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墜入雲中

麗娜的背後是上下高達一千米的陡峭懸崖,她的腳下是相對於整個龍之痕、相對於整個懸崖而言幾乎可以無視的突出岩石,而在她面前,在岩石之外,就是一片蒼茫的霧海。這片說不清是雲還是霧的白色氣體,在麗娜的腳下不斷翻滾,站在狹小的平臺上,她感到自己彷彿正乘着一葉孤舟,在雲霧形成的海面上隨着洶涌的海浪漂浮,翻滾的雲霧就是接連不斷的波濤,小船置身其中,是那麼渺小,似乎隨時都可能隨着浪濤傾覆。

“我似乎又想起了小時候。”麗娜驚訝的回頭,發現芙蕾雅在她看着霧氣發愣的時候,已經順着攀援繩爬了下來,正站在她背後,同樣雙眼迷離的看着霧海說道:“父親大人帶我去布特高原的布里米亞山看日出,那時候的景色就和現在接近,雲霧在山頂環繞,每一個人都置身於霧氣之中,感覺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住身邊虛幻的煙霧。腳下是厚厚的雲層,彷彿我們正漫步在雲端,遙遠的天邊,太陽之主休倫特的身影慢慢升起,初現的陽光輝灑在雲層上,把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寒風帶着溼潤的空氣打在臉上,讓……”

“砰”,芙蕾雅應聲停止了感嘆,抱着頭坐到一邊委屈的不說話了。薇薇安就像什麼都沒做過一樣,揮舞着法杖說道:“潘尼斯怎麼還沒下來?不會上面出事了吧。”

“應該是在整理繩子。”凱瑟琳仰頭向上看。發現視線被凹凸不平的峭壁擋住了,只能猜測道:“剛纔芙蕾雅說繩子有點纏住了,哦。他下來了。”

潘尼斯似乎沒用速降控制器,順着繩子毫無停留的一路下滑,準確的落在平臺上,剛一落下,艾克就遞過來他身上攜帶的那捆攀援繩。潘尼斯順手接過,又回收了從頂部垂下來那根,之後開始把兩根攀援繩連接在一起。組合成一根超長的攀援繩。

在他工作期間,艾克解釋道:“這片霧有一個特性。從外面看的時候似乎比較稀薄,可以模糊的看到裡面的東西,但是一旦置身其中,就會嚴重遮蔽視野。在霧裡的時候。你看五十米外的東西,覺得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但是看五米外的東西,依然是一片模糊,清晰程度幾乎沒有區別。這片霧層很厚,大約有三百多米,所以我們需要在霧裡中轉第三次,這是最麻煩的一步,只要能順利穿過霧層。那後面的速降就簡單多了。”

“這次下降的距離比較長嗎?”凱瑟琳看着潘尼斯的動作猜測道:“不然也用不着把攀援繩延長吧。”

“不,第三個中轉站的距離並不遠,同樣也是一百六十米左右。”艾克解釋道:“不過第四個中轉站的距離比較遠。一根繩子肯定不夠。問題是在霧裡接續繩子很麻煩,也很容易出現失誤,因此我們習慣在第三個中轉站把這些準備工作做完。”

“第三個中轉站是什麼樣的?”潘尼斯擡頭問道:“我來的時候沒仔細摸索過,不太清楚那裡具體的範圍和狀態,不過總體感覺不比這裡大多少吧。”

“比這裡稍微大一點。”艾克答道:“也是一個類似的平臺,不過長度比這裡長。差不多接近十米了,寬度兩米左右。戰鬥起來比較擁擠。”

“那就要千萬小心了。”潘尼斯結束了手裡的工作,一邊用力拉拽測試一邊對凱瑟琳說道:“你下去以後儘量擋住右側的襲擊者吧,把受攻擊面變小一點,遇到攻擊的時候千萬記住,可以小範圍的閃躲,但是腳下絕對不要移動,因爲那裡的視野一直是模模糊糊的,萬一移動的時候沒注意,就會從平臺上掉下去,那可是七百米的高度啊。”

“也就是說,從進入霧層開始,就要一直保持護盾的激活狀態了?”凱瑟琳問道:“還有,這些燈具在霧層裡能不能打開?如果打開會不會能看清一點?”

“千萬別開。”正蹲在地上釘合金鋼釺的艾克猛地搖頭道:“霧層裡襲擊咱們的都是附近一些視力很好的魔獸,一旦你開了燈,就等於告訴附近燈光範圍裡的全部魔獸有食物進來了,到時候所有魔獸都會趕過來攻擊咱們的。而且,就算開了燈也沒用,即使有燈光,大家依然會看不清周圍的環境,燈光對於這片霧層的作用很小,沒必要白白浪費力氣。”

“那說話呢?”凱瑟琳追問道:“正常交談的聲音會不會像燈光一樣引來魔獸呢?”

“這個倒不用擔心,那些魔獸的聽覺很差的。”艾克說道:“它們只有視覺敏感,應對它們的視覺就可以了。對了,他們的嗅覺也不敏感,所以殺死敵人的時候不用猶豫,血液不會引來更多魔獸的。”

“你一直在說魔獸。”凱瑟琳皺眉問道:“就算魔獸的具體族類你不自導,但是大概的類型還是知道的吧,提前跟我們說一下,遇到了也好應對。”

“大部分都是飛行魔獸。”潘尼斯替艾克答道:“多數都是一些食肉猛禽,當然不全是,還有很多生活在巖壁上的生物也會來湊熱鬧。所以你們在下面防禦的時候,千萬要注意來自各個方向的敵人,絕對不要一看猛禽褪去了就解除護盾,一定等到穿過了雲霧層之後再解除。”

“那我就準備走了。”艾克接過潘尼斯遞來的繩子:“希望大家都可以平安無事的穿過雲霧層吧,咱們霧層裡面再見了。”

“還有什麼建議嗎?”凱瑟琳抓起繩子:“或者什麼需要注意的重點。”

“下降過程中就像之前兩次一樣。”潘尼斯囑咐道:“就當攻擊你的魔獸不存在就好,那些飛行魔獸實力並不強,就算有一羣壓過來,短時間內也攻不破你們的護盾。所以說,無視它們直接速降,千萬不要在空中和它們糾纏,抓緊繩子不要鬆開,掉下去比被他們啄幾口的威脅可要大多了。另外動作儘量快,越早下到第三個中轉站自己越安全,同時別人也越安全。”

“明白,走了。”凱瑟琳站在懸崖邊,對潘尼斯擺了擺手指,腳下一蹬,消失在翻滾的霧氣之中。很快,霧氣裡就傳來一陣陣翅膀拍打的聲音,間或還有魔獸們的尖叫聲。

潘尼斯半跪在平臺上,閉着眼仔細聆聽,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突然伸手拉動攀援繩,把整根繩子快速拉了上來:“既然芙蕾雅對繩子的依靠性很低,那你們兩個就一起下吧。對了,芙蕾雅,我看你在下行過程中雙手可以自由行動,那就儘量幫麗娜用晶能槍驅趕一下身邊的魔獸。不過和凱瑟琳一樣,你也要以保證自己的安穩優先,走吧。”

兩位少女一愣,彼此對視了一陣,同時點點頭。麗娜嘴脣蠕動,雙手輕輕揮舞,幾個防禦性神術同時加持在兩個人身上,這樣即使護盾被攻破,憑着神術也可以再多支撐幾十秒了。做完這一切,兩人並排同時鑽入霧裡,轉眼間晶能槍的轟鳴聲就接連不斷的響起。

一進入霧氣裡,麗娜和芙蕾雅就理解了艾克和潘尼斯的形容,這些霧氣好像直接作用在兩人的眼睛上,爲雙眼蒙上了一層紗,無論距離遠近,周圍看起來都是朦朧一片,即使是就在身邊的同伴,也只能看到一團迷濛的輪廓。落入霧氣中沒過幾秒,身邊的巖壁上就響起了噼噼啪啪的聲音,好像成羣的魔獸在上面奔跑跳躍,跟着七八團黑影就從側面越空而來,接連不斷的重重撞擊在麗娜身上。

幸虧護盾可以大幅度吸收衝擊力,以這些魔獸的實力還無法撼動麗娜的平衡,否則就憑這連續的撞擊,就會讓麗娜無法正常移動。“轟”的一聲,槍聲響起,芙蕾雅使用的並不是自己專用的槍械,那種武器威力雖然巨大,但是使用時給自己帶來的衝擊力也相當大,在這種情況下使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把自己彈飛,讓自己墜入懸崖。因此她用的只是普通的低威力晶能槍,完全依靠晶石驅動的,雖然無法有效殺傷這些高階魔獸,但是把它們從身邊驅趕走還是能做到的。

“你加油吧,芙蕾雅。”麗娜按照潘尼斯說過的樣子,完全無視了身邊不斷髮起衝擊的魔獸,迅速向下降去,芙蕾雅也操控着背後的機械節肢緊跟在一旁。下降了沒多久,耳邊除了魔獸的跳躍聲之外,又傳來了羽翼拍打的聲音,一回頭,就能看到大羣大羣的黑影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振翼聲和尖銳的鳴叫聲同時發出,嘈雜的聲音充斥在兩人身旁,一時間不斷有黑影撞上兩人身邊的護盾又不斷被彈開,撞擊發生的非常頻繁,幾乎每一秒都會發生七八次碰撞。

兩人已經顧不上交談了,或者說,在這種環境下也沒法交談,只能依靠身邊同伴的存在感來安撫自己緊張的內心,少女們突然覺得這短短一百多米的路程是如此漫長,漫長到她們心裡忍不住產生了恐懼和疑惑。

“已經多久了?我是不是走錯了?會不會已經越過了中轉站?爲什麼還看不到大姐她們?這樣一直降下去真的沒問題嗎?”少女們的心裡不斷的翻起類似的疑問,直到一個巨大的吼聲在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位置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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