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四當時是迷糊的,他也不知道警察是怎麼出現的,是來尋找被綁架的他,還是來尋找失蹤的陸良人,反正警察就是來了。
那一夥綁匪也真是亡命之徒,看到警察居然不躲,而是直接開槍。
雲四在第一聲槍響過了好幾分鐘纔回過神來,等他擡起頭來觀望時,首先看到的不是橋頭的悍匪和橋對岸的警察,而是趴在他身上害怕到渾身顫抖的陸良人。
之前雲四自己也在打着擺子所以不覺得,現在睜開眼睛來看才知道陸良人是有多麼害怕。
湖心島上一開始還只是很少的幾聲槍響,似乎只是簡單的警告,但是緊接着雲四就聽到“轟”一聲巨響,他驚愕地往發聲地望去,那冒煙的地方正是他之前所待的小汽車所在的地方——那些悍匪壓根就沒想過要贖金,他們打從一開始要的就是雲四的命,所以在汽車上安裝了炸彈想要炸死雲四,藉以警告和打擊雲晉天。
爆炸過後,沒多久整個場面就混亂的一發不可收拾,警車的鳴笛聲越來越密集,隱約還有一些驚心的呼喚聲隨風飄來。
雲四被這一嚇倒真是清醒過來了,腦子裡的混沌狀態漸漸消除,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能看着橋頭上的幾個悍匪佔據地形優勢繼續和警察對射,而受到爆炸影響湖心島上的樹木開始燃燒,火焰逐漸向外圍蔓延。
雲四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他剛剛十二歲,小學都還沒畢業,就算已經被雲晉天當做接班人在培養,但年齡和思想的差距不是一蹴而就的。
林火蔓延的很快,而這時候橋頭的那些悍匪還在和警察對戰,並沒有撤退的意思,因爲他們身後距離樹林還有一片空地,所以他們不着急。
但是雲四和陸良人不行啊,這麼下去他們都會死的。
雲四轉頭,在滾滾濃煙中視線落在陸良人身上。
她是真正意義上的紅三代,但這不是電影,子彈不會因爲你是紅三代就拐彎走。
雲四站了起來,擡頭看了看四周,他想他一定要就想辦法活下去,哪怕只讓陸良人活下去,這一切本就與她無關,她不該被牽扯進來。
雲四已經足夠冷靜了,卻依舊缺少警惕,不知道身後前來接應這幫悍匪的船隻上已經有人看到了他。
陸良人心裡害怕到顫抖,餘光一瞥,卻突然看到了湖面上逐漸靠近的汽艇,還有汽艇上一個男人如同死神降臨,滿臉肅殺的朝他們舉起了槍。
陸良人張開嘴,因爲剛剛的爆炸聲她耳膜已經被轟得有些耳鳴聽不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雲四的名字,她只能眼睜睜看着雲四離開她手能觸碰到的範圍,躬身小心翼翼的向前摸去,尋找生路。
雲四想着自己所學到的知識,朝樹林的上風處走去,發現那裡真的沒有燒起來。
雲四心裡重重的鬆了口氣,他轉頭想喊陸良人過來,可突然的,陸良人面色焦急的朝他揮手,大喊了一聲什麼,只可惜這時候雲四的耳朵也在嗡響,根本什麼都聽不到,他皺眉盯着陸良人的臉,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緩緩地想,她到底在說什麼,她爲什麼要揮手?
就在這個時候,雲四看見陸良人完全的站了起來,她不再顧忌自己會被橋頭的那幾個悍匪發現,不再躲在樹叢裡,而是直起身大步的朝他跑過來。
視線之中,那幾個悍匪已經發現到了陸良人,他們轉過頭來在看她,而同一秒,陸良人已經跑到雲四面前把他撲倒。
就在雲四倒下的同時,他感覺到有什麼從他耳朵邊擦了過去,倒在草皮上的雲四用手摸了摸耳朵,一手的粘稠血液。
那些悍匪反應很快,雲四還沒來得及弄明白剛纔發生什麼事情,他們就提着刀摸過來了。
雲四自己家也是涉黑的,所以一看他們手裡的刀就明白,這種外形極美的矛形刀尖,實際上卻具有可怕的穿刺力與強大的切割力。
這就是用來殺人的刀!
幾乎是在看見刀的同一時間,雲四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們爲什麼要用刀?用槍不是更快麼?
雲四瞳孔一縮,他想到了答案。
“良人姐!他們沒子彈了!”
敵人沒子彈了,這是好事麼?
如果一羣烏合之衆,那確實是。
但對方是亡命之徒,他們只會有一個選擇——在被警察抓住之前殺掉任務目標!
所以,這纔是他們最危險的時刻。
雲四的腿哆嗦了一下,他才十二歲,他上午還在抱怨即將到來的小升初考試,他還很年輕,他還不想死。
對方領頭的人眼睛眯了眯,看了看雲四,又看看還壓在他身上的陸良人,冷聲:“小丫頭誤事,一起做掉。”
雲四怕得腿肚子直打哆嗦,恐懼又愧疚,心情複雜的眼淚從少年稚嫩的眼睛裡流出來。
這時候,陸良人撐住地面慢慢爬起來,在他耳邊道:“別怕。”
那溫柔又堅定的話語給了雲四莫大的勇氣,他忽然想起曾經,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良人姐的時候,這女人簡簡單單的就改變了他的一生,哪怕後面她智力受損像個**歲的幼童,可這確實是能給雲四帶來勇氣的女人。
雲四不哆嗦了。
陸良人站起來,轉身徑自朝那兩個高頭大馬的成年男人走過去。
明明已經害怕到耳朵裡全是心跳聲,可陸良人還是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你背後還有小雲四,你不能怕。
陸良人的功夫是從被綁架之後纔開始練的,但到現在也已經有了幾年時光,而且能來給他們姐弟做老師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真正發起狠來那兩個悍匪居然不是對手。
陸良人在把他們打趴下之後,拉起雲四就往前跑,警察已經開始過橋了,那些沒有子彈的匪徒再也封鎖不住橋頭,也開始撤退。
跑着跑着,雲四突然聽到陸良人一聲極其低壓的悶哼聲響起。
雲四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