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樺心底思酌卻不在面上露出半點，反倒那張龍臉上做出了忿忿不平的表情。
“好啊，你鎮壓我兩年多，就是爲了這隻金毛狐狸？”
“你要是真想知道那靈潭的下落，我將座標交給你便是，用得着困我這麼久嗎？虧得咱們倆也在千龍飛嶼之內相伴那麼久！”
裴夕禾眼睛一眯，意味不明，正欲說些什麼，就見狐狸搖着尾巴，高昂起腦袋來。
“小東西還挺玩意兒，哎呦喂，小癟龍，你還是好好帶路吧。”
“要是早放了你，將一口靈潭都吸乾淨了怎麼辦。”
他可當真是將狐假虎威發揮了個十成十，仗着裴夕禾的威風，眼珠子裡面滿是得意神色，挺着胸膛的模樣瞧得敖樺分外悶火。
區區天仙境，天狐又如何？若是尋常碰上了，他堂堂真龍能一口吞一個。
但形勢逼得龍低頭，他按捺怒氣，並不搭理，扭頭對着裴夕禾說道：“你管好這隻狐狸，要是真惹急了我，靈潭也別想了，大不了一拍兩散，魚死網破。”
裴夕禾笑意盈盈，回道：“你這堂堂上仙境的真龍，何必同只小狐狸生氣。”
她將小珠擲到半空，掌中世界自然崩解開去，但其中蘊有的大道法則和雄渾法力都化作鐐銬束縛他的龍軀。
敖樺七八丈的身軀被那鐐銬制約，轉瞬之間便是變換縮小成巴掌大的袖珍小龍。
他心頭雖有顧慮，但是先前經歷早就叫他知曉裴夕禾的敏銳，故而露出一副急迫又夾雜着氣憤的表情。
“還不快走，到了靈潭你就必須將我放了。”
“吸吸吸，當心撐死這隻死狐狸，才天仙六境，就算我吸收了個八九成，剩下的幾滴都足夠這狐狸突破到七境了。”
裴夕禾不置可否，敖樺自然是不知道赫連九城乃是血脈經歷蛻變並且繼承了先祖妖丹的神狐，尋常的九尾天狐比起妖神一脈的真龍確實差了些，沒有同之爭論的必要。
而金毛狐狸則是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鼻子裡哼出氣，倒也並沒有當即發作，而是心裡暗戳戳地想着等到了靈潭所在，他便是動用神狐妖丹，有多少吸收多少，煉化不了的都能儲存其中，一滴都不給這癟龍留下。
巴掌大的黑龍一馬當先，化作縷墨光朝一個方向衝去，上仙境生靈的速度赫連九城當然難以企及，裴夕禾一手將他拎起，隨後緊跟上去。
而後行走一個多時辰，裴夕禾眉心微皺，指尖點動之時有無形之線化作有形，將身前引路的小龍猛地拉到身前來。
敖樺一個被迫急剎，龍首晃盪，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突而就感覺到身上的鐐銬收緊，聽見裴夕禾的逼問。
“你我身法不凡，又都是上仙境，你這般趕路還需要多久？”
敖樺強定心神，迴應道：“這都幾萬年過去了，我確實知道座標在哪裡，但是雲海遷移，天然變換，那口靈潭估計也是隨着移動了方位啊。”
“但總能知道一個大差不差的範圍，現在我們就即將接近了，你感知要勝過我不少，自己探查一二估計能更快找到。”
此說法聽起來很是正常，畢竟時間流逝之下的變化太多，那座標發生移動實在情理之中。
裴夕禾頷首，眼中有幽光一晃而過，不被敖樺察覺，站在她肩頭的金毛狐狸則低垂腦袋，掩蓋嘴角冷笑。
鐐銬上的束縛被鬆開不少，敖樺心神隨之一鬆，一個神龍擺尾朝着前方躍去。裴夕禾和赫連九城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之中，也是緊跟上去。而又過了兩三刻鐘，黑龍終於是停下腳步，頗帶興奮地大吼一聲。
“就是此處！”
他雖然受裴夕禾禁錮，但昔日手段不凡，此刻依舊能運轉部分法力，身軀猛然變大幾分，修長的龍尾一掃前方，便是叫雲霧四散，露出了霧氣掩蓋下的一口白青色的潭水。
瞧着邊緣不甚規則，卻有一股鍾靈毓秀的韻味。
“就是這口靈潭了，如何，速速解開我的束縛。”
敖樺昂起腦袋，龍瞳中寫滿了不悅，畢竟被他視爲己物的靈物被別人橫插一腳，實在是叫龍忿忿。
裴夕禾言出必行，右手指尖朝空中一點，頓時那束縛黑龍之身的符文鐐銬都化作了虛無散去，敖樺法力盡數復甦，恢復成七八尺的游龍姿態。
敖樺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一頭扎進了靈潭當中去。
他面上如此，心頭卻是舒暢，卻突然聽見裴夕禾聲音幽幽地傳到耳畔。
“不止有一處靈潭吧。”
“狐狸如今是神極陣師，當然能估測出這片區域正是天然大陣的聚靈節點，只要時日足夠，幾萬載後誕生新的靈潭也是理所應當，而且不止一處。”
“你帶我們遊走了那麼久，就是爲了尋一口新的靈潭。那麼問題來了，你最開始想要去的那一口靈潭究竟有什麼蹊蹺？”
敖樺知道自己先前終究是露了馬腳，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有一隻法力大手將他從靈潭中一把抓了出來。
“而我的念力又足夠敏銳，先前你分出去七縷法力確實隱晦至極，但你一早就被我牢牢掌控了。一龍化七蛟？我當初就領教過你這等手段了，以蛟身便可隨時轉移真我而只付出極小的代價。”
“不愧是昔日的天尊。”
裴夕禾修行功法皆是無上道經，《天地訣》叫她體悟天地衍化的萬千變化，《道心種魔》相較於魔道法力，更精於念力魂魄上的修行，都賦予了她無與倫比的敏銳。
被法力大掌緊握的黑龍渾身露出一股黯淡的灰色，最後竟然化作飛塵落入潭中，被靈潭之水自發淨化了去。
“巧得很，金烏族有一門神通，帝神谷中有日月變換才能順利施展。”
“此術喚作‘無瞬明日’，但凡是我去過而留下氣息的地方，只要用日光結合神通留下節點，我便可借光返行，瞬息到達。”
“敖樺，我們便是比比，究竟誰更快一些？”
赫連九城早就同裴夕禾達成共識，看見她身形消散，並無驚詫，反倒是朝外打出幾個斂息和御守的陣盤，隨後扭着屁股，搖着尾巴，暢快地朝着潭中一躍。
瞧吧，癟龍，最終還是本狐獨享一整個靈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