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小樓進入二葫後, 向上飛, 抵達葫蘆口處的傳送門。
那位神秘大能說,這是輪迴門。
和之前的傳送陣有區別麼?
不加停頓,簡小樓衝了過去。恢復視覺時, 仍在葫蘆口處,但她非常清楚, 外頭已經換了人間。
而且, 腳下的輪迴門消失了, 變成硬邦邦的塞子,得等到九十九天後的傍晚纔會開啓。
她停在狹窄的葫蘆口,先探一探動靜。
黑黢黢的, 是在一枚儲物戒中。
這裡不比遙遠的四宿,時間和空間都與她生活的時代比較接近,按照經驗,與她有過接觸之人,都可以看到她的靈魂體。
比如禪靈子, 懷幽, 念溟,天道宗一聞、一枯……
她出去之後, 得立刻找具肉身施展子午合體術,最好的宿體, 就是二葫現如今的“主人”。
會是誰呢?
瘋魔島攻打中央天域那會兒,大葫在北仙天道宗,小葫則在魔聖手裡, 唯獨沒有用的二葫無人提及。
這個二葫,是百里溪送給她的,百里世家因爲修煉《水月鏡花》,導致後人患有“早衰症”,人丁一直單薄。
根據百里溪所言,太息林地的先知告訴她祖父,他們百里世家絕後的命運,唯有二葫可以拯救。
百里世家這才奪取了二葫。
但二葫在他們手中,只是一個毫無用處的悶嘴葫蘆,直到傳承給百里溪,再落入她手中,纔算是破解了二葫的神通。
提及這茬,簡小樓不免又想起那件詭異的事情。
百里溪懷的龍鳳胎,因她早衰的身體供養不了,簡小樓憑藉規元道君教她的方法,將女寶寶取了出來,放進二葫裡,留下了男寶寶先孕育。
也不能說百里溪重男輕女吧,規元道君有隻昊天眼,窺探時,認爲女寶寶的智慧根可能有點缺陷,像楚封塵一樣,長大了不會特別聰明。百里溪之所以找楚風塵借種,是爲了給百里世家留下一個繼承人。頭腦不好,肯定是做不了家主的,站在她的立場,她挑了男寶寶也是無奈之舉。
結果百里溪告訴她,生出來的是個姑娘。
簡小樓吃驚的同時,再進入葫蘆裡,遍尋不着當年她親手取出來的那道胎息。
至今簡小樓都搞不懂什麼情況,每次經過二葫肚子裡的靜止空間,都得找上一找。
她堅信還在二葫肚子裡。
再說回二葫,被百里老家主拿到手中,統共也就幾百年,五千年前的時間節點上,應該不在百里世家……
略有一點忐忑,簡小樓從葫蘆裡跳了出去。
她落在一個陰暗狹窄的山洞裡,血腥氣撲鼻而來。
有個小姑娘靠着山壁坐着,佝僂着背,雙腿伸直,雙臂耷拉在地上,左手裡攥着一柄沾了血的刀。
簡小樓在她面前蹲下來,發現她已無生機。
仔細一瞧,死去的小姑娘二十剛出頭的模樣,瓜子臉,五官姣好。裹身的黑色法衣破了好幾處,肩頭靠近脖子的肌膚,有兩個血洞,是被某種生有尖細獠牙的妖獸咬出來的。
傷口呈黑色,有劇毒。
她死於中毒,至少死了半個月往上數。
換做凡人,十幾日屍身早該腐敗,但她有着築基中境界的修爲,再加上洞中陰冷潮溼,屍身除了僵硬一些,並沒有其他改變。
簡小樓爲她感到惋惜,小小年紀便有這樣的修爲,是很有資質和潛能的。
不過……
爲何她兩次從葫蘆裡出來,葫蘆的持有者都死了?
她是屬柯南的嗎?
別說爲了提供肉身給她,她的合體術,附在活體更方便,讓一具屍體重新運作起來,需要消耗大量神魂力量,來維持肉身運轉。
再者,築基中境界的修爲太低了,她至少得選個金丹中境界以上的身體,不然“行走江湖”不方便。
簡小樓決定拿走小葫,出去另尋個人。
築基女修的儲物戒,打開很容易,不必擔心二葫遭受損壞。
她伸手去摘屍身上的儲物戒,卻只摸到一把空氣。
再試,依然觸摸不着。
她蹙着眉心,站起身,施法攻擊山壁,法術觸碰到石壁倏然消散。
簡小樓苦笑,還想着要避開與她有過接觸之人,完全是多慮了,從輪迴門經過,她與這個世界是完全割裂開的。
那可還能附體?
無法附體,她回到五千年來,和觀光旅遊有什麼區別?
想的再多都不如試一試,簡小樓心念一動,施展子午合體術,附身進這女修士的屍體裡,倒是成功了,應是那位神秘大能賦予她的特殊力量。
“屍體”的手指顫了顫,睜開眼睛。
嘎吱、嘎吱……
斷掉的肋骨、撕裂的皮肉,正在神奇的癒合。
簡小樓修補這具屍體,用了幾個時辰。
差不多可以使用之後,她殭屍般跳了起來,活動一刻鐘,手臂纔可以稍稍彎曲。
一面適應身體,一面開啓儲物戒,戒子裡東西不少,除了二葫之外,還有一些下品符籙、丹藥,法器之類。
靈石不多,有個煉丹爐子,還有幾顆煉化到一半的妖丹。
這姑娘副業煉丹,主修刀訣。
繼續翻翻撿撿,儲物戒裡還有一枚玉牌,上面寫着“七十七”,似乎是個號碼牌。
簡小樓心裡有了譜,彎腰將地上的刀撿起來。
此刀無鞘,刀柄較長,約有一尺。刀身更長,得有四尺五寸,好在這姑娘是個大高個,換成簡小樓本尊,還沒有刀長。
簡小樓將長刀被在背後,沿着甬道向洞外走去。
是個地洞,洞口狹窄,有一層若隱若現的禁制。這姑娘是在別處遭受到妖獸襲擊,逃進洞穴養傷,中毒不治死去的。
簡小樓跳出山洞後,身處一個低矮山丘的叢林裡。
法力被肉身限定爲築基,神識倒是自己的,不過也受到了限制,可窺探距離還不到正常距離的一半。
環顧四周,並無異狀,頭頂上方卻有些蹊蹺——十丈以上,有一層透明結界,也就是說,這片叢林被人爲封鎖了。
簡小樓感覺不妙,笨拙的騰空而起,撞上果凍似的結界,有多大的衝力,全被結界反噬回自己身上。
她被結界從十丈高空拍了下來。
痛感並不明顯,她從地上站起來,仰頭望向結界。
結界是由法陣產生的,法陣擁有元嬰之力,以她現在的情況肯定是破解不了的。但她沒有可替換的肉身,不能單獨離開,否則帶不走二葫。
真是頭疼,摸不清狀況,簡小樓開始沿着一個方向走,看看走到邊緣是什麼情況。
出洞時已盡黃昏,走着走着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妖獸的嘶吼聲此起彼伏,這片叢林裡遍地都是妖獸,簡小樓猜不出此地位於赤霄哪裡,存在這麼多兇獸。
幸好妖獸最高不過金丹,她的神識提前探知,讓她可以繞行。
翻過半個山頭,終於有了人的氣息。
在她東北方有個二十來歲的男人,容長臉,相貌很普通,和她穿着同款的黑衣服,也是築基中境界。正躺在離地一丈高的樹杈子上睡覺,雙手枕在腦後,一條腿在半空耷拉着,意態悠閒。
如此惡劣的條件下,不設任何保護禁制。
簡小樓朝他走過去,一直走到他三丈內,那個男修才睜開眼睛。
他並沒有起身,偏過頭,俯視她,沉靜的眼眸微微一縮。
兩人肯定是認識的,簡小樓原本想問路,又不敢問了。
旋即,男修露出不悅的神色,像是責備簡小樓擾他清夢。他從樹上跳下來,一言不發,擇了個方位拔步走人。
簡小樓跟了上去。
他停住,轉過身,兩道過濃的眉毛淡淡一擰:“田檸,你跟着我幹什麼?你不是不清楚,按照規則,你我不可結伴。”
田檸,簡小樓記住了。
他揚起手臂,遙遙指着一個方向:“你那幾個同伴,在山谷裡。”
“謝謝。”簡小樓朝着他指的方向走,不多問。
“你還挺厲害的。”男修在她背後說,“被毒蝠吸了血,毒入心脈,竟還能活下來,才十來日,傷勢復原的不錯。”
簡小樓不回答,她將腳步放的很慢。
“你究竟是不是鬼?”
鬼?他以爲田檸死了變成了鬼?
簡小樓眨了眨眼,總覺得他說的“鬼”,存在另一層含義。
不等她問,那男修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此人個性怪異,不好接近,簡小樓與他背道而馳,邊走邊尋思,男修說“結伴”,這些築基修士,是結伴來狩獵的麼?
一個時辰後,走到男修說的山谷外時,簡小樓的神識感知到了篝火。
篝火燃燒的是山魈皮,味道刺鼻,可以驅趕低等級的妖獸。
神識再探,火堆附近散坐着四個人,一女三男。
小姑娘不足雙十,鵝蛋臉,嬌俏可人,築基初境界。目光蕭索,靠樹抱膝,與那三人離得比較遠,似乎對他們充滿了不信任。
三個男人也沒挨着坐。
一個三十出頭,身材魁梧,盤膝坐正,膝蓋上平擱着一柄玄鐵重劍。
另一個二十七八歲,眼睛特別小,只有一條縫,睜不開似的,下巴還留了一撮小鬍子。
還有一個二十出頭,脣紅齒白,瞧着有點弱不禁風,傳說中的小白臉。
三人都是築基中境界,一模一樣的黑衣。
簡小樓覺得這些人大概是同一個門派的弟子,在門派組織下進行歷練。而且還是門派精英弟子,以赤霄界的水平,這些人年紀小小,修爲可真不低。
稍作遲疑,她走了過去。
“誰?!”小鬍子倏然起身,其餘三個也都緊張的提起兵刃。
看着簡小樓向他們走來,四人神色各異,轉瞬變了幾輪。難以相信她還活着,尤其是小鬍子的眼睛裡,透出一抹驚惶。
“田姐姐?!”小姑娘眼睛睜的極大,亮閃閃的,蓄出眼淚,以手背一抹,朝她走了過來,卻又不敢靠近她,“你還活着啊!”
通過這具肉身殘存的意識,簡小樓隱約有點印象,她叫做池念念。
“田檸,你居然還沒死?”小白臉驚訝。
簡小樓之所以敢來,是相信他們並沒有真正看着田檸死去,洞口是被田檸自己封印的,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簡小樓揣測,這五人一組遇上了毒蝠攻擊,田檸受傷中毒,拖累了他們,於是便被他們拋下了。
“我命大,沒毒死我。”簡小樓走去一棵樹前,解了背後的刀,坐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小鬍子一連重複了好幾遍。
“對對,沒事就好。”小白臉眼神閃躲。
那個魁梧的劍修漢子道:“田檸,你是回來報仇的?!”
揮臂將手中重劍一舉,指向她的脖子。
簡小樓掃他一眼,即使法力被肉身限定,自己出手幹掉他們幾個,總不是什麼難事兒。
小鬍子臉色大變,呵斥劍修漢子:“曹宜,你胡扯什麼!”
“別裝了!”那叫曹宜的劍修漢子道,“田檸,是我們設計將你引進毒蝠窩裡去的,我們就是要害死你,因爲我們懷疑你是鬼!”
“我沒有參與啊……”那個小白臉連連擺手,先撇清關係。
“你是沒有參與,但商議的時候,你認同了!”池念念憤憤然的指着小白臉。
“對啊,我認同了,你倒是沒認同,還和鬍子大吵一架,可是田檸被害了以後,你一聲不吭,可沒有爲你的好姐妹報仇雪恨啊!”小白臉嘲諷道,“咱倆半斤八兩,你少在我面前裝什麼姐妹情深!”
池念念小臉煞白,垂着頭道:“田姐姐,我、我想過爲你報仇,但我的修爲太低,不跟着他們,我活不下去的……”
簡小樓只聽不語,她可以理解,一個弱者在這種情況下,趨利避害是正常的。
不過,她不喜歡這種人就是了。
曹宜不聽他們爭吵,持劍逼近簡小樓:“說,你究竟是不是鬼!”
簡小樓聽明白了,也聽糊塗了。
他們口中的“鬼”,必定有着特殊含義。
幾人的背景,遠比她猜測的複雜,想通過聊天從他們口中得知情況,不太可行。
於是,她拿出穿越女百試不爽的一招,傳音給池念念:“我中了毒,傷及意識,一時間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們說的‘鬼’,是什麼?”
池念念怔住:“想、想不起來了?”
“是的,大部分都想不起來了,不過見到你們之後,正在持續恢復中。”簡小樓說的煞有介事。
“真的?”池念念不是很相信,“那田姐姐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瞧着怯懦不堪,卻是個心思活泛的丫頭,簡小樓實話實說:“是有人給我指路,說你們是我的同伴。”
“有人指路?”池念念吸了口氣,“是阿九!”
她膽子大了一些,走去簡小樓身邊蹲下,“田姐姐,你還記得多少,記得我麼?”
簡小樓點頭:“記得一些,你叫池念念。
只記得一個名字。
池念念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全都忘記了。”
“恩,見到你就想起來了,聽你們吵架,想起的事情越來越多。”簡小樓一面傳音,一面斜了小鬍子一眼。
小鬍子目露精光。
簡小樓收回視線,趕緊問,“你可以簡略告訴我,我們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在做什麼?”
“我們是百里世家的暗人啊。”
“百里世家?東仙四大世家之一的,百里世家?”
“我就說,你肯定記得……”
聽着池念念講訴,簡小樓驚訝之餘,心中五味雜陳。
這一行人都是百里世家從小培養的暗人,也是死士。百里家族人丁單薄,沒有其他三大世家興旺。
主要憑藉商會,依靠財富躋身四大家族。
家族養着很多供奉和客卿,比如無常那樣的能人異士。
同時,家養的暗勢力必不可少的。
不只百里世家,但凡有點實力的世家貴族都存在暗勢力,包括一些二等以上的宗門大派,也會暗中培養一股勢力,來替宗門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這裡的“見不得光”,不一定都是壞事。
簡小樓不知道其他世家怎樣培養暗人,百里世家所用的方法,相當殘忍。
他們像門派收徒,每隔一定的年頭,在赤霄各地尋覓幾千個有資質的孩子,帶回暗人營統一培養。
毫不吝惜丹藥,來淬鍊他們的肉身,只留下二十多歲就能築基的,其他人則被分派到百里家的商業鏈下爲奴。
田檸就是這一代培養的暗人。
但想真正成爲百里世家暗人中的精英,還需通過這最後一關試煉。
八十個築基修士抽籤,每十個爲一組,一到十,先進入東海之上、一片兇獸遍地的噬月林。
下個月,第十一號至二十號入內。
下下個月,輪到二十一號到三十號。
噬月林只開啓一年,先進入者要待足十二個月,田檸是七十七,進來時已經是第八個月,只需再熬幾個月就行了。
很不公平,但抽籤的是他們自己,在百里世家看來,運氣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
試煉開始以後,你以爲只是躲避兇獸這麼簡單麼?
不,每次進去的十個人中,有一人抽到的玉簡和其他九人不一樣,玉簡內除了號碼以外,還有一個血紅的“殺”字。
神識探過之後,“殺”字便會消失,只有自己才知道。
抽到寫有“殺”的號碼牌,代表着進入噬月林以後,要將一同進入的其他九人全部殺死。
若是辦不到,即使熬過試煉時間,也算是輸了。
會被暗人營處死。
所以抽到“殺”字之人,窮途末路,別無選擇。而根據規則,這十人只要不死,必須在一起,不可以分開。
哪怕死的只剩下一個,也不可以和其他人結伴。
八組人,每組一個,一共八人拿到“殺”,被稱爲“鬼”。
簡小樓尋思着,挺像天黑請閉眼,一個殺人遊戲。
百里世家的先祖,想出這麼一個考覈制度,也是一個人才。
現如今,還有三日試煉就要結束了,這一批參與考覈的八十人,只剩下他們五個人,以及她之前見到的男修——阿九。
阿九並非那男修的名字,他是第一批進來的,號碼爲九號。
不知他是不是“鬼”,田檸作爲最後一組進入時,整個噬月林,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着了。
據池念念說,考覈每隔幾十年就有一次,通常可以活着出來的,至多十人,全軍覆沒也不罕見。
百里世家爲了挑選出“優秀”的暗人進行培養,數萬年來,究竟害死多少無辜?
百里溪一個金丹能夠坐穩家主之位,憑藉的,也不僅僅是她厲害的頭腦,還有祖上留下來的各種“財富”。
簡小樓心中難免不快。
百里溪成爲家主的這些年,也是如此培養暗人的麼?
這與天意盟主的定山脈大陣沒有分別,一樣的殘忍狠毒。
“你們憑什麼懷疑我是鬼?”簡小樓直視曹宜,“可有證據?”
“因爲你……”曹宜持着劍,“你”了一會兒說不出話,他的眼睛下意識的往小鬍子身上看。
簡小樓猜得不錯,說服另外幾人設計要害死田檸的,正是鬍子。
鬍子摩挲着他的小鬍子:“因爲我們不知道誰是鬼,而你,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
簡小樓點點頭,猜不出是誰,就先幹掉最厲害那一個,危險就會少了幾分。
池念念爭論道:“我早就說過,田姐姐是厲害,但自從我們進入噬月林,她一直盡心盡力保護我們!哪一次不是衝在最前面,她絕對不是鬼!”
簡小樓看向小鬍子:“那你也該死,你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暗殺的情況下,武力和頭腦哪個更重要?假設你是鬼,你攛掇着他們殺了我,下一個,就是曹宜,最後剩下念念和……”
“小白臉”三個字險些脫口而出,簡小樓不知他叫什麼,用手指了指他,“他們兩個聯手,恐怕不是你的對手吧?”
小白臉的臉更白了,池念念也攥緊了袖子。
鬍子冷笑道:“你這是露出真面目了?先前,你可不怎麼愛說話的,不曾想,潑髒水的功夫好生了得。”
“都他媽險些被你害死了,我還不能說話?!”簡小樓目光一厲,操着刀起身,刷,砍向鬍子。
那柄長刀又笨又重,她的動作卻疾如迅風,將鬍子的腦袋當成西瓜來劈!
鬍子高舉手臂,他雙手帶着金屬製的手套,刀槍不入。
“你幹什麼!”曹宜持劍攻向簡小樓。
“鏘!”簡小樓的刀轉了方位,截住曹宜的劍勢,同時一掌打在鬍子胸口。
曹宜虎口發麻,手勁兒不穩,重劍脫手。
鬍子則被她一掌打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噴了一口血。
鬍子目露驚恐:“田檸絕對是鬼,你們還等什麼!”
池念念和小白臉像是被嚇到了,站着不動。
曹宜的手臂仍被簡小樓的氣勁震到發抖,三番兩次想要撿起來劍,做不到。
“看到了麼?”簡小樓將刀尖往地上一插,各掃他們一眼,“我想殺你們輕而易舉,但我不殺,還不能說明我不是鬼?”
鬍子五臟如焚,爬不起來:“殺了我們,你只剩下一個人,如何熬過往後的三日!”
簡小樓揹着手:“區區三日而已,我療傷都獨處了十幾日。再看阿九,一直都是一個人,不是照樣好好活着?”
她不給鬍子說話的機會,指着曹宜道,“你不是鬼,我對鬍子下殺手,你下意識的要救他,“鬼”不會這麼做。”
又指向倒地不起的鬍子,“至於你,你是鬼的可能性也不大,否則,以你聰明的頭腦,你該將我留在最後。畢竟此間兇獸兇猛,我是柄好刀,你活下去的希望最大……”
他敢先殺田檸,說明他確實擔心田檸是“鬼”,寧可忽略兇獸的威脅,留下最弱的在身邊。
那麼,池念念和小白臉,兩個人的嫌疑最大。
經過她的證明和引導,鬍子和曹宜都將冰冷的目光投向他們兩人。
池念念宛如驚弓之鳥,眼淚嘩嘩流淌出來:“田姐姐,你怎麼能懷疑我呢……”
小白臉也是如臨大敵,祭出法器來:“她就是回來報仇的,想看我們自相殘殺!”
“田檸,你可以分辨出他們兩個哪個是‘鬼’嗎?”曹宜撿起來劍,儼然已經信了簡小樓。
“我覺得王文濤的嫌疑更大。”鬍子顫巍巍從地上起身,說這話,又呸呸吐出幾口血。
“放屁!我還覺得你嫌疑大呢!”
“搞不好是我們多心了,也許‘鬼’早就死了呢?”
“不會,肯定是……”
“停!”
簡小樓喝止他們沒營養的爭吵,“聽着,誰是‘鬼’,出去以後自有分曉。從現在起,誰再對同伴出手,休怪我提前送誰去見閻王!”
幾人面面相覷,都老實了。
看着簡小樓的目光,透着一絲畏懼。
她是“鬼”,他們沒活路。
她不是“鬼”,比鬼還可怕。
簡小樓震懾住他們之後,坐下來調息。
誰是鬼,她一點也不在意,可惜還得等待三日,等出去之後,她的九十九日只剩九十六日,這裡雖是東海一個島上,與南靈洲挨的挺近,想要找到念溟,並不是易事。
更別提去勾引他了。
那個“神秘大能”給的九十九時間根本不夠啊。
簡小樓正心煩,察覺背後有道氣息。
神識探過去,不足二十丈,先前在林子裡給她指路的男修,正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他應該站了好一會兒了,站的這麼近,自己居然現在才發現他。
再厲害,也就是個築基啊。
“你爲何不殺了他們?”阿九忽地傳音給她。
“我爲何要殺他們?”簡小樓反問。
“他們要害死你。”
“我不是沒死麼?”
田檸的確死了,這幾人皆爲殺人兇手,簡小樓對他們沒有好感,但她不認識田檸,不知田檸是好是壞,不可能隨意出手殺人爲她報仇。
更何況,真正有罪的,該給爲此負責的,是百里世家。
“呵呵。”阿九笑了笑,意味不明。
他一翻身又上了樹,半躺在樹杈上,從儲物戒裡摸出一張符籙,擱在手中疊來折去,似乎想要折成什麼東西,但又忘記了步驟,符籙被他揉成了一團,燃燒成灰燼,又抽出一張新的符籙,接着折。
簡小樓的神識鎖在他手中,看他毀了好幾張符籙之後,終於意識到,他想要摺紙鶴!
她吸口氣,星域世界無人會摺紙鶴,她只在哄着彎彎玩兒時,折過幾次,當時夜遊覺着好奇,還學着折了幾隻。
除了紙鶴,還有紙船,紙花,紙飛機……
一邊折,一邊跟夜遊解釋什麼是飛機。
心口砰砰跳了幾下,簡小樓起身走過去。
那位“神秘大能”將輪迴門截取在這個時間段上,指不定有他的用意。
念溟是懷幽的弟弟,子午合體術是懷幽所創,念溟也會並不奇怪。
她走到樹下,擡起頭,見他反覆摺疊,總是折不成,小心翼翼的問:“你在折什麼?”
“不知道。”阿九漫不經心,“隨便折着玩。”
簡小樓站在樹下和他聊天,認真觀察他的神態:“給我看下可以麼?”
阿九將一團奇形怪狀的摺紙扔了下去。
簡小樓接過手中,將被他蹂|躪的符籙伸展開,重新又折了一遍,一氣呵成,折成了一隻紙鶴。
阿九餘光一瞥,漸漸收起了他的漫不經心。
甚至露出一點點吃驚,一翻身,從樹上落地,盯着簡小樓手裡的紙鶴好半天不眨眼:“你……你……”
從儲物中又摸出一張符籙,遞給她,“你再折一次。”
簡小樓不接,只將手裡的成品還給他。
阿九不依不饒:“不行,你再折一次,我方纔沒有看清楚。”
“你想學啊。”簡小樓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她可以確定,眼前此人絕對是念溟。
的確是念溟。
他無聊總愛順手摺幾下,總覺着可以折成某種東西,但又不知是什麼,具體該怎麼折。
甚至還因此抓過好幾位人族符籙師,逼着他們折出他想要的形狀來。
“是的,我想學。”念溟直言不諱。
“我爲何要教你?”簡小樓是來泡他的,玩起欲擒故縱的把戲。
“與我談條件?”念溟扁了扁眼睛,眼底透出殺氣。
簡小樓擰眉,不過如此,就不耐煩的想殺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斷更了幾天很抱歉,姨媽一來體質變差,病倒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