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簾的縫隙,清晨的陽光照了進來,正好照在了仍然在熟睡着的艾琳的面部。似是感到了太陽的觸動,艾琳的眼皮跳了一下,眨眨眼,醒轉了過來。
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艾琳環視起四周:簡單粉刷過的牆壁,簡樸的傢俱,米色的窗簾,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旅館房間的佈置。但唯獨在這個城市,這裡多出了一樣被稱爲神蹟的事物。
穿好衣服,走到窗前,用力拉開窗簾的一瞬,陽光頓時灌了進來,那是明亮而閃耀的光芒。
敲門聲響起,隨後是聽慣了的聲音的問候。
“艾琳,起來了嗎?”
“嗯,等一下。”艾琳應了一聲,攏了攏睡亂掉的頭髮,整了整衣服。“好了。”
門被輕輕推開,那朝夕相處的旅伴緩步走進。
“早上好,維克。”
來到這個城市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了,正所謂趕得好不如趕得巧,在那傍晚的一刻,他們正好目睹了這聖城路克斯被稱爲光明之城的原因。
距離聖誕節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旅程漸漸接近終點。到了路克斯以後,距離最終的目的地聖城諾斯德克也就剩下了不到一週的路。雖然目的地近在眼前,但艾琳卻原因不明地消沉了下去,尤其是這一個禮拜,甚至連話都很少說,只是一個人沉默地坐着。而維克每次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也都被艾琳用別的話題岔開。這樣一反常態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到達路克斯的那個傍晚。
在從附近的山崖上眺望着路克斯的神蹟的時候,艾琳忽然打破了沉默。
那只是想要停下腳步,在這玩幾天的一個簡單的要求。雖然有些迷惑,但考慮到畢竟是十年不見的人,艾琳大概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整理一下心情,維克還是答應了下來。
於是,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在旅館吃過早飯之後,二人開始盤算一天的行程。在一路上經過的幾個大城市中,有時甚至還能看見維克和艾琳的通緝令,這使得他們在經過那裡時總是小心翼翼的。不過可能是通信不暢的緣故,在這裡卻完全沒見到這些。幸虧這樣,在制定行程時總算可以寬鬆許多。
在旅館附帶的餐廳一角,二人對着地圖指指點點的時候,一名青年坐在了維克的對面。
“呦,二位也是第一次到這裡的旅行者嗎?”他帶着爽朗的微笑向二人打了個招呼。
艾琳和維克從地圖上擡起頭來,打量着來者。來者的年齡跟維克差不多,一頭金色的短髮,稍微帶點蜷曲,相當清秀的面龐上帶着常年在外所獨有的粗糙感,一雙淺綠色的眼瞳蘊含着溫和的笑意。除了身上罩着的一件長大衣外,其他都是普通旅者的打扮,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但不知道爲什麼,在維克心中的某處,卻悄悄起了戒心。
“你是……”維克問。
“哦對,應該先做自我介紹的。”青年略含歉意地笑了下,“我的名字是艾伯特•古斯塔夫,聽說上帝的花園完工了所以來瞧瞧。你們也是嗎?”
“我是維克,她是艾琳。”維克簡單地報了姓名,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正如你所說,也是因爲這過來的,順便還想再轉轉其他的地方。不知你有何貴幹?”
“哦,那真是太有緣了。”艾伯特很興奮似地笑了起來,“請務必讓我與你們同行。出門在外,能碰上目標相同的人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更何況還有這麼漂亮的一位小姐在此。”
將右手置於左胸前,帶着奇怪的嚴肅氣氛,艾伯特向艾琳略略鞠了一躬,臉上滿是殷勤的笑容。
“抱歉,我們有自己的……”維克皺皺眉,伸手想阻止他的行爲。但話才說到一半,艾琳就突然出聲打斷。
“那就一起走吧。”艾琳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像是有什麼事情終於釋然了般鬆了口氣。“說不定會很投緣呢。”
“能得到您的同意實在是太好了,我相信這一次一定會是一趟值得紀念的旅行。”艾伯特又鞠一躬,顯得非常高興。“帶路就請讓我來吧,這座城市我也來過好幾次了,一定會讓各位不虛此行。那麼……”他向維克伸出手。“讓我們通力協作,來保護這位小姐的安全吧。”
維克稍稍猶豫了一下,但僅僅停了幾秒鐘,他還是握住了艾伯特伸出的右手。此刻,一縷不易察覺的笑意在艾伯特的臉上漸漸浮起。
事實證明,艾伯特也不認識路。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出了門,被艾伯特帶着在城裡四處亂撞,他又一直堅持不去找人問路,結果白轉了一個上午,足足找了三個小時纔到目的地。等真正見到上帝花園的時候,三人都已是連說話都懶得說的狀態。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路變了這麼多。”
在花園附近一條小河的一個僻靜的岸邊,艾伯特一邊打着哈哈,一邊咬着剛買來的麪包。艾琳和維克也無力再去反駁,只好無奈地聳聳肩。
時間都到了中午,正巧旁邊還有一家快餐店。三人於是決定先在店裡買點東西湊合一下午飯,下午再去慢慢逛。
打開紙袋,掏出剛買的東西,一口咬下,維克也不禁放鬆了下來。一早上都在不明所以地亂轉,還要提防四周,畢竟還是很累人的。
這時,艾琳突然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維克問。
“調料忘了。”艾琳皺了皺眉頭,又點點頭。“你們先吃吧,我回去拿一下。”
“我去吧。”維克應道,正作勢要起,被艾琳按住了。
“不要緊,小事而已,我去就行了。”艾琳拍拍衣服,坐起身,穿過樹叢,一瞬就不見了蹤影。
看着艾琳的背影,維克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一直未曾注意到的事實:這趟旅程即將結束。
他微微有些出神。
“她是你的妹妹嗎?”艾伯特突然出聲道,把維克的意識拉了回來。
“不,只是我要送她去一個地方而已,想想看這也都快到了。”維克微微嘆道。
“看來你們關係很好啊。”艾伯特一手撐着下巴,眯着眼看着維克。“到了以後還想繼續在一起嗎,新時代的騎士大人?”
“不會了吧。”維克用力坐直身子。“畢竟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也只是一個過客。不過,總算對以前的一些事情,稍稍能放下一點了吧。”
“在聊什麼呢?”艾琳的聲音插了進來,看來是加了調料回來了,正邊咬着麪包邊走着。
“沒什麼。”維克微笑着招手。“坐吧。”
吃過飯,三人開始這一天的重點。
之前在外圍看的時候就已對花園的景緻有了諸多了驚歎,但待到真正進入其中之後,才真正瞭解到了爲何要將此花園稱爲教會最大的神蹟。
普通的花園無論設計得再怎麼精細,最多也只能稱其爲地表面的藝術。但在這裡,花園卻延伸到了空中。
不依靠任何支撐,無數或大或小的花壇懸浮在半空,層層堆疊成爲了一座複雜而精密的高塔。在每一座花壇之中,全國各處的花朵競相開放,無視了時間與季節,展現着每一朵花最絢爛的一面。高塔的中央,一道巨大的水流沖天而起,逆流而上,一直到所有懸浮花壇的最高處。然後,它分爲無數細流,從上而下,從每一座花壇中靜靜流過,恍然似連接着花壇的銀色細線。
那是如此奪目的場景,讓每一個見到它的人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讚歎。
“如此景緻,也就只有上帝才能完成了吧。”
艾伯特由衷地說,他伸出手,推了推近處的一個浮空花壇,但花壇就如同被固定住般,紋絲不動。
“你真的這麼想嗎?”艾琳嘲諷般地笑笑,“不論是怎樣的神秘,這一切也都是由人力所完成。比起虛無縹緲的神靈,不應該先感嘆一下人類的偉大麼?”
“但是,若要完成這一切,教會所持有的神力可是必不可少。也正因此,教會纔會被人們景仰,立於這世界的頂端的吧。”艾伯特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
“但是,”艾琳稍稍加重了語氣,“如果教會本來的使命是普濟衆人,傳承歷史的話,現在的教會,是不是走偏了呢?”
聽到此言,艾伯特不禁挑了挑眉毛。
“你這可是非常危險的發言啊。”他走近兩步,俯下身子,露出危險的笑意。“你知道這座城市爲何有資格持有兩種神蹟嗎?那是因爲在三百年前的異端戰爭中,這座城市的領導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而那些反抗者則無一例外被殲滅。如若對上帝不敬,可是沒有好下場的。”
“即便要以人類的文明作爲代價嗎?”艾琳沒有退卻,不卑不亢地迴應。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吧。”艾伯特不緊不慢地答道。
“喂。”維克從艾伯特的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關係,維克。”艾琳揮了揮手,突然爆發出一陣無可奈何的笑。“不過,你說的對,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這樣向自己的未來邁進也沒關係了吧。”
“是嗎?”艾伯特直起身,整整自己的衣服。“那就……願上帝保佑你了吧。”
那是,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在遊覽完上帝花園之後,時間已近黃昏。吃完晚飯,三人即向最後的目的地走去。
那是城市附近的山崖,從那裡的話,正好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可以說是觀賞這個城市最著名的神蹟的最佳之地。
在這嚴寒的冬天,那裡的懸崖上只有他們三個人存在。傍晚的冷風似乎比以往更加銳利,簡直令人無法喘息。三人於此寒風之中無言佇立。
太陽終於在西邊的山巒後隱去了最後一絲光芒,然而,新的光芒卻從他們的下方迸射而出。
鱗次櫛比地,星星在這光明之城中誕生。淺黃、鮮紅、純白,無數種顏色在城市中匯聚爲奇蹟的河流,那耀眼的光芒,甚至可以比肩真正星空的璀璨。那些光芒,毫無疑問地,向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類傳達着這樣的一個信息:
我們存在於此。
從很久以前,當人類掌握火焰的使用時,光芒就成爲了人們標示存在的印記。而現在,這奇蹟的光芒,將這印記推向了最高的極致。
“無論怎麼看,都覺得是不可思議的場景啊。”維克感慨地嘆道,在前一天的傍晚,他和艾琳剛剛到達這裡的時候,也正巧目睹了這一幕。當時的衝擊,此刻又一次被喚醒。
“嗯,是啊。”艾琳輕聲答道。不知爲什麼,她的聲音略有些哽咽。在她那反射着流光的眼眸中,無數的情感在一塊交織。
維克能感覺到,今天,不,這麼一大段時間以來,艾琳一直在苦惱着什麼。她一直在什麼之間猶豫不定。但對於這猶豫,維克卻無能爲力。
“艾琳,今天感覺怎麼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維克最終只好問出了這一個問題。
“感覺怎麼樣……嗎?”艾琳望向天空,聲音變得飄渺起來,“其實今天一天一直都在想些東西。嘛,其實從上個月起就在想了,只是好幾件事一起發生的緣故吧,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就在剛纔,我終於得到了結論了。”
“什麼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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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決定要跟我回去了嗎?”
維克的話還有沒有說完,艾伯特的聲音就突然切入。
“回去?”維克心下一凜,立刻擋在了艾琳的身前。“你要幹什麼?”
“嘛嘛,不要這麼激動嘛,騎士大人,我又不會動粗。”艾伯特嬉笑着搖動着雙手。“我只是在徵求公主大人的意見而已。怎麼樣呢,十三門徒——彼得?”
“彼……得?”維克疑惑地重複着這個名字,轉頭向身後看去。在他的背後,艾琳深深吸了口氣。
“很抱歉,恕我拒絕。”
那是拋去了一切猶豫,斬釘截鐵的聲音!
“你之前也說過了吧,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既然如此,我也要做出我自己的選擇。我,要留在這裡。”
風捲過,高高地揚起了艾琳的髮梢。
艾伯特的笑臉逐漸變冷,轉化爲了冷酷的殺意。
“你要拒絕你的使命嗎?”艾伯特冷冷說道。
“如果你們還是最初的那個教會的話,我也許會考慮考慮。但對於現在那隻會依靠科技的神蹟來鞏固自身統治,逼死了芙羅拉姐姐的你們來說,沒有半點我奉獻的價值。”
“又是這樣嗎?給了你一天的時間,本來還以爲你能想明白的。看來最後還是得要依靠武力了啊。”
無可名狀的壓力從艾伯特的身上四射而出,雖然沒有半點動作,但氣氛已絕然不同。
“你,到底是誰?”維克一字一頓,問出這個問題。
“啊,我這個樣子你以前沒見過呢。那麼,變成這樣你應該比較熟悉吧。”
艾伯特向天舉起右手。
黑色大衣如同有生命般捲起,在包裹住艾伯特的全身之後,突然融化爲液體,覆蓋在了他體表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再次凝聚成形。
此刻的艾伯特,與剛纔已判若兩人。
覆蓋住整個頭部的黑色頭盔,遮擋住面部的半球形護罩,同樣是深黑色的緊身衣,略略突起、有着奇怪形狀的防護裝置。這一切的一切,都將維克的記憶引向了數個月前,莎拉死去的那個夜晚。
那個夜晚,莎拉死前的容貌,以及刺死她的黑衣人的身影,在他腦海中的刻印依舊如此鮮明。
“你這傢伙。”憤怒的烈火被點燃,殺意開始沸騰,血液在血管中脈動,有聲音在心中低吼,他在渴求着對方的鮮血。
殺了他。維克的心中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真沒想到,我只是隨便出城玩一玩,就碰到了一個納米機器暴走的人。那家人對我還算不錯,所以我也正好幫他們來排憂解難。不過遺憾的是居然讓當時的一個刺客逃掉了。現在看來,這可真是上帝的安排啊。”艾伯特向維克伸出右手,輕佻地勾了勾。“來啊,看看你有沒有長進。”
話音未落,維克已向前躍起。
第一擊。
維克的右直拳被艾伯特穩穩接住。
下一瞬間,維克的右臂頓時爆裂,無數條血蛇鑽出,以四面包圍之勢如暴雨般向對手刺下。
但是,沒有一條血蛇突破了艾伯特的外衣。
維克一聲低吼,血蛇長度暴漲,將艾伯特緊緊捆住。他向後一踏,沉腰轉身,硬是將艾伯特在空中掄起,結結實實砸向地面。
塵埃驟起。
不待艾伯特反應,維克隨即又一腳踏上胸口,右手一揮,血蛇瞬間融合爲一把巨斧,向腳邊的艾伯特當頭砍去!
艾伯特立刻沒有了反應。
“呼。”維克深深呼出一口氣,用左手擦了擦頭上的汗。
“這下,總算……”維克暗想。
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在他的腳下,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就憑這點攻擊,就以爲能幹掉神前七天使的烏利爾我了嗎?”
“什麼?”維克心中一驚,下意識往後一跳。但是,比他的動作更快,十數道寒光頃刻切裂漂浮的塵埃,洞穿了他的右腿。
鮮血濺出,這些濺出的鮮血立刻變爲利刃,向迷霧中刺去,自己再用左腿奮力一躍,暫時退出了迷霧。
塵埃落定,在維克面前的,是毫髮無傷的艾伯特。不,這時候應該稱呼其爲烏利爾纔對。
“嘛,雖然你的血液很厲害,但是,打不穿我的防護服,這一切可都是白費哦。”烏利爾聳聳肩,向艾琳方向揚揚頭,“我說的這些,你都明白吧。”
艾琳沉默不語。
“在那裡,說什麼呢!”維克大喝一聲,踏步上前。右手巨斧再次分散,變爲無數小針,向烏利爾鋪天蓋地般襲來。
烏利爾不躲不護,正面承受了這一擊。果不出所料,他依然毫髮無傷。但是,在那些襲向他面部的血針即將接觸之際,血針突然重新化爲液體,將整個面罩完全覆蓋。
像是沒有想到這一招一樣,烏利爾下意識地試圖用手去擦掉那些血液。
趁此機會,維克迅速欺身上前,右手握拳,同時,無數血刺在右手上刺出。右拳運起,向烏利爾的腹部重重擊出。
他眼中只有敵人,耳邊只有風的怒吼,卻沒有注意到一旁艾琳的驚呼。
一切在彈指間結束。
一口鮮血從維克的嘴中吐出。
在剛纔的最後一秒,烏利爾的左手準確地抓住了維克的右手,而他的右手,則將防護服化出的匕首刺入了維克的左胸。
“你太小看這件衣服了吧。”
烏利爾帶着勝者的微笑,將維克踢落塵埃。
“太弱了。”他搖搖頭嘆道,轉向艾琳。
“那麼,現在輪到正事了,公主大人。”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向艾琳行了一禮,“作爲神使的一員,我就再先禮一次。要跟我回去,將你的生命奉獻給教會嗎?”
艾琳緊緊抿着嘴脣,沒有做出迴應。
“不要使性子了。”烏利爾的聲音就像在勸說哭泣的小孩,“你父親可也在等着你呢。”
“你在說什麼,你肯定知道的。”艾琳壓着嗓音迴應,“你肯定知道我查詢的東西。你明明知道,還要這麼說嗎?”
“噢呦。”烏利爾像是剛想起來般做着誇張的表情。“對哦,你父親已經死了,在研究事故中啊。說起來我還認識他呢,死的時候,唉。”
烏利爾立刻變成了一副傷心的表情。
“那麼,你就去陪陪他吧。”艾琳咬着牙,發出決絕的殺意。
沒有猶豫,她抽出了那一直隨身攜帶着的武器——收藏型激光手槍。穩穩地瞄向了烏利爾。
“哈哈,哈哈哈。”烏利爾像是覺得很滑稽般大笑出聲。“激光手槍?就憑這種小玩具也想要對抗我嗎?嘛,不過最基本的,就憑你一個小姑娘,有足以殺人的勇氣嗎?”
“沒錯,在你看來,這也許的確是玩具。不過這玩具的功率,燒穿你的防護服也已有餘。而且……”她用力吸氣,爆發出銳利的高吼。“站起來,維克!”
大意了。
維克暗想。
是胸口被洞穿的緣故吧,胸前空蕩蕩的,右臂盡是血洞,已然沒有了知覺。怒火消失不見,心中唯餘悔恨。
又是這樣的結局,那天晚上也是,自己的衝動,卻讓莎拉付出了生命。
烏利爾轉向了艾琳,開始說些什麼。是什麼呢?聽不太清楚,但唯有一點卻分外明瞭。
艾琳的父親死了,而且艾琳也知道這一點。
這就是你一直煩惱的真相麼?在這一段時間以來,你都在思考些什麼呢?
不,不好。烏利爾這傢伙要動手了麼?艾琳擺開了架勢,好像是射弩一般的架勢。這是要幹什麼呢?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知道,她現在需要我。
快點,快點站起來。那一直嗜血的毒蛇,不要在此刻沉寂!
“站起來,維克!”
伴隨着艾琳的嘶吼,血液再次沸騰!
兩件事發生在同一瞬間。
艾琳扣下扳機,與維克探出血蛇。
激光手槍成功激發,一道光束瞬間貫穿了烏利爾的側腹。然後,從這唯一的傷口,維克的血蛇鑽入他的體內。
改變只在倏忽之間。
維克頃刻間就控制了烏利爾的血液,隨後,從烏利爾的體內,刺出了無數的鮮血荊棘。
他的生命就此終結。
維克再次頹然倒地。剛纔的爆發,耗盡了他最後的一點力氣。
“維克,維克!”
聽見呼喚他的聲音,維克勉強睜開眼睛,在他眼前的,是艾琳焦急的面容。
“我沒關係的,我能自己止血,接下來只要等傷口癒合就好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艾琳的臉頰。“倒是你,還是出手了啊,我本來,不想把你捲入這邊的世界的。”
“但是這樣,我就終於能和你站到同一個地方了吧。”像是剛纔積蓄的感情突然在此時爆發,她的眼淚如雨般流下,落到臉上,有着一種別樣溫暖的感觸。“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一種感情突然漫上維克的心頭,心中原本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早已消失不見,雖然那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但那不自覺地在臉上綻開的笑容卻絕不是謊言。
“笨蛋。”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艾琳的頭頂,吐出了這句絕非責怪的話語。
“知道嗎?烏利爾的生命識別信號昨晚上消失了。”
聖殿迦南的某處,兩個人正在閒聊。說話的正是神前七天使中的一名:拉貴爾。
“啊,剛還在和教皇陛下談這事。”另一個人,神前七天使之首的米迦勒長長嘆了口氣。
“再生下一個需要多長時間?”拉貴爾問。
“信息同步出了點問題,至少得一個月了。”米迦勒皺皺眉,“也好,誰讓他一直那麼惡趣味,這一次也算是給他個教訓。”
“也是。”拉貴爾不禁點頭同意,“對了,記得他是出去找十三門徒的吧,那,這事怎麼辦?”
“明天我帶隊去。”米迦勒低聲回答。“已經得到教皇陛下的允許了,這一次,絕不會有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