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亞王室的【滿月女王】蕾娜菈,現在正被幽禁在雷亞盧卡利亞的學院裡?
這可是藍恩之前從沒聽過的說法!
還有……什麼叫‘內含大盧恩的琥珀卵’?
‘大盧恩’又是什麼玩意兒?
之前跟託普斯交談的時候,他倒是說過,學院裡出現了一種或許可以改變人的資質、讓人重新誕生的法術。
這法術的來源就是蕾娜菈手中懷抱的琥珀卵。
但是藍恩當時只以爲,託普斯也只是說:這門技術是基於【滿月女王】懷抱中的琥珀卵開發的。
雷亞盧卡利亞好歹也是被蕾娜菈征服、管理的一方,雙方有接觸和交流很正常。
藍恩當時覺得,這估計是學院接觸過那琥珀卵,並由此得到了參考的靈感而已。
但現在……合着滿月女王跟琥珀卵其實壓根就在學院的控制之下?
這卡利亞王室是在跟雷亞盧卡利亞打什麼內戰?女王一開始就被抓了啊!
卡利亞王室的人這麼莽的嗎?女王在人家手上還敢打?
還是說……現在的卡利亞王室並不在乎女王的安危了。
但不論如何,這個消息都給了藍恩一定的震撼和解惑。
米利耶,這個雖然看起來只是在守着一座破敗教堂的牧師,大烏龜。
但因爲它在利耶尼亞地區特殊的地位,它知道的事情大多都很深層,直指核心。
至少在今天,藍恩就由此有了不少新的想法。
天色漸晚,平常這個時候也該是藍恩從湖上回到學院門前鎮的時間了。
於是藍恩起身向米利耶告辭。
謙遜且溫和的大烏龜在今天談論了很多的歷史,對它來說都是親身經歷的往事。
結緣教堂在如今已經荒廢多時,它也很高興能有人來跟自己談話聊天。
利耶尼亞發生的事情,脈絡悠久且複雜,半天時間壓根別想說完。
於是藍恩和米利耶約定好,明天他會繼續過來請教。
“對了,”臨走之前,在已經開始顯露於天際的月光與星光下,藍恩掏出了一本火紅色封皮的書,放在米利耶面前的地面上,“這是我先前提到的禱告書。”
“如果你方便的話,米利耶。能幫我看看嗎?我雖然學會了其中幾個在意的禱告,但是沒人指導,我擔心會有些偏差。”
說着,藍恩還聳肩笑了笑:“也就是你了,不然我可不太敢把記載着火焰力量的禱告書拿出來給別人看。搞不好要出事的。”
火焰的力量,在黃金律法時代乃是最受戒備和排斥的異端。
輕易顯露出來,都會被人們視爲罪人。火焰監視者們定居在雪山,在這段時間以前從不下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但是藍恩跟米利耶的交流雖然只有半天,可是已經足夠從交流之中大致瞭解它的傾向和習慣了。
它是拉達岡與蕾娜菈的證婚人,是見證了魔法力量與禱告力量聯姻結緣的牧師。
現在黃金律法時代,人們排斥火焰力量,將其貶斥爲異端、罪行的樣子。
在它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月的大烏龜眼中,可能還是‘近一段時間興起的極端風潮’罷了。
果然不出藍恩所料。
“哦,這禱告書確實不錯啊。不過在這時代,還是少讓人看見爲好。”
“請讓我研究研究這本書,或許明天?明天我們還可以一起討論它。”
大烏龜的腦袋一點一點,用下巴翻看着火焰習武修士禱告書:“讓我們一同學習,教學相長吧……要知道,這世界本沒有異端,一切都能結合、互融啊。”
藍恩轉身走出結緣教堂的石門:“這說法倒是相當……有魄力。我們明天繼續,米利耶。”
大烏龜很有禮貌的說着:“隨時歡迎。”
藍恩在已經顯露的星光下,先是去到了白天練習咒術禱告的大塊碎石遺蹟上,接着把拴在遺蹟雕像上的小船劃回了學院門前鎮,放在釣魚老哥的船位上,算是還回去了。
他走上碼頭,一切如常。
舉着火把巡邏的杜鵑士兵們似乎也習慣了他的生活規律,從碼頭上巡視一圈走的時候,還跟他點頭致意。
藍恩也微笑着點頭回應,彷彿今天白天,他的手上並沒有沾上杜鵑騎士的血一樣。
而在學院門前鎮,但凡視野掃過一圈,就絕不可能忽視鎮子後方,那雄偉而羣聚起來的巨大、透露神秘氛圍的建築羣。
而藍恩掃過雷亞盧卡利亞學院的神情也沒有絲毫變化,彷彿沒跟米利耶交流過一樣。
目送舉着火把的杜鵑士兵們走遠,藍恩的耳朵能聽見他們胸腔裡心臟異常的跳動頻率。
他們的情緒有波動。杜鵑騎士團一直在關注着自己的動向,這對藍恩來講實在不難發現。
而兩天後,就是自己給火焰習武修士們的最後期限。
藍恩現在已經有了八成的預感,到時候會出一些事。
但因爲他還沒有徹底理清這些火焰習武修士跟卡利亞這片地區的聯繫,所以他不太能想明白,到底會出什麼事。
踩着學院門前鎮的石板路,藍恩回到了自己暫住的託普斯的家。
來自亞壇高原的行商愛好者克萊格正跟往常一樣,自己優哉遊哉的掂着一袋子羅亞果乾,去喂自己的驢子,還有提前比藍恩更早回來的麒麟。
而在小院落的倉庫的位置,門口裡面不時傳來青藍色的輝石光芒。
那是託普斯正用輝石工匠的手藝來加工一些小玩意兒。
藍恩過去敲了敲門檐,提醒裡面幹活兒的託普斯有話要聊聊。
話題是關於託普斯將之視爲‘提升資質的希望’的那一門重新誕生的秘術。
“你完全不知道這事兒?”
藍恩雙手抱胸,肩膀斜靠着門邊站着。
而託普斯……此時,他依舊穿着那身雷亞盧卡利亞的藍底紅邊法袍,瞪大眼睛,手向後指着學院的方向。
而那顆明明留着光頭絡腮鬍卻依舊顯得內向的腦袋,則頻繁在藍恩身上和學院的方向轉來轉去。
“蕾、蕾娜菈女王!被、被幽禁在學院裡?!”託普斯瞠目結舌,說話的時候幾乎要咬着自己的舌頭。“現在!?”
“你完全不知道這事兒。”
藍恩又把話說了一遍,只不過這次是肯定句了。
“呵,也是。學院不太可能把這事兒明目張膽拿出來說的。”
“但、但這怎麼可能?”託普斯仍舊滿臉不可置信,“你是從哪聽來的?假的吧!那可是【滿月女王】啊!學院裡有誰能困住她?就算、就算是真困住了,內戰怎麼還打得起來?”
“一個見多識廣的老人家,”藍恩並不多說,只是拍着託普斯的肩膀告誡,“跟你說這些,重點也不是滿月女王現在的處境,而是提醒你:還是別太指望那讓人重新誕生的秘術。”
“如果這門技術真是由學院自行開發,只是以那枚神秘琥珀卵作爲靈感,他們好歹應該還能對這門法術知根知底。”
“但如果這門法術從一開始就是根植於那枚琥珀卵……”
藍恩咋舌搖頭。
“那我估計,學院的法師們對這門技術壓根就不瞭解,只是試着利用琥珀卵裡的力量而已。而你所聽到的,關於這門技術的風言風語,估計是……”
說到最後,藍恩並沒有把話挑明,只是看似無厘頭的提起了另一件事。
“話說,你對那門秘術上心了這麼久,雷亞盧卡利亞就沒有挑人出來亮個相?那些在重新誕生之後,資質變得更好、更有智慧、更加強壯的學生,就一個都沒露過面?”
沒有直說,但是作爲提醒,能夠進入雷亞盧卡利亞求學的託普斯,已經完全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他的眼中先是閃過一些憤怒,隨後就是煩躁和無望。
“假的?重新誕生的秘術是假的?是還沒有完全掌握的技術,把人騙過去實驗?這跟那些爲了探尋魔法,把其他魔法師當做實驗材料,在學院內部被通緝的起源學派法師有什麼不同?!”
託普斯憤憤地說,但是在沉默一會兒,長嘆一口氣後,卻又低下了頭。
“呵呵,我也早該想到的。”他苦笑着,“是啊,藍恩。你的邏輯很簡單,但也很清楚,可我之前就是沒法自己發現這問題。我真傻……真的……”
“這世上,哪會有讓我這種【廢石】改變資質,成爲天才的好事?呵呵。”
藍恩搖了搖頭。
他這算是親手將託普斯的念想給粉碎了。
在這個絕大部分人都過着緩慢、懶散、無所謂生活的黃金王朝之中,託普斯卻還能自己積極想辦法訂貨、身爲雷亞盧卡利亞的學生卻去學了輝石工匠的手藝,還費心思想走杜鵑騎士的路子。
這種規劃和行動力,還有在困難現狀面前的韌性,基本都是靠着‘重新誕生的秘術’這一個念想在撐着。
而現在,念想也沒了,他也只是苦笑着自嘲兩聲。
當然,不同的人遇到這種情況的反應也不同,有的人會崩潰,有的人會憤怒。託普斯這種相對溫和的表現,更多還是取決於他內向自卑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