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沉默了下,才道:“確切的說,他們的身體還活着。”
“什麼意思?”
劍晨皺了下眉頭,頗爲不解。
安安微閉着眼,似乎回到了那令她悲痛欲絕的時刻,輕輕道:“當日我本與孃親想前往琅琊山隱居,剛纔計議定當,悲落陡然出現,一出手便偷襲了嶺山七狼,可他不知道的是……”
安安咬了咬牙,道:“他在出現之前,雖然很輕微,但我也有所感應,當時也是出於穩妥,於是在悲落下手之前,先一步發動了控制毒屍的印訣,讓嶺山七狼突變至毒屍之身。”
聽到這裡,劍晨瞭然點頭,安安正是從自己這裡得到控制嶺山七狼的印訣的,對此他並不感到意外,而意外的卻是安安竟早了悲落一步發動印訣,那照這麼說……
“既然七位狼兄在那時已經變成了毒屍,那就不應該……”
他皺着眉頭想了想,總覺哪裡不對。
“你是想說,既然他們變成了毒屍,就不應該被悲落一擊制住是不是?”
安安沉聲道:“當時我也是這麼想,所以留下了這個暗手,本來出其不意時再讓嶺山七狼發動,打悲落一個措手不及,這樣的話,即使不能殺了他,可逃脫悲落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可惜,當我一次次發動印訣時,卻發現嶺山七狼昏迷的身體裡總有一股暴虐的血氣在阻撓着我的控制,直到悲落得手,我也沒奪回七人的控制權。”
她搖了搖頭,似乎想將那時的記憶甩出腦海,默然片刻才道:
“直到後來,當你在唐門與悲落大戰時我才知道,當初那抹血氣正是來自於玄冥之三,毒屍是由玄冥之三的血氣而來,有這血氣在,所以我無法穿透而過,進而控制嶺山七狼。”
劍晨怔然,道:“所以,七位狼兄現在仍保持着毒屍之軀?”
那印訣是控制嶺山七狼的,只要安安或者他沒有解除,七人並不會自行恢復,現下應該仍是毒屍之體。
“不錯!”
安安道:“當時我被悲落帶走,後唐門一戰蓉姐姐又出了變故,事情一樁接着一樁,一直也沒來得及去將這七人收回。”
“而現在每一分力量都顯得猶如寶貴,嶺山七狼……也該重現天日了!”
說到這裡,她纔回頭看向蛇七,道:“這事情現在只有你可以去做。”
“大光頭去了霸劍山莊,奔雷虎也定是不肯離洛陽而去,現在除了你,難道要蓉姐姐跑一趟麼?”
“這……”
蛇七還在猶豫,找回嶺山七狼確實對洛陽這裡的情況有所幫助,可他卻並不認爲這是目前極爲重要的事情,要他跑這一趟,仍然令他感覺有支開他的意思。
安安看出他的遲疑,嘆息道:“除了嶺山七狼外,另外還有一件事。”
“當初我娘讓你回突厥去取回的東西,你並沒有得手是不是?”
話及此處她突然話鋒一轉,向蛇七問道。
“是……”
蛇七默然,他是去了一次突厥,可那時安祿山已經早有防備,所以他人雖然到了,但卻始終無法得手,後來心憂小姐與主母的安危,無奈之下又趕回中原,正好收到唐門那邊的消息,是以急急趕了過去。
“那東西很重要,你去找回嶺山七狼,帶着他們七個,如今中原戰火連天,突厥那邊的防禦力度定然大降,正是你得手的好機會。”
安安並沒有責怪蛇七,而是平靜吩咐着。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千萬莫要以爲我在想盡辦法支開你,這東西着實重要無比,乃是可以扭轉局勢的關鍵所在!”
面對安安那鄭重嚴肅的俏臉,蛇七咬了咬牙,內心掙扎半響,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
“好,我去!”
說着,他的目光落在劍晨身上,面色肅穆。
“你放心,如果要死,我一定會死在安安前頭。”
劍晨鄭重衝他一點頭,同樣神色嚴肅,這是他對蛇七的承諾,同時,也是對安安的承諾!
身形在變淡,蛇七走的得安靜,遠沒有管平那般心潮澎湃,只是直到他身影消失的最後一刻,那雙眼睛一直在盯着的,仍是劍晨。
“希望你說話算話!”
留下這一句話,他終於消失在原地,繼管平之後,成爲第二個遠去搬救兵的人。
安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將心中因爲想起孃親慘烈那一幕的悲痛壓下,這纔有些沉悶道:
“來吧,咱們也該走了。”
一邊說着,她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碼疊着幾張人皮樣的東西。
對此劍晨並不陌生,他曾經也被安安易容改扮過,知道這是巧奪天工的人皮面具。
安安先是將自己撕下的那張人皮面具重新戴好,配上她一身瀟灑的衣衫,一個翩翩佳公子重新出現在劍晨與花想蓉面前。
接着,她拿起一張人皮面具先走到花想蓉面前,擡頭時卻見花想蓉一臉輕笑地望着她,不由一怔。
“這次又準備把我改扮得有多醜?”
花想蓉笑吟吟地說着,面上卻很有些懷念的意味。
安安愣了愣,突然也笑了笑,心情變得好了一些。
曾經她們在去往黑龍寨想救劍晨時,安安就曾給花想蓉用過一次人皮面具,不過那時心中對花想蓉極不待見,所以惡作劇一般將本是花容月貌的花想蓉改扮成了個樣貌普通甚至略有些醜的普通少女。
想不到這事竟被花想蓉記到了現在,此時再提起,兩人間心中已無隔閡,倒是多了幾許物事人非的感慨。
“這次不會了。”
安安輕笑着搖了搖頭,手指微彈,將那人皮面具鋪開,笑道:“再把你弄成那般醜樣子,我怕傻子找我拼命。”
這話中雖全是調笑之意,卻讓劍晨面色窘迫,同時更升起無限內疚之意。
就像剛纔對蛇七說的,直到現在,他的心中仍只有安安一人,對於花想蓉,他更多的卻是對方爲己犧牲的感動,關於這一點他無比清楚。
然而這段日子以來他的所作所爲卻全是爲了花想蓉,對於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出謀劃策的安安,他的心中無比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