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天意不可測
南仚國，望雁城。
城西小院，荷池水榭楊柳青青。
昌青雨扔下四個同伴，好言安慰了一下便宜師父，行色匆匆朝中苑走去。
沒一會兒，她又退了回來，以防便宜師父迷路，索性將人帶在了身邊。
彥王權傾朝野，不論對世俗還是對修行界的掌控，都達到了昭秦前所未有的地步，欽天監網羅天下高手，想撼動他在昭秦的地位，一個隱秘的情報網必不可少。
城西小院作爲南仚國的秘密據點之一，有一位地仙坐鎮，對應欽天監的五斗符，實力手段皆是不俗。
昭秦的國情是地仙很多。
人族大國，有足夠的資源讓天才們兌現天賦，按照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的比例，出個渡劫期並不困難。
繼續向上，需要的天賦就不是萬里挑一那麼簡單了。
有資源也堆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大批渡劫期主動轉職地仙，避開天劫陰影，活一個逍遙快活。
看起來很瀟灑，但知情人都知道，純屬扯淡。
轉職地仙的成功率並不高，除了姜家皇室和欽天監，少有渡劫期會想不開，而他們想不開的原因，一個字便可解釋。
卷！
渡劫期有天劫時刻關注，無法全力出手，面對沒有天劫風險的地仙，同等實力境界勝算渺茫。
欽天監的地仙越多，姜家皇室匹配數量的地仙就越多，日子長了……
底蘊消耗嚴重，大國地位岌岌可危。
姜家皇室和彥王都不願繼續耗下去，這次彥王廢儲立旁，插手皇權交替便是出於這個原因。
卷不動了，也不能再捲了。
就紙面實力而言，皇室完全不是彥王的對手，雙方一旦開打，必然是彥王清君側，權勢地位更進一步。
膽子大點，直接稱帝也並無不可。
但皇室敢攤牌，還在昭秦各地乃至附屬國拉攏人手，亦有自己的底牌。
這幾百年，姜家皇室在大國峰會上，給予了大夏姬皇一定支持。
在雙方利益捆綁的情況下，姬皇對姜家皇室傳承非常上心，明裡暗裡派遣了不少援手。
不是那種除幫助以外的一切幫助，是真心實意幫姜家鞏固皇位，抹去彥王在昭秦的全部勢力。
當然了，有可能的話，姬皇不介意只砍掉彥王一手一腳。
言歸正傳，昌青雨拽着陸北的衣袖，令牌開啓傳送陣，抵達密室，見到了坐鎮此地的地仙境修士。
昌高武。
這是個身姿挺拔、外形俊朗的男子，昌家傳承千年，修仙大族，只要不是隔壁老王幫忙，賣相都差不到哪去。
尤其是那位衡雪柳神，昭秦有名的美男，飄若遊雲、矯若驚龍，絕不是一般二般的小白臉能比的。
“二叔，我回來了。”
看到昌高武，昌青雨鬆了口氣，自家人面前，懶得擺出外界的仙子儀態，蒲團上一歪，雙手按着頭髮一陣亂撓，最後徑直躺了下來。
心累。
養個師父太難了。
做牛做馬不說，還特別油膩。
“你看看你，百十歲的人了，跟個黃毛丫頭似的，一點規矩都沒了。”
昌高武責怪一句，定睛打量起陸北：“這位道友望之面生，青雨，還不趕緊引見一下。”
“二叔，說什麼呢，我師父天明子你都不記得了？”
昌青雨急忙坐起，傳音講明前因後果，以防自家二叔怠慢了貴客，取出戒尺遞了過去。
“晉通……”
昌高武手握戒尺，確認元神烙印散去，死到不能再死，當即臉色一正，再次打量起‘天明子’。
鬚髮雜亂的糟老頭子，目中無人，外貌平平無奇，揹着一個劍匣……
別說，很符合世外高人的描述。
但煉虛境未免太低調了！
昌高武信了一半，一邊和陸北客套，一邊傳音詢問，聽得道韻、無量劍派、啊一下就死了等關鍵字，心頭愈發忌憚起來。
來歷神秘，且過於巧合，須得調查一二。
昌高武默不作聲打出傳信，揮手劃開一方天地，請陸北入座竹林茶苑，態度恭謙，言語之間頗爲客氣。
煉虛境什麼的先不管，天下奇人無數，超出修仙界常理的怪物大有人在。天明子斬欽天監五斗符如殺雞，砍他也一樣，真也好，假也罷，禮遇有加總不會錯的。
效果一般，陸北持續目中無人，無視面前靈茶，冷漠道：“燒鵝。”
“？？”
昌高武不明所以，昌青雨急忙動身，火急火燎命人去買燒鵝，越多越好，最好能把望雁城市面上能買到的燒鵝全部買回來。
她繼續傳音，表明便宜師父神志不清，三令五申警告，絕不可在其面前提到無量劍派沒了。
“爲什麼？”
“欽天監的七殺令、五斗符說了，然後就死了。”
“……”
昌高武一陣頭疼，待燒鵝送至，陸北大快朵頤，他躬身告退，傳音將昌青雨喚回了靜室。
“二叔，還有什麼吩咐，說快點，師父不能沒人看着，否則一會兒該跑了。”
“你倒是越喊越順嘴……”
昌高武也不多言，重申防人之心不可無，接過火速傳遞而來的情報，當着昌青雨的面翻了起來。
“二叔，你不信任我師父？”
“沒錯！”
昌高武果斷點頭：“你剛到小千山，彥王爪牙便至，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之時，突然跳出來一個世外高人，不覺得蹊蹺嗎？”
“天意不可測。”
“……”
昌高武被氣得夠嗆，瀏覽情報檔案，讓昌青雨也看了一遍。
城西小院在望雁城紮根多年，對南仚國大大小小的修行勢力都有過暗中調查，哪些親近彥王、哪些和彥王有仇、還有哪些可以拉攏，逐一入檔，分門別類標註清清楚楚。
無量劍派作爲昔年名震一時的大勢力，有獨立檔案，幾乎是昌高武命令一下去，檔案就被調了出來。
洋洋灑灑的輝煌過往暫且不提，傳承最後一代，有跡可循的修士名諱確實是天明子。
雙目失明、內向孤僻、不善言辭……
對照下來，昌高武基本可以確認，昌青雨沒找錯人，喜歡吃燒鵝的老道士就是天明子。
人沒問題，實力對不上。
天明子修爲平平，縱有天大機緣，也不可能……
哦，還真有可能。
檔案記載，自從無量劍派被棄離經挑翻，一衆劍道宗師的玻璃心破碎，整個山門便直墜深淵，墮落的速度之快，堪稱一往無悔。
以至於彥王還沒動手，無量劍派自己就把自己整沒了。
這羣劍修們不再磨劍，成天惦記着擊敗棄離經一雪前恥，劍道宗師資質不俗，改行也是宗師，有一人棄劍鑽研天象，卜天失心瘋瘋傻傻，得一玄乎縹緲的預言。
大劍北來，一念無量。
這句話算不得秘密，還曾在小千山火過一段時間，不少遊手好閒，指望着一夜暴富的修士陪同天明子等待神器出世。
等着等着，大家都散了。
“說說看，那把劍什麼模樣？”
昌高武眼前一亮，線索全部對上，一切都能解釋清楚了。
天明子還是那個天明子，能斬五斗符如殺雞，只因預言實現，尋得了出世神兵。
“劍……很一般，至少我沒看出有何特別之處。”昌青雨皺眉，近距離觀看便宜師父御劍，感覺劍不重要，用劍的人才是關鍵。
“慢慢道來，這很重要。”
“首先是劍匣，欽天監的‘六天魔王秘法’少有人敵，但在師父的劍匣面前……”
“一柄鐵劍，開鋒隨意也無雕琢，彷彿劍胚初成……”
昌青雨一一講明，而後不滿道：“二叔，你小覷了我師父，神器或許是神器，但用劍的人也不簡單。沒理由他以前平平無奇，撿到神劍後脫胎換骨，連道韻也無師自通了。”
“天意不可測。”
“……”
這下，輪到昌青雨吃癟了。
昌高武沉吟思索，一個煉虛境修士得神劍便可輕鬆斬殺五斗符，換成地仙境的他，定能手起劍落，斬三天印、大碑咒如土雞瓦狗。
若是換成家中老祖，柳神持有此劍，彥王會不會也變成插標賣首之輩？
這麼一想，昌高武立馬覺得很有搞頭。
寶物蒙塵，放在一瘋癲老道手中，他看了很是心痛。
“二叔，你想什麼呢！”
昌青雨雙目微眯，警告道：“醜話說在前面，師父神智不是很清醒，握劍的時候六親不認，你亂來的話，我除了喊兩句，唯一能幫你的就是爲你收屍了。”
“就是因爲他留情不認，所以二叔我才……”
“哦，他出劍不留屍首，我連幫你收屍都做不到。”
“青雨，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父二字豈是隨便亂喊的！”
“他救我一命，我喊他一聲師父，又不吃虧。”
“……”
昌高武苦笑連連，想着手握神劍的天明子，主要是天明子手中的神劍，心頭就像被貓撓了一樣奇癢難忍。
得想辦法借劍一用。
“對了，青雨，南疆那邊有點狀況，你可以帶你師父過去看看。”
“南疆？！”
昌青雨驚訝道：“那邊不是穩了嗎？”
“欽天監調兵遣將，疑有三天印級別的高手……”
“那也很穩呀！”
“還有一夥境外勢力，彥王不知從哪找來了幫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