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回來了。”霍蕎輕聲對着牀上的人呼喚道。
眼角的淚水緩緩流下,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上前去撫摸母親的臉龐。觸碰到媽媽的肌膚,體溫透過了指尖傳達進霍蕎的心裡。
她抽泣,“讓你久等了。這些日子,你一個人在這裡,是不是過得很孤獨?”
霍蕎一邊說着一邊挽起母親的手。她的手經比以前還要粗糙了一些,霍蕎將母親的手放在臉頰旁不斷摩挲着。
“沒關係,以後有我陪你。你好好睡一覺,醒來以後就能看見我了。”
她自顧自地對着母親輕聲說話。穆管家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最後想了一下,還是將空間留給兩母女。
幾年不見,霍蕎想念媽媽,一定會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
儘管此時的她已經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狀態中,但還是阻擋不了霍蕎滿肚子的話。
她甚至恨不得將這些年來,所有經歷過的事情全都說出來,讓媽媽知道。
因此,霍蕎在這個從小長大的別墅裡,陪着昏迷的母親度過一整夜。
第二天,穆管家把早餐帶過來,看護人員也來了。
看見霍蕎這個生面孔出現在屋子裡,醫生難免詫異,“請問你是江女士的?”
霍蕎主動上前去握手,“醫生你好,我是她的女兒。這些年來真是辛苦你了。以後我會一直陪在母親身邊,如果有什麼吩咐可以直接告訴我。”
她錯過了好多跟媽媽生活的時間,就算如今媽媽還沒醒過來,也不妨礙她盡孝的日子。
醫生聽了之後便點點頭,“既然是家屬那便好。病人昏迷了好長時間,一直沒有進展。幸虧當時候性命保住了,只是不曉得還會昏迷多久。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對病人多說話,講故事也行。有空的時候爲她進行按摩,多活絡活絡筋骨,說不定能刺激她的腦神經,可以增加甦醒的機率。”
霍蕎一邊聽着,一邊將醫生所交代的事項記錄下來。
接着,醫生爲江女士進行了檢查之後,留下一位醫護人員,其他便離開了別墅。
穆管家上前去問霍蕎,“你決定搬回來住?”
她堅定地點點頭,“沒錯,我想要留下來陪着她。對不起,穆管家,我的決定可能會連累你。”
原本穆管家只是打算將她母親的下落說出來,並且希望要求保密。但現在霍蕎執意要長期住下來,就意味着安澤愷一定會知道這事。到時候,追根究底,都是穆管家多嘴的錯。
“沒事,我早就預料到了。如果少爺怪罪下來,我願意背鍋。”穆管家依舊如往常般露出了深沉的表情。
這件事情本來就該讓霍蕎知道。
霍蕎這纔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會讓安澤愷責備你的,放心。還有,謝謝你,穆管家。”
“不用謝了,你是安家少奶奶。”穆管家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道,“你從小就被我看着長大。若是以後不嫌棄,也可以叫我穆叔叔。”
他對霍蕎和安澤愷這兩個孩子,也有些感情。畢竟是看着長大的孩子們,穆管家經常會表現
得像長輩,對他們無微不至地關照。
“好,穆叔叔。以後我就這麼叫你了。”霍蕎微笑,“等會我想要回公寓去收拾日用品帶過來。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幫我安排一輛車子?”
自從上次小番茄被慕容蕊的人弄丟了之後,霍蕎就再也沒有買過車子。連安澤愷也不同意給她配一臺,所以導致現在出門都有些不方便。
加上霍蕎向來都是不太喜歡麻煩別人的性子,所以寧願不出門或是親自走路,也不會打電話叫司機來接送。
然而這幢別墅就在半山腰上,要走到最靠近的超市,至少得話四十幾分鍾。所以霍蕎纔會向穆管家要一臺小車子,方便又快速。
穆管家聽了之後思索了一會兒,才點點頭答應。
“好的,沒問題。”
兩個小時之後,霍蕎回到了公寓。
但她沒想到的是,纔剛打開家門,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菸草味道。
是他。他回來了。
霍蕎緩緩將木門關起來,脫了鞋子,走進客廳。
安澤愷站在陽臺上,背對着她,手筆撐在陽臺的欄杆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尖夾着一根點燃的香菸。腳下的菸蒂幾乎成堆,霍蕎根本數不清有多少支。只知道空氣瀰漫的,是她經常在他身上聞到的菸草味兒。
這麼多年來,霍蕎很少見安澤愷吸菸。他總是儘量避開霍蕎吸菸,所以每次霍蕎只會聞到淡淡的菸草味,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濃烈。
今天的安澤愷,已經站在陽臺抽了好多根。
霍蕎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一本書,裡頭出現過幾句話:我抽的不是香菸,而是寂寞。越是寂寞的時候,越想要抽菸。因爲抽菸的時候能夠讓我想起你。想起你,我就不寂寞了。
安澤愷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心情?
她不知道。
一步步滿滿靠近陽臺,安澤愷始終沒有轉過身子來,但還是聽見了霍蕎的腳步聲。
直到她停止腳步,站在距離他一公尺的距離,安澤愷才稍微側過頭。
薄薄的嘴脣輕啓,“回來了?”
他沙啞的嗓音很低沉,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僅僅是三個字便觸動了霍蕎的心絃。
她聽見自己這麼回答:“嗯,我回來了。”
若是放在不久之前,這樣的對白會是充滿了甜蜜的心情。可現在卻是如此地沉重。他們之間經歷的事情就像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一個不小心就被甩出軌道。
“昨晚你沒有回家。”安澤愷說的是陳訴句。
他在這裡,等了霍蕎一整個晚上,始終沒有等到霍蕎回來。地上的菸蒂,是整個晚上陪伴着他的東西。
安澤愷記得昨晚剛回來的時候,發現霍蕎不在家,就激動地衝到房間去翻衣櫥。他害怕霍蕎離開。
幸好,幸好霍蕎的東西都還在,當時候的他鬆了一口氣。
但不對勁的是,安澤愷等了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等到霍蕎回來。
他不敢睡覺,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睡着,錯過霍蕎回來的時間。甚至,他害怕霍蕎會沉着他熟睡的時
候偷偷收拾行李離開。
所以安澤愷抽了一晚上的煙。一開始是爲了提神,後來越抽越兇,是想念。
“我昨晚去了老宅,陪爺爺吃飯。”霍蕎簡單地對安澤愷解釋。
她沒有將之後的話繼續說下去。
但安澤愷卻很聰明,“之後呢?之後去了哪裡?”
霍蕎沉默,陷入了掙扎和猶豫。
要不要告訴他?
想了一想,霍蕎還是選擇撒謊,“我在老宅留宿了。”
反正安澤愷沒有回老宅,應該不知道她沒有留宿的事情。
但霍蕎沒有想到的是,安澤愷早就知道她沒有在老宅留宿的事。於是,他很不客氣地拆穿霍蕎的謊言。
“爺爺昨天給我打電話了。你並沒有在老宅過夜。”
淡淡的聲音落下,毫不留情地拆穿,讓霍蕎陷入了尷尬和難堪。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漏洞。這下可好,事情最後還是要被安澤愷知道的。
在這種時候,霍蕎適當地保持沉默,不做任何迴應。
安澤愷幽幽轉身,丟掉了手中被掐滅的菸蒂,“爺爺說我欺負你了。”
這是事實。
昨晚安老爺子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狠狠地把安澤愷臭罵了一頓,連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沒有問,開口就是劈頭大罵。安澤愷早就習以爲常,默默承受着他的責備。
“你給我好好把媳婦哄回來!要是沒有在一年內生出孩子,我就把你逐出安家!”安爺爺最後放出了這樣的狠話。
儘管心裡有些委屈,但最後安澤愷還是放下了手頭上的活兒,親自來到公寓等霍蕎。
結果她一整晚沒有回來。
還不等霍蕎開口解釋,安澤愷率先發問:“安太太,你昨晚去了哪裡?”
她避開那雙迷離的眼睛,垂眸猶豫了片刻。
“我回家去了。”
回家,那個屬於她的家。
那個被安澤愷隱藏好久的家。
霍蕎回答了之後,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安澤愷剛開始沒有想到她指的家是哪裡,後來想起霍蕎是被穆管家送回來的,頓時便猜到了其中。
她知道了。
安澤愷安靜下來,什麼都沒有說。氣氛沉重得很。
他們最近老是陷入這樣的氛圍,搞得快要窒息似的。
“安澤愷,謝謝你救了我媽。”霍蕎主動提起這件事,一開口就是感激的話。
然而,接下來又變成了指責的語氣。“可你爲什麼要隱瞞我這麼久?”
經過了一晚上的冷靜,霍蕎已經沒有了生氣和衝動。但她還是覺得有必要親自責問安澤愷。
只聽見他輕聲回答:“沒有爲什麼。”
沒有解釋,安澤愷做事情從來不喜歡給人解釋。但他所有的決定,全都是爲了霍蕎。
當年找到江女士的時候,霍蕎纔剛出國兩年,安澤愷在黑道的地位還不穩,四處都是仇家。若是把消息告訴了霍蕎,她一定會大老遠從美國飛回來,恐怕安澤愷還得在躲避仇家的時候來保護霍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