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此處的本尊，焉能坐視？
即便真靈不圓滿，但也不能毫無寸進之！
積跬步方能至千里，感悟一點便是一點的積累！
更何況……”
他神念掃過面板上另一行信息，【渾沌法則（符文境 1/72）】。
“此道法則……已停滯多時了！”
心念一定，
盤坐雲牀的程不爭意志沉凝，順着冥冥中與那至高的混沌法則的聯繫，以神念爲引，意志爲帆，遁入到了未知時空當中的法則本源之地。
剎那間！
靜室之中異象陡生！
無盡的混沌之氣彷彿自虛無涌來，纏繞於程不爭周身，無量微塵般的混沌光點明滅閃耀，演繹着天地初開、萬物演化、星辰生滅的無上玄機。
他端坐其中，彷彿化身爲開天闢地之初的混沌神魔，氣息浩渺難測，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繚繞的混沌光點緩緩收斂，最終如同百川歸海，隱沒於程不爭的軀體之內。
盤坐的身影微微一顫，那彷彿亙古不變的平靜面龐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疲憊。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眸中神光略顯黯淡，顯然消耗極大。
“呼……果然艱難！”
“踏入了符文第二境的門檻後，混沌法則的排斥力，暴漲了何止百倍？
每一枚符文的構成，其蘊含的至理與相互間的勾連複雜度，更是呈指數級上升。
單憑此界極端短缺的高階資源，其難度，恐怕比入門時增長了百倍還不止！”
“這樣下去……
在此界，想要將主修的任何一條法則推演至第三境，恐怕……根本是一線希望也無！”
程不爭無奈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與古籍記載不謀而合：此界化神尊者，古往今來，確無一人能在飛昇之前突破第三境。
非天資不足，實乃天地囚籠所限！
“……也罷！”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沉重的無力感，重新燃起鬥志。
“混沌法則暫且受挫。
但血之法則……希望之火卻已經點燃！
如今更在飛速壯大中！”
“不過眼下心神大耗，混沌法則短時間內已無法再強行感悟。”
一個念頭再次變得無比清晰：
“接下來的重心……非是徒勞消耗心神，
而是在等待法身反饋的同時，將全部精力繼續投入對那道文的解析！
若能功成……或許……
有希望在飛昇之前，推演出一門適合自己的法則寶體鑄造之法。”
旋即。
他不再有任何遲疑，立刻收斂心神，屏息凝神，將那浩瀚的神念再次投入到那片由無數扭曲、古老、散發着強大氣息的道文殘篇組成的法門之中。
雲牀之上！
他身形如磐石，意志卻在道文的海洋中劈波斬浪。
時間在靜室悄然流淌……
解析間隙，心神漸復。
待感受到識海枯竭的元神之力稍顯充盈，他便再次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意志凝聚，循着那混沌法則的波動，沉入未知的時空，探入那片模糊不清卻又彷彿孕育一切的法則本源之地……
一次…兩次…
盤坐在雲牀上的身影，周而復始：
心神恢復——>感悟混沌法則——>消耗巨大-->恢復——>爭分奪秒解析道文——>心神恢復…
就這樣，如此來回重複。
······
與此同時。
真龍海，某處連光線都難以企及的幽邃海底。
漆黑如墨的海水中，唯有那座巍峨聳立的海底宮殿散發着冰冷而恆久的微光。
這並非凡俗王庭，更像是沉睡在深海心臟裡的一座不朽遺蹟。
宮殿正殿，萬丈水壓亦不能侵擾其分毫。
高逾百丈的巨型王座之上，身影籠罩在一層朦朧光影裡的‘鯊明鴻’，姿態沉凝如山嶽。
祂的目光穿透殿內懸浮的水母燈盞散發的幽藍光華，落定在寶座前方懸浮的一面虛空中。
那裡！
正有一面形如古鏡的影像幽幽地浮現着，
鏡內，清晰無比地映照出兩道身影——
他們正被一層耀眼的金光所籠罩、靜靜地盤坐在那裡。
‘鯊明鴻’那雙妖異難言，瞳孔閃爍着碎金的豎瞳，久久凝視着鏡中的身影。
過往的算計、背叛的痛楚、如今的困局……種種繁複難言的情緒如同深海的暗涌，在那雙非人的眼眸深處激烈翻騰，
最終沉澱爲一抹化不開的沉鬱與決絕。
良久，死寂籠罩着大殿，只有深海潛流拂過殿外禁制的低微嗡鳴。
‘鯊明鴻’眼中激烈的波瀾終於緩緩平息，復歸於一種深海寒冰般的刺骨平靜，所有的情緒都被強行摁進了靈魂深處。
一聲若有若無，卻彷彿蘊含着千鈞重力的輕嘆，在王座上悠悠盪開：
“罷了！
既然結局發展這般境地，這場橫生枝節的‘意外’，也只得如此了！
看來也只能讓那夢魘族的小輩白白撿了天大的便宜。”
嘆息聲，尚未在空曠的大殿內完全消散···
端坐於王座之上的‘鯊明鴻’，廣袖驟然一拂。
動作雖輕描淡寫，卻帶着無法言喻的偉力。
如同拭去一粒微塵，那面懸浮於寶座之前的秘法鏡面應袖而逝，
鏡面中的景象瞬間扭曲、碎裂，化作無數閃爍的光點，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裡，彷彿從未存在過。
鏡面消散的剎那！
‘鯊明鴻’那雙妖異的瞳孔並未渙散，反而更顯銳利。
一絲冰冷的算計如同深海巨獸的陰影，悄然取代了先前所有的複雜情緒，佔據了祂的思考。
“向那無知的夢魘族小崽子討回代價，清算這筆賬，那是日後的事。”
‘鯊明鴻’的心念如同磐石在深海沉澱，
“眼下當務之急，刻不容緩的，是儘快衝擊那半尊之境！
這荒蕪貧瘠的下界，唯有跨過此境，才能真正站在此界巔峰，方有重塑乾坤之力。
力量，從來都是打破一切困境的鐵律！”
這念頭在祂心中轟然作響。
然而！
突破半尊之境，絕非易事。
若祂僅僅是這下界之中，一個尋常的、苦苦掙扎向上的元嬰後期修士···
那麼突破半尊之境所需的積累，‘鯊明鴻’原身積攢的那些海量資源，不僅綽綽有餘，甚至還有大筆的富餘！
但，‘鯊明鴻’早已非池中之物。
內裡的靈魂，是來自靈界，曾俯瞰億萬生靈的煉獄族始祖！
在祂這等存在的認知裡，所謂的半尊之境，絕非僅僅是通向化神境的跳板那麼簡單。
它是修行路上一個無比微妙、堪稱奠基塑型的黃金節點。
正是在這個階段，以先天罡煞與大地濁氣爲基石，重塑本源，鑄造強大的根基···
那未來才能鑄造出更加有潛力的無上法則寶體！
不然。
潛力有限，未來成就也有盡頭。
換句話說，那將是通往更高境界——
化神、乃至合體、渡劫等絕巔之路不可或缺的堅固地基！
思緒觸及此處，
端坐於冰冷王座上的身影，眼底最深處，倏然掠過一絲極其遙遠而又極其複雜的微光。
那是億萬載歲月沉澱下的記憶碎片在翻滾，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湖中盪漾，無聲的自語在心間流淌：
“這具殘軀的重生……
對我而言，既是滔天劫難，
亦是萬古難尋的逆天機緣！
若非法則寶體崩壞，重生至此等荒僻角落，以本座昔日在靈界的地位與驕傲，斷然不可能主動捨棄那具耗費了漫長歲月、熔鍊天地法則千錘百煉而成的無上法則寶體！
更無法狠心，去剝離根基。
幾乎等同於自廢道行的決心！”
此刻。
‘‘鯊明鴻’’眸中那絲微光變得更深邃了，蘊含着一種大破滅後方纔有的大勇氣：
“過去無法想象的‘自毀根基’之路，如今卻是唯一選擇……
不破不立！
唯有將過往一切、連同那看似輝煌實則已有瑕疵的舊根基徹底‘斬掉’，
才能在廢墟之上，重新塑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完美無缺的新根基——
一個有機會觸及那傳說中渡劫之境，乃至窺探一絲虛無縹緲大乘之機的根基！”
誠然。
若昔日那具與道同存、承載法則的寶體未曾徹底崩潰灰飛煙滅……
就算祂能僥倖存活，未來的極限也早已註定，只能停滯於合體之境，
想再向前邁出半分都是癡心妄想。
那是一條早已斷盡的絕路！
然而，推倒重來，重鑄無上根基，談何容易？
在這片被祂視爲“靈氣荒漠”的下界，天地靈氣稀薄得令人絕望，幾乎不可能孕育出傳說中那些源自天地開闢之初的、蘊含先天造化的無上神物！
更不必說，此處早已“名花有主”——
早已誕生了一位秉承此界氣運而生的、天生地養的夢魘族“先天生靈”！
有祂的存在，幾乎就意味着此界絕大部分的天地造化和核心機緣，早已與其命運深深綁定，旁落於他人之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幾乎沒有一絲可能！
一時間，
無數關於絕世奇珍的念頭在祂龐大浩瀚的元神識海中飛速流走、被迅速篩選又無情的否決。
“先天五行本源之氣？
妄想！
此界靈氣如此稀薄，宛如幼童枯槁，其底蘊之薄弱昭然若揭。
開天闢地之初，天地初分時的造化遺留？
早就被這孱弱的世界自身榨取殆盡，用以維持最基本的存在了！
哪怕最次等的五行本源精華，在此界也近乎傳說。”
“先天陰陽本源？
與之相同，註定是奢望！
世界的強弱決定了它初生時‘吃撐’的可能性。
靈界那般浩瀚深邃、底蘊如淵的巨無霸世界，纔有那麼一絲微末的可能，在誕生之初殘留一星半點的先天本源。
看看這裡？
靈氣濃度低劣到連像樣的靈晶礦脈都屈指可數，大片區域如同靈氣荒漠，貧瘠至此，妄想先天源流？
簡直是虛空畫餅！”
“更遑論比先天本源更爲玄奧難測、珍貴億萬倍的混沌本源了！
那是構築宇宙原初的磚石！
就算只是次一級的混沌祖氣……
對此界而言，那也是比星辰還要遙遠的幻想！”
想到這些傳說寶物的絕世妙用···
‘鯊明鴻’心底也不由掠過一絲本能的悸動：
“若能得以上任何一種神物加身，以此鑄造自身根基……
成就混沌元胎、陰陽道體或是本源神軀……
那等無上道基將渾厚到超越想象！
衝擊半尊之境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未來重返合體境後，縱使是衝擊渡劫境的希望也將大幅攀升！
甚至於，那至高無上、虛無縹緲的大乘道境……
也未必不能生出億萬分之一的渺茫念想！”
片刻的悵惘後，
祂的思維驟然恢復了冷酷的清明。
“呔！”‘鯊明鴻’意識深處響起一聲低沉的斷喝，
“這些鏡花水月、虛無縹緲之物，多想無益！
不過是徒亂心神！”
剎那之間，所有關於先天混沌的絢爛念頭，如同被無形的颶風捲走，瞬間消散殆盡，不留半點痕跡。
識海之中，取而代之浮現的···
則是祂漫長生涯中收集或推演過的諸多涉及“先天罡煞”與“大地濁氣”的珍貴合煉法門。
這些法門在下界乃至靈界的中層修行者看來已是絕世秘典，但對曾經的祂而言···
不過是儲備庫中的尋常資料罷了。
如今，卻要在這裡重新評估其價值。
“天雷焚神法？”
一個念頭閃爍，法門核心奧義瞬間瞭然於心：
“不行！
此法不過是將九種至陽至剛、蘊含狂暴雷火屬性的先天罡煞，強行引動大地厚重濁氣加以凝練，合煉出所謂的【天雷焚神罡煞】。
此法於此界或許能逞兇一時，鑄造的根基堪稱此界之巔，威能強橫。
然，以本座靈界的見識觀之，【天雷焚神罡煞】雖凌厲霸道，卻失之平衡，潛力有限！
以此鑄就的根基，在上乘之列也只能勉強及格，距頂尖相差甚遠！
更遑論比擬那先天本源？
以此衝擊半尊築下的根基，日後瓶頸將如山嶽！
無用！”
此念一起，這門法門已被祂瞬間打入冷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