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樸翁卻馬上面露質疑地問道:“真的嗎?你是陶家的人?那真正的血磯爐在哪裡?”
我只能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暫時不知道。”
“你小子就蒙我吧!”他卻一副恍然大情的表情道,“就知道不會那麼巧正好遇到陶家的人!血磯爐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離身呢,更不可能連在哪裡都不知道吧?明顯你就是在誑我!”
“我……”我剛想辯駁,心裡卻浮上一個念頭:爲什麼我敢斷然自己就是陶家的人呢?在這個時代,其實相當多的人並沒有姓,判斷墨晏姓“陶”,最初只不過是我先入爲主而已,真的並沒有確證啊!
但馬上又意識到,如果沒有陶家的血作引導的話,我的意念會安然地植根於此麼?別的不說,單這面容,就知是與我陶勇一脈相承啊!
“不管你信不信吧,”我說,“我的確是見過血磯爐的,但是比你這個要小得多。”
樸翁聽了一愣,問道:“小得多?怎麼會呢!它不是一個丹爐嗎?”
“它只是一個丹爐的造型而已,並不是用來煉丹的,所以也不需要那麼大。”我解釋着。
“不是用來煉丹的?那是做什麼的?”他問。
“是……”我說不下去了,因爲我也不知道血磯爐是用來做什麼的。
“哈哈!不知道了吧,果然一追問就露出破綻了。”樸翁不無得意地道。
“難道你知道嗎?”我不服氣。
“我要是知道還用搬着這麼大個東西東奔西走嘛!”他白了我一眼說道,“但不管花多少時間和工夫,我一定要解開這個謎!”
“爲什麼?你又不姓陶?……你不姓陶對吧?”我胡亂地問着。
“記不記得上次我告訴你過你,我在等一個人,這次我到這裡來,正是爲了見到這個人!”樸翁說道。
“這人和血磯爐有關係?”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但如果她也對這事無能爲力的話,那你小子就更不用指望了。”
“……好吧。你好像還說什麼生死輪迴的實情之類的,那是什麼意思?”我突然想起了那段沒有進行完的對話。
樸翁卻不答話,而是突然擡頭在我頭頂重重拍了一下!
“幹嘛?”我吃痛大叫。
“豬腦子啊!咱們說了這麼半天在說什麼啊!血磯爐啊不是嘛
!”
我捂着頭,稍微理順了一下思路,終於明白過來了似地嘗試着總結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血磯爐裡藏着的就是生死輪迴的實情,而你將要見到的那個人,能幫你解開這個謎!”
“對嘛!”他一臉不屑。
“那你說的這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面對這們老先生的意識流,我只能耐着性子繼續請教。
“是個女人。”他說。
“什麼樣的女人?”
“很厲害的女人!”
“好吧,當我沒說……”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我真的覺得很想醒過來了。
卻見樸翁頹然地往榻上一坐,失望地自言自語說:“還以爲你能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呢,真是空歡喜一場啊!”
我卻突然想起一個茬兒,問道:“你剛纔說這次過來是爲了見這個人,章邯大人也告訴過我說這次巡察的隊伍裡跟了一個能人,難道指的是同一個人?”
“誰知道呢……”他卻雙目無神地說。就像是小孩子瘋鬧完,精力都用盡了一樣,一下子變得興味索然了。
見他這副樣子,我也不便再逗留下去了,站起身來說了句:“您老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有機會再來向您請教。”
出門前再回頭看了一眼他那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卻在心裡說道:遇到我到底有沒有價值,您早晚會明白的。
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明白章邯要我跟這位樸翁打交道的原因了。熱衷於長生之學的皇上這次前來巡察,帶了一位厲害的方士,也許,是有什麼用意的。作爲一個心思細密的少府令,不考慮到對應之策是絕對不明智的。
雖然論起怪力亂神之事桑青也堪稱一把好手,但是如果再做細分的話,桑青更傾向於“破”,既以理清混亂無序,還常人以安寧爲主;而所謂的“永生術”之流,傾向於“立”,是在原本無望的生死有命之中,非要創立出精神永續的可能性來。
而這位樸翁,不管是從之前對噬靈妖樹的討論,還是憑今日對血磯爐之謎的熟知和熱衷來看,都明顯屬於後者。但他這般有些孩子氣的表現,卻是需要有人在側支應,才能既藉助到他的力量,又不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看來這個被選來從旁支應的人,就是我。
但天意造化,這個無意中來插一腳的我,竟然是血磯爐事件最大的當事人!雖然是一個無知的當事人,但對解開這個謎的執念,卻是超乎任何人的!
這不得不令我對三天之後的巡察產生了無比濃厚的興趣!一個開闢千年帝制的始皇帝,一個能解開生死輪迴之謎的女方士,一次秘而不宣的探墓之旅……無不令人血脈賁張啊……
但是爲什麼心裡這麼恐慌呢?心中那居於一隅,卻從未消散的黑暗之中,如同有一頭詭異不祥的怪獸,正在沉沉的低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破柵而出,給整個世界帶來一片血腥
!
正慢慢地走着,呆呆地沉思着,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一個人在喊:“……我看你就是個奸細!”
然後馬上有一個細細的年輕聲音在辯駁着:“我不是奸細,我是來找墨晏公子的!”
這聲音……我腳步一移,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一轉角,就見一個衛兵正和一個個子不高的少年在拉拉扯扯。
“偌嵇!”我驚訝地叫了一聲。
兩人同時轉頭,一見是我,少年已經驚喜交加地叫道:“公子!”
旁邊的衛兵一見,也是愣住了,被偌嵇憤然地掙脫開,有些侷促地說道:“他……到每個門前都要偷窺一下,我還以爲……”
“沒事了,他確實是來找我的。”我解釋道,讓他離開了。
偌嵇卻仍然是那種風格,聒噪地叫着:“公子,好久不見了呀,我可是費了很大勁纔跟着郡守大人的部下混進來的。你身體沒事了吧?有點曬黑了哎,也瘦了一些,看來這地方的伙食不太好啊……”
我趕緊擺擺手道:“行了行了,先跟我來吧。”
一直把他帶到帳篷中坐定,才問道:“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其實也沒什麼事,因爲你讓我看着老穆嘛,那他又說要來,我當然也只能過來了……”
我頓時明白了,這兩天從郡守大人那裡借調來的兵士正陸續離開,因爲其中還有一些傷兵,難免就有人進來做照料交接,這小傢伙肯定就是借了這個機會混進來的。當即搖了搖頭,笑道:“以後不用再看着他了。”
“那,”偌嵇嘻皮笑臉地道,“我可以留在這兒嗎?”
“不可以!”我斷然拒絕。現在環境複雜,前途未卜,怎麼能讓偌嵇也跟着一起冒險?
“爲什麼不可以?”有人說着,走進了帳來。我一看,是桑青他們三個,那這句質問卻是桑青說的。
“他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我剛想說什麼,卻見桑青笑呵呵地說道:“他可以的。”
奇怪的是,她身後跟進來的越璧和秦期也默默點頭,對桑青的話表示了贊同。
這是怎麼回事?我突然間搞不清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