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禁忌海正東,無光之域。
這裡是連靈氣都近乎停滯的死寂深淵。
亙古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玉。
驟然間!
虛空被蠻橫地撕開一道猙獰裂口!
一點極致凝聚的猩紅血芒從中爆射而出,並非炸裂···
而是如同一顆毀滅星辰的核心坍縮後重生,瞬間膨脹、咆哮,化作一片翻滾沸騰、蘊含無盡煞氣的血雲!
血光並非收斂,而是被一股無可抗拒的意志強行壓縮、塑形!
光芒褪去,
一尊披覆着彷彿由凝固血漿與暗影編織而成的長袍的偉岸魔軀,踏碎虛空,矗立於死寂之中。
猩紅長袍的邊緣,蒸騰着肉眼可見的、扭曲光線的毀滅氤氳。
祂的存在本身,便是對這片虛空的褻瀆與征服···
不錯這正是煉獄族始祖,獄十二!
那雙睜開眸子的剎那,彷彿有億萬血獄在深淵中咆哮。
冰冷的、毫無生機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法則探針,緩緩掃過眼前的絕對虛無。
空間結構、能量殘餘、法則的微弱漣漪……一切信息被那雙眼眸無情解剖。
然而,
反饋的結果——
一片被精心打掃過的“空白”,讓那雙血色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比絕對零度更寒冷的慍怒。
祂那宛如暗紅晶石雕琢的面龐上,眉頭極其細微地、卻足以令星辰戰慄地蹙起。
“呵……”
一聲低沉嘶啞的輕笑響起,非是愉悅,更像是深淵巨獸舔舐獠牙時的磨擦聲,
“空間波動居然斷了?
有點意思!
看來本座是小覷爾等。”
聲音不大,卻震盪着空間的根基,
好似帶着一種將獵物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殘酷興致,
“好!
很好!!
既然爾等想玩這場躲藏遊戲。
那本座…便讓你們見識見識,何爲真正的絕望狩獵?”
“嗡——隆!!!”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
祂那雙枯槁卻蘊含着捏碎星辰之力的手指,已然捏出一道繁複到超越視覺極限、散發着天地初開般古老道韻的玄奧印訣!
一股無形的、彷彿來自太古魔神心臟搏動的恐怖律動,以其魔軀爲原點,驟然爆發!
這律動不再是融入天地法則脈絡,
而是如同至高主宰的敕令,蠻橫地徵調、驅策着此方天地的一切法則!
剎那間。
整片虛空彷彿被投入了無形的熔爐,億萬道細微到極致的空間震顫、光子軌跡、法則殘痕……
化作奔騰咆哮的信息洪流,瘋狂倒灌入獄十二那浩瀚如宇宙星雲的心神識海!
祂的神念化身億萬微塵,在信息的洪流中急速,篩選!
比對!
溯源!
編織着一張捕捉“鼠跡”的天羅地網!
就在這神識全開、天地皆爲其耳目、追蹤即將進入關鍵節點的致命時刻——
祂腰間,一塊看似樸實無華、形如破碎星辰的墨色玄玉,
竟毫無徵兆地盪漾起,一圈柔韌而堅韌的乳白光暈!
一股清涼如九幽寒髓的意念,並非觸碰,而是如同最精巧的鑰匙,輕輕叩擊在了祂那沉浸在浩瀚信息流中的心神核心之上!
這精準到毫巔、足以擾亂神王推演的“叩擊”,
讓獄十二手上那演繹着天地至理的印訣,出現了億萬分之一剎那的微滯!
低垂覆蓋着血色陰影的眼瞼,緩緩擡起。
兩道彷彿能凍結時間長河的血色眸光,如同精準制導的毀滅射線,瞬間聚焦在那枚玉佩上。
一絲被螻蟻打擾的微妙慍怒之色驟然浮現。
“‘血鑑’……
又出現異常了?”
一個飽含懷疑的念頭,在祂心頭閃現。
沒有半分猶豫,祂手腕翻轉,墨玉已如溫順的寵物般落入掌心。
指尖輕描淡寫地一彈,一滴凝練如血色鑽石、蘊含着極度精純的法力,精準沒入玉佩核心之內!
下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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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混雜着極致敬畏與竭力掩飾的恐慌聲音,直接在祂的心神識海中轟鳴:
“至……至高無上的始祖!
您卑微的奴僕所守護的【幽冥血鑑】,於……於半個時辰前,
突生一絲微弱如風中殘燭、瞬息即逝的異動!
方位標定:黑礁死域!
奴……奴僕即刻以神魂爲引,神念如網,覆蓋方圓三萬裡海域,反覆犁掃百遍!
然……然一無所獲!
未能窺見絲毫異常能量或空間擾動的痕跡!
奴僕惶恐萬狀,以神魂卑微叩首……斗膽妄言!
此異動之詭譎短暫,絕非尋常靈氣干擾,或空間潮汐所致!
極……極可能……是那兩族化神餘孽,曾於此處短暫蟄伏,
並以某種……奴僕無法窺破的手段,隱藏一切痕跡!”
聲音在極致的恐懼中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斷喉嚨。
獄十二那雙血淵般的眼眸,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類似的“狼來了”信號,早已讓祂的耐心瀕臨冰點。
每一次撕裂虛空降臨,都是毫無收穫。
儘管如此···
煉獄族始祖還是決定過去走一趟。
畢竟,那些小輩手中還有一件祂想要得到的寶物。
能讓煉獄族始祖都看重的寶物,自然不是尋常寶物?
不錯。
那正是搬島尊者手中的無上陣器。
這可比尋常靈寶都要珍貴多的寶物。
在下界,它如同被封印在頑石中的神劍,受限於此界粗陋的法則與最高不過五階的陣法,只能發出幾聲嗚咽。
但在靈界,以此物爲基,佈下真正的恐怖大陣……
其威能足以崩滅星系,也足以改變一方界域的格局!
縱使之前那些小輩自爆了大陣,但那件作爲陣法根源之一的陣器,卻依舊神光內蘊,絲毫無損!
這纔是祂跨越無盡虛空追殺兩族小輩的終極目標之一!
更何況……
獄十二眼底深處,那被強行壓制的暴虐怒焰再次升騰!
若不是這些小老鼠,祂怎會浪費如此之多的法則本源與血煞之力?
不然,祂也不至於窮追不捨,並且出動全族之力,
甚至爲了麾下族人更賣力,不惜殺雞儆猴,直接抹殺了幾位神使與祭祀。
付出如此慘痛代價,若不能將這羣老鼠挫骨揚灰,奪回陣器以彌補虧空,祂煉獄始祖的威嚴將蕩然無存!
此恨,唯有用最徹底的毀滅才能洗刷!
“哼!”
一聲飽含毀滅意志的冷哼,如同宣告了此方虛空的死刑。
祂那偉岸的魔軀瞬間虛化,融入盪漾的空間波紋,消失無蹤,
只留下原地一圈圈無聲擴散、久久不散的空間湮滅漣漪。
片刻之後。
禁忌海正東,黑礁死域。
這座嶙峋如魔鬼枯骨的荒島,終年被死亡罡風籠罩,孤峰之巔更是生靈禁區。
身披猙獰血紋重鎧的神使,與籠罩在彷彿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永夜法袍中的祭祀“甲”···
祂們正如同兩尊凝固的石雕,全部心神都繫於懸浮在兩人之間、緩緩旋轉、散發出不祥血光的【幽冥血鑑】。
陡然!
蒼穹之上,無盡煞雲被一股無形巨力蠻橫撕裂!
比深淵更沉重、比九幽更冰寒的絕對威壓,如同億萬座神山轟然砸落!
神使身披的血甲與渾身骨骼,瞬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神魂如同被投入了煉獄熔爐!
他們猛地擡頭,瞳孔驟然收縮至針尖大小——
那道如太古魔神般的身影,已高踞於九天之上,猩紅的眸光如同滅世的審判,穿透一切阻隔,落在了渺小的峰頂!
“叩見……至高無上的……始祖!!!”
兩人心神徹底被恐懼攫取,動作幾乎超越本能,五體投地深深拜伏,額頭重重砸在冰冷刺骨的黑色岩石上,卑微虔誠到了極致。
獄十二的目光在身披血袍的祭祀身上掠過後,直接落在了一旁的神使身上,
洞穿人心的目光,如同兩柄纏繞着猩紅法則鎖鏈的滅魂之矛,
瞬間刺穿了血鎧的遮蔽,死死釘在神使的脊椎上。
祂的聲音,不再是詢問,而是最終裁決前的通告:
“虛報軍情,誤導本座……汝可知,那將是比‘永恆血獄沉淪’更甚萬倍的……終焉?”
拜伏的神使身體劇烈痙攣,血鎧下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喉頭髮不出任何聲音,只能以最卑微的神魂波動嘶鳴:
“始祖……明察!
屬下…神魂俱滅,亦不敢…有半分欺瞞!
若有虛言…願受……萬世噬魂煉魄之刑!
永墮…無間!!!”
每一個神魂音符都在恐懼中破碎。
“聒噪螻蟻。”
獄十二的聲音冰冷刺骨,帶着終結一切廢話的絕對意志,
“過程!
細節!”
每一個字都如同法則烙印,不容置疑。
“遵……遵始祖法旨!”
血鎧神使獄神魂顫抖着迴應,再不敢有絲毫保留與修飾。
如同最精準的記錄法器,將血鑑異動的精確時間刻度、
光芒的波長!
湮滅速度!
自身神念掃描的深度模型!
能量頻譜分析結果!
以及最終那令人絕望的“空值”結論,
以最冰冷、最客觀的方式投射出來。
冗長的信息流在死寂中結束。
獄十二那雙血紅的魔瞳微微半闔,眸光流轉間,彷彿是星河在生滅。
聲音依舊毫無波瀾,卻帶上了一絲決定命運的重量:
“放心!
若是本座在這片天地中尋到了兩族化神修士的蹤跡,絕對會不吝賞賜。”
神諭般的許諾,讓拜伏在地的神使神魂幾乎因狂喜而崩散:
“謝……謝始祖……再造天恩!
屬下……萬死……不足以報!”
他卑微的神魂在岩石上劇烈顫抖。
然而,他的感激還未傳遞完畢,蒼穹之上那道令天地窒息的身影,已然緩緩閉合了雙眼。
“轟————!!!”
一股比之前恐怖億萬倍的原初律動,以獄十二爲中心,猛然爆發!
這不再是覆蓋,而是吞噬!
整片黑礁死域,連同其下方的萬里海域、上方的罡風煞雲,瞬間被強行拖拽進了一個由祂意志主宰的時空泡中!
空間被層層剝離還原!
每一粒被觸碰過的塵埃,
每一絲被擾動的靈氣,
每一道殘留的法力漣漪,
甚至……那曾被【幽冥血鑑】
捕捉又瞬間消失的“氣息迴響”所引發的極其微弱、
近乎於無的空間法則“記憶”……所有過去發生於此的“事件”,
無論多麼細微,多麼被完美掩蓋的物質痕跡,
此刻!
都如同烙印在時間長河底片上的影像,被祂那洞穿時空的神識強行顯影、解析、重構!
死寂無聲。
時間失去了意義。
峰頂的神使和甲祭祀,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蟲子,連思維都近乎凝固,
只能被動地感受着那凌駕於萬物之上的意志,
在時間與空間的維度上進行着匪夷所思的‘倒轉’!
終於!
偉岸如魔神的煉獄族始祖,其閉合的血眸,驟然睜開!
兩道貫穿古今未來的血色神光爆射而出!
如同宇宙誕生奇點般的殘酷笑容,在獄十二(始祖)那亙古冷漠的臉上,緩緩綻開!
“呵……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聲如同來自深淵的悶雷,蘊含着發現絕世珍寶的狂喜與掌控一切的殘忍,
“找到了……藏得真深啊,小老鼠們!
連本身痕跡都試圖抹去?
可惜……在‘原初’面前,皆爲虛妄!”
祂的聲音陡然拔高,化作貫穿時空的宣告:
“這一次,爾等縱使鑽入空間亂流層中……
也休想逃脫本座的掌心!!!”
話音未落。
那尊掌控時空的魔影,連同整個被扭曲的時空泡,驟然向內坍縮。
化作一道細如髮絲、卻散發着令萬物歸墟氣息的猩紅時空裂隙···
消失於無形!
峰頂,仿若凝固的時空,也驟然恢復。
狂暴的罡風重新嘶吼。
那足以碾碎化神的恐怖威壓也隨之散去。
身披血鎧的神使這才如同虛脫般直起身,後背的鎧甲早已被冷汗浸透,
但祂的臉上卻滿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對着身旁沉默的黑袍祭祀激動道:
“甲兄!你看到了嗎?
始祖眼中那道血芒!
那是找到了獵物的喜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