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突然駕臨無花縣,並且升了一個七品縣令爲八府巡按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途徑前往歷都的路上,納蘭川和花世坐在茶寮裡,“川,這樣真的好嗎?”
花世一臉糾結,他原本以爲只要收服海冬,讓其做事,以至於那雷鳴等人,還他們一個公道,收到身邊做個侍衛,可是沒有想到,這老先生一出來就來個大封賞。
一等護國公,兩個二等伯。
這是閒他們不夠招搖麼,弄出這麼大動靜來。
納蘭川視線放遠,“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那個雷鳴有能力,卻不代表他足夠忠心,但是他對海冬卻如家人一樣,而海冬同樣有能力,能夠勝任這個位子,爲他們封爵加官,的確爲了彌補雷將軍之意,但也摻雜我的一些私心,海冬有能力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她身邊需要一些助手幫她,與其用別人,不如用她自己信任的人,而把他們推的這麼高,形成一股新勢力不好嗎。”
納蘭川優雅的端起眼前隨身攜帶的茶具,輕輕飲了一口。
他與花世從小長大,對於花世極爲信任,所以毫無保留的把這件事跟花世分析。
花世眨了眨眼,看着納蘭川,他聽明白了,一個新勢力崛起,在朝堂之上,那些老傢伙們就又多了一個新對手,到時他們就不會時時把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悄悄的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然後細細打量了一眼納蘭川,辛虧他們倆打小就認識,是朋友,而不是敵人,要不然被這麼一個腹黑的傢伙算計一下,到時怎麼死的他都不知道。
一想後背就覺得有些發涼,額,海冬啊海冬,到時被人算計了,可別怪他,他當初在納蘭川面前提議,也只是隨口一說。
——
海冬一路人,一共僱了三輛馬車,一輛裝着雜物,另外一輛海叔和海嬸坐着,還有一輛由彩雲和海冬坐,雷鳴和閃電倆人趕着馬車,充當車伕,只有追月不願在馬車裡坐着,偏要騎馬。
皇上加封過後,便給了他們一個月時間,趕往歷都,初步預算,從無花縣啓程,每人騎馬最快需要數十日即可,若是走水路則需要半月,向他們這樣拖家帶口走陸路,將近一個月,正好他們慢慢悠悠的趕路,一個月後便可趕到歷都。
“籲……。”雷鳴拉了一下繮繩,“前面就是柳縣,我們找一個客棧吃些東西休息一下。”
馬車停了下來,海冬伸手撩起簾子,看了一眼前方,高聳巍峨的土坯城牆,上標着兩個大字,柳縣。
“柳縣。”
雷鳴從馬車下來,看着海冬,“坐了一天的車,你們也累了吧。”雷鳴看了看海冬有些發白的臉,滿臉擔憂的問着。
“海冬微微點頭。”
片刻,坐在裡面的彩雲也探出頭來,看了看周圍灰塵滾滾土路,那行來過往人的穿着,和他們無花縣真的是沒法比,雖然無花縣也不是特別富有,但是稱得上是一個精緻,每人的穿着打扮都乾淨細緻,哪像這的人,土裡土氣的。
緊了緊鼻子,一臉嫌棄道,“老大,咱們要住這麼?”
“恩,先進這柳縣,找一間客棧,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們再繼續趕路。”
撇了撇哪黃土做的圍牆,從新坐回馬車裡,小嘴微撅,“冬哥哥,咱們一定要住這嘛?”
因爲坐了一天馬車,一路上來回顛簸,海冬覺得自己的胃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往外翻似的,強壓着心裡的不適,看了看彩雲,“怎麼了,這裡不好嗎。”
彩雲聲音甕裡翁氣,“髒髒的。”
噗,海冬一臉煞白,露出一個憔悴的笑容,“好了,縣裡應該有客棧,進入客棧咱們好好洗個澡睡上一覺,明天一早就走,又不在這裡長留。”
既然冬哥哥都這般說了,彩雲也不好辯駁,只要應下。
追月騎着馬也趕了過來,“咋停下了。”
“告訴閃電,海叔和海嬸,今天我們就在柳縣休息一夜。”
“好。”
追月勒了一下繮繩,“我去和他們說。”
馬車趕入縣裡,一進這縣裡彩雲才發現,這縣裡可比外面要強的許多,道路兩邊整整齊齊,街面上也非常乾淨,就連那人來人往的穿着也十分體面。
彩雲翹嘴,住一夜就住一夜吧,她也不是那麼矯情的人。
馬車停在一處客棧門口,海冬等人從馬車裡面下來,看着上面的匾額。
“悅來客棧。”
“客官裡面請,是住店,還是打尖。”
雷鳴冷冷的看着那店小二,“住店,要五間上房。”
“好嘞,五間上方。”
“另外把我這馬,好好喂喂。”
“放心吧您吶,保證給您把馬喂的飽飽的。”
雷鳴轉頭看向海冬,“冬,你與海叔海嬸先進去,我這整理好東西就過去。”
海冬點了點頭,海叔和海嬸從另外一側走了過來。
“在這住嗎?”
海冬淡淡點頭,“恩,一路上辛苦海叔和海嬸了,今天在這裡住上一夜。”
海嬸一臉愁容,“真是年紀大了,出個門體力就不行了。”
“進房裡先洗個熱水澡,沖洗一下疲憊,然後在下來吃些東西,吃完飯好好睡一覺。”
“好。”
進入廂房裡,海冬看了看着客棧裡面的擺設,外面雖然不顯,可是這屋裡的擺設卻比她的縣衙後堂還要好上幾分,可見這縣衙相當富裕。
走到窗前,輕輕把窗戶推開,看着兩邊街道,通通是二層樓閣。
“走,快走。”
一陣嘈雜聲,順着窗子望去,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被兩三個衙役趕來趕去,那稚嫩的小臉上,還掛着兩個可怖的鞭痕。
“篤篤……。”
門被推開,肩膀上掛着白巾的店小二。
“客官,和您一起的官爺,命小的給您準備的熱水,是現在就給您端上來,還是等會再端。”
不用說,海冬就知道是誰囑咐的,“現在就端上來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推門而出後,海冬又從新看向樓下,發現那個剛剛被推搡的孩子不見了。
梳洗過後,海冬穿着一身青色長袍,慢慢走下樓去。
海嬸看着海冬下來,立即招呼道,“冬啊,快過來坐,飯菜已經上來了,過來趁熱吃。”
坐在衆人身側,海冬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幾人,忽然發現少了一人。
“雷鳴呢?”
一旁追月嗡嗡說道,“老大自打出去,就一直沒有回來,別管他,老大武功那麼高,不會出啥事的,咱們吃咱們的。”
追月嘴裡塞的滿滿的,走了一天的路,餓的夠嗆,先填飽肚子再說。
一旁彩雲拾起筷子,啪,在追月的頭上打了一下。
“你這個呆子,就知道吃吃,撐死你算了。”
追月一臉無辜,他咋的了又,吃東西也錯了,本來就是嗎,這裡頂數老大武功高,誰能隨意傷害他,老大不傷害別人都算是仁慈的了。
剛剛還唸叨的人,立即出現在客棧門口。
雷鳴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老大……。”
海冬擡起頭,就看見雷鳴眉頭輕蹙。
“雷鳴,你去哪裡了。”
“出去辦了一點事,先吃飯,吃完在跟你說。”
雷鳴坐在海冬身側,端起碗筷,大口吃飯。
海冬眉宇間帶着疑問,她剛剛有注意到,雷鳴進來時,衣襬上沾染了一些血跡。
“冬哥哥,你也多吃一些。”
“謝謝。”
——
晚飯後,雷鳴敲響了海冬的客房門。
“冬,睡了嗎,我有事要和你說。”
海冬一愣,連忙拿起外套,搭在身上,走到門口,把門打開,“雷鳴,這麼晚了有事?”
看着海冬只穿一聲白色裡衣,雷鳴眼神微閃,故作鎮定道,“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先把衣服穿好。”
海冬一愣,這麼晚了,“這麼晚了,你要帶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海冬匆匆穿好外套,跟隨雷鳴走出客棧。
一路走過大街小巷,雷鳴帶着海冬來到一處破廟。
“雷鳴,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雷鳴回頭看了一眼海冬,嘴角含笑,“等會你就知道了。”
進入破廟裡,雷鳴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一口破了一個口子的大缸跟前,輕輕把大缸上面的蓋子移開,雷鳴伸手擺了一個請字。
海冬便上前探頭看了過去,看向大缸裡面時,海冬一愣,那大缸裡面竟然裝着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受了傷的孩子。
那孩子感受到有人看他,擡起頭便看見海冬和雷鳴,三人就這樣互相對望,靜謐一刻後,海冬淡淡問道,“他是誰?”
那孩子從缸裡面站了起來,髒兮兮的小臉上寫滿倔強,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看清那人臉,海冬忽然想起,這個孩子不正是她在客棧裡時,看見樓下被兩個衙役推搡的孩子嗎。
“他……。”
雷鳴眉頭輕蹙,“我之前想要出去買些東西,沒有想到遇見兩個衙役想要殺了他,後來被我給救了。”
“要殺她?那你身上的血跡……。”
“打那兩個衙役沾染上的。”
海冬看了看那站在缸裡的孩子,“衙役爲什麼要殺你。”
那孩子不語,用眼神一個勁的盯着海冬看。
“聽他說,這柳縣的縣令是假的。”
“假的。”
雷鳴認真的點了點頭。
海冬再次看向那站在缸裡的孩子,那孩子眼中寫滿防備,當然這防備只對他,他看向雷鳴時,確實滿眼的依賴。
“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依舊默不作聲的看着海冬。
“問你話呢。”
雷鳴突然爆出的冷聲,嚇了那孩子一跳,眼中霎時佈滿霧氣。
海冬伸手推了推雷鳴,“小聲點,嚇到他了。”
海冬對着那孩子淡淡一笑,“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你說出來,哥哥纔有可能幫你啊。”
那孩子抹了抹眼淚,“我叫程玉,是柳縣縣令的弟弟,我大老遠從老家來找哥哥,結果一到這發現,這個縣令根本就不是我哥哥,他只是和我哥哥長得一樣而已。”
海冬一愣,轉頭看了看雷鳴。
“我們把他先帶回去吧,這裡實在是不太安全。”
“恩。”
——
三人回到客棧,一進門,追月就竄了上來。
“冬瓜,你去哪裡了,大半夜的……。”
追月的話沒有說完,便把視線落在雷鳴身旁的小孩身上,一愣,“這小乞丐是誰?”
那孩子眉頭緊蹙,“你纔是乞丐。”
噗,追月在那孩子身上,上下打量,“茲茲,這麼髒兮兮的,不是乞丐是啥,垃圾堆裡出來的吧。”
啪,追月一個不防備,被那小孩打了一個巴掌。
雙目怒睜,“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誰讓你說我是乞丐來着。”
一旁,海冬微笑,這個孩子還真有個性。
“好了,追月,別鬧了,你去讓店小二準備一些熱水,讓他洗個澡先。”
無緣無故被打了一巴掌,任誰心情都不好,一時間追月也來了脾氣,撲通坐在凳子上,“我不去,伺候他,他算哪根蔥啊。”
海冬一臉無奈,感覺安撫道,“好追月,咱們這裡就屬你最善良,看他還是一個孩子的份上,快點去。”
追月努嘴,“哼,小爺不跟你一般見識。”
程玉對着追月擺了一個鬼臉。
——
熱水打了上來,海冬試了一下水溫,“過來洗個澡吧。”
程玉一臉糾結,“你出去,我自己洗。”
“好,我出去,你洗完後在叫我,我給你送衣服。”
“不用,你把衣服放在這。”
海冬一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又仔細看了看那孩子的面容,忽然發現一點點和男孩子不一樣的地方,隨後嘴角輕輕勾起,“好,一會我讓一個姐姐給你送衣服進來。”說完便走了出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彩雲,被無緣無故的叫了起來,在一聽到是給一個陌生的孩子送衣服,更加有怨氣,許久後,在衆人等在一間屋子時,一個穿着彩雲的羅裙,長得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慢慢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張白淨的小臉上多了兩個鞭痕,但是儘管如此,也不難讓人發現,這丫頭長着一個漂亮的小臉。
海冬嘴角勾起,果然,她剛剛注意到那孩子耳朵上多了兩個耳洞,明顯是一個女孩子。
“你……你竟然是一個女的。”
追月一臉驚訝,這小乞丐竟然是給女孩子。
程玉看了一眼追月,冷哼一聲,隨後視線便看向雷鳴,一臉羞澀的低下頭去。
“冬哥哥,哪裡來的小女孩啊。”
海冬指了指雷鳴,誰料雷鳴冷冷說道,“撿的。”
海冬嘴角微微一笑,“餓了吧,過來先吃些東西。”
程玉大大方方走到海冬身旁,坐下吃着吃食。
一旁,追月摸了摸被打的臉頰,撅了撅嘴,誰知道她是一個女孩子啊,髒兮兮的,任誰看了都會認爲她是一個小乞丐來着。
吃飽喝足程玉,原本對着這些陌生人藏着的戒心,因爲這一頓飯煙消雲散。
“謝謝你們。”
海冬淡淡一笑,“沒事。”
“現在可以和我詳細說說,爲什麼你會說那縣令不是你哥哥。”
程玉眼中帶着憤恨,開始一一回憶。
“我本名程玉,今年十二歲,家裡一共三口人,孃親和一個哥哥,哥哥名叫程傑,今天二十四歲,三年前,大哥進歷都趕考,考了一個三甲進士,這個消息傳到了家鄉,我和孃親都很高興,本想直接進歷都投奔大哥,誰料孃親突然染疾,沒有辦法上路,我本想送信給大哥,可是孃親不允,怕耽誤大哥的前程,開始一年裡大哥還時常給家裡寫信,可是後來就漸漸沒有了,直到今年年初孃親病故,族裡給大哥發信,才得知大哥如今成了這柳縣的知縣,處理了家裡的事後,我便把家中所有的東西變賣,來這柳縣尋找大哥。”
“尋找你大哥,就你一個人?”
彩雲有些不敢相信,一個年紀只有十二歲的丫頭,敢一個人獨自出門,不會武功,又沒有人保護。
程玉點了點頭,“恩,一路上我害怕遇見危險,便女扮男裝,裝成一個小乞丐。”
一旁默不作聲的雷鳴,嘴角輕輕勾起,這一點倒是和某人很相像。
“然後呢?”
“我來到這柳縣,便想法設法去找大哥,可是誰知……。”
“他不認你,還把你轟了出來。”
程玉一臉委屈,認命的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說,那縣令是假的呢。”
程玉忽然乍起,“我大哥,我當然知道,他是假的,如果他是真的,爲什麼不認我這個妹妹。”
海冬眉頭輕蹙,“你別激動,不能你說他是假的,他就是假的,你得和我們說仔細,他到底哪裡是假的。”
程玉一臉糾結,忽然揚起小臉,“我想起來了,我大哥,背部有一塊豆大的紅記,還有,我大哥他不能吃花生,一吃花生,臉上就長紅色小疙瘩,可是這個縣令我看過,他不僅能吃,而且還一點事都沒有。”
“你看過?在哪裡?”
“在寺廟。”
程玉擡眼看着海冬,“上次我爲了接近他,特意跟着他去了寺廟,我看見他用素齋,吃花生來着。”
聽程玉這麼一說,這個縣令難道真的有問題,但是他們還是得好好查一查,不能聽這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一面之詞,就斷定那個縣令真的是假的。
“這件事我們會查清楚的,時間也不早了,先睡覺吧,這裡我們就一個女孩,彩雲晚上你和她一起睡。”
彩雲撇嘴,顯然有些不願意,她可不喜歡和一個陌生人同牀。
在彩雲一擡頭時,正好看見海冬對她打眼色,她立即明白了海冬的意思,說是一起睡,就是想要監視她而已。
“好啊,正好我一個人睡那麼大的牀,有些浪費呢。”
彩雲領着程玉離開後,屋裡面只剩下海冬雷鳴閃電和追月了。
——
“冬瓜,你相信那個小丫頭說的話?這個閒事你真的要管?”
海冬蹙眉,“我自然不能相信那孩子說的話,但是若這件事是真的,我必定要管。”
“雷鳴,明天先去調查一下那縣令吧。”
雷鳴點了點頭,“好。”
——
次日,海冬一行人裡忽然多了一個蒙面的小丫頭,店小二覺得有些奇怪,昨天還沒有呢,怎麼今天早上就突然出現一個丫頭。
海冬看出店小二的疑問,對着店小二道,“小二哥,這個是我妹妹,打小嬌生慣養,昨天她不願意住進這客棧,在和我們置氣呢,所以一直待在車裡沒有出來,這不昨天晚上一人在車裡害怕了,才進入客棧裡的,那時你一直在打瞌睡,所以不知道,後來叫醒你後,你還給我們打熱水來着。”
店小二聽了海冬的解釋,臉色訕訕,昨天夜裡他的確打瞌睡來着,昨天晚上打熱水的事,他還記得。
坐在對面的海叔和海嬸對望一眼,昨天因爲趕路實在是有些乏了,所以他們早早便歇息了,這個女娃子,到底從哪裡來的。
海冬低聲道,“海嬸,有時間在和你們細說,先吃飯吧。”
海嬸點了點頭,應下了聲。
——
早飯吃過後,彩雲藉機走到海冬身邊,“冬哥哥,昨天夜裡那丫頭很老實,只是有一點,她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個勁的說別打她。”
海冬垂眸,看來這個丫頭沒有說謊,她的確又被人打過,那臉蛋上傷痕,就知道這丫頭之前受了多少委屈。
wWW¸ тт kдn¸ c o
“冬瓜,老大回來了。”
雷鳴進入海冬的客房,“查到一點線索,這個縣的知縣,確實名叫程傑,和程玉說的都能對上號,只不過這縣令是兩年前來這裡任職的。”
“兩年前,確定嗎。”
“確定。”
“兩年前,那程玉之前說,她大哥離開家裡三年,起初第一年還時常給家裡寫信,後來便一封信都沒有了,按理說他到柳縣當了縣令應該第一時間給家裡寫信,然後把程玉母女接來纔對。”
雷鳴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這個縣令很奇怪,自從到了這柳縣後,不與任何人接觸,從來沒有見過他有任何親戚往來,他對外宣稱,家中沒有任何親戚,他是孤兒,直到一年前,這個縣令娶了府郡的千金,今年剛剛誕下一女,纔算是有了正經的親人。”
“哦。”
“這個縣令能力平平,但也不是壞官,可是據我打聽,程傑當年三甲進士,才智很高才對,可是……。”
撲通,門被用力推開,程玉滿臉淚痕的站在門口,走進來便開始哭喊,“你們查到了嗎,那不是我哥哥對不對,若是我哥哥怎麼成親了都不告訴家裡一聲,我哥哥從小最疼我,他怎麼會不認爲我呢,他不是我哥哥,他不是……。”
程玉越哭越傷心,越哭越覺得委屈。
看着程玉傷心的模樣,海冬看了一眼雷鳴淡淡說道,“看來我們暫時走不了了。”
——
次日,海冬獨自來到縣衙,看着公堂外站着些許百姓,一看便知那知縣正審理案件。
悄悄的站在人羣中,海冬看着縣衙公堂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穿着一身藍色官袍,正是那縣令程傑,他眉頭緊蹙的看着公堂上跪着的兩個男人,另外堂下還放着一個擔架,擔架上蒙着一層白布,看那形態,顯然那白布下躺着是一具屍體。
“大人,小人沒有殺人,是馬珍他殺的。”
那被稱呼爲馬珍的人,一聽被人指控,立即反駁,“你胡說,你憑什麼說是我殺的。”轉頭看向知縣,“大人,小人對天發誓,小人沒有殺人,小人趕到時,張強已經死了,而他身邊站着的人正是他何平。”
“你胡說……。”
“你胡說。”
馬珍和何平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胡亂攀咬,坐在堂上的程傑眉頭則越發緊蹙。
啪敲響一聲驚堂木。
“安靜,不準大聲喧譁。”
“仵作,把屍體打開。”
仵作走過去把屍體上的白布掀開,露出一個被刀砍了無數下的屍體。
“被刀傷了十多下,刀刀狠毒,明顯是仇殺,你們二人誰與張強有過節。”
馬珍和何平同時否決,“大人,小人皆沒有和張強有怨。”
程傑眉頭輕擰,“看來不對你們用刑,你們是絕對不會開口了。”
拔出一張令箭,仍在地上,“來呀,給我每人打五十下,直到他們招供爲止。”
“是。”
人羣中,海冬看着那被害人的屍體,那屍體上的傷,的確是刀傷,可是不是普通的刀子,而是……鐮刀,鐮刀帶鉤,每個傷口皆是上揚,由外向內翻。
就在那兩個嫌犯正要用刑時,海冬突然向前高喊一聲。
“且慢。”
程傑一愣,“大膽,本官問安,誰在大聲喧譁。”
海冬慢慢走上前,“草民見過大人。”
程傑眼色微眯,“你……是何人?”
“草民,海冬,見過程大人。”
“剛剛是你喊的。”
“正是。”
“大膽,你竟然敢在公堂大聲喧譁。”
海冬一臉鎮定,泰然自若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有一事想要明稟。”
程傑一臉不屑的看着海冬,“何事?”
“剛剛草民看見這具屍體,又聽大人說,這屍體身上受了刀傷,在草民看了也的確如此。”
“嗤,這還用你說麼?本官早已知曉。”
海冬繼續言道,“只是,這刀傷並不是普通的刀傷,而是被鐮刀所傷。”
什麼,鐮刀,公堂外的百姓聽了海冬的話,便開始小聲的議論。
而那程傑也一臉詫異,“你剛剛說什麼,鐮刀?若是鐮刀,仵作怎麼會看不出來。”
程傑看了看那仵作,“你說,他是被什麼刀所傷。”
仵作上前,恭敬的回到,“大人,此人確實是被鐮刀所傷。”
“哦。”
程傑再次看向海冬,“是鐮刀傷的又怎樣,難道你有什麼辦法會讓他們認罪不成。”
“是,小人有辦法。”
程傑一聽有辦法,眼神微閃,“快快講來。”
海冬細細觀察一下那陳強的屍體,“這刀傷由內向外翻,明顯是被鐮刀所傷,因爲鐮刀帶鉤,而普通的道具屬於直型,刀傷從上向下,由寬到窄,這被害人身體受了十幾下刀傷,明顯失血過多而死,只要把這鐮刀找出來,便可知曉誰纔是兇手。”
程傑聽了海冬的話,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當下命人去了馬珍和陳平的家裡,隨後衙役在陳平和馬珍家裡翻出十多把新舊鐮刀。
“大人,鐮刀全部在此。”
程傑看了看海冬,“你說說,怎麼才知道哪個是殺害陳強的鐮刀。”
海冬微微一笑,“這很簡單。”轉頭看向衙役,“把馬珍家的刀和陳平家的刀,分開放在外面。”
“放在外面。”
海冬點了點頭,“是的。”
“好,照她的話去做。”
很快衙役便把鐮刀擺放在公堂外面,外面此時是正午,陽光十足充裕,鐮刀就這樣一字擺放一排。
鐮刀在在外面曬了足足有一炷香時間。
“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正當中午,太陽十分毒辣,程傑被曬得有些不耐煩。
“大人稍等片刻,馬上就能知曉。”
正值盛夏,蒼蠅居多,鐮刀因爲殺過人上面沾有血跡,極其被蒼蠅所喜歡,於是那殺人兇手的刀便聚滿了蒼蠅。
海冬嘴角輕輕勾起,“敢問差大哥,那把鐮刀是屬於誰的。”
衙役看了一眼那聚滿蒼蠅的鐮刀道,“是陳平的。”
“大人,兇手就是陳平。”
程傑一愣,隨即大叫,“來人把陳平給本官抓起來。”
陳平一看事情敗露,立即打呼,“大人饒命,小人不是故意殺陳強的,大人,饒命啊大人。”
殺人案被告破,海冬接受了周圍的恭維,而那程傑更是對海東刮目相看。
“到底怎麼回事?你且與本官說說。”
海冬極爲恭敬道,“回大人,殺人的刀,若是沾染了血腥,那麼被太陽暴曬後,血跡乾涸,那血腥的腥臭味就會慢慢散發出來,蒼蠅最愛腥臭,所以就會聚集在沾染血液的鐮刀上。”
“原來如此。”程傑深吸一口氣,若是沒有這個少年,今天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難得露出一個笑容,“今天真是多虧了你,不知你是做什麼的,本官現在缺一名師爺,不知道小老弟,有沒有興趣。”
海冬淡淡一笑,“承蒙程大人厚愛,小人樂意之至。”
“哈哈,好好,明天一早,你就來縣衙報道。”
“謝大人。”
海冬嘴角輕輕勾起,這下不愁接近不到程傑的辦法了。
——
回到客棧,追月和彩雲一起驚呼大叫。
“你剛剛說什麼,你被人命爲縣衙的師爺。”
海冬點了點頭,“恩,明天一早我便去走馬上任。”
“噗,冬瓜,你這出去纔多大功夫啊,就給自己找了一個工作,也太厲害了一點吧。”
海冬不語,她這麼做也是爲了查探,那個縣令到底是不是假的。
程玉坐在一旁看着海冬,輕輕咬了一下脣。
“冬哥哥。”她雖然不知道海冬的名字,但是隨着彩雲一起叫冬哥哥。
“謝謝你願意幫我。”
海冬淡淡一笑,“傻瓜,就算不是你,換做別人有冤屈,我們也會幫。”
程玉低頭,她知道眼前的人在安慰她,之前她就告訴她不要讓她有壓力,其實她心裡很害怕,那假哥哥現在是縣官,他們只是平民百姓,萬一如她上次那樣,被衙役以誣告罪名抓起來,或者被殺掉,若是害了這些好心人的性命,那她這輩子都會寢食難安的。
海冬在公堂裡破案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柳縣,只是聽說有一個年紀小小的少年,短短的功夫,便把一個殺人命案給破了,只可惜,他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
納蘭川和花世,騎着汗血寶馬,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歷都。
一進入皇城,納蘭川直奔皇宮。
“奴婢參見皇上。”
“夾子公公呢?”
“在裡面。”
納蘭川大步朝着成陽宮裡面走,高呼一聲,“夾子。”
成陽宮內,聽見了熟悉聲音的夾子,臉上露出一片欣喜。
立即打開門衝了出去,“皇上,您可回來了,奴才都擔心死了。”
納蘭川眉頭輕蹙,在回來的路上,他聽這暗衛給他的信息,太后的懿旨已經下來了,正向他這邊走着呢。
“更衣。”
夾子一臉欣喜,“哎。”
納蘭川匆匆換上一身黃袍,靜靜的坐在成陽宮內等待着。
果然,太后懿旨片刻被送往成陽宮。
“太后懿旨,請皇上去長春宮。”
納蘭川臉色平靜,“知道了,你去回覆母后,朕這就過去。”
宣告的小太監得了納蘭川的話,痛痛快快離去。
太監離開後,身爲納蘭川身邊的大太監,夾子,走到納蘭川身邊。
“主子,您離開的這些日子,那邊的人沒少來打聽,奴才都不知道爲由給打發走了,可是進日宮裡突然傳言一些流言,說您去了無花縣,並且提了一名七品縣令做巡按,今天那邊突然來人宣您,應該是爲了這事。”
納蘭川看了看窗外,這件事他早已料到,雖然面對了多年不願面對的人,但戲終歸還得演下去。
“去把我帶回來的東西帶上,我們去長春宮。”
“是。”
納蘭川浩浩蕩蕩領着下人來到長春宮。
守在長春宮門口的太監,一看見皇上來,立即跪倒在地,“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母后呢?”
“啓稟皇上,太后在裡面正和大公主談話。”
納蘭川沉吟一聲,“恩。”
走進長春宮,納蘭川一改往日冰冷的臉,帶上幾分笑容,“母后,兒臣回來了。”
長春宮內,一個美貌婦人,手端白玉製成的茶杯輕飲。
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音,立即放下茶杯,向門口望去,一臉笑盈盈道道,“川兒,你可終於回來了。”
隨後美婦臉上掛着佯怒,“哼,你還知道回來,你給我說說,又跑哪裡瘋去了。”
納蘭川嬉笑,特意拉長音道,“母……後,兒臣不過是閒宮裡太悶了,出去玩一玩,怎麼是出去瘋去了。”
這年輕美婦,正是大曆的當朝太后,諸葛嘉,實際年齡已經近三十多,可是保養得體,乍一看還以爲二十多歲。
“皇兄好性子,說出去玩就出去玩,扔下這麼一個大攤子讓母后一個人支撐着。”
呼聽得一聲譏笑,納蘭川擡眼看去,發現長公主納蘭慧坐在一旁。
“妹妹也在這啊。”
納蘭慧冷哼一聲,“哼。”
對於納蘭慧的冷臉,納蘭川毫不在意,繼續嬉笑的看着諸葛嘉。
“母后辛苦了,兒子不孝,實在是太過任性了。”
諸葛嘉伸手拍了拍納蘭川的手背,“不礙的,你是母后的兒子,母后怎麼能怪你。”
納蘭川嘴角含笑,“就知道母后最好了,這次兒臣偷跑出去,是兒臣的不對,不過呢,兒臣出門可沒有忘記母后,吶,兒臣帶回來一點小禮物,特意獻給母后的。”
諸葛嘉眉頭上揚,剛剛在納蘭慧譏笑諷刺納蘭川時,沒有開口斥責納蘭慧,其實也是在告訴納蘭川,身爲皇帝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哼,虧你還記得宮裡有個母后,不然,哀家還以爲皇上心裡只惦記玩呢。”
納蘭川淡淡一笑,“哪能啊,您可是生朕養朕的母后呢。”
聽到這話,諸葛嘉眼裡閃過一絲冰冷,稍縱即逝。
立即揚起笑臉,一臉祈盼道,“是什麼禮物,快給哀家看看,若是禮物不好,哀家可不依,要知道,你不在這些日子,哀家替你處理了多少糟心的事。”
納蘭川身旁站的夾子,心裡腹誹道,哪裡是糟心的事,她巴不得皇上永遠都不要回來,天天處理這些她認爲糟心的事呢。
納蘭川哈哈大笑,“母后辛苦,放心,這禮物定會讓母后喜歡,來呀,把朕帶給母后的禮物呈上來。”
隨後夾子身旁的小太監,帶上來一個籠子,籠子上面還蒙着一層黃布,夾子接過來後,送到納蘭川跟前,納蘭川刷的一下把黃布掀開。
一個巴掌大的紅色小狗,突然把頭暴露出來,諸葛嘉一驚。
“呀,這是小狗嗎,怎麼這麼小。”
納蘭川微微一笑,“這可是兒臣特意爲母后選的禮物,據說這狗兒名叫茶杯犬,不管怎麼長,就這麼大,不信母后把它放進茶杯裡,看看是不是狗如其名。”
女子多愛嬌小物件,光看諸葛嘉眼裡的歡喜,納蘭川就知道自己送的東西,極爲得諸葛嘉的喜愛。
於是命人拿來一隻杯子,把小狗放了進去。
果然,一個茶杯正好放的下這隻小狗,渾身一體通紅,虎頭虎腦,更勝它長得過於精緻,一個小狗竟然長得這般小,諸葛嘉真是越看越覺得喜歡。
“好好,皇兒送的禮物深得哀家的意。”
一旁納蘭慧看着那巴掌大的小狗,也心生喜歡,可是她卻拉不下來臉跟納蘭川討要,只要眼巴巴的看着那小狗在自家母后手裡嗅來嗅去。
“母后喜歡就好,兒臣一路遊玩,一進宮便直接來母后這裡了,實在是有些累了,想要先去休息休息,晚上兒臣再來陪母后用膳。”
諸葛嘉一臉笑容,“好好,你先去歇着,晚上不來也行,出去玩了大半個月,皇后哪裡你多去走走,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子嗣的問題,還用母后天天耳提面命的說道嗎。”
納蘭川低頭,故作羞意,“兒臣知道了,兒臣告退。”
納蘭川離開後,就聽見長春宮裡面傳出納蘭慧的聲音。
“母后,快讓我摸摸,這真是小狗嗎,怎的這般小。”好像爲了證明自己是真的狗一樣,那小狗汪汪的叫了幾聲。
頓時惹得長春宮的人哈哈大笑。
納蘭川聽見裡面的聲音,嘴角輕輕勾起,隨後大步朝着皇后的寢宮重華宮走去。
——
海冬整理好衣服後,正欲出門去縣衙就職。
篤篤。
“進。”
雷鳴大步走了進來。“冬,我在外租了一間房子,在客棧裡行動實在不便,而且我相信那個縣令會問你家住的地方。”
海冬點了點頭,“好,確實應該租一間房子。”
“你今天去縣衙做師爺,白日我便帶着他們搬入新房,晚上我去接你。”
“恩。”
海冬整理好,離開客棧後,雷鳴還是有些不放心。
出門正要遇見閃電迎面過來。
“老大。”
“正好我有事和你談,進屋來。”
屋裡閃電一臉疑惑,“你說什麼,讓我帶着海叔海嬸先走。”
雷鳴點了點頭,“是,海冬要在這裡辦案,說不定要耽擱幾日,你帶海叔海嬸先行離開,必定比我們先到歷都,到時你們去皇上給的府邸收拾一下,等我們追上去時,便可以省許多事。”
閃電有些猶豫,但是還是按照雷鳴的指示做。
“那好吧,今天我們就動身。”
——
縣衙公堂,昨天見識過海冬的聰慧,公堂裡面的人對海冬十分尊敬。
“海師爺,您這邊請,這裡就是以往放案宗的地方。”
海冬看着那庫房,隨便拿起一本記事簿,上面都是灰塵累累。
領着海冬進來的衙役,有些不好意思道,“呵呵,這個縣衙經費有限,長時間沒有人打理,所以有點髒。”
海冬毫不在意,隨意翻了翻那些案宗。
“沒有關係,稍後派人過來簡單收拾一下就行,另外把縣誌拿過來,我要看一下。”
“哎,好嘞,海師爺,你稍等,我這就命人給你送來。”
衙役離開後,海冬自己獨自在庫房裡面來回轉悠。
“都仔細一點,我們家老爺最愛感覺,還有那紅色的花什麼的,通通給我拔掉。”
聽見外面傳來的聲音,海冬走出庫房,一個年約四十歲的老者,正指揮這一些小丫頭整理花園。
海冬慢慢走過去,看着那些丫頭用小鋤子,刨地上的花根。
海冬有些驚訝,那些被刨掉的鮮花,各個開得十分鮮豔,花骨朵更是一個接着一個。
“好好的花,爲何刨了?”
那管家聽見有陌生的聲音,一個冷眼掃了過去。
“你是誰?在這裡作甚?”
海冬爲微微一愣,“在下海冬,是新來的師爺。”
“哦,原來是海師爺。”聽聞海冬是新來的師爺,那管家語氣柔和了許多。
“這花開的這樣好,爲什麼要刨掉,有些可惜了。”
那管家微微嘆息,“這是縣老爺特意吩咐的,就是因爲這花開的太豔了,所以要刨掉。”
海冬正欲離開,看着那一個一個鮮豔無比的花被刨掉,心裡隱隱多出一絲疑慮。
“海師爺,您在這裡啊,縣衙的縣誌已經給您送過來了,您是要在哪裡看。”
海冬淡淡一笑,“送前廳吧。”
------題外話------
今天的有獎問答,茶杯犬是什麼顏色的?問題及其簡單,先到先得,答案前三名獎勵188個520小說幣…
還有橙子建立的羣號,有興趣的童鞋可以加一下,2422818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