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朕會不同意?”聽得這些,坐在車廂內的洛安無奈地撫了撫額,“而且,你怎麼就認定朕跟滄瀾瑾瑜交戰後,你跟他就沒有立場在一起了?”
“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六月鬱悶地撅起了小嘴。
“你好不容易尋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朕身爲你的主子兼長輩,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從中作梗阻攔?”洛安嘆了口氣,由衷道,“所以,六月你放心,朕不會讓你爲難的,哪天你若娶了他,就與他一起歸隱吧。朕和滄瀾瑾瑜之間的恩怨,絕對不會涉及你們倆,因爲那是無能的表現,你明白麼?”
“謝謝你,主子,六月此生能遇上你,是六月之幸。”聽得洛安這一番話,六月滿心感動,難得感性地說出一句,要不是正在駕車,她真想直接給洛安一個擁抱。
“朕只是沒想到,一向不重視男女情事的你如今終於也情竇初開了。”洛安不無感慨道,就像自己看着成長的孩子終於真正長大,那種滿足的情緒,若不親自體會,真的很難言說,而她此時終於體會到,“本來朕還愁呢,心想依着你的脾性,恐怕你這輩子都無法尋到心儀的另一半,只能孤老一生,而今看來,是朕多想了。”
六月“嘿嘿”笑了兩聲,開始簡略地講述起她的戀愛經歷,脣畔的笑意甜甜的,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樣,“其實我跟他相識也是陰差陽錯,本應該沒有交集,可偏偏遇上了,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我此前對誰都不注意,可一碰上他,我就總是想關注他,多瞭解他一些,哪怕他的主子跟主子你目前是敵對關係,我也不想放棄他。”
“這樣啊~”洛安笑得意味深長,“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娶他?”
“主子,我跟他認識都不到半個月,怎能輕易談婚論嫁?”六月不以爲然。
“再過兩日,滄瀾瑾瑜就要回去了,青山既是他的人,到時肯定會隨他離去,就算這樣,你還不打算抓緊時間將青山搞定麼?”洛安脣畔的笑意愈深,似乎已經料定六月的反應。
“什麼?”六月一驚,音量都拔高了不少,“該死的!他竟然沒告訴我!”說着,她就欲調轉馬車的方向回麟王府,想找青山問個清楚。
“先把朕送回去再說!”洛安連忙阻止,命令的口吻,因爲她不想耽誤回宮的時間。
“是,主子。”六月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衝動過頭了,恭敬地應了一聲,就繼續駕着馬車往皇宮的方向飛馳而去。
將洛安送回皇宮,六月就騎馬原路返回,往麟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滿臉焦慮不安。
洛安一回宮,並未直接去美狐殿,而是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裡,已有兩人等候在那,一男一女,前者正坐在桌邊悠閒地喝着茶水,面上的銀製面具閃爍着冷芒,渾身更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一身玄黑的華麗錦袍更將他身上高冷的氣質烘托到極致,彷彿掌控衆生的地獄魔王,面具後的眉間微蹙,似在沉思。
而後者則一臉嚴肅地站在書案前,身上玲瓏的曲線盡數被包裹在一襲黑色束衣裡,頭髮均被一絲不苟地束起,顯得英姿煞爽,即使已經年過三十,但在她臉上,絲毫找不出歲月的痕跡,俏麗多姿,是個冷豔美人。
見洛安推門進來,兩人精神一震,從各自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一個站起身迎向洛安,語氣欣喜,“洛兒,你終於來了!”一個一直筆直地站在原地,等洛安在書案後坐定,才恭敬地喚出一聲,“陛下。”
“離,你過來。”見江恨離杵在書案前,洛安覺得不舒服,索性對他招了招手,想讓他坐到自己身邊。
江恨離看了眼身邊的半暖,有點不好意思,“這不大好吧。”只有在洛安面前,他纔會露出青澀小夥的面目。
聽得此聲,半暖側頭不可思議地看了眼江恨離,因爲她從未想過一向以高冷麪目示人的他竟會用偏軟的口吻說話,再看向洛安的時候,她又明白了其中緣由,不再鬱悶。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洛安眉間一皺,語氣強硬起來。
江恨離沒辦法,只好蹭過去,被女子猛然一拽,就摔到了她身邊,與她同坐一張軟椅,臉上開始發燙,幸好戴着面具,纔沒被人看出他此時的窘迫模樣。
在洛安心裡,身邊的男子早晚會被她收入後宮,因此,她很是理所當然地往他身上一靠,還執過他的手不亦樂乎地把玩着,一邊擡眸看向書案前的半暖,慵懶地問出一句,“半暖,關於昨夜滄瀾駐使館上發生的失火事件,你調查得如何了?”
“回稟陛下,初步判定,此次失火事件乃故意人爲所致,只是那人做得極其隱蔽,半暖至今都未查出究竟何人所爲。”半暖當即恭敬稟告道,說完,她突然單膝下跪,一臉嚴肅地請命道:“半暖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
“起來!”聽得半暖最後一句,洛安不悅了,語氣驟冷,“別說不說就領罰的,難道朕是那麼嚴苛的人麼?”
“不,不是。”半暖感覺到洛安的薄怒,不敢擡頭,緊張之下,說話都不怎麼利索。她依舊單膝跪着,後背已經冒出一層冷汗。
以前在鳳熾天面前,她從不曾如此惶恐過,可如今面對洛安的時候,她總是輕易被其身上散發的威嚴震懾。
洛安很無奈,索性放軟語氣,“快起來吧,朕沒有怪你。”
“謝陛下不怪罪之恩。”半暖應了一聲,就連忙站起身。站直後,她恭敬地看向洛安,問出,“請問陛下接下來有何打算?可要半暖繼續調查?”
洛安斂眉沉思了片刻,才道,語氣冷靜,“其實朕覺得,此次失火事件很有可能是滄瀾國君的個人恩怨引起的,而滄瀾國君過兩日就回滄瀾,似也沒怎麼計較此事,所以朕覺得此事朝廷一方根本沒必要再調查下去,再調查下去反而顯得多事,半暖你明白麼?”
“半暖明白。”半暖點頭應道,“半暖以後不會再插手調查此事。”
洛安滿意一笑,接着部署正事,“對了,半暖,今晚赤月的駐使館恐怕會有異動,莫阻止,靜觀其變即可。”
半暖不解地蹙了蹙眉,但還是鄭重應道:“半暖謹遵陛下吩咐。”
“退下吧。”感覺該吩咐的都吩咐了,洛安索性對半暖擺擺手。
“是,陛下。”半暖下意識地瞥了眼坐在洛安身邊的男子,眸中閃過一抹發現姦情的意味,才應下,接着匆匆退出了御書房。
“洛兒,你真的不想繼續調查下去了麼?”見半暖離開,江恨離纔出聲問向洛安,聲線冷磁,魔魅性感。
“誰說我不想調查下去了?”洛安挑眉反問,一邊伸手摟住男子的窄腰死命往他懷裡鑽,像找到依賴的孩子。
對懷裡的女子,江恨離一向沒有抵抗力,只好任由她往自己懷裡鑽,耳根已經變紅,忽聽得女子的話,他一驚,“那你爲何——”
“不是還有你嘛?”不等男子說完,洛安就打斷他,看向他的雙目放着光,耀眼如星,“說吧,你查得怎麼樣了?”
“跟半暖差不多,那人手法很高明,實在難捉摸。”江恨離如實答曰,沉眸看向女子,一本正經的語氣,“莫非洛兒想讓我繼續着手調查下去?”
“正是!那縱火之人竟然敢不跟我打聲招呼就在我的地盤上撒野,真當我這個鳳天的皇帝是白當的?”洛安眸中閃過一抹狠戾,聲音沉了下來,顯然十分不滿那人未將她放眼裡的行事作風。
“那好,我會繼續調查下去,儘早將那人揪出來讓她跪至你面前向你磕頭認錯。”江恨離支持洛安,語氣認真地承諾道。
“謝謝你,離。”洛安點點頭,忽然不等男子反應伸手一把摘了他臉上的面具,接着猛地提身吻住他的脣,輾轉廝磨。
起初,江恨離被驚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雙眸猛地瞪大如銅鈴,不知該如何反應。感覺女子正在撬開他的脣,才完全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掙脫開,卻換來脣上更激烈的攻勢以及內心更加灼熱的碰撞,無奈之下,他只好選擇順從,任女子攻城略地,有力的手臂漸漸攀上她的腰肢,將她扣入懷裡,愈加貼合緊密。
糾纏了良久,兩人才鬆開彼此,眸中均流露出曖昧的情潮,而男子還多了一絲尷尬,洛安捕捉到,忍俊不禁,“離,我們這段時間相處得也算親密無間,但你怎麼還這麼容易害羞?”
“我沒有。”江恨離下意識地否認,一邊努力調整着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點。
“那你的臉怎麼這麼燙?還想說沒有麼?”洛安一把捧住男子的臉頰,感受到上面明顯高於正常體溫的溫度,她笑得得意洋洋,雙眸好笑地望進男子躲閃的眼。
“洛兒,三個月後的滄瀾之行可要我提前爲你打點?”江恨離索性轉移話題,開始談正事。
他早已得知洛安的下一步計劃,雖對洛安會嫁給滄瀾瑾瑜這件事表示很不滿,但他明白洛安的苦心,也同情婁瑞兒,所以並未有任何阻止的意向,而是全力支持。若不是自己是男子,他恨不得代洛安走一遭。
“嗯,打點吧。”明明聽出男子在故意轉移話題,洛安也不在意,點點頭,應下了他的決定。她再次往他能給她安全感的懷裡一靠,享受着這片刻的安寧,一邊繼續說,“辛苦你了,離。”
“應該的。”江恨離無聲地笑了笑,悄悄吻了吻女子的發頂,便提醒道:“洛兒,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洛安在男子脣上親了親,就鬆開他,伸手溫柔地撫了撫他佈滿瘡痍的臉頰,眉眼間流露出憐惜,“離,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臉,你只需安心等待便可。”
她將三個月後滄瀾之行的計劃全盤告訴了這個男人,卻唯獨沒告訴他她此番行動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從滄瀾瑾瑜手中得到媚顏,以恢復他的容顏。
“洛兒,你難道還有什麼事未告知我?”江恨離察覺不對勁,連忙緊盯着女子的雙目質問出聲。
“沒什麼,你別多想。”刻意隱瞞,就是不想給男子心理上造成負擔,此時見男子懷疑,洛安自然否認。
見男子還想再問,她連忙伸出手指抵在他脣上,“噓”了一聲,“別問了,你應該知道,我不想說的,即便你問一百遍,我也不會透露一個字眼。”
“好,你既然不想說,我不問便是。”江恨離無奈,只好妥協,“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說着,他就站起身往外走去,一襲墨衣很快融入到了夜色中,不見蹤影。
洛安怔怔地看了會,搖了搖頭,甩去紛亂的思緒,就走出屋外坐上已經恭候在外的轎輦,任轎輦擡起,往美狐殿的方向緩緩行去。
“小玲,你總算來了,我,我還以爲……”至美狐殿,轎輦才落地之時,一個身穿藕色錦衫的男子似因爲在屋內聽到動靜,立馬衝了出來,拽住洛安的袖子,好不委屈,一雙水亮的杏眼中帶着淚意。
“以爲我不來了?”男子抽抽噎噎的,未說完,於是洛安代他說完了未說出的內容,一邊伸手拭了拭他眼角晶瑩的淚珠,寵溺地哄道:“真是水做的人兒,怎麼還這般愛哭?我這不是來了,快別哭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蘇子淇心裡又難受得厲害,眸中淚意不減反增,含糊道:“不是因爲這件事。”
“那是因爲什麼?”洛安心裡一咯噔,已有猜想。
蘇子淇看了眼分散在四周的宮人,咕噥出一句,“這裡不方便,進屋說。”
“好。”洛安點點頭,伸手執過男子的手,往浴房的方向走去,“我正好還未洗澡,你陪我。”
蘇子淇臉一紅,脣畔漸漸泛起甜蜜的笑意,任女子拉着進了水汽繚繞的浴房。
“小淇,你是不是都已經從玉那裡知道了?”兩人一入水,洛安就問向男子,語氣肯定。因爲除了那件事,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事情能讓他如此悲傷的。
“嗯,都知道了。”蘇子淇哽咽地應了一聲,一邊拿過香胰子給女子擦拭着身體,臉頰上已經浮現兩片可疑的紅雲,真是羞澀而又可愛。
洛安嘆了口氣,雙眸直視着男子,“是不是很難受?”這麼看來,小刺蝟應該也知道了。
蘇子淇垂眸,不想讓女子看到他的傷感情緒,沉默了片刻,才乖巧道:“畢竟是爲了將婁公子救回來,我能理解。”
“我只問你,是不是很難受?”洛安再次強調,她不喜歡自己身邊的男子面對自己的時候還刻意隱藏情緒。
即使他們善解人意很令她欣慰,但是,她更想了解他們的真實感受,然後盡己可能地滿足他們,雖不能將他們的遺憾全部填補,但能將其減少到最小值也好。
蘇子淇咬了咬下脣,猶豫了片刻,才吐出兩字,聲若蚊蠅,“難受。”忽然,他情緒激動了起來,猛地往洛安懷裡撲去,無聲落淚,只偶爾發出一兩聲難抑的抽噎。
他不想讓洛安去滄瀾冒險,不想她嫁給滄瀾瑾瑜,更不想她再與其他男子生出糾葛,哪怕只是名義上的,他心裡也覺得無比膈應!
可是,即使小玲有讓他盡情對她發泄訴苦的意願,他也什麼都不能說,不是不敢說,而是根本說不出口。
的確,婁公子目前還在滄瀾瑾瑜手中,生死攸關,自己隨小玲來到鳳天的時候,那時婁公子還在,即便時間不是很長,但自己親眼且用心見識過婁公子和小玲之間的一些糾葛,所以明白婁公子在小玲心目中的重要性,也明白她此時就算豁出命去救婁公子恐怕都不足爲奇。
只因這點,他便不能多言,不能阻止她,否則不僅會讓她對他生出排斥情緒,就算她面上未表現出來,但這種顯得自私不懂事的話語從自己口中說出後,定然會令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就連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關,若說了,定會對她和婁公子生出羞愧,也會對自己生出厭惡,由衷地討厭這般任性自私的自己。
“我會平安回來的,一定會平安回來,回到你們身邊。我既已經娶你們,便此生都是你們的妻主,永遠不變……”洛安將男子擁入自己懷裡,輕輕拍打着他的背,一邊軟聲軟語地安慰着,眸中溢出心疼和憐惜。
“嗯,我信你,一直都信你。”男子乾澀地應道,將女子緊緊鎖進自己臂膀之內,恨不得永生永世都這樣糾纏着。
沐浴完畢,兩人共赴牀榻,衣衫半解之時便開始擁吻對方,彼此汲取着對方的溫度和柔情。
男子更將滿心的悲憤和不捨之意盡數化爲力量,恨不得將三個月後他即將面對的空虛全部在此刻填補完整,至下半夜,兩人才在睏倦中沉沉睡去,依舊緊緊相擁,十指相扣。
榻邊的燭火燃盡,只剩下一灘凝固冷卻的紅淚。
第二日,洛安上早朝前,半暖就來報,稱昨夜赤月的駐使館果然發生異動,赤月國君赫連語連夜出逃,除了她的手下,暗中還有他人相助,而她已經暗中派人秘密追查跟蹤,目前還未被對方發現,但對方警惕心很強,而她的人怕跟丟,跟蹤距離並不是很遠,所以時間長了,定會被發現,請求洛安趁早做下定奪,是暗中將赫連語一行人盡數秘密剿殺,還是放虎歸山。
洛安正坐在梳妝檯前由着蘇子淇打理頭髮,聽完半暖的彙報,她忍不住嗤笑出聲,透着濃濃的不屑,“一個敗寇也算虎?”她身後的男子正認真地給她梳着發,目不斜視,一點都未注意洛安和半暖之間的談話內容,彷彿在他眼中,給洛安梳髮便是他此時要做的事情中的全部。
“這——”半暖後腦勺冒出一大滴冷汗,隨即自責道:“是半暖比喻不當,請陛下——”
不等她說完,洛安就猛然打斷她,語氣明明十分慵懶,卻透着幾分凌厲,“請朕責罰?”
半暖愣住,欲單膝跪下領罰的身軀猛然頓住,後腦勺的冷汗愈多,雙眸呆滯地瞪着洛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爲她知道自己怎樣回答都是錯。
“昨晚上朕對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由於頭髮被男子控制住,洛安無法轉頭,只能斜眼睨向一旁要站不站要跪不跪的半暖,其實這樣更顯得氣勢十足,眸中涼意令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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