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我快被你抱得喘不過氣兒了。”
洛安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紫色身影,心知,昨夜自己定讓她急壞了,有些歉意和無奈,便任由她抱着。但周圍這麼多人看着,總歸不大好,於是,她開始試圖拉開死死地扒在自己身上的鳳無雙。
只是,鳳無雙像塗了強力膠似地黏在洛安身上,死死不放手,鼻尖貪婪地吸着洛安身上的馨香氣息,嘴裡嘟囔道:“笑塵,讓我再抱一會吧,真的,就一會。”語氣帶着絲祈求,甚至還有絲疲憊。
“好。”
洛安嘆息道,伸手拍了拍鳳無雙的背,以示安慰。
暗中,她已向六月、七月和申雪打了個手勢,讓她們先退下,三人都明瞭地點頭致意,便默默地退出了書房,還順道將門掩上。
其中,申雪最不甘願了,因爲,她到現在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在場的葉珍驚愕地看着這一畫面,心裡十分狐疑,臨安郡主跟賢侄的關係怎會好到如此地步?!雖然兩人是一對錶姐妹,但爲何,她還在她倆之間看出了其他曖昧的情誼?!尤其是臨安郡主對賢侄好像,實在是,有些過頭了。
鳳千雪面色有些僵硬,眉間微蹙,掩在袖下的手緊緊地扣着,看着姐姐抱着洛安的畫面,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底在翻騰起一股濃烈的醋意,要將他的理智淹沒,恨不得現在抱着笑塵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姐姐。
他突然有些不甘,有些憤恨,但終是沒有勇氣,怕自己曾經不堪的想法展露,怕姐姐受到傷害,更怕笑塵會不假思索地將自己拒絕,給自己判上死刑,自己唯一渺茫的一份寄託也變成無盡的灰暗。
站在洛安身後的婁瑞兒倒很是淡定,因爲他一直都知道,臨安郡主對自家主子有意。
鳳無雙也知自己此時的行爲有些荒謬,抱了洛安片刻,就依依不捨地鬆開了她,仔細地看了看她的周身和臉色,見無礙,才舒了口氣。想到昨夜的事情,她就一陣後怕,連忙急切地問向洛安:“笑塵,你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何一夜未歸?”
鳳千雪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走至洛安身前,語氣帶了絲懇求,道:“笑塵,以後別再如此了,我和姐姐,都很擔心你。”
昨夜的那種感受,他真的不想再體會第二次,真的,不想再體會……
想到笑塵可能出事,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墜冰窟,寂寞,冷冽,酸楚,充斥了他的心,讓他絕望,崩潰,眼前一片灰暗的色調,再無其他顏色,因爲,生命中那抹最鮮豔的顏色再也無法回來,存在。
他甚至後悔,沒有對笑塵表明自己的心意。哪怕,她不可能愛上自己,他也想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奢望自己能在她的心中留一道殘影,即使淺淡,但至少也算是存在過……
“千雪,無雙,放心,我以後不會了,至於昨夜的事,嗯……說來話長。”
洛安訕訕一笑,向姐弟倆保證道,說到昨夜之事,她忍不住偷偷地瞥了眼葉珍,有些…不好意思說。
桌上寫着“隱”字的紙張早在葉珍進門質問她時就被她抓入了手中,被她一點點抓起,紙面上出現無數猙獰,最終,整張紙都被她收入了手中,團成一團,被她緊緊地握着,似在壓抑這什麼。後來,鳳無雙突然衝進來一把抱住她的時候,讓她有些錯愕,手中倏地一鬆,紙團滾落在地,再無人在意紙上墨跡的其中意味。
“賢侄,我家辰兒他現在在哪?”
葉珍心裡一直牽掛着自己的寶貝兒子,剛纔洛安未來得及回答她的問題,她便只好再次問道。
“呃,他現在在我的牀上。”
洛安如實答曰。
“什麼!他怎麼會在你牀上?!我去找他!”
葉珍聽到洛安這話又驚又怒,立時就想往外走去,去洛安屋內尋葉逸辰,想將他帶回去。
心裡暗自嘀咕,辰兒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他不知道,男子未嫁之前絕對不能擅自入女子的房間,包括他未來妻主的?否則會被人嚼舌根的。
愁死她了!這孩子,就算再喜歡賢侄,他也該矜持點的。
鳳無雙和鳳千雪也都驚愕地看向洛安,隨即是疑惑,右相家不是隻有一位逸辰公子嘛!那葉珍剛纔說的辰兒可不就是逸辰公子!可逸辰公子不是昨夜才嫁給鳳沐軒,怎麼會在這裡?!而且,竟然還在笑塵的牀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爲何會變成這樣?!
“伯母,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洛安見葉珍要出門,急忙出聲阻止,見葉珍止住腳步狐疑地看向自己,她繼續道:“辰他,已是我的人。所以,他此時需要好好休息。”
葉珍如遭驚天霹靂,眼睛變得通紅,氣得顫着手指指着洛安,顫着脣,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最終眼一翻,直接往後倒去,幸好她身後帶來的兩個婢女及時扶住了她,才免了她四腳朝天的命運。
就連鳳無雙和鳳千雪也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安,久久不能回神。
鳳無雙最終只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嘴角溢出澀然的苦笑,這是早晚的事,不是麼?她心裡如是自我安慰着。
反正,她早已認知到,自己這輩子跟笑塵是不可能了,只恨自己這輩子生成了女兒身,生成了笑塵的親人。真希望,下輩子,自己能跟笑塵異性,跟她無任何血緣關係,這樣,自己再遇見笑塵的時候,能肆無忌憚地爲她沉淪,爲她癡迷,爲她瘋狂……
如今,笑塵她,終於有心愛的男子,自己應該,祝福她的,真心地祝福她。
因爲,這世,自己只需看着她幸福,就行了。
只需如此,她便滿足。
而鳳千雪愣在原地,他的腦海裡只剩洛安的那句“辰他,已是我的人”,這句震得他五臟六腑發顫,發疼,心中憋着的一股氣似乎要爆發出來,毀天滅地一般,恨不得將他所有的堅持和隱忍全部肢解乾淨,拋之腦後。
天下所有男子都可以成爲洛安的人,卻唯獨他不能!就只因那牽連的血緣關係,他不甘,真的不甘!他早已將自己的心不知不覺地交給了笑塵,那般誠摯,那般完全,可上天爲何如此不公!給自己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一點機會也不給自己!自己還未來得及將自己的心意坦白,這份心意就被徹底地扼殺、封閉,只自己一人獨自欣賞着自己的笑話!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
洛安見葉珍暈倒被驚到了,連忙跑上前去,讓那兩個婢女將葉珍扶到書房裡一側的軟榻上去,安置妥當後,她給葉珍把了把脈,發現只是一時氣急攻心所致,便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一粒靜心丸,給葉珍服下了。
片刻後,葉珍幽幽轉醒,見洛安就坐在她身旁,她立馬生氣地看着洛安,指責道:“賢侄,你怎能如此!辰兒他還未嫁你,你怎能提前要了他的身子!你怎能這樣做!”
洛安蹙了蹙眉,對葉珍的指責也無話可說,因爲,她知道,任哪個母親遇到這種事,恐怕都無法淡定下來吧。
事情都已發生,她現在說其他的也有什麼用?無論當時的情況是情不得已還是其他,葉珍此時在氣頭上,恐怕也什麼都聽不進去。所以,她暫不解釋,只說最實在的話,跟葉珍承諾道:“伯母,你放心,辰既已成我的人,我自然會對他負責。我會娶他爲我的皇夫,一生不負。”
這是她發自肺腑之言。小刺蝟,是出現在她灰暗生命中的一潭純淨,珍貴如斯,她會好好珍惜,好好守護。
葉珍聽得她這句話,內心的氣消了不少,最終只餘一聲嘆息。
唉!她還能說什麼,想想辰兒既然心屬於賢侄,將來要嫁給賢侄,將身子給賢侄也是早晚的事情。而且賢侄承諾會娶他,且一生不負,那她,也該安心了。
只是,這事發生得實在太突然。
自己也瞭解自己的兒子,雖然平時性子直率了點,但好歹也是個知分寸的孩子,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還有賢侄,她既然中意自己的兒子,就該爲兒子的名節着想,等娶了他,再要了他的身子也不遲,可如今,爲何這般?
葉珍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暗暗思索,愈發感覺事情不對勁,狐疑地問向洛安:“賢侄,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洛安聽葉珍如此問,抿了抿脣,有些躊躇,不知該怎麼開口,因爲,無論如何,都是自己失誤了。
她站起身,重新回到了桌邊,坐下,提筆,在紙上又落下一個“逼”字,字跡蒼勁有力,只是,那份瀟灑淡了幾分。
心裡暗自忖度着,那些人,應該快過來了吧!
見鳳無雙,鳳千雪,申雪,葉珍都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才說道:“昨夜,我跟辰被人下了媚藥,所以,纔會如此。”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眼裡閃過一抹痛楚,繼續道:“鳳沐軒她,已在逼我。”
鳳無雙有些震驚,蹙了蹙眉,道:“笑塵,她爲何這樣做?”
心裡有些憤怒,她已聽出笑塵話中之意,原來笑塵跟葉公子中媚藥原來是鳳沐軒的計謀,可是,鳳沐軒爲何這樣做?葉公子明明是她新迎娶的皇夫,她爲何要這樣做?她怎麼忍心這樣做?而且,自己一直以爲她迎娶葉公子是爲了拉攏右相,可她如今這樣做,不白白地將這一助力推給了洛安?她難道甘心?
鳳千雪面色白了白,果真,軒表姐還是跟笑塵鬥了起來,這皇室中的姐妹,終究還是會爲了那個位子,反目成仇。
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孃親算是一個另類,也慶幸,自己能有這樣一個豁達的孃親,受益匪淺。
只是眼前,既然已經風起雲涌,他是不是,該爲笑塵做點什麼?
而葉珍已被驚得目瞪口呆,難道昨夜軒皇女識破了賢侄的掉包計?!所以她也給賢侄設了一個圈套,等着賢侄去跳?!想到此,她就一陣心寒,若真如此,軒皇女的心機果真不容小覷!只是,她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婁瑞兒也被驚到了,怎麼也沒想到軒皇女殿下竟會用這種齷蹉的方式害主子。
他心裡卻生出一絲慶幸,主子原來是,不得已的。
“她想毀我名聲。”
洛安淡淡地答曰,垂了垂眼,掩去眼裡閃過的一抹暗芒。
鳳無雙瞬間明瞭其中意味,一張臉沉了沉,很是不悅。原初對鳳沐軒的幾分好感也瞬間消失殆盡,她不會放過鳳沐軒!
今日,自己就要去尋她,跟她好好問清楚這件事,並好好警告她一番。
她若敢再害笑塵,自己一定跟她拼命!
“笑塵……”
鳳千雪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只繾綣地喚了聲,憂心忡忡地看着洛安,心裡也漸漸明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他沒想到軒表姐竟然能狠絕到這種地步,犧牲自己剛剛迎娶的皇夫來毀了洛安的名聲。那位葉公子,心裡一定也不好受吧,剛嫁過去,就被妻主利用至此。
但他很鬱悶,笑塵爲何會把那個葉公子帶回來?難道是爲了負責?想想也是,他的清白已經給了笑塵,軒表姐定已經嫌棄他,想拋棄了他,所以,她任由笑塵將他帶走了。
想到此,鳳千雪心裡又好受了些,至少,那位葉公子原來跟笑塵不是兩情相悅的。而且,由此事,可以看出,笑塵是個極有責任心的好女人。
“賢侄,你下一步,想怎麼做?”
葉珍已經徹底明白了,軒皇女這招果然夠狠!
可是,她這樣做,不僅毀了賢侄的名聲,還毀了她兒子的名聲。所以,關於這件事情,她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一個字,等!”
洛安悠悠然地豎起一根手指,淡然道,眼裡流轉着自信的光芒。她想了想,才繼續不急不緩地說道:“鳳沐軒今早找了不少人圍觀了我和辰的通姦畫面,估計這事,很快就會傳得沸沸揚揚,而她應該已經進宮,跟我孃親告狀去了。這麼大的事情,孃親即使想幫我擺平,估計也是有心無力,所以肯定會先順着鳳沐軒的意,派人過來抓我,然後再做定奪。所以,我在等,等宮裡派人來抓我。”
“什麼!笑塵,這件事,錯並不在你!你怎能坐等宮裡人來抓你?你乾脆也快點進宮,搶在鳳沐軒之前,跟姨母說明,昨夜的真實情況,姨母她肯定不會怪罪你的!”
鳳無雙急了,若真的宮裡派人來抓笑塵,只怕會先將她收押到宗人府去,宗人府是個折磨人的地方,笑塵進了那裡面,萬一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
“是啊!笑塵,你快進宮吧!我跟姐姐陪你一起,我們幾人,還怕說不過軒表姐?”
鳳千雪也一臉不贊同,眉眼間的擔憂愈盛。
葉珍坐在軟榻上,無話,只一雙眼複雜地看着洛安。
“我孃親一人信了,又有何用?無雙,千雪,難道你們不瞭解,謠言的力量嗎?”
洛安不以爲然道,一雙桃花眸已染上了些許笑意。
這兩人是真心關心自己啊!見兩人面上的疲憊之色,她心裡已是觸動良深,更有絲愧疚感,不過,只是一瞬。
愧疚?她可不能有這種情緒,沒有資格,也沒有時間。
“可是,我怕你出事。”
鳳無雙的面色也凝重了幾分。
她怎會不瞭解謠言的力量?縱使一個人有滔天的權勢,也不可能堵住悠悠之口,鳳沐軒既然要毀笑塵名聲,定然會想盡辦法加快對笑塵不利的謠言的傳播速度,一傳十,十傳百,估計明日,這謠言就會傳遍整個鳳都。
孃親常與她說,得人心者,方能成大事。
這對洛安不利的謠言一旦在百姓中傳開,洛安就再無聲望可言,百姓們肯定都會唾罵她,心裡排斥她。以後,她就算登上皇位,也極難服衆,極難成大事。
想到此,鳳無雙就一陣擔憂,比洛安這個當事人,還更甚幾分。
不過,無論如何,她都會站在笑塵這一方,永遠支持她,守護她。
鳳千雪剛開始也憂心忡忡,但見到洛安一臉淡然的模樣,瞬時覺得,也許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中……
想到此,他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臉上甚至帶了些許笑意,幾分釋然,只問向洛安:“笑塵,你怕嗎?”
他該相信她的,她一直都那麼優秀,若這一點小事都能夠輕易打倒她,那自己也算是瞎了眼了!
笑塵,笑塵,她是,特殊的……
他信她。
“爲何要怕?”
洛安笑了,反問道。看向鳳千雪的眼裡閃過一抹不明的情緒。
“那我信你。”
鳳千雪認真地看着洛安,只道。
他的心裡已經徹底釋然,笑塵,恐怕,真將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
果然,沒什麼事情能難倒她吧……
葉珍依舊無言,一直默默地看着洛安和鳳無雙、鳳千雪之間的互動,眉眼間盡是沉思。
“千雪,你不怕我只是打腫臉充胖子嗎?”
洛安饒有興趣地看着鳳千雪問道,嘴角帶着絲髮自內心的喜悅笑意。
“無論你如何,我都信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說你是錯的,我也相信你。”
鳳千雪被洛安看得臉上有了絲羞意,但還是堅定地看向洛安,說道,如山盟海誓一般堅韌不催。
“謝謝你,千雪。”
洛安眼眸微閃,但轉瞬就歸於平靜,笑道。
她心裡竟泛出了喜悅的情緒,甜滋滋的,這種被人毫無條件地相信的感覺,真好啊!
“你們倆在說什麼呀?什麼怕不怕,相信不相信的?我怎麼一點也沒聽懂!”
鳳無雙在這時插話道,不解的目光在洛安和鳳千雪之間流轉,心底又無端地生出一絲酸澀的醋意。
她怎麼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融入笑塵和弟弟之間的氛圍?好像她們倆纔是一個世界的人,而她只是過路的陌客一般,毫無存在感可言。
“姐姐,你難道不信,笑塵能夠渡過這次難關嗎?”
鳳千雪問向鳳無雙,心裡很是無奈,姐姐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嗎?
唉!也不知她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開竅?
“自然信,怎能不信?”
這次,鳳無雙不假思索地答曰,一雙眼討好地看向了洛安。
其實,她心裡還是懸得慌。
“殿下,宮裡來人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申雪的聲音,語氣裡已有絲慌張。
“嗯,知道了。”
洛安臉上的笑意漸深,手上輕輕摩挲着紙張上已乾的字跡,眸裡的顏色愈加幽深。
說罷,她就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欲往外走去。
“笑塵,我陪你進宮。”
鳳無雙立馬想跟上。
她可一千一萬個不放心,洛安孤身一人去宗人府那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