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就朝我伸出手,卻也不說話,直愣愣站在那裡,看着我露出迷之微笑。
任我如何向他跑去,他都始終離着我一段距離,靜靜地看着我。
最終,我拄着棍子,站在一片油菜花地裡。
和尚站在我面前,同樣是油菜花地。
他的身後,是一片夕陽似海,金芒萬丈,如萬里血河。
和尚拄着禪杖,依舊笑着,朝着我邁出一步。
他臉上的笑,比身後的夕陽還要溫暖。
我看着他,終於是淚流滿面,忍不住雙膝跪下。
“師父。”
和尚看着我,終於是嘴脣微動。
“大哥你看,這猴子流淚了,是不是害怕了?”
卻不是和尚的聲音,而是一道憨傻的厚重嗓音。
我心裡一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睜開眼來。
我,剛纔果然是在做夢。
卻見此時已是天黑,密林靜謐,天空中靜靜掛着一輪月亮,月色縹緲。倒也不知我到底睡了多久。
一顆星星都沒有。倒是四周有些聲響,噼啪之聲聽起來似是燒木頭。空氣中也的確有淡淡的燒柴味道。
我翻了個身,向那裡看去。
那裡有兩道身影,一隻同樣一身黑毛,像是狼人,但身上的憨傻之氣更濃,另一隻卻也渾身長着灰色的長毛,生的虎頭虎腦,身形比之前那隻和狼人小上一圈,倒是與我差不多。
兩人蹲在地上,正生着火,上面架着一口碩大的鍋,鍋裡煮着水。
“別怕,聽師父說那猴腦可是極品美味。”那長着灰毛的身影好言安慰,似是還回頭掃了我一眼。
那一身黑毛的粗壯傢伙點了點頭,唔了一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大哥說好吃,就一定好吃。”
一副老實本分的樣子。
一旁的書生和狼人也被綁好扔在地上,許是之前因爲大吵大叫討人煩了,竟是被人把嘴巴堵住了。
這什麼情況?我一時懵逼了起來,老子又不是那兇和尚,吃我作甚?
我要是那兇和尚,恐怕目前這倆傻貨已經被和尚烤着吃了。
只是莫名的,我覺得那長着灰毛的身影,竟是很是熟悉。
似乎,在哪兒見過。只是火光閃爍之下,我看不清他的臉。
“你們……想幹嘛?”我有些遲疑的出聲問道。
那長着黑毛的傢伙回頭惡狠狠瞅我一眼,張着大嘴吐了口氣。
“吃你。”
兩個字說的頗具威嚴,只是那長舌頭從嘴裡滑了出來,比較滑稽。
我愣了半天,才訥訥的問了一個問題。
“不是,大哥,我問你……你是什麼妖怪?”
這玩意兒我他媽真沒見過啊,長得像是狼人,但是看上去比狼人還二,額頭間還帶着一捋白毛。
怎麼看,怎麼傻。
那長着黑毛的傢伙忽然不知哪兒來的自信,回頭看着我,一臉驕傲的舉頭望天。
“老子哈士奇,乃是天下第二美少年。”
“旁邊這個是我大哥,乃是天下第一美少年,同時是足智多謀的智多星,比我聰明瞭好幾倍。”
我心說零就算乘以一千都依舊是零,你倆智商明明差不多好嗎。
坐在一旁的那個長着灰毛的也回頭笑着朝我點點頭,兩隻眼睛烏黑溜圓,嘴角的得意笑容與那頭哈士奇同出一轍。
火堆的淡淡火光照射下,我看清了他的臉。
醜陋無比的臉,卻又熟悉無比。
奎木狼?
我兩眼一縮。
“你怎麼在這兒?”我出聲問道。
按理說這奎木狼,乃是東勝神州四大妖王之首,本應身處東勝神州,修爲也在凡階巔峰左右。
我看他一身修爲極爲紊亂,似是沒了功法,但此時卻是實打實的仙階,比那白骨夫婦和紅孩兒還有那黃風怪要強上不知幾何。
難不成是他自己渡過虛無跑過來的?
奎木狼倒是一臉呆愣的看着我,撓了撓頭。
“咋地,你認識我?”
語氣不像作假,其內滿是疑惑。
“你記不起來了麼?”我嘆了口氣,似是明白了什麼。
狼人曾說過,這奎木狼自從死了老婆,便放浪形骸。
如今沒了記憶,許是出了什麼事情。
或許,對他也是個好事。
奎木狼點了點頭,依舊是一臉呆傻。
“那你告訴我我是誰,我就不吃你。”
我看着他的兩眼,苦澀笑笑。
“你叫,奎木狼。”
奎木狼聞言,兩眼中一陣迷茫,捂着腦袋低下了頭,也不言語。
許久,面色猙獰起來,似乎努力回憶着什麼,卻又滿是痛苦。
“你把我大哥咋地了。”哈士奇站起身來,厚着嗓子問我。
我擺擺手,讓他安靜。
“你大哥正在想東西,你安靜點。”我說道。
哈士奇倒也好哄,粗聲粗氣的哦了一聲,又坐了回去。
我心說這哈士奇智商比我家狼人都要低上幾分。
許久之後,奎木狼臉上猙獰淡去,在那兒嘆了口氣,直起身來。
“你想起來了?”我關切問道。
奎木狼撓了撓頭,朝我傻兮兮的咧嘴笑笑。
“不記得。我只是覺得熟悉……再就是頭疼。”
我看着他那傻笑,心說你不光是不記得了,你連腦子都壞掉了。
但是,我看他那無憂無慮的樣子,卻好生羨慕。
“你走吧,我不吃你了。”奎木狼擺擺手,吩咐哈士奇把我鬆開。
哈士奇點點頭,走過來給我鬆開繩索。
其實那繩索也就能困住狼人這種凡階巔峰,以我的堪比仙階四星點穴的斡旋造化之力,稍微一掙便能掙斷。
“對了,把那倆給我拿過來煮了。”奎木狼又傻呼呼的加上一句,伸手指了指狼人和書生。
“唔唔唔……”狼人和書生嘴被堵着,掙扎愈烈。
哈士奇又點點頭,憨頭憨腦的說聲好,轉身朝着狼人他們走去。
“我說奎木狼,那倆跟我一起來的,要不也放了吧。”我咧咧嘴,一臉無語的說道。
奎木狼還沒說話,哈士奇倒是一臉不情願的甩了甩舌頭,搖了搖頭。
“大哥,俺還沒吃飯呢,就不放。”
奎木狼也傻愣愣的點點頭。
“二弟說的對,給他臉不要臉,讓他走他還不走,那就幹他丫的。”
奎木狼語氣中萬丈豪情。
當然,也可以理解成兩個二逼青年互相鼓氣。
我心說這倆貨到底什麼邏輯,我是真跟不上。
我心裡正想着,哈士奇已經搶先撲了上來,兩眼圓溜溜的瞪着,一張大嘴張得老大,舌頭亂擺。
我看着他這架勢,心裡不禁懷疑這貨真他媽是來打架了?
沒有一絲殺氣,怎麼看怎麼虎。
哈士奇大聲叫喊着,撲到了我面前。
我都沒運轉斡旋造化之力和地煞七十二變,八九元功也懶得使出來,直接就是擡腿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然後那條哈士奇叫喊着飛了出去。
不多時,落在地上,便唔哼一聲沒了聲響。似是裝死。
……這貨腦子絕對有病。我搖了搖頭。心說你一個凡階修爲的在我面前浪什麼浪。
然而,下一瞬,我心裡忽然一片危機。
我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頭朝奎木狼那裡看去,卻見一片金光沿着地面朝我鋪展開來。
只剎那,已至我腳下。
而奎木狼的身影,則隱在金光之中,一時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我只覺眼前一花。
他已至我身前,一個拳頭在我眼中不斷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