現在某些私密.曖昧的場合裡。
藍恩微微擡手,讓自己脫離了盔甲的身體別直接跟女術士做接觸。
“這種魔法,”一向嚴肅的女術士有些尷尬,但也很快調整過來,“不復雜,但比較陌生。我想我需要半個月。”
“一起上船怎麼樣?”迪科斯徹乾脆的說着,就像是剛纔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兩手準備,我們一邊從海路往南趕,一邊在船上解除魔法!”
“這是魔法研究。還是嚴格精密的空間魔法。”女術士嚴肅的看着密探,“在顛簸的海上研究?你當我乾的活兒是木工刻印章嗎?還是說你想把一整條船都撕碎了?”
爭論開始,並且讓衆人都進一步煩躁起來。
最終,現實的冰冷還是讓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那就這樣吧!藍恩,你就留在朗·愛賽特,等着解除魔法。”迪科斯徹用力的按着自己的青茬光頭,語氣沉重。“比來比去,只有這樣最快了。”
眼下這情況,海路比陸路快,魔法比什麼都快。
因此情況越是緊急危難,藍恩反而只能待在這裡。
“我沒問題。”但是焦急的衆人卻大多沒意識到,被下了魔法,無法進入傳送門的藍恩,此時卻是反應最平淡的那個。“你呢?你這話說的,是今天就要走?”
迪科斯徹裹着毯子吸溜鼻涕:“不僅是今天就要走,我還準備直接用傳送門走。眼下已經開戰,時間不等人啊!”
“你要通過傳送門直達諾維格瑞?”席兒皺眉道,“我倒是在諾維格瑞有座標,但你就不怕.”
“被人發現?”密探冷哼一聲,“如果沒弄錯,現在就已經算是開打了!真刀真槍的把援助帶回去,可比保密重要得多。開打之前是一個局勢,現在是另一個局勢。請幫我開門吧。”
女術士念動咒語,剛纔關閉的傳送門再次打開。
可就在迪科斯徹想趕緊鑽過去的時候,剛纔一直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的藍恩卻問了一聲。
“迪科斯徹?”
“什麼?有事兒咱們趕緊說。”
“以你的經驗來看,”藍恩歪着頭問,“你覺得我被下了咒的事情,最多用多長時間會被尼弗迦德人確認,然後開始行動?”
“確認消息頂多只用一天,算上軍隊調動他們想在幾個星期之內塵埃落定的話,那就按三天算,最多四天。怎麼了?”
“四天。”藍恩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先是呢喃着重複了一下這個答案,隨後纔回應道,“不,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