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滿門抄斬

時至隆冬,滴水成冰,北風蕭瑟。今日更是格外的寒冷,北風稍停,緊接着就是漫天大雪,僅僅一個時辰的時間,城門之外,放眼望去已是白茫茫一片。

大雪稍停,北風就立即再次肆虐,抽打着城門外的枯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莫名的給人一種淒涼的感覺,而不遠處的城門也在北風的呼嘯之下,發出嗚嗚的聲響,似是嗚咽,又像是在低低抽泣。

這時一個長長的隊伍從城門下突兀的出現,當一輛一輛囚車發出一陣陣咕嚕咕嚕的聲音,最終停靠在空地上臨時搭建的高臺旁時,那些像是雕塑一樣矗立在空地上許久,身上掛滿雪花的人,纔像是甦醒了一樣,開始慢慢有了聲響。

隨着囚車上的人一個個被押解下車,人羣終於有了比較大的騷動。天空就像是無法承受重量掉下來一樣,壓在每個人的心上,而低低的抽噎聲也終於被一聲孩童的啼哭徹底打破,人羣這纔出現了比較大的動靜。

霎那間人羣竟開始小範圍的騷動起來,只是唯一奇怪的就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喊冤,甚至就連那些重枷在身的囚犯也沒有一個人喊冤。

片刻之間守衛刑場的兵甲們立刻寶刀出鞘,陰森森的刀光竟是直逼那些普通百姓,儼然就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情形。

整整三十二人,就這樣在高臺上跪了密密麻麻一片,仔細看來裡面竟還有兩個孩子,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什麼樣的大罪,纔會這樣衣着單薄的被押解在刑場之上。

五十米外的一棵枯樹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早已蟄伏許久,猶如白玉一樣的臉龐也許是因爲寒冷已經蒙上了一層灰白之色,古井一樣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遠處高臺上的一衆囚犯,如櫻花般的薄脣也因爲主人的緊咬早已失去血色,蒼白的讓人看着就覺得心疼。一雙英眉更是緊緊的蹙在一起,高高隆起的眉峰似是有千般憂愁,讓人不禁就想要去了解。

就在這時一隊重甲侍衛粗魯的分看人羣,隔開了一條兩人寬的小路,兩座鳳頂珠簾四人擡的小轎就這樣被緩緩的擡上了人羣中的高臺。。

轎子才一落定,那個一直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縣令卻是突的站起身來,臉上的冷漠也是立刻變爲獻媚,遙遙就跪倒在兩頂轎輦之前,躬身跪地高唱一聲:“下官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就這一聲讓原本開始低低交談的人羣瞬間安靜下來,最後更是在兵甲的呵斥下緩緩跪倒,畢竟皇室中人可不是這些老百姓能夠觀瞻的

“怎麼沒有衝撞本公主的那個小子?”還不等人羣有所反應,那一頂稍微靠前的轎子中就傳來女子的一聲嬌喝,顯然語氣中帶了滿滿的怒氣。

一句話雖然聲音並不大,不過卻顯得異常的突兀,而那個一直穩穩跪在地上的縣官也是猛地一怔,隨即開始渾身顫抖,幾乎口不能言。

就在這時人羣中一些當地的鄉紳,也漸漸的從吃驚中緩過神來,幾人彼此對視之後,竟有兩人起身前行兩步,遙拜着緩緩說道:“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這徐氏一家乃是我們李家莊有名的大善人,老朽聽說因爲小兒無知,纔會衝撞公主殿下。只是這小兒無知,若是真的衝撞了殿下,責打幾下也就是了,只是這、這滿門抄斬確實是太重了,還望公主殿下高擡貴手,饒過徐氏一門!”

“小兒無知?你可知道就是因爲他的衝撞,本公主額頭都被撞破了,就是把他誅九族都不爲過,本宮只是要他一家人的命,你們還在那呱噪,信不信本宮要你也跟他們一起陪葬!”女子的呵斥格外的尖利,更是惹得全場寂靜,就連那遠在幾十米之外的白衣少年都聽的清清楚楚,整個人的神情也是再一次變冷,隨即緊抓着樹枝的手指也是節節泛白。

“這······!這······!”老人顯然沒想到會被人這樣駁斥,一時驚呆更是連連退了好幾步,最後還是被身後的一個老者強拉着跪了下去,場面再一次迴歸平靜。

“沒想到你們這麼沒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都抓不住,罷了!將他們斬首之後,人頭懸掛於城門之上,什麼時候他自己來投案,這些人才准許被人收屍!”像是嘆了一口氣,女子這一次的聲音明顯要舒緩了許多,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縣令身子再次一抖,微微擡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一箇中年男子,兩人眼神相交,竟都是得意之色,隨即緩緩轉身走回監斬臺,沒有絲毫猶豫的抽出令箭便是狠狠一拋.

三十二個人裡,有將近一半都是老弱婦孺,聽到轎子裡的聲音之後,有的也是緩緩癱倒,有的已經慢慢泣哭出聲,更甚者竟是猛地擡起頭來,狠狠的看向轎子放聲咒罵。

高臺之下的人羣更是已經開始連連哀求,其中的言語皆是不離求情,求公主饒命這一說,不過說的人實在太多,再加上語無倫次,混在一起根本就聽不清,只讓人覺得嘈雜而且混亂不堪。

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那個爲首的中年男子卻顯得十分的突兀,只是靜靜的掃視人羣,像是確定沒有自己要找的人之後,這才稍稍放鬆,隨即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猛地再次擡頭掃向人羣當中,再次確定沒有之後,這纔有十分不放心的擡起頭來掃向更遠處.

就像是心有靈犀一樣,男子的眼眸最終落在不遠處的那棵枯樹上 ,竟是與少年的目光遙遙相望,就在白衣少年眼淚已經潤溼眼眶的時候,那個中年男子卻突然像是發了瘋一樣的猛然站起,直直的向着那個依舊還在謾罵的轎輦衝去,口中更是聲嘶力竭的說道:“天若右眼,知我徐氏一門的冤屈,勢必是要爲我討還。若蒼天有眼,讓我兒平安長大,今日之仇,他日必定雙倍討還!”

男子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卻是被身後的一個兵甲重重的打到在地,嘴角更是已經溢出了一絲鮮血。那個兵甲卻像是還不解恨一樣,棍棒不停的落在男子的身上。而那個中年男子卻只是雙脣不住的張合,即便是身邊的人都沒能聽清男子的聲音,又似乎男子這時並沒有說什麼。

可遠在五十米之外的少年卻聽見了,口中喃喃的附和着中年男子的口型,一字一頓的說道:“孩子快走,即便暴屍荒野又怎樣,你和宏兒要活下去!遠去避禍,切莫爲我報仇!天若有眼,必定會讓險惡之徒,得到應有的報應,以慰我徐家滿門之亡靈!”

北風再一次呼嘯而過,已經停了許久的大雪偏偏又在此時悄然而至,茫茫一片,像是天與地都要結成一片一樣,就在少年想要努力看清高臺上情景的時候,一切就又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再沒有了騷亂,嗚咽之聲這一次卻是隨着北風傳進了少年的耳中,再有就是一聲接一聲的噗、噗、噗!

少年緩緩的閉上了眼瞼,緊繃的下頜更是露出剛毅的線條,整個人像是猛虎下山一樣猛地躍起,直直的就從樹梢衝了出去,不想眼前突的一黑,就這樣直直的從樹上栽落下來,掉落在樹下的雪地之中。

徐峰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還是讓法場外圍的兵丁聽見了響聲,緊接着就是一聲驚呼:“大人,大人,是徐峰,是那個逃犯!”

跌落在地的徐峰匆忙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恨,恨得想要殺人,瘋狂的想要殺了那個坐在轎子裡,僅僅只是撞破額頭就要他全家性命的女人,那個他雖然沒見過面,卻已經不共戴天的仇人!

咬牙站起身來,徐天賜拳頭更是狠狠的捶打在身後的大樹上,一片冰涼立刻隨着徐峰的舉動再次紛紛落下。

微眯眼瞼,徐峰遙遙望向高臺之上,此時的他恨不得就站在高臺上,因爲若不是他沒有看好弟弟,這件事就不會發生在他徐家身上,可若是就這麼逃了,他的父母還有親人只怕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徐峰咬着牙想要衝到斷頭臺前,心底向着即便是死,也要搶回父母的屍首,即便不能也要見一見父母的最後一面。卻不想迎面對上的卻是近百個已經寶刀出鞘的兵丁,已經前衝的步伐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上天就像是聽得到了徐峰的祈禱一樣,漫天大雪突的被肆虐的北風吹散,空氣晴朗的就像是冰面一樣,即便是隔了幾十米的距離,少年還是清晰的看見了高臺上的情景,一具具癱倒的死屍遍佈在高臺上,而此時一個衣着鮮紅的女子正站在高臺之上,一隻玉指正遙遙的指向他所在的位置,隨即是一聲尖銳的聲音:“誰抓住他,本宮賞他一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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