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賓樓在本市雖然不能稱得上是最大的飯店,但是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裝修最豪華,飯菜價格最高的飯店。迎賓樓一共分三層,一樓大廳,二樓包廂,三樓是宴會廳。在一般的日子,宴會廳是不對外營業的,除非是遇到了高級人物的婚宴或者是來了特殊人物,宴會廳的大門纔會打開。
迎賓樓的畢老闆以前也是在道上混的主,曾經跟隨刀疤幹過幾年,後來金盆洗手,開了這家飯店。這也是很多黑道大哥們的必經之路,畢竟黑道的錢來得容易,但是賺起來卻很危險,一個不注意就把一生給毀了。
我早就聽說過,迎賓樓的三樓號稱本市的小紅樓,素有腐敗樓之稱。這裡不但有全市最豪華的裝修,而且擁有幾十位來自世界各地的應召女郎,絕對稱得上是一個銷金窟。無論是黑道大哥,還是腐敗高官,都以能在迎賓樓大宴會廳宴請賓客爲榮。當然了,在這裡消費的人並不都會給錢,刀疤就是其中的一個。當年畢老闆在跟着刀疤混的時候,曾經得到過刀疤不少好處,如今一來知恩圖報,二來也是惹不起刀疤,哪裡還敢收錢。刀疤之所以把合和酒的地點選在迎賓樓,一來是爲了向馬家六虎顯示誠意,二來也是爲了替我省點錢。只不過刀疤萬萬沒有想象到,他根本不必替我省錢,我的影子竟然從胡漢那裡弄來了三十萬。
晚上七點半,刀疤領着兩個影子來到迎賓樓。按照刀疤的指示,畢老闆早已經準備好了五張桌子,左邊兩張,右邊兩張,中間一張大的。桌子這樣擺放是很有講究的,因爲來的人並非真的親朋好友,而是來談判的,中間的大桌子是爲了調解人和雙方老大準備的,兩邊的四張桌子分別坐雙方的小弟。談判成功,大家就推杯換盞喝個痛快,如若不然,掀翻桌子火併。
刀疤來的時候,帶來了二十個弟兄,這二十個人進入宴會大廳之後一言不發,靜悄悄地坐在左邊的兩張桌子旁邊。刀疤作爲一個調解人,竟然帶來這麼多人,擺明了是要護短。刀疤的意思很明顯,他今天即是調解人,也是當事人,馬甲五虎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都必須給他這個面子。
我雖然不是在道上混的人,但是多少知道一些道上的規矩,刀疤這樣做,已經違反了規矩。馬甲五虎如果藉口不來赴宴,沒人會說他們不是,反倒會指責刀疤處理不當。我心中很是感激,刀疤這樣做,完全是爲了我啊。
我靜靜的飄向大廳,潛伏在一盞水晶吊燈上。
下午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刀疤把胡漢的支票提了現,三十萬塊錢裝在一個黑皮箱中。韓娟的影子穿了一身黑衣服,戴了一個墨鏡,提着皮箱跟在我的影子身後,宛若一個女馬仔一般。對於如何處理這張三十萬塊錢的支票,刀疤和我的影子曾經有過一段爭執。刀疤認爲胡漢在道上混了幾十年,實力不容小覷,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建議我的影子把支票退回去。至於不夠的錢,刀疤願意替我墊付。
但是我的影子卻執意要提現,聲稱既然已經得罪了胡漢,想要重歸於好是不可能了。胡漢搶奪朋友之妻在先,僱用殺手殘害在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的影子和韓娟的影子主張先安撫了馬家五虎,集中精力對付胡漢的報復。
對於我的影子的固執,刀疤既震驚又氣憤,他震驚的是平常看我辦事謹小慎微,對黑社會敬而遠之,怎麼一下子變得狠氣起來了。看我影子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一個奉公守法的公民,反倒像一個資深黑道大佬。刀疤氣憤的是,他一向把我當作兄弟看待,不願意我步入黑道這個大染缸裡面來。沒想到刀疤的一片好意竟然被我的影子視爲不見,因此刀疤肚子裡憋了一股火。我估計,今天晚上的事情無論成功與否,刀疤都不會再幫助我了。
八點零一分,馬家五虎按時赴約。進入宴會大廳的人除了馬家五虎之外,也是二十個馬仔。看來雙方有約定,每方只能帶二十個人前來。不過我因爲站得高,我卻發現在迎賓樓對面的大街上集聚了十幾輛汽車,四五十個人在街道兩側來回走動,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我有些擔心,萬一這些人火併起來,將會是一場慘烈的廝殺。
“馬老大,多日不見,你小子更精神了。”刀疤看到馬家五虎,立刻站起身來笑臉相迎:“感謝賞光,來來來,這邊坐。”
馬老大帶着四個兄弟大步走到桌子前邊,對刀疤一拱手說道:“刀疤哥發話,我們兄弟幾個哪敢不來啊。”馬老大大馬金刀的坐下來,看了一眼刀疤身邊的兩個影子,目光中殺氣一閃而沒。“刀疤哥,咱們痛快人不說羅嗦話,開始吧。”
“爽快。”刀疤也坐下來,指了指兩個影子說道:“馬老大,這就是我那兩個闖禍的朋友。他們不是道上的人,不懂得規矩,馬老大千萬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我這兩個小朋友平日練過一些功夫,就自以爲是,下手不知深淺。今天聽說他們打傷了小六,我非常生氣,已經痛罵過他們了。他們也知道錯了,今天特意擺一桌酒,給幾位大哥賠禮道歉。”
刀疤作爲本市黑道的扛壩子,能夠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可謂給足了馬家五虎面子。馬老大也是一個明白人,知道自己的實力和刀疤還有一定的差距,今天前來赴宴,本來是抱着一種見好就收的姿態來的。現在好處已經來了,他也就不爲己甚,說道:“既然刀疤大哥出面,我馬家六兄弟相信你會秉公辦事。”
刀疤對韓娟使了一個眼色,韓娟會意,提起皮箱放在桌子上,打開來推到馬老大面前。皮箱裡全是百元大鈔,整整齊齊一共二十五捆。
刀疤說道:“馬老大,本來我們商定的是二十萬,但是我這兩個朋友認爲,二十萬塊錢不足以支付小六的醫藥費,又多拿了五萬。一共二十五萬,你點點。”其實這多出來的五萬是刀疤和兩個影子爭吵的結果,並非影子自願的。刀疤認爲既然兩個影子已經和胡漢結下深仇大恨,那麼就應該徹底擺平馬家五虎,以防止兩家聯合到一起,到時候就不好對付了。
“這怎麼行,我馬家六虎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們說好了二十萬,哪有再增加的道理。”馬老大說是這麼說,但是卻沒有把錢退回去的意思。
刀疤伸手蓋上箱子,拍拍箱蓋說道:“馬老大,你就收下吧,這是他們的一點心意。再說了,小六受了那麼重的傷,多買點營養品也是應該的。”
“既然刀疤大哥發話,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馬老大提起箱子,交給身後的一個馬仔。自從進屋以來,馬家五虎終於露出了笑容,氣氛融洽了許多。彼此開始談一些江湖逸事,偶爾還會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似乎他們真的是好朋友聚會似的。
“哎,這件事說起來也怪我們家小六,刀疤哥既然已經有言在先,怎麼能再受胡漢那小子的蠱惑呢。”馬老大收了錢,心情舒暢,終於說了一句公道話:“我經常對他說,江湖這潭水深着呢,可他就是不聽。這不,栽跟斗了,而且是一個大跟頭。可憐我那弟妹,才嫁過來三個月,就要守着一個瘸子過一輩子了。”
此時酒菜已經上齊了,兩個影子在刀疤的示意下給馬家五虎各自斟了一杯酒,然後端起酒杯說道:“五位老大,我和韓娟不懂規矩,打傷了六哥。我們在這裡賠禮了,希望五位老大喝了這杯酒,原諒我們的魯莽。”
“要不是刀疤哥從中調停,哼哼……”馬老大冷笑一聲,端起酒杯說道:“我們這是給刀疤哥面子,小子,以後注意點,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已經把人打倒了,就不要再趕盡殺絕。乾杯!”
馬家五虎一飲而盡,算是接受了兩個影子的道歉。馬家五虎一干杯,這桌合和酒就算成功了。四十個馬仔早就等待這一時刻了,立刻發出一聲歡呼,開始推杯換盞,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了起來。
我藏在水晶燈上,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事情就會這麼圓滿地解決了,擔心的大火併並不會到來。然而我高興了並沒有多久,就被我的影子的一句話嚇出了一身冷汗。
酒過三巡,我的影子看到馬家五虎和刀疤已經喝得差不多了,突然站起來問道:“各位老大,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如果有一個弟兄拜你們爲老大,但是卻出爾反爾,改投到別人的門下,按照江湖規矩,該怎麼處置?”
“那還用說,打折他的腿。”馬三虎有點喝高了,想都沒有想就說道:“這種背信棄義徒,留着他有什麼用?”
“謝謝三哥指點。”我的影子一拍桌案,對着右邊一張桌子上的兩個馬仔喊道:“你們兩個,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