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第三百零一章令人驚訝的聖旨

先帝病情反覆,但聽聞近段時間已經好轉,衆臣們還以爲乃是好兆頭,卻不料突然傳出駕崩的消息,朝野震驚。這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又加之皇宮禁地百花園那一場大火,以及四王爺與五王爺策動的宮變,使得皇宮一時間變得亂哄哄。皇上跟前隨身服侍的幾人,皆因這件事情獲罪,被押入死囚大牢。而那負責皇上病情的太醫,更是當晚自盡於宮中。這種情況下,大夥兒都以爲皇上如此突然駕崩,想必不曾留下遺詔,是以纔會有今日議事殿一聚。

倒是忽略了,這些日子以來,能貼身照顧皇上的,竟然還有一個玉貴妃。

“都啞巴了麼?哼!”玉貴妃銳利的目光掠過衆人,臉上盡是傲然。

“還是說,你們到現在,依舊覺得本宮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公開的先皇的遺詔,嗯?”玉貴妃眉梢挑起,盡是譏誚之色。

“微臣惶恐!”

衆人都是官場浸淫多年的,怎能不知這其中的道理,不管怎樣,玉貴妃有先皇的遺詔在手,她便是這裡的最大。

頓時間,下面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前面幾人,更是誠惶誠恐,頭幾乎捱到了地面。

玉貴妃一直冰冷如霜的臉上掠過一絲冷笑,轉向自己的兒子十王爺金佑榮時,卻瞬間變得溫柔起來。

這孩子,是她懷胎十月而生,雖生下來便相貌特異,可皇上從未嫌棄,反倒對他疼愛的緊。這孩子,自小便是個懂事知禮的好孩子,從未恃寵而驕,更未染上蠻橫霸道的壞脾氣。這是個溫和,謙恭,明理的孩子,也會是一個仁德的明君。皇上的那些個皇子中,又有誰能比她的榮兒更適合成爲接替皇上新帝呢?

皇上,你心中對那個當年扔下你的女人念念不忘,甚至她的孩子一回來便被你冊封爲太子。可是,你看看,那孩子,他對你的感情,甚至敵不過一個女子。甚至,爲了那女子,他罔顧你病危的事實,也要將那能救你的女子偷偷送走。可惜,他還是失敗了。

呵呵,皇上啊皇上,我該感謝你,最後一刻,終究還是明白了,誰纔是最適合繼承你位子的人。是我玉貴妃的孩兒,是我的榮兒。不是那曾被你疼愛信任有加甚至封爲太子的雲鶴,更不會是自小便不得寵,陰沉的不得了的老七,雖然他近一陣子似乎風光的很,也做了許多小動作,可惜,你與他,並不親厚。因此,他做的再多,也是徒勞。

想着這些,玉貴妃的臉上緩緩露出勝利者纔會有的淺淺笑容。1“宣旨吧!”淡淡的吩咐後面的宮人,玉貴妃站在那裡,背挺的筆直,彷彿此刻的她,已經是這金壁王朝的國母一般。

“衆臣聽旨!”宮人尖銳的聲音陡然響起,衆人的身子伏的更低,卻也都豎起了耳朵,想聽清楚這聖旨的每一個字。儘管,多數人已經從玉貴妃的態度猜出了一二。

“朕二十一歲登基,距今已二十餘年,我金壁王朝,地廣物博,人丁繁盛。鄰國覬覦我國土肥沃,屢屢進犯,所幸皆未得逞,朕亦覺欣慰,他日得見祖宗,亦不覺愧對。皇十子佑榮,人品貴重,謙和仁德,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着其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朕去後,望衆臣亦能盡力輔佐新帝,保我金壁王朝繁華永濟,和平安寧……”

皇十子佑榮,人品貴重,謙和仁德,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着其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皇十子佑榮,皇十子佑榮……

這幾句話,在議事殿內不停迴盪,彷彿長了翅膀一般,飛進了每個人的耳中。彷彿在原本就喧鬧無比的海面上砸進了一塊兒巨石,頓時將先前激起的那些個浪花盡數湮滅。

這道聖旨,並不算長,但衆人跪在那裡,卻各人心思不同,心中都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

對於皇帝最後竟然將大位傳給了十王爺,衆人先是覺得意料之外,可細細想來,卻又覺得似乎乃情理之中。

十王爺金佑榮此刻一臉愕然,彷彿還未從先前拿到聖旨帶給他的震驚中緩過來。按說,這樣的事情,落在哪個皇子身上,都無異於天大的好事。畢竟,多少人心思用盡,陽謀陰謀,甚至於父子骨肉相殘,爲的不過是那個位子。可是,這麼大一個餡餅砸在了自己頭上,金佑榮卻偏偏只覺得除了意外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並不是不心生歡喜的,父皇臨死,能將這樣的重任交給自己,身爲向來孺慕父皇的他,怎能不喜?只是,一想到登上那個位子後,意味着要挑起整個王朝的重擔,他隱隱覺得這是不可承受之重。他不是沒有想過坐上那個位子,可他清楚,論起文治武功,他皆比不上七哥。如若非要說出一樣自己比七哥強的,只怕便是父皇遺詔中所說的“謙和仁德”吧,可單憑這樣,他便能帶領金壁王朝,延續祖宗的輝煌麼?

想到昨夜的宮變,若不是七哥提點,只怕他還蒙在鼓中,雲鶴被父皇軟禁,尚且比他先一步行動。作爲一個帝王,需要絕高的對危險的預知與警惕,這一點,他顯然比七哥差遠了,也比不上雲鶴。再思及先前那場與北冥國的交戰,是七哥,與雲鶴二人,一路披靡,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而他,只能留在皇宮,每日陪着父皇說說話,順便協助處理一些地方上的摺子。與重大爲難關頭,力挽狂瀾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在這一點上,他比雲鶴與七哥,差的不是一點點。

可是,父皇依然將皇位傳給了他,是因爲母妃的緣故麼?還是,父皇當真相信自己的能力,是可以駕馭好金壁王朝這輛馬車的?

金佑榮只覺得心中很亂,視線不由自主便朝七王爺的方向看去。甚至,因爲某種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他竟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

那是他的七哥,自小便沉默寡言卻偏偏待他親厚的七哥,從來沒有因皇子間的爭權而對他有過不利的七哥。甚至於,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屢次悄悄的幫他處理過不知多少次危險的七哥。他早年因父皇體恤,很受疼愛,在這吃人的宮中,多的是想要他性命的人。除了母妃與父皇,七哥是保護他次數最多的人。

縱然在旁人眼中,七哥是何等的冷情,可在他心中,他從來都是他最敬重佩服的七哥。他甚至一直都在努力的讓自己成爲他的左右手,爲的是日後他得登大寶,好能盡心盡力的輔佐他。

可如今,父皇的一道遺詔,一切都變得不同。

母妃的眼神中的期待與欣喜,他不是不懂,只是,似乎,更在乎七哥此刻的想法。

金佑天一直很安靜,從皇上出事,他帶領自己的私兵前來,以雷霆之勢控制了皇宮的,使得事態並未朝更糟糕的方向發展。而後來,四王爺與五王爺被雲鶴所擒,皇上生前最爲倚重的幾位衆臣被邀至宮中,衆人開始討論接下來的事情該如何處理。但在這個過程中,七王爺說話的次數極少。甚至於,議事殿內衆臣商議新帝人選時,他是被提及的三位皇子中唯一一位至今依舊保持沉默的。

即便如此時,皇上遺詔已宣,衆人皆各自打着心中算盤,思量着接下來該如何重新排隊,而他,只是跪在那裡,表情沉默而晦澀不明。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這種時候,大家更關心的,是如何討好新帝及他的母妃。玉貴妃原本就得寵,儘管先前的得寵傳說不過是因爲她的樣貌同雲鶴的母妃極像,可皇上臨死將遺詔留給了她是事實,皇上將自己帝位傳給了她的兒子也是事實。這個女人,能高高在上的站在這裡,睥睨羣臣,自有她的過人之處。

宣旨完畢,羣臣恭賀,衆人對待十王爺與玉貴妃的態度儼然已經將他們當做了皇上與太后。

被這般衆星拱月般簇擁在其中,十皇子幾次想要同七王爺說話,卻都被人打斷。再到後來,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他走到了七王爺面前,張了張口,卻發現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安慰嗎?七哥那樣的人,最不需要的怕便是旁人的安慰吧。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今日硬生生將他籌謀了這麼多年的位子給搶佔了的人。七哥不恨他,已經是極大的隱忍了吧。

說抱歉麼?呵呵,更是不必了。若真說出這樣的話,兄弟的情分,只怕也便到頭了。他太瞭解七哥,那人,內心強大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卻也同時敏感脆弱到經不起一點點的自己人的背叛。能讓七哥看做自己人的,着實不多,一隻手只怕都數的過來,而自己,一直以爲是在七哥羽翼保護之下,才得以過得閒適瀟灑。若讓七哥誤會此事是自己與母后共同謀劃的結果,他不敢想象那會對他們兩兄弟這麼多年的感情造成怎樣的裂痕,或許,是永遠也無法修復的。

想到這裡,十王爺似乎看見了當年小小的自己,被人關在了宮中偏僻的假山山洞中,洞口被封死,幾乎就要餓死凍死在裡頭。是七哥,七哥發現了他微弱的呼救聲,繼而硬生生用雙手搬開了的堵住洞口的巨石,不顧那石頭砸傷了他的腳,將自己救了出來,甚至,還耐心的哄着自己,安慰着自己,而他自己的腳上,鮮血淋漓!那時的七哥,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少年而已。

十皇子隱隱覺得眼角似要溢出某種溼潤的東西,胸腔中一陣陣堵的慌,無端的覺得害怕。他害怕就此同七哥成爲陌路,害怕那七哥日後都用看旁人那般冷漠的眼神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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