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這孩子跟我也熟悉了點。”
“我也不忍心她一直站在那。”
“而且這麼冷的天。”
“那孩子的臉都凍白了。”
“我走過去問她怎麼還不回家？”
“那孩子好像被我嚇到了，一下子就跑開了。”
“我以爲她是回家了，沒想到……”
金大哥頓住了。
然後，他緩緩的開口，“我沒想到那孩子竟然跑到林子裡去了。”
“什麼？！”
蘇珣大驚，心裡的不安感愈發強烈了。
“跑到林子裡去了？”
“大晚上嗎？”
“那她人呢？”
“回來了嗎？”
“你們去找了嗎？”
“她-”
看着金大哥沉重的臉色，“有事嗎”三個字生生的卡在了蘇珣的喉嚨口。
出不來，也下不去。
難受得蘇珣都有些反胃的噁心感了。
金大哥有些艱難的開口，“她不見了。”
“跟她姐姐一樣。”
“不見了。”
......
“我們發動了全村的人搜索了附近的山林。”
“還報了警。”
看着蘇珣難看的臉色，金大哥苦笑着解釋，“我們做了一切努力。”
“還是沒有找到人。”
“那孩子就跟她姐姐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
“你們就這麼放棄了？”
他環視了一圈周圍，仍舊是一開始看到的景象。
大紅的燈籠、硃紅的對聯、福字，還有形制精美的剪紙，衆人的臉上也都洋溢着歡快的笑容，好一派喜氣洋洋的新年氣象。
可是，那個孩子呢？
誰還記得那個不見的孩子？
“就一個晚上？”
他簡直不敢相信。
一個活生生的孩子不見了，爲什麼所有人卻仍舊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好像那個消失的孩子本就不存在一樣？
面對着蘇珣指責的目光，金大哥輕咳了幾聲。
他鬆開了抓住小男孩後衣領的手，“回去吧。”
小男孩看了一眼蘇珣後，一溜煙的跑了。
金大哥這纔看向了蘇珣，面上有幾分苦笑，“這孩子姐姐失蹤的時候，我們還有警方搜索了三個月，一無所獲。”
“現在這孩子也失蹤了。”
“我們找了一個晚上都沒有什麼發現。”
“便都以爲這孩子是跟她姐姐一樣，是掉到懸崖底下去了。”
“那我們也不浪費時間了。”
“我們打算等過完年，就在懸崖上給那兩個孩子擺個案桌、上柱香。”
“祈禱她們一路走好。”
金大哥的話讓蘇珣沉默了。
他在想，那孩子不會一個人去找那隻妖怪了吧？
看着蘇珣臉色沉鬱的模樣，金大哥拍了拍蘇珣的肩膀，“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那孩子會很高興的。”
......
“這都是命啊。”
金大哥突然輕聲嘀咕了一句。
“什麼意思？”
蘇珣下意識的反問。
“啊？”
金大哥沒想到年輕人的耳朵這麼好，他不過自言自語，卻都被對方聽去了。
蘇珣皺眉看着金大哥。
他不喜歡金大哥剛纔那個說法。
就像是......那孩子的死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怎麼可能？
沒有一個人的死是理所當然的。
“也不是我這麼想。”
金大哥擺擺手，有些躊躇的開口，“有些人覺得那孩子是畏罪自殺。”
“也有人覺得那孩子是......報應。”
“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最終自己也步了她姐姐的後塵，喪了命。”
……
“她沒有害死自己的姐姐。”
蘇珣認真的道。
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那孩子的姐姐是被妖怪吃了。
明明是妖怪造的孽，爲什麼後果卻要一個無辜的孩子來承受？
金大哥一愣，“啊，哦。”
他也不跟這個年輕人爭辯。
那個孩子死都死了，不管她的姐姐是不是她害死的，她都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那麼事實如何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
蘇珣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
那孩子……那麼拼命的解釋她沒有害死她的姐姐，那麼拼命的想要找到那隻吃了她姐姐的妖怪......
她盡了她最大的努力，卻沒有得到一點的回報。
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所有人都在以惡意猜測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直到最後都沒有得到一點的善意。
他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緩緩吐氣。
似乎是想要把心中的煩悶難受也一起吐出來一樣。
他轉頭看向蕭驍，表情似笑又似哭，“蕭師傅。”
“我們去看看吧。”
隨即，蕭驍看向金大哥，神色溫和，“謝謝你的告知，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
“好的好的。”
金大哥點頭，雖然對蘇珣口中的稱呼有些好奇，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你們有事就去辦吧。”
“蘇小哥。”
他的視線又落回了蘇珣的身上，嘴巴開開合合，有些欲言又止。
蘇珣的神色讓本來對那孩子的意外只是有些遺憾他的心情也滲出了些許的難過。
還是一個孩子啊。
……
“金大哥。”
蘇珣斂去了臉上的失態。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表情沉靜，“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哎……好。”
看着漸漸走遠的兩個年輕人的背影，金大哥沉沉嘆了一口氣。
他搖了搖頭，轉身向自己的家裡走去。
……
“蕭師傅，往這走。”
循着自己的記憶，蘇珣帶蕭驍向之前小女孩看見牛牛的地方走去。
冬日的山林寒冷而蕭條。
沒有了鳥叫蟲鳴，顯得格外的安靜。
“咔嚓~”
蘇珣身子一僵。
低頭看去，一根樹枝被他踩斷了。
本來輕微的聲響在這般氛圍下卻好似被放大了無數倍，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一拍。
他擡頭看了看四周，辨認着前行的方向。
因爲職業的需要，他已經習慣了認路、記路，方向感也練出來了。
只要走過一次的路，他基本就能記個七七八八，不會迷路。
“蕭師傅，上次那孩子看到妖怪的地方就在前面了。”
明明也就是前天的事情，那孩子竟然已經不在了嗎？
他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當時他就該帶着那孩子一塊的。
“不是你的錯。”
蕭驍看出了蘇珣的自責。
蘇珣張了張嘴。
他想說些什麼，卻又有些意興闌珊。
畢竟，現在說什麼都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