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等閒不識東風面(結局卷)第一百三十章 大結局上

鬱夢離的嘴角上揚道:“我盼這一天可盼了許久了,皇奶奶,今日裡皇上的話您可都聽到了,到時候皇上若是再以我體弱爲名讓我在家休養,皇奶奶可得替我做證,不許皇上耍賴!”

他的話說得似乎還有幾分了孩子氣,似乎早就想做出一分事情來,那雙絕美的眼睛裡更滿是期盼。

他眼角的餘光掃了天順帝一眼,他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淡淡地寒意,臉上卻笑得更加的溫和了。

太皇太后笑道:“你啊,還真是個孩子,自古君無戲言,皇帝的話字字可信!”她那雙眼睛裡滿是笑意,似乎真的很想鬱夢離成京一番事業一般。

天順帝聞言也笑了笑,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越是這樣,他越覺得鬱夢離是個有心機的人,他甚至覺得,這些年來鬱夢離一直在演戲,圖的不過是他的江山,他以前只怕是着了他的道。

翠偎的眼睛微微低着,心裡一時間又有複雜,縱然她已經知道他對她沒有一絲感情,她也曾告訴自己她再不可對他生出一分情愫,可是她的心卻依舊還是痛的。

他只有在她扮成明雲裳的時候,看她的目光纔有一分溫暖,由於那個謊言的揭穿,她已許久沒有再扮成明雲裳的樣子了。

她原本以爲她再也不會是明雲裳,沒料到他竟讓她再扮成明雲裳的樣子進宮,她知道他這樣做是爲了救明雲裳。

可是她此時的心裡卻有一分掙扎,甚至還有一分期盼,盼着明雲裳真的死在皇宮之中,那麼鬱夢離也許就是她的了。

只是這個想法一冒進她的腦海中時,她就覺得這個想法是不可能的,若是明雲裳因她而死,鬱夢離必定會殺了她,只怕再也不會看她一眼。

翠偎的心裡頓時有了萬千的迷茫,她呆呆地坐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她該怎麼辦。

正在此時,鬱夢離捏了一下她的手,刺痛傳來,她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鬱夢離滿臉關切地問道:“你怎麼呢?可是有些不舒服?”

翠偎看着他的眼睛,見他眼裡似有關切,而她自從以明雲裳的身份跟在他的身邊時,他就再也不曾這樣關心過她,縱然她明白這些關心是假的,心裡也溫暖。她想起進宮前他對她說的話“翠偎,等這次的事情了結之後,從此山長水闊,天地間由你行,若你還想留在王府也可以。”

翠偎的眼裡有些迷茫,看到他的目光心裡升起了一抹極爲怪異的感覺,在這一刻,她甚至覺得她就是明雲裳,於是她輕聲道:“不知怎的,肚子有些痛!”她說罷,又輕哼了一聲,似乎真的痛得厲害。

鬱夢離的眸光微深,卻滿臉慌張地道:“皇奶奶這可怎麼辦?”

太皇太后聽到她這句話心裡也有些着急,當下忙吩咐道:“飛燕,快去請太醫!”

翠偎又哼一聲,那張微黃的臉皺成了一塊,神情極爲痛苦。

天順帝看到這一幕眸子微微一眯道:“這般坐着怕是不妥,怕要借皇奶奶的小榻先躺下來纔好。”

太皇太后忙道:“快扶世子妃進去!”

她這般一說,早有宮女太監扶着翠偎朝裡屋走去,鬱夢離忙跟了上去。

天順帝覺得這事情也實在是太巧了些,她什麼時候不腹痛,這會腹痛,他一把拉着鬱夢離道:“世子妃體弱,你怎麼能帶着她四處亂跑呢?阿離也不小了,怎麼還做這樣不沉穩的事情!”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定定地看着鬱夢離,那雙眼睛裡滿是探究。

鬱夢離的眼裡滿是淚光道:“早前太醫曾說她的胎像並不太穩,我心裡高興,見她平日裡並無異常,想讓皇奶奶高興高興,今日便將她帶進宮來,如今可如何是好!”

他說罷又跪下道:“佛祖在上,求您保佑裳裳母子平安!只要他們母子無事,我願用所有的陽壽來換!”

天順帝見他面上滿是擔心,就連眼底也是滿滿的關切,言辭更是懇切無比,天順帝心裡的疑團更重,當下看着鬱夢離道:“世子似乎和世子妃感情甚深。”

鬱夢離輕聲道:“能娶到她是微臣這一輩子的幸事!”

天順帝試探着問道:“你就知道她一定是明雲裳?”

鬱夢離奇道:“皇上說笑吧,她若不是裳裳,誰又是裳裳?”

天順帝愣了一下後笑道:“朕只是隨口說說罷了!”縱然如此,他心裡的疑雲猶在,他知道明雲裳不過是一個縣衙裡小小師爺的女兒,又怎麼可能有謹夜風那樣的風識,只是被他關在寢宮裡的明雲裳若不是明雲裳的話,又會是誰?

他的眸光深了些,一時間又有些摸不着頭腦。

縱然他早前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情,此時看到這樣的情景,倒也有些動搖。

若眼前的女子就是明雲裳的話,鬱夢離也就變得簡單了不少。

正在此時,靈樞隨飛燕走了進來,他朝天順帝行過禮後便去了裡間,鬱夢離忙跟了進去。

鬱夢離看到天順帝若有所思的樣子,眸子裡有了一抹冷意。

今日還有一個天順帝的寵妃婉妃也在這裡給太皇太后請安,她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鬧劇,她走到天順帝的身邊道:“臣妾聽聞皇上新得了一個寵妃,臣妾想瞧瞧是怎樣的國色天香了!”

天順帝扭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眼裡滿是溫婉,只是不知怎的,天順帝卻覺得她的笑意有些假,他今日的心思在明雲裳的身上,婉妃和明雲裳一比便又顯得俗不可耐,當下淡淡地道:“吃醋呢?”

婉妃輕笑道:“臣妾爲皇上高興了,又哪來的醋可以吃?臣妾進宮已有幾載,還從未見皇上對哪個女子如此寶貴,所以心裡有些好奇。”

天順帝看了她一眼後道:“以後你自能見着,又有什麼好急的。”

婉妃緩緩地道:“是啊,以後自能見着,只是皇上就能如此肯定那女子不會不翼而飛?”

天順帝覺得她的話裡有話,當下冷着聲道:“什麼意思?”

婉妃低低的道:“皇上明白的,那女子太過聰明,又來歷不明,對皇上未必是真心。”

天順帝想到他寢宮裡的嚴密的守衛,知道婉妃平日裡和皇后來往甚密,這些話只怕是皇后讓她說的,他當下淡笑道:“她插翅難飛!”他說完這句話後又一片森冷的道:“這宮裡宮外的事情好像沒有一件事情能瞞得過皇后的眼睛啊!”

婉妃忙道:“臣妾只是關心皇上!皇后娘娘對皇上也極爲關心,皇后娘娘病情愈發的重了,皇上得空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天順帝輕哼一聲,如今皇后是越來越令人討厭了,竟也學會了他母后的那些本事,在宮裡拉幫結派,還派人來試探他。昨夜皇后病重的事情他也是聽說了的,可是此時從婉妃的嘴裡說出來,只會若得他加倍的討厭,在他的心裡,他倒巴不得皇后就這樣死了省事。

他當下道:“朕還有事,就先走了,婉妃在這裡陪着世子妃!”

婉妃看了天順帝一眼,她知道此時不宜多說,卻又覺得今日她好像又被皇后算計了。

天順帝走出去的時候張公公走過來道:“皇上,兵部尚書有急事求見,如今正在御書房裡候着。”

天順帝想了想後道:“朕一會便去御書房!”他的話一說完,便朝寢宮的方向走去,張公公也攔不住,他一走進去,卻見明雲裳正坐在寢宮裡用早膳,他看了一眼心裡一定,暗罵皇后和婉妃多事,一扭頭便和張公公去了御書房。

天順帝走遠之後,明雲裳便將衣裳換好,紅依輕聲道:“秦解語!”

她的話音才一落,秦解語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兩人的面前,明雲裳一見秦解語也來了,眸光頓時幽深了些。

紅依看着秦解語道:“你一會便離開,將門口的那個侍衛全引走。”

秦解語給了她一記白眼,卻看着明雲裳道:“我現在便帶你離開!”他說罷便欲來背明雲裳。

明雲裳伸手拍了他一下道:“你這般將我帶走,人是出去了,卻後患無窮,皇帝若是再宣一道聖詣,我一樣還得進宮,再來一次的話,你又如何救我?”

秦解語冷着聲道:“簡單的很,直接將那狗皇帝給砍了!”

明雲裳微笑道:“背上弒君的大名,你想我從今往後天天被人追殺不成?”

“怕什麼?我們還有魔教,到澄陰山裡去,看誰能把你怎麼樣!”秦解語眼裡殺氣直冒的道,他的身體已經大好,昨夜明雲裳徹夜未歸,他心裡擔心,差點沒直接殺進皇宮裡來。

明雲裳對於他的思維模式無比膜拜,當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應該知道那不是我想過的日子,若不能陪在阿離的身邊,我是無論如何也快活不起來的。”

秦解語的眸光深了些,明雲裳又道:“今日的事情就交由他來安排,如果他實在是安排不過來,你再用蠻力將我帶走便是。”

秦解語長嘆了一口氣,然後不再說話,輕哼一聲便衝了出去。

他才一出去,立馬聽到有人大聲喊道:“有刺客!”

然後那些侍衛全追了出去。

紅依扶着明雲裳便從後門溜了出去,外面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兩人均鬆了一口氣,然後便朝太皇太后的宮殿走去,此時的明雲裳身上穿的衣服和翠偎的一模一樣,紅依一般宮女的打扮,兩人走上路上倒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靈樞走到屋子裡對圍在四周的衆人道:“世子妃此裡需要安靜,勞煩各位!”

太皇太后輕輕擺了擺手,宮女太監便全部走了出去,太皇太后和婉妃還在裡面,婉妃覺得這件事情再這樣弄下去也不是個事,再呆在這裡也沒有意思,當下走到太皇太后的身邊道:“皇奶奶身子不好,先休息一會吧!”

太皇太后今日裡原本極爲歡喜,沒料到卻出了這樣的變故,一時間心裡滿是擔憂,只是她今日一早起來,又說了這麼多話,實在是有些累了,也知道在裡面幫不上忙,輕點一下頭便由着婉妃扶出去了。

衆人一走,翠偎便從牀上坐了起來,靈樞的眸光微深,鬱夢離的眸光一深,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輕輕從她的鼻子前劃過,她頓時一愣,目光變得有些癡呆。

靈樞看着鬱夢離道:“世子,這樣做是否太過冒險?”

“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鬱夢離輕聲道:“每個人都得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

靈樞輕嘆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正在此時,明雲裳和紅依從簾子後走了出來,鬱夢離朝她淺淺一笑,輕輕拉過她的手,縱然兩人分別只有一日,可是此時卻像是分開許久了一般。

紅依看到有些呆愣的翠偎,她輕嘆了一口氣,一扭頭便看到鬱夢離和明雲裳對視的眼神,她輕聲道:“世子遲些再和世子妃溫存吧,大事要緊!”

鬱夢離笑了笑,然後輕聲在翠偎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翠偎緩緩站了起來,明雲裳躺了下去,紅依領着翠偎走了出去。

翠偎走出門外之後,原本還有些迷濛的眼神頓時滿是憂傷,她沒有回頭,卻將自己的頭微微低下,唯恐有人看到她眼裡的淚光。

紅依和翠偎並排走在宮裡的大路上,因爲秦解語那番一鬧,整個皇宮已顯得有些凌亂,紅依之前常隨鬱夢離進宮,對於皇宮裡的一切極爲熟悉,依着鬱夢離之前的安排,她只要帶着翠偎到御膳房的後門,那裡自有人接應,將她和翠偎一起帶出皇宮。

只是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翠偎卻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紅依一把將她拉住道:“你要去哪裡?”

翠偎的眸子擡起,再沒有一分癡呆之色,紅依頓時大驚,伸手便欲去點翠偎的穴道,只是她快翠偎卻比她更快,在她之前點了她的穴道。

紅依怒道:“你沒有中迷香?”

翠偎輕聲道:“這種迷香世子曾對我用過一次,我又豈會再着一次道。我知道世子安排了今日這一場局,便不會再讓我活下去,所以在他對我用迷香的時候,我就屏住了呼吸。”

紅依咬着牙道:“你不要亂來,你之前做了錯事,世子原諒了你,今日若是壞了世子的事情,他就真的要殺你了!你我姐妹一場,你就聽我一回。”

翠偎看着紅依道:“就算我對他千依百順,他只怕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我的生和死,他從來都不會放在心上!”

紅依見她眼眶發紅,忍不住道:“翠偎,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們原本情同姐妹,世子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再清楚不過,他又豈是我們能想的?”

翠偎的眼睛一片通紅的道:“你從未喜歡過一個人,又如何能明白其中的滋味?我只要能做他一天的新娘就算是死也甘願!”

“可是如今你之前也做了他一年的新娘,你可曾開心?”紅依咬着牙問道:“世子可曾正眼看過你一眼?就算是正眼看你,也不過是因爲你頂着世子妃的臉!之前世子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依舊讓你留在他的身邊,你還想怎麼樣?”

“我不甘心!”翠偎咬着牙道:“我的姿色遠勝於她,爲何就比不過她!”就算她知道鬱夢離的心裡沒有她,就算她告訴過自己千百回她再不能做任何惹他不高興的事情,可是卻終是覺得這般日日看着他,他的眼裡從來沒有過她存在的感覺極度不好。

這樣活着,卻比死還難受。

她想起那天夜裡鬱夢離和明雲裳相擁着坐着馬車回到蘭陵王府的事情,她的心裡就難掩恨意。絕望的盡頭還是絕望,她看不到一絲光明。

紅依輕聲道:“因爲你是你,她是她,你又不是她,又怎知她的容貌?”

翠偎愣了一下道:“什麼意思?”

紅依緩緩地道:“你的這張臉不過是世子妃塗醜的,真正的她,有傾城傾國之容。而世子的容貌,原本就要勝過尋常的女子,吸引世子的也從來都不是容貌。”

對於這一點,翠偎是知道的,可是她的心裡還是不願意承認這件事情,只是那擺在面前的事情卻又讓她不得不承認,一時間,她的心裡滿是悽然,卻又覺得滿是無可奈何。

她的眼睛一紅,半蹲在地上輕泣出聲。

紅依見這裡雖然僻靜,但是時間一久難免被人發現,當下又道:“怎麼不可能?像世子那樣的人也只有世子妃那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們的感情原本就和容貌無關!你不要再哭了,快點把我的穴道解了,我們這便離開皇宮。”

翠偎半蹲在那裡不動,身體輕輕抽搐,很多事情明白歸明白,接受卻又是另一回事。離開鬱夢離,對她而言是生不如死,而這樣呆在鬱夢離的面前,更是生不如死,一時間她倒不知道該怎麼辦。

鬱夢離對她說的天高海闊任她行的生活,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願留在他的身邊,哪怕是做個妾都行。只是這段日子她已看出鬱夢離對明雲裳感情極深,鬱夢離因爲他生母的事情,是不可能納妾的。雖然她曾認爲天下間的男子都是好色的,可是鬱夢離卻絕對不屬於那一類型。

他連正眼都不看她啊!

紅 依見她的眸光裡滿是倔強,當下輕聲道:“自小我便覺得你處處都比我聰明,世子也對你青眼有交,我很是羨慕,可是如今你自己想想你又得到了什麼?你口口聲聲 說愛着世子,可是你卻勾搭世子的對手對付世子,世子還留你一條性命,你竟還問我那又如何?就算你做錯了再多的事情,他都不願取你性命,便是在念舊情!你難 道想徹底斷了那自小而生的情義?”

翠偎幽幽地道:“是啊,世子對我只有情義,而無情意,他留我性命是因爲我曾服侍了他十來年,可是我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他的眼裡也沒有我,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紅依聞言呆了呆,她早知道翠偎對鬱夢離情根深種,卻沒有料到竟已用情如此之深!她一時間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以前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可是自從翠偎扮成明雲裳之後,她便覺得和翠偎之間的情誼已越來越遠,到現在,她更是弄不清楚翠偎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翠偎緩緩轉身,然後大步朝前走去,紅依大急道:“喂,你先把我身上的穴道解開啊!”

翠偎卻似沒有聽到一般,失魂落魄的朝前走去,宮門深深,這裡的路她也熟悉,可是卻又不知道她到底走在哪裡。

她這一生只愛鬱夢離一個人,可是鬱夢離的心裡卻從來都沒有過她,她於他,只是多餘的。對他而言,能與他比肩的也唯有明雲裳了。

一陣風吹來,她的淚珠剛好滴落,她知道在這個守衛森嚴的皇宮,鬱夢離只要一帶着真正的明雲裳離開,那麼她就將什麼都不是,而且她也永遠走不出皇宮。

她用自己的情意爲自己編織了一座牢籠,一步一步的將自己逼上了絕路,她不恨鬱夢離,只恨她自己!

翠偎想起一件事情,她伸手拭掉眼裡的淚水,然後輕聲道:“我知道你的心裡沒有我,而我也一直對不起你,你那般愛她,這世間已沒有我的生路,你又何必留我的性命?”

“你很快就有了屬於你的幸福,我又何必再去強求?沒有你的陪伴,我生不如死!”

“我這一生怕是都難讓你記住我,但願我的死,能讓你在往後的日子裡想起這段歲月,還記得有一個叫做翠偎的丫環!”

她緩緩的朝天順帝的寢宮走去,她的輕功卓絕,輕易便避開了門口的守衛走進了大殿之中。

天順帝還沒有回來,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她的嘴邊露出淺淺的笑意,見牆角處的宮燈還在燃着,她的嘴角微微一揚,便半宮燈的蓋子打開,取出裡面的火苗,然後將將重葛和窗簾被褥全部點着。

剎那間,整間宮殿火光四起,濃煙捲起。

大殿裡有極多的木製品,火苗很快就將所有木製品全部點着,傾刻間,整間宮殿便成了一片火海。

翠偎微微一笑,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露出了那的容貌,那是一張清新而又秀麗的臉,比之前那張人皮不知道美多少倍,秀眉俏眉紅脣白齒明眸,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翠偎在火光裡對着銅鏡看了看,她朝着鏡子燦然一笑道:“我真是蠢,居然曾經用一張不屬於自己的臉遮蓋自己的芳華!”

她輕笑一聲,聽到外面傳來了大喊聲:“走水了,快救火!”

火勢太大,外面有人開始救火,但是卻無論如何也澆不滅那漫天大火!

翠偎站在大殿之中,濃煙已經薰得她的眼睛看不見了,巨大的熱浪襲來,燒焦了她的衣裳,她卻咧嘴微笑,然後輕輕張開雙臂,頭微微上揚,如同一隻浴火的鳳凰!

大火捲來,橫樑砸下,鳳凰倒在火中,斷了整個塵世的恩怨!

紅依所站的地方剛好能看到那一場大火,她頓時明白了什麼,頓時眼淚流下,她輕泣道:“你這又是何必?”

因爲那一場大火,宮裡的侍衛大部分都跑去滅火,天順帝在御書房裡聽聞他的寢宮裡起火,當下忙放撇下兵部尚書奔了回去。

他的到來,引得那些正在滅火的侍衛齊齊跪下,他大聲問道:“屋子裡可有人出來?”

侍衛長搖了搖頭道:“奴才趕來滅火裡未曾見一人從裡面出來。”

天順帝大怒道:“好好的宮殿,怎麼會起火?”

“奴才正在查!”侍衛長答道:“具體原因還不知道!”

天順帝氣得直跺腳,只得催那些侍衛太監宮女們快快滅火,只是那火勢實在太大,一時間根本滅不掉,等到大火澆滅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火一熄滅,便有人到火場去查看,查探完之後到天順帝的面前稟報道:“回皇上的話,屋子裡有一具燒焦的屍體,看體型,像是一個女子。”

天順帝的眸子微微一合,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張公公見他臉色不佳,當下輕聲道:“皇上,您昨夜一夜未睡,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奴才扶您先到婉妃娘娘那裡去吧!”

天順帝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然後便由得張公公將他扶到婉妃的寢宮。

秦解語武功卓絕,要甩開那些大內的高手,實不是難事,只幾個起落,他便將那些大內高手全部甩在身後。

他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明雲裳,然後又直接奔回了皇宮,他的武功極高,奔回去依舊沒被任何人發現,而此時那些大內的侍衛都忙着救火,他看到那起火的宮殿是方纔關明雲裳的宮殿,心裡又覺得有些痛快,那麼腌臢的地方,早就該燒了。

他在皇宮裡轉了一圈後便發現了被點了穴的紅依,他解開她身上的穴道後道:“你怎麼被人點了穴?”

紅依此時心裡難過,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理他,一扭頭便走了。

秦解語看到她的樣子有些不解,卻也想不明白她爲何會落淚,當下一把拉着她問道:“你哭什麼啊?”

“要你管!”紅依紅着眼睛道:“別跟過來!”

她和翠偎自小一起長大,以前感情極好,雖然後面恨翠偎不爭,對鬱夢離有非份之想,但是那分姐妹之情卻猶在。

她知道翠偎心裡的想法,卻又滿是無可奈何。

此時見翠偎一把火讓自己葬身火海,爲的是什麼,她也是知曉的。

只是用得着如此嗎?愛一個人就真的要那樣要生要死嗎?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看了秦解語一眼,就在不久之前,這個二貨少年曾佔了她不少的便宜,她對他是惱到極致,此時在這重得皇宮裡看到秦解語,不知爲何她只覺得想趴在他的肩頭痛哭一場。

她想到就做,直接撲到秦解語的懷裡哭了起來。

秦解語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想將她推開,可是她卻死命拉着他的衣服,而她那般靠在他的懷裡,他的心裡又升起了一抹極爲特別的感覺,他想了想,伸手拍了拍了她的肩。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顯得有些傻,他也不知道輕重,這一拍差點沒把紅依拍的吐血。

紅依怒道:“那麼大力做什麼,你想拍死我啊!”

秦解語皺眉道:“要拍死你的話,力氣還要再大三分纔可以。”

紅依聞言氣得跳腳,秦解語卻不緊不慢地道:“我以前抱着喵喵的時候也是這麼拍的,她最喜歡我這樣拍她了。”

“你要是用這麼大的力氣拍喵喵,只怕一巴掌就能要她的小命了。”紅依表示不相信。

秦解語的話卻讓她大跌眼鏡:“你比喵喵大那麼多,拍的力氣當然不一樣。”

紅依氣得眼淚流得更加厲害了,蒼天啊,大地啊,怎麼就讓她攤上了秦解語這麼一個寶貨?她以前怎麼就讓這個寶貨佔她的便宜呢?她怎麼就蠢到要靠在他的胸前啊!

她咬牙切齒地道:“秦解語,你……”她氣得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他!

秦解語行事一向只依自己的喜好,別人的話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當下又問道:“這麼大的人還哭鼻子,你丟不丟人?”

紅依覺得和他再說下去她能被他活活氣死,當下懶得理他,兩人走不到十步,轉角處走出兩個侍衛,見到紅依尚好,一看到秦解語便大聲問道:“什麼人?”

秦解語兩眼上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掌一個便將兩個侍衛送上了西天,紅依氣得跺了跺腳,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闖禍了!如今要如何離開皇宮?”

秦解語雙手抱在胸前道:“我若是願意,這座皇宮也能橫着走,這裡可困不住我!”

紅依原本心裡難過,聽到他這句話又好氣又好笑,秦解語見她那副樣子便道:“怎麼,不信?”

紅依還沒來得及回答,秦解語直接一把將她負在身後,然後施展輕功,極快的朝外奔去,宮裡的侍衛看到了,卻沒有一人能攔得下來!

紅依想要大聲叫他,可是怕叫他再引來更多的侍衛,當下只能氣得乾瞪眼睛。

靈樞見這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妥當後便出去對太皇太后道:“世子妃體弱,這一次腹痛卻是因爲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於腹中胎兒無損。”

太皇太后聞言心中一定,婉妃的眸子微眯,淺笑道:“世子妃沒事便好。”她扭過頭對太皇太后道:“世子妃體弱,想來也經不直折騰,不如今晚便宿在宮裡,等身子好些再出宮更爲穩妥。”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正欲說話,正在此時,朱公公進來道:“回太皇太后的話,宮裡出事,皇上的寢宮着火了!”

太皇太后大驚道:“皇上可有事?”

朱公公答道:“着火裡皇上正在御書房裡和兵部尚書議事,一切安好,只是這場火也來得太怪了些,今日裡宮裡還發現了刺客!”

鬱夢離聞言眸光轉深,天順帝的寢宮着火之事實在是有些古怪,只是越是如此,這皇宮就越是不能再呆下去,當下走出來道:“皇奶奶,宮裡如今也不太平,我和雲裳還是先回蘭陵王府,出宮的時候路上小心一些,想來也不會有事。”

太皇太后一聽說天順帝寢宮着火的事情,她的心思便也不在鬱夢離和明雲裳的身上了,她當下便道:“你出宮裡小心照顧雲裳,婉妃,你且我去看看!”

婉妃的眸光微深,卻也無從反駁,她輕應了一聲便扶起太皇太后,極快的陪太皇太后走了出去。

鬱夢離對太皇太后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鬱夢離帶着明雲裳便匆匆的從太后的寢宮裡走了出來,大火燒得正旺,站在兩人的位置,還能看到皇宮裡的大火,明雲裳輕聲問道:“你安排的?”

鬱夢離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原本的安排是讓人將皇帝引過來,讓他看着你隨我離開。”

明雲裳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我們先離開皇宮再說,這件事情遲些便能清楚。”

鬱夢離點了點頭,兩人走到路口卻見天順帝匆匆奔了過去,鬱夢離的眸光深了些,看了明雲裳一眼,明雲裳揚了揚眉毛,攤了攤手,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順利的出了皇宮,明雲裳望着蘭陵王府時嘴角微微一揚,鬱夢離笑了笑,牽着她的手便回了鬱夢離的房間,一進去,卻見秦解語和紅依竟都在那裡。

紅依一看到鬱夢離便輕泣道:“世子,翠偎死了!”

鬱夢離微愣後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紅依紅着眼睛將那件事情說了個大概,並將她的猜測也說了出來。

鬱夢離的眸子微微一合道:“她真傻!”

紅依輕泣道:“我和翠偎一起長大,看着她誤入歧途卻無能爲力,如今見她這般去了,心裡好生難過!”

鬱夢離的眸光微深,當下又中吩咐道:“鬱北,去宮裡打聽一下今日的事情。”

鬱北領命而去,明雲裳早前恨透了翠偎,若不是之前翠偎和容景遇勾結,她也不會去找謹夜風,後面也就沒有這些事情了,而今聽到翠偎的事情,她卻又無論如何也恨不起翠偎來。說到底,翠偎也不過是一個情癡罷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鬱夢離輕輕拉過她的手道:“我們再等等看,然後見機行事。”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在這一場風雲變幻之前,她突然覺得有些累了,她輕輕的靠在鬱夢離的胸前,微微將眸子合上,鬱夢離知道她的想法,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到掌燈時分,鬱北便回來稟報道:“今日裡皇上的宮殿大火,裡面燒死了一個女子,依着紅依之前的推測,那女子只怕是翠偎!”

鬱夢離聞言長嘆了一聲,紅依又哭了起來,明雲裳的眸子深了些道:“真沒有料到她在死時竟做了那樣的選擇,阿離,謹夜風我怕是再也不能做了。”

鬱夢離看着她柔聲道:“你以後只是我的妻子,不再是謹夜風!”

明雲裳覺得人生就像演戲一樣,早前她和鬱夢離在羅浮山計劃了良久,想要假死金蟬脫殼遠離朝堂上的紛紛擾擾,可是卻被秦解語和戰天南無心攪黃了。而今日她只想脫身,可是卻因爲翠偎的成全而成功的變回了她自己。

她知道,從今往後,整個朝堂上便再也沒有呼風喚雨的謹夜風了,她只是明雲裳,這是她一年前想要過的日子,如今到來了,卻不知怎的,讓她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這兩年多來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那些風風雨雨,早已改變了許多的事情,她和鬱夢離的情意更深,卻也要承擔更多的事情。

她輕輕合上眼睛靠在他的胸前道:“阿離,我縱然今日是脫身了,今日的局也很妙,皇帝一時之間的確不會發現,但是總歸是會被他發現的,我們的計劃只怕要提前。”

鬱夢離的嘴角微勾道:“我早有所備,你不用擔心。”

明雲裳聞言輕輕鬆了一口氣,卻又道:“戰天南和容景遇這樣的搭檔去平亂,只怕會亂子越平越大,戰天南的武功也許高過容景遇,但是要論到算計他只怕不是容景遇的對手,我有些擔心他。”

“安靜波陪他一起去了秦州,秦州離宿州也不太遠,中間還有個千赫草原,我估莫着這兩人一出京城就會鬧開,然後都想殺了對方,依着他們的處事方事,怕是有一架要打。”鬱夢離緩緩地道:“只是有安靜波在,他應該沒有太大的危險。”

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家姐姐嘴裡說得很硬,好像真的巴不得戰天南去死,可是戰天南才一出事,她又巴巴的跟過去,這兩人倒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鬱夢離笑了笑道:“外面有他們兩個,京城有我們在,我倒覺得這樣的配合極好。”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我現在中盼着他們兩人能修成正果,整天吵架也不是個事。”

“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去折騰吧!”鬱夢離含笑道:“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再說。”

“我如今好得很。”明雲裳淡笑道。

鬱夢離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道:“今日裡靈樞給你把完脈後說,你又有孕了。”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明雲裳不由得愣了一下道:“真的假的?”

“這事我還能騙你不成?”鬱夢離的眸子裡滿是溫和,他輕輕執起她的手道:“你平日裡看起來好像很聰明,可是我如今瞧着卻又覺得你實在是笨得緊,自己有沒有身孕竟都不知道。懷喵喵的時候是第一次尚情有可原,這已是二胎了,你竟還如此糊塗。”

明雲裳被他這麼一說便訕訕一笑,卻又有些感嘆,這個孩子來得倒極是時候,難怪最近她都覺得精力有些不濟,因爲萬事纏身,她以爲是累着了。而月事因爲她太過繁忙,覺得日子過得太快了,她也沒太留心,此時一想,才發現她的月事的確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

鬱夢離輕輕將她擁入懷中道:“往後你就安心養胎好了,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道:“以前天天忙於算計,如今真讓我把一切都丟下,我又覺得有些不太適應。”

鬱夢離微笑道:“你就是個閒不住的人!”

明雲裳咧嘴一笑道:“辛苦命!”

鬱夢離輕輕吻上了她的額頭,她的眸子微微合上。

秦解語在旁聽到兩人的對話,心裡微暖,她又懷孕了,又要生孩子了。

紅依在旁看到他微微有些癡傻的模樣,一把拉過他道:“走啦,笨蛋!”

秦解語瞪了她一眼,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卻又由着紅依將他拉了出去。

衆人一走,屋子裡只餘明雲裳和鬱夢離在屋子裡,兩人相對一笑,將對方擁得更加緊了些。

天順帝原本心裡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問明雲裳,心裡對她又是喜歡又是猜忌又是無奈,此時聽到她死去的消息,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那是事實,他又實在是太累,一時間又有很多的事情難以理清,他打算睡一覺再說。

他一夜未睡,又折騰了那麼久,早已乏了,如今一躺下很快就睡了過去,只是他心裡的事情太多,這會縱然累到極致,卻一直在做夢。

等他再醒來時,已到酉時,他一睜開眼睛,婉妃便在旁輕聲道:“皇上醒了。”

天順帝一看到皇后愣了一下,纔想起他睡在婉妃宮裡的事情,他輕輕點了一下頭,皇后又道:“皇祖母方纔也來看皇上了,她見皇上睡下,便未曾打擾,皇上醒了,臣妾先差人給皇祖母報個平安。”

天順帝點了點頭,婉妃便去張羅一應事情。

天順帝看着皇后的背影,猛然想起皇后在太皇太后那裡對他說的話,他的眸子裡泛起了一抹怒氣,當下大聲道:“婉妃!”

婉妃聽到他喚她,忙走過來道:“皇上喚臣妾何事?”

天順帝看着她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婉妃沒料到天順帝會如此問她,當下微愕卻笑道:“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只盼着皇上平安吉祥。”

天順帝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在皇祖母那裡對朕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皇后淡笑道:“只是見皇上對謹相之情有異於常人,所以想提醒皇上,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是個女子,皇上於她不要逾越君臣之禮。”

天順帝冷笑道:“所以你就派人燒死她?”

婉 妃聞言微愣道:“臣妾怎麼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再說了,今日裡死在皇上寢宮裡的根本就是個女子,想來皇上早將謹相給放出宮了,在皇祖母那裡是臣妾失言。” 她今日之所以對天順帝說那些話,說到底是因爲她得到消息說天順帝對謹夜風寵到極致,兩人一直有私,而她昨夜也得到消息,說天順帝昨夜將謹夜風召進寢宮之後 就未曾出來。

天順帝的眼裡寒意更重,他冷笑道:“你還敢說你不知道這件事情!”

今日的事情婉妃也覺得頗爲古怪,當下忍不住道:“皇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天順帝冷冷地看着婉妃道:“你只怕早已知道謹夜風是女子的事情,見朕寵愛她,所以就設下毒計,將朕調開,然後就放火燒死她!這是不是皇后的計劃?婉妃,你可真是惡毒啊!”

婉妃聞言大驚,皇后是交待她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呆在天順帝寢宮的女子竟就是謹夜風,她更沒有料到謹夜風竟是個女子。

她心思縝密而又狠厲,自作聰明的在這中間平衡局勢,卻從來沒有想到她竟又被皇后利用了!

她知道天順帝不管對什麼事情都極爲多疑,她今日裡原本自以爲聰明的那幾句話說完之後,謹夜風竟被燒死在天順帝的寢宮之中,這中間意味着幹什麼她心裡自然極爲清楚。

她咬着脣道:“臣妾進宮多年,是什麼樣的人皇上再清楚不過,那等惡毒之事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天順帝冷笑道:“朕以前見你聰明識大體,很多事情便不和你計較,但是卻不代表你的那些小心思能瞞得過朕!以前你幫着皇后對付梅妃和荷妃的那些事情,朕件件都知曉!你自作聰明,以爲很是了不起,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可是你卻太讓朕失望了!”

婉妃愣了一下,眼裡升起了濃烈的懼意,她一直以來都認爲她的那些事情做得人不知鬼不覺,沒料到竟從未瞞過天順帝!

而今日裡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指向她,她此時百口難辨,當下緩緩地道:“臣妾知道今日裡無論如何解釋,皇上都不會信臣妾,只是臣妾卻覺得像謹相那種有玲瓏心思的女子,又豈會如此輕易的被燒死?”

天順帝聞言眸光深了些,婉妃又道:“臣妾聽聞今日裡有刺客闖進了皇宮,也許謹相便是從那個時候就離開了皇宮。”

天順帝一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當上便大聲喝道:“張德全!”

張公公走進來行了個禮,天順帝吩咐道:“去查一下今日裡所有出入宮的記錄,並將今日裡所有的異常全部告訴朕!”

張公公應了一聲便走退了下去,天順帝看着婉妃道:“這管這件事情如何,你這段日子都不許踏出宮門一步!”

婉妃知道天順帝這樣說便是對她失了信任,她心裡暗罵天順帝的薄情,卻低眉順眼的道:“臣妾遵命。”

天順帝見她如此淡然倒有些意外,當下又看了她一眼,正在此時,張公公回來道:“回皇上的話,今日裡宮裡出入都極爲正常,並沒有任何可疑人的也入,只有今日在大火的前後都有侍衛看到一個刺客。”

天順帝怒道:“什麼刺客如此大膽,可有抓到?”

“那刺客的武功太高,侍衛們追不上。”張公公小聲道。

天順帝的眼裡怒氣更重道:“全部都是飯桶,竟連一個刺客都抓不到!”

張公公的眸光轉了一圈,原本想說那個刺客身穿紅衣,像極了明雲裳身邊的秦解語,只是他一想到明雲裳和鬱夢離的關係,便將這件事情自動瞞下。

天順帝又命人去徹查這一件事情,更讓太醫去看那具燒焦的屍體,得出來的結論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妙齡女子,他的心裡便又平添了煩惱,又命人徹查了宮裡的宮女,而得到的答案是所有的宮女,一個不少,滿朝上下只少了一個人,那就是謹夜風。

天順帝微微沉思後便召告了天下:“首輔謹夜風夜外出辦案,被亂黨追殺,至今下落不明!”

婷韻在謹府裡聽到明雲裳的消息時,頓時便暈了過去,採玉忙將她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好一會她才幽幽醒轉,一醒過來卻大聲道:“相公是被皇上召進皇宮失蹤的,這件事情斷然不會如此簡單,我要去找皇上問個明白!”

採玉勸道:“公主,皇上的詔書已下,這般前去詢問只怕有些不妙!再則公主已被皇上禁了足,這謹府的佛堂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去!”

婷韻的皺着眉頭道:“我不管,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向皇上討個說法!”

正在此時,門口衝進來一隊侍衛,婷韻喝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私闖相府?”

侍衛首領道:“見過公主,卑職只是奉皇命辦事,還請公主見諒!”他說罷之後大聲首:“傳皇上口諭,整個謹府除了公主之外,其它所有人全部帶進刑部審問!”

婷韻怒道:“放肆!誰敢動謹府一個人試試?”

侍衛首領道:“還請公主不要爲難卑職,謹相失蹤之事原本有太多的蹊蹺,敢問公主,大夫人和謹相以前的近侍何在?”

侍衛首領這麼一說,婷韻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微微沉思一番後道:“謹相的近侍隨他一起出去了,清音一早去買布料如今還未回來。”

侍衛首領輕嘆道:“她可說去哪裡買布料嗎?”

“據說是隆興樓。”婷韻說罷也顧不得禁令便奔了出去,侍衛首領忙也跟了出去,到達隆興樓後一問,才知道紅依根本就不曾去過那裡。

婷韻一時間有些恍惚,沉思半晌之後便朝皇宮裡奔去,她奔到御書房前卻被人攔在了門外,她正欲發作,太后卻派人將她請了過去。

她沒有其它的辦法,只能先去太后那裡,她也是個極聰明的,這些年來更是見到了皇室中的各種風雲,她已隱隱猜到謹夜風只怕是出事了。

這中間的事情她想了許多,卻又一直都想不透,她從皇宮出來之後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謹府,卻見那裡已變得無比的蕭索,卻依舊沒有任何明雲裳的消息,就連紅依也似從人間消失了一般。

她縱然對明雲裳感情再深,到此時也知道她在明雲裳的眼裡是個局外人!

這一次天順帝說明雲裳死的消息,只怕是明雲裳厭倦了朝堂上的風雲,藉此離開朝堂罷了。

而明雲裳帶走了她身邊所有的隨侍,卻獨獨沒有帶走她!

婷韻想到自己傾盡一生對明雲裳,爲了得到明雲裳的愛情,她卑微的如同地上的塵土一般,卻依舊難以得到明雲裳的一次回眸。

她最初還想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而此時卻又突然就不想知道了,她知道明雲裳有多聰明,手段有多高明,她之前巴巴的貼上去,只怕早已引得明雲裳的百般厭倦。

爲了愛情,她可以放下她的公主架子,可以呆在這佛堂裡孤獨終生,只求能看到她,這段日子謹府里人進人出,她覺得似有事情要發生,卻又覺得不管發生什麼事,依明雲裳的智慧都是應付的過來的,沒料到等到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明雲裳把她身邊所有親近的人全帶走了,卻將她留了下來。

婷韻覺得她認識明雲裳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她爲明雲裳傾盡了一切,可是到頭來卻一無所有!

那空寂的庭院對她而言便是最大的的諷刺,她張開雙臂站在院子裡慘叫三聲,到這一刻,她卻是連淚水也流不下了,心裡對這件事情已不知是悔還是恨。

婷韻痛苦的坐在地上,然後伸手使勁的撓頭髮,採玉在一旁看到一把抱住她哭道:“公主,不值得的,謹夜風不值得你如此爲她付出!也不值得你爲她傷心難過。”

婷韻伏在採玉的懷裡哭道:“採玉,爲何我對她這般好,卻始終都走不進她的心裡?”

採玉對於情事也不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當下輕聲道:“那是因爲她是個笨蛋,看不到公主的好,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和公主爲她神傷!”

婷韻聞言只覺得心裡更苦,她慘笑道:“是啊,她根本就不值得!”她想起這些年來她爲明雲裳所做的一切,可是好像在明雲裳的心裡,對她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她說罷便站起來朝外走去,採玉大急道:“公主你要去哪裡?”

婷韻的身子晃了晃道:“沒有她的京城將不再是京城,沒有她的家也不再是家,沒有她的我……”她頓了一下後道:“也只是一具空殼!”

採玉愣了一下,婷韻卻又大步走了出去,她忙追上去道:“公主,太后在皇宮裡等你!”謹府出事,太后求天順帝下了詔書,允婷韻回宮,下午的時候採玉就收到了詔書。

而今日有關於明雲裳的各種猜測已滿天飛,婷韻也聽到了一些傳言,只是不管那些傳言是怎麼說的,婷韻永遠也不會信明雲裳是女子的事情。

那樣一個驚才絕豔的男子怎麼可能是個女子扮的?

只是她深思的時候,卻又覺得中間破綻重重,若明雲裳是男子的話,爲何從來都看不到她的美?

她的心裡已隱隱猜到了什麼,卻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那樣的事實。

“你去告訴母后,是我不孝,這一生再難伺奉於她的膝前!”婷韻輕聲道。

採玉知道她對明雲裳早已情根深種,這件事情對婷韻而言怕是個致命的打擊,她忙道:“公主,你去哪裡,奴婢便去哪裡!”說罷,她便急匆匆的追了過去。

婷韻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也聽不進採玉的聲音,只是漫無目的朝前走去,這一走直走了一天一夜,最終暈倒在一間古剎前。

她修佛已近一載,暈倒在古剎前讓她覺得她的塵緣已盡,落髮爲尼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明雲裳聽到天順帝的這份昭書已是三日之後,她初聽覺得有些好笑,天順帝編瞎話的本事也是一等一,她明明就是在皇宮裡消失的,可是天順帝卻說她是外出被殺,只是天順帝想要怎麼說都由得他去,他是一國之君,想要尋個藉口和由頭從來都不是一件難事。

而她這幾日也沒有閒着,將那藏寶圖尋了出來,然後命人去將那些黃金全部找到,以備不時之需。清源縣張堅每個月一次的帳冊依舊送了過來,她之前在燕州奔忙,回到京城後又一刻不得閒,此時得空來翻看,才發現張堅的煤礦竟爲她也賺了不少的銀兩。

她粗粗算了算,她手中的那些銀錢不說富可敵國,但是做爲軍資的話,足可以支撐百萬大軍的開銷十年了。

她的眸光深了些,卻又覺得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鬱夢離也早有所備,而今只待時機一成熟,便可以起事了。

這起事的事情倒也不用太過着急,如今蒼瀾已成傾廈,到某種時候所有的一切也都順理成章了。

明雲裳住進蘭陵王府,蘭陵王第一個便察覺了出來,只是他卻並沒有說什麼,如今的蒼瀾成了這副樣子,他謀定他的事情便好。

而對蘭陵王而言,明雲裳在蘭陵王府做世子妃遠比在朝堂上做謹夜風威脅小得多,這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縱然他之前因爲容景遇的挑拔曾經想要殺明雲裳,可是他是一代戰神,此時明雲裳只是一個弱質女子,縱然是在蘭陵王府,他也不可能再對她痛下殺手。

明雲裳住進蘭陵王府之後,時常會帶着喵喵在王府裡玩耍,蘭陵王也隔得遠遠的看看喵喵,他看到喵喵笑的樣子心裡有些慚愧,當時這個可愛的孩子險些就死在他的手裡。

明雲端已有許久沒有看到明雲裳,上次明雲裳住進王府的時候將她弄進了宮裡,害得她幾乎生不如死,她對明雲裳的恨意也便更深了一層。

最初她還在想這個明雲裳到底是翠偎還是真的明雲裳,這天她在院子裡看到明雲裳的時候,所有的疑雲都散了,只一眼,她便認出明雲裳來了。

她在明雲裳的手裡吃過大虧,知道明雲裳的厲害,也知道明雲裳的身邊有鬱夢離的高手相護,她佔不到什麼便宜,可是讓她就這樣躲着明雲裳,她又如何能甘心?

她更是覺得明雲裳一定要死在她的手裡。

於是她緩緩走到明雲裳的身邊道:“見過世子妃。”

明雲裳看了明雲端一眼,覺得今日的場景和她上次住進蘭陵王府的情景似曾相識,只是經過這一番磨練的明雲端明顯比上次深沉了,整個人也冷靜了不少,她更是覺得明雲端的命大,皇后那樣惡整明雲端她居然還沒有死。

明雲裳含笑道:“三姐不必拘禮,大家都是一家人。”

明雲端走到明雲裳的身邊道:“世子妃的本事極大,我拜服。”

明雲裳難得聽到她說這樣的軟話,扭頭一看,卻見明雲端笑得無比的端莊,只是笑意卻未達眼底。

明雲裳的眉毛微微一揚後道:“三夫人客氣了,我這人素來是極好相處的,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人一丈,而若是有人存了心的想要害我,那麼對不住了,我必百倍報之。三夫人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又九死一生的活着回來了,想來對這件事情也深有體會了。”

“勞世子妃教誨。”明雲端含笑道:“我體會自然是極深的。”

明雲裳見她說這句話幾乎是咬牙切齒,偏偏面上又帶着微笑,那模樣倒顯得有些好笑,她的嘴角微微一勾後道:“那如今三夫人可想開呢?”

“自然想開了。”明雲端淡淡地道:“世子妃的本事我也真切的體會到了,我自認不是世子妃的對手,從今往後自也不敢再向世子妃叫板。只是這一年多來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倒有些事情想向世子妃請教。”

“三夫人客氣了。”明雲裳含笑道,她倒想看看明雲端能裝到什麼時候。

明雲端的嘴角微微一揚道:“放眼京中,如今最讓人關注的怕是謹相謹夜風的生死了,不知世子妃怎麼看這件事情?”

明雲裳知道明雲端並不蠢,只怕已經猜到了很多事情,此時問的這句話與其說是請教她,倒不如說是威脅她。

明雲裳扭頭看着明雲端道:“我與三夫人和他都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若是死了,我會很難過,我自然希望他還好好的活着,只是上天殘忍,怕是滿足不了我這個願望了。”

明雲端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明雲裳道:“是嘛,我倒覺得這件事情未必就如市井傳聞的那般,也許謹夜風早就死了,不過是有人拼着他的皮在興風作浪。”

“哦?是嘛!”明雲裳依舊淺笑盈盈地道:“誰人有這樣的本事?”

明雲端看着明雲裳的眼睛道:“世子妃和世子情深意重,感情極深,我前段日子聽說世子妃病重,已有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世子妃了。早前謹夜風去燕州平亂的時候,世子妃剛好就在蘭陵王府裡,這一切會不會太地巧合了些?”

“三夫人不必含沙射影,有什麼話直接說就好。”明雲裳淡淡地道。

明雲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道:“我不是含沙射影,而是覺得這件事情裡實在是大有文章,世子妃自小比我聰明,想來能替我解惑。”

明雲裳不以爲然地道:“三夫人在宜城素有第一才女之名,我哪裡及得上三夫人的聰慧,又如何能替三夫人解惑?”

明雲端咬着牙道:“不管你是否承認,之前的謹夜風就是你扮的!”

明 雲裳長嘆一口氣道:“三夫人如此言之鑿鑿,我聽着都像是真的一切,這件若是傳開了想來會引起軒然大波,也能助三夫人重得皇上寵愛,三夫人何不把以前皇上相 贈的舊物取出,然後差人送進皇宮之中,再約見皇上,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想來他會有重賞,皇后病重,保不定皇上還要許你皇后之位了。”

明雲端聽到這句話氣得渾身發抖,她恨恨地道:“明雲裳,你不要得意,總有一天我會抓到你的狐狸尾巴!”

“如此就辛苦三夫人了。”明雲裳臉上的笑意不減半分道:“只是三夫人很有可能會白忙一場,你說我是謹夜風,可是謹夜風已死,三夫人可得給皇上提供一些證據,否則如此怪異離奇的事情,說出去只怕沒人信!”

她一點都不怕明雲端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她敢做,就從來都沒有怕過,再則明雲端也沒有那樣的本事。

如今京中沒有容景遇,她也覺得舒服不少,至少像明雲端這種段數的她還真沒有放在眼裡過。

明雲端氣得直髮抖,卻努力將怒氣平熄下來道:“你不要得意,總有一天你會現出原形的!”

“好啊,我等着。”明雲裳的眸光微微轉動後道:“但願那個時候三夫人還活着。”

明雲端瞪了明雲裳一眼,然後扭頭就走,明雲裳懶洋洋地道:“紅依送客!”

紅依輕應了一聲,明雲端已扭頭大步就走,紅依本在她的前面,見她過來腳微微一伸,她一個不備便重重的朝前摔去,頓時摔了一個狗啃屎。

明雲裳看到這副樣子覺得有些好笑,明雲端這個蠢貨,同樣的錯事已經做了第二遍了,居然還在做,弄得她倒不知道怎麼說明雲端的好。

明雲端瞪大眼睛看着紅依,紅依微笑道:“三夫人,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了!摔壞了可怎麼辦?”

她嘴裡說着客氣的話,卻伸手將明雲端一把扶了起來,明雲端由着她的力量站起,沒料到她的手一折,明雲端聽到一聲脆響,一股劇痛襲來,她的手已被紅依折斷,她頓時慘叫出聲。

紅依微眯着眼睛道:“哎呀,三夫人真是對不住啊,我練武練習慣了,你一用力撞我,我就是情不自禁的用了幾分力氣,有沒有弄傷你?”

明雲裳看到紅依的小動作覺得有些好笑,紅依自小在蘭陵王府里長大,看多了後院的那些女子耍的小手段,她如今用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明雲裳只是含笑看着卻不說話,明雲端眼淚都痛了出來,她知道如今鬱夢心失了勢,府裡的事情由蘭陵王把持,但是如今的蘭陵王根本就不管這些零碎的小事,更不可能護着她,她的手段了就算是白斷了。

明雲端的心裡有再多的不甘,卻也不能說什麼,明雲裳身邊的一個丫環就如此的厲害,她根本就不是明雲裳的對手。

她知道再呆下去只怕會受更多的欺負,當下咬了咬牙扭頭就走。

明雲裳和紅依看到她的樣子都覺得有些好笑,正在此時,鬱夢離走過來道:“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一衆丫環看到他齊齊行了個大禮,他輕輕擺了擺手,衆人便起了身,明雲裳笑道:“也不是多好笑的事情,只是今日裡三夫人跑到這裡來了,然後她們知道了一些事情罷了。”

鬱夢離輕輕點了點頭,明雲裳見他面色不是太好,對衆人輕輕揮了一下手,衆人會意,忙全退了下去。

明雲裳輕聲問道:“今日裡可發生什麼事情呢?”

鬱夢離緩緩地道:“也沒有太大的事情,只是你的突然消失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浪,衆人對你的事情有許多的猜測,皇上看起來有些暴躁,無心於朝堂之事。”

明雲裳撇了撇嘴道:“真沒有料到我竟還有如此大的魅力!”

“不是你魅力大!”鬱夢離笑道:“而是他從來沒有這樣輸過,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竟就這樣消失了,他不甘心。”

“消失?”明雲裳微皺着眉頭道:“不是死了嗎?”

“是消失。”鬱夢離的眸光一片幽深道:“想來他到如今也不太相信火堆裡的那個人是你,所以覺得那就是消失了。”

明雲裳輕輕聳了聳肩膀,鬱夢離卻又微笑道:“他派人將謹府全部查封了,之前謹府裡下人全部被關了起來,只是紅依、秦解語和莫揚等人消失了,讓他更生了猜疑。”

明雲裳緩緩地道:“到如今已無所謂他在猜疑什麼了!對了,婷韻呢?”

“她看到天順帝派兵到謹府拿人,也不信你死的消息,卻受不了你將她拋下的猜測,一個人離開了謹府想要削髮爲尼,太后自是不允,派人強行將她接回了皇宮,只是她的已削,想來太后也留不了她太久。”鬱夢離輕嘆道。

明雲裳無可奈何地道:“雖然我非常不喜歡她,她的心腸也毒了一些,但是不管怎麼說,我也是騙了她,她這副樣子倒讓我的心裡有些難過。”

鬱夢離淡淡地道:“也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吧!你若是真和她在一起了,也許她就再也不會想你念你了,又或者你之讓她徹底傷透了心,這會也能放下了。”

明雲裳幽幽的道:“我覺得我對她實在是算是狠的了,只是女子這一生也許只會愛一個人,真愛了便如飛蛾撲火,如翠偎也如婷韻,可是男子卻不同,可以同時愛好幾個女子……”

“你這話說的就沒良心了。”鬱夢離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這一生一世心裡便只裝得下你一人,再也沒有其它的女子能入我的心了。”

明雲裳輕笑一聲,輕輕靠在他的胸前,他輕聲道:“裳裳,住得可還習慣?”

“又不是第一次住,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只是沒有謹府自由。”明雲裳笑道:“不過卻又比謹府舒服很多,感覺一住到這裡,無論出什麼事情,都有你幫我頂着,讓我生了依賴感,你瞧,才幾日我便胖了不少。”

鬱夢離看着她那張依舊有些瘦的臉,他輕聲道:“你還是太瘦了,你如今有孕在身,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管,全部交給我便好。喵喵也有碧瑤和嬌杏幫忙帶着,你不要累着了。”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道:“好!”她好不容易盡到做母親的義務,尋常又豈會將喵喵交給那些丫環去帶。

鬱夢離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道:“小騙子,嘴裡答應的好好的,未必會那樣做,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幾日可都沒有閒着。”

明雲裳伸了伸舌頭道:“兩個人總強過一個人,我不想你太辛苦,而且如今朝堂上下風雲變化,我們要早早籌謀。”

鬱夢離淡淡地道:“那些事情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

明雲裳看着他道:“世子爺好大的口氣,這片天下在世子的眼裡都算是小事,那什麼事情纔算是大事?”

鬱夢離看着她道:“我的妻兒平安纔算是大事。”

明雲裳心裡一暖,卻嗔道:“世子爺可真不是一個有大志的男子!”

“我本是個居家的男子。”鬱夢離微笑道:“自打我出生以來,就一直住在王府裡,不問世間事。”

明雲裳伸手輕輕勾住他的脖子,然後踮着腳,吻上了他的脣,他輕輕摟住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明雲端在明雲裳那裡受了氣之後,回到她的屋子裡便大哭了一場,只是那些事情卻並不會因爲她這般一哭就能解決,手上的傷也痛得厲害,她找來大夫將手骨接好發現只是脫臼,卻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是明雲裳給她示的威,若是她再敢去招惹明雲裳的話,只怕手是真的要斷了。

她讓身邊的丫環沁兒去找鬱夢心,沒料到鬱夢心一早便出去了,並不在王府,沁兒忙回來稟報給明雲端,明雲端的眼睛微微一合道:“素來求他的時候都難以成事,罷了,也許這就是天意!”

她以前覺得鬱夢心是極爲厲害的,可是處得越久越覺得他就是蠢的,沒用的,到如今她更是想不起鬱夢心還有什麼用處。

只是她來到京城之後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讓她將這些委屈全部嚥下,她的心裡終究是不甘的。

她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那一聲重響把沁兒嚇了一大跳。

明雲端卻又似想到了什麼,當下緩緩地道:“隨我出府一趟!”

“三夫人要去哪裡?”沁兒輕聲問道。

明雲端緩緩地道:“去謹府看看!”明雲裳讓她找出證據,她就去謹府裡找證據。

沁兒想問她爲何去那裡,卻見她滿臉都是寒霜,一時間也不敢多問。

主僕兩人準備一番後便走了出去。

天 順帝原本以爲明雲裳真的被燒死在他的寢宮之中,而後越想便越來越覺得破綻多,他心裡終究有些不甘,明雲裳留給他太多的迷,他如果不弄清楚始終覺得不是滋 味。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他終是發現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說莫揚等人的失蹤,他知道莫揚跟在她的身邊一段日子,只怕早已被她收買。

他想起曾讓莫揚盯着明雲裳,不料她的本事極大,竟將那樣的一個人收爲已用。

天 順帝暗中派人細察此事,卻發現關於明雲裳的事情越查越如墜入迷霧之中,越查越覺得她的心機深沉而又縝密,只是這所察到的一切,只有一點讓他欣慰,那就是明 雲裳對他還算忠心。只是這要樣的忠心在撲朔迷離的真相面前,又變得虛假無比,到如今,他甚至不能確定她到底是男是女!

而放開謹夜風的事情去查明雲裳,卻又發現了更多的破綻,而明雲裳又嫁給了鬱夢離,謹夜風有很多事情都和鬱夢離有關。

他想讓鬱夢離將明雲裳再帶進皇宮一趟,卻被鬱夢離以明雲裳有孕在身不宜奔波爲由徹底回絕,天順帝就算是想查明雲裳的事情也難以下手,原因很簡單,蘭陵王對於天順帝早存了疑心,整個蘭陵王府,天順帝的人一個都休想進去。

天順帝的眸子微微合着,他的人進不去,他卻可以進去,鬱夢離說明雲裳身子不好,那他就親自前去探望,看他們如何拒絕!

天順帝這般一想,便帶着近侍出了皇宮,朝蘭陵王府奔去,當他路過謹府的時候,他似想起了什麼,便又道:“停轎!”

轎伕將轎子停了下來,他緩緩走了下去,當他看到謹府裡亂成一團的樣子,他的心裡又有了幾分感觸,想起這座宅子也是他賜給明雲裳的。

他輕嘆了一聲,卻又聽得屋子裡也傳來了女子的嘆息聲,他心裡一驚,忙大步朝內院走去,卻見一個身着粉色衣裳的女子站在一株桂花樹前,那身段玲瓏有致,站在那裡風情萬千,雖只有一個背影,卻能勾起男人原始的慾望。

最重要的是,那個身影讓他覺得無比的熟悉。

天順帝忍不住輕聲喚道:“雲裳!”他不知爲何要喚她這個名字,只是不知不覺的便這樣喚她。

明雲端聽到天順帝那一喊不禁愣了一下,她今日到謹府來之後,發現裡面已經沒有人,門也未曾上鎖,便直接走了進來,原本想要尋到一些蛛絲馬跡,可是卻一點痕跡都沒有找到,正在那裡嘆氣時,卻聽得有有人喚明雲裳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輕輕回頭,天順帝看到她的樣子愣了一下,那是一張有些陌生的臉,那張臉不算絕美,卻甚是清秀,一雙眼睛有幾分嬌媚之色,他皺眉道:“你是誰?”

明雲端一看是天順帝也嚇了一大跳,這段日子她想盡了法子想要殺了皇后,扳倒天順帝,只是試了幾次之後終是發現憑她一人之力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她原本已有些絕望,此時看到天順帝她恨不得撲過去一刀將他殺了,只是她是個柔弱女子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再則她今日出門也沒有帶武器。

她的心裡微微思索一番,終是覺得今日是不可能殺得了天順帝,但是她可以用其它的法子。

天順帝有多好色她心裡最清楚,對付好色的男人女人就是最好的武器。而天順帝那張發黑的臉,卻又讓她覺得有些好笑,她在皇宮的那段日子,對於後宮女人所用的法子體會更深了幾分,天順帝明顯中了毒,只是他自己看不清楚,他的身邊也沒有一個人告訴他。

她知道天順帝的死期已經不遠了,她的心裡隱隱覺得有些暢快,卻又覺得天順帝只能死在她的手裡!

她這身一想之後,心裡對整件事情已經有了計較。

明雲端輕聲道:“民婦是世子妃的的三姐,蘭陵王府六公子的侍妾明雲端。”

她雖然將一切想好,但是心裡還是沒來由的有些緊張,覺得這也許是她翻身的機會,她一定要好生把握,當下心裡開始想要如何才能引起這個男子的注意,如何才能殺了他。

天順帝聽到她是鬱夢心的侍妾眉頭微微一皺,他這段日子一直忙着查明雲裳的事情,卻把明雲裳的這個姐姐給忘了,也許這是一個突破口。

他輕聲問道:“你爲何到這裡來?”

明雲端輕聲道:“我與世子妃自小和謹相一起長大,聽到他出事的消息頗爲震驚,世子妃有孕在身不便四處走動,便讓我過來看看。”

天順帝聞言來了興趣,當下眸光微轉道:“你說你和謹相自小一起長大?”

“正是。”明雲端答道:“在宜城,明府與謹府相連,謹明兩家是世交。”

天順帝見她答的從容,沒有尋常婦人的扭捏之態,知道她也是個有見識的,當下便問道:“原來如此,那你可覺得來到京城後,謹夜風有何變化?”

明雲端聽他這麼一問,心裡頓時覺得她之前的猜想只怕是對的,當下答道:“謹相進京之後,便是朝中的一品大員,我們這些舊相識,又哪裡還記得,這一年多來,總共也見不到幾次。畢竟男女有別,總在一起會被人說嫌話。”

天順帝聽她這麼一說,眸光深了些後道:“這個也是,只是我瞧着謹相倒不是那種人。”

明雲端淡淡地道:“我以前也覺得她也不是那種人,可是她自從入朝之後就性情大變,甚少和我說話,我除了理解爲她看不起我之外,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合適的理由。”

天順帝的眸光更加幽深,明雲端心裡也有些急,這件事情就當做是個引子,她的心裡也有一分得意,明雲裳不是讓她給天順帝提供證據,那她現在就提供給他看。

她知道天順帝的性子,這些話點到爲止的效果最好,當下不再說謹夜風的事情,卻滿是好奇地問道:“敢問公子是何人?爲何如此關心謹相的事情?”

天順帝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眸光裡滿是淡淡的溫柔,那雙眸子的深處還有其它的意思。

天順帝閱女無數,宮中妃嬪各種討好的手段他都見過,看一眼便能明白她的心思,他知道這個女子還有不小的野心,看她這副樣子,只怕和鬱夢心也不是多和,這種女人當是有些用處的。

他的心裡這般一想,心裡便已有了計較,當下只淡淡一笑,並不回答,扭頭便走,明雲端又哪裡能近在眼前的機會放過,當下銀牙一咬,朝前走了一大步,故意將腳絆在石子上,身子頓時便朝前栽去,她大叫一聲便朝前撲倒。

天順帝心裡暗罵這女子真是放蕩,倒和以前宮裡童嬪有那麼幾分相似,卻又覺得這也許是打開蘭陵王府的突破口,她要唱這齣戲,他自也當配合,當下伸手一撈便一把將她扶住,她輕哼了一聲,便倒在了他的懷裡。

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體香,那香味他聞着覺得有些眼熟。

她紅着臉含嬌帶怯的把頭擡了起來,剛好對上了他那雙含笑的眼睛,在那一刻,她有一種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覺,她心裡一驚,卻依舊嬌聲道:“多謝公子相救!”

她說罷便紅着臉輕輕將他推開,只是她自己還未站定,腳上一痛,她便輕哼了一聲又差點栽在地上,天順帝含着笑一把將她扶住,關切地道:“你受傷呢?”

明雲端聽他這麼一問只道是他上勾了,當下輕聲道:“不妨事,男女有別,還請公子把手放開。”她嘴裡這樣說,那一雙柔弱無骨的手卻纏上了天順帝的手。

天順帝覺得這個女子輕浮的緊,卻又和宮裡頭那些端莊華貴的女子相比別有一番風情,他想起以前和童嬪銷魂的情景,當下淺笑道:“夫人是蘭陵王府的人,我也剛好要去蘭陵王府,不如送夫人一程吧!你有傷在身,也顧不得禮數了!”

他的話一說完,便將明雲端打橫人抱起。

明雲端驚呼了一聲,嘴裡道:“公子不得無禮!”手卻纏上了他的腰。

天順帝一看到這樣的光景,心裡倒也有些癢了,他輕笑道:“小娘子真是個妙人,不會讓你吃虧的。”

明雲端以前也曾聽天順帝喚她爲妙人,只是當時她頂着明雲裳的臉,此時被天順帝再這麼一喚,一切也就不太一樣了,她微微有些恍惚,卻含羞帶怯的將頭埋進了天順帝的懷裡。

她這樣的舉動引得天順帝哈哈大笑。

兩人走到門口時,張公公見他抱着明雲端走出來,當下吃驚道:“皇上,她是……”

天順帝淡淡地道:“她受了傷。”說罷,便將明雲端抱上了馬車。

明雲端一聽到張公公喚他爲皇上,知道有些事情還得裝一裝,她的臉上頓時滿是驚恐之色,卻又偷偷地看了天順帝一眼,剛好天順帝也在看她,她羞得臉上一片潮紅,當下掙扎着欲下來道:“民婦不知是皇上,多有冒犯,還請皇上絮罪!”

天順帝笑道:“不知者無罪!別亂動,再動摔着朕就有罪了!”這個女人倒是極有意思的,這般抱着她猶如無骨,若是放在牀上,怕是別有一番銷魂的味道。

明雲端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天順帝這樣一說她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由得天順帝將她抱上了馬車,車簾放下,馬車前行,明雲裳頭微微低着,再不敢看天順帝一眼。

天順帝的嘴角微微一勾道:“朕又不吃人,方纔還好好的,如今怎麼就成了那副模樣?”

明雲端輕聲道:“天威不敢逼視。”

天順帝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輕笑道:“朕允你能直視朕。”

明雲端聞言心裡狂喜,知道天順帝這條大色狼已經上勾了,她暗道他的死期已經不遠了,面上卻一片羞赧,她微微想了一番後便將頭擡了起來,那雙眼睛裡既嬌且怯。

天順帝看到她的樣子哈哈大笑道:“朕還是喜歡方纔的你。”

明雲端輕聲道:“民婦是有夫之人,還請皇上自重。”

天順帝淡淡地道:“天下都是朕的,你也不例外,你若是願意,朕現在便可以將你接進皇宮。”

明雲端有些吃驚地看着天順道:“皇上,這隻怕不合規矩!”

天順帝的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道:“朕沒有多少閒功夫,你若是不願意朕也不會強求,等你願意的時候拿着這個送到宮門口,朕就會派人來接你。”他說完便將身上的一塊玉佩取下來放在她的手裡。

明雲端很想現在就答應,只是她知道天順帝的性子,有些戲碼要玩得恰到好處纔好,否則只怕反而有不好的效果。

她輕輕咬了咬牙欲將那塊玉佩還給天順帝,沒料到此時剛好到蘭陵王府,天順帝大步下了馬車,她只得將玉佩收了起來。隨行的宮女將明雲端扶下了馬車,她在腦中思索了一番,然後改變了主意。

門房不認識天順帝,卻認識張公公,正欲說話,張公公大聲道:“皇上駕到!”

門房一聽嚇了一大跳,頓時便跪倒行禮,早有眼尖的跑進去給蘭陵王傳信了,今日蘭陵王和鬱夢心都不在家,鬱夢離一聽到天順帝來了,眸光幽深,忙讓明雲裳躺到牀上去。

天順帝直接朝二門走去,鬱夢離已在那裡迎駕,一番禮罷之後,天順帝笑着問道:“朕今日出來走走,剛好路過蘭陵王府,便進來看看,阿離的氣色看起來不錯。”

鬱夢離微笑道:“託皇上的福,近日微臣的身子是好一些了,不知皇上駕臨,有失遠迎,還請絮罪!”

“今日王叔不在府裡?”天順帝笑着問道。

“父王一早便出去了。”鬱夢離輕聲應道:“他如今閒散,常一早便出門釣魚,常要釣到日暮才歸。”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道:“王叔前半生都爲蒼瀾在奔忙,如今也該歇歇了。”

鬱夢離輕輕點頭道:“皇上關心臣子,微臣感激不盡。”

“都是自家人,那些禮數大可全免。”天順帝淺笑道。

鬱夢離也笑了笑,卻並不接話,他知道天順帝今日這般跑來,絕對不是說說話那麼簡單。

大家都喜歡演戲,面上的那一套他自也能做全,就陪天順帝演到底。

果然天順帝又道:“上次朕聽聞世子妃有孕身子不適,不知如今可好些呢?”

鬱夢離忙答道:“賤內體弱,勞皇上掛心了,如今她的身子已好些了,只是大夫交待過,前三月她宜靜養,不宜走動,所以最近一直臥牀安胎,不能來給皇上請安了。”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後道:“如此朕也安心了不少,只是一個大夫說的未必準確,朕今日剛好也帶了一位太醫出來,不如再由他爲世子妃把把脈吧!”

他的話一說完,一個太醫便出列,鬱夢離心知肚明,謝過恩之後便讓管事引着去了明雲裳的臥房。

天順帝看了看王府裡的擺設笑了笑道:“朕以前做皇子的時候最喜歡來蘭陵王府,而做了皇帝之後反而不得空,倒有些想念那段時光啊!”

鬱夢離輕咳一聲後道:“皇上顧念親情,是微臣的福氣!”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然後看着他道:“阿離,朕待你如何?”

“皇上待微臣有如親弟弟,關愛有加。”鬱夢離輕聲答道。

天順帝點頭道:“你能這般想朕很是開心,而今皇朝風雨四起,朕需要你的幫忙,之前朕允了你半年的假,如今雖然只過去兩個月,世子妃也剛有孕,但是你的身子卻已大好,是該替朝庭效力的時候了。”

鬱夢離暗罵天順帝太過陰險,此時將他調走,還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不過這件事對如今的格局也不算是壞事,天順帝說讓他走,他也不一定要走,當下便緩緩的道:“微臣領詣,明日便出發去宿州大營!”

天順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不枉朕疼你一場。”

正在此時,太醫把完脈出來回話道:“皇上,世子妃有孕在身,她的身子的確有些虛弱,不過並不打緊,等三月之後,胎盤坐穩了便好了。”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明雲裳真的有孕呢?那日在寢宮裡見到的那個女子到底是誰?她那副模樣又哪裡有一分有孕的樣子?他微微沉呤一番後道:“甚好!”

他來蘭陵王府本是爲了解他心中的疑慮而來,不想如今卻讓他心裡的疑慮更重了。

鬱夢離一看天順帝的樣子,便知道他已經起了疑心,當下微笑道:“多謝皇上關心。”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散在四周的侍衛也回來了,天順帝便起身離開了,鬱夢離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了門口,卻遇到了一身勁裝騎着高頭大馬歸來的蘭陵王。

蘭陵王一看到天順帝也嚇了一大跳,忙下馬行禮,天順帝的眼睛一眯,笑道:“阿離方纔說王叔釣魚去了,沒料到王叔就算是釣魚也一身勁裝,王叔當年有一代戰神的風姿啊!”

他這一番話說的寒氣四起,蘭陵王自也能聽出其中的道道,當下輕聲道:“臣將所有的俗物全交給了犬子,朝中大事也交給其它的大臣打點,如今閒來無事,自是要爲自己尋些樂趣。”

“王爺今日心情看起來不錯,想來收穫甚豐,可否讓朕也沾些喜氣?”天順帝微笑道。

蘭陵王淡淡地道:“今日出門的時候未曾向阿離說清楚,他不知微臣是去爬山而不是去釣魚。若說到今日的收穫,倒有些心得,爬到山頂之上俯瞰整個京城,心情也開朗了不少。”

天順帝看着蘭陵王道:“王叔果真是一個胸懷大志之人!”

蘭陵王淺笑道:“皇上說笑了,微臣已經一把年紀,六子只餘三,一子傷殘遠在邊關,一子體弱常年抱病,一子斷手也成殘軀,這些想來是微臣的業報,如今只求平安度過殘日便好,日暮西山之人又哪來的大志?”

天順帝也笑道:“王叔的話說的似乎太過悲觀了些。”

蘭陵王但笑不語,天順帝又道:“王叔若是得空就到皇宮裡去陪陪皇祖母,她老人家想王叔可想得緊。”

蘭陵王躬身道:“微臣遵詣!”

天順帝笑了笑便由着張公公扶上了馬車,一行人伏地相送。

待得他的馬車遠行之後,蘭陵王站起身來道:“他跑到王府來做什麼?”

“想來是想父王了吧!”鬱夢離淡然地道。

蘭陵王瞪了他一眼,便大步走了進去,他一進去,府裡的總管便將天順帝到王府裡發生的事情細說了一遍後又道:“他和世子聊天的時候,帶來的那些侍衛將王府幾乎翻了一個遍!”

蘭陵王一拳擊在石桌上道:“他是在欺我蘭陵王府沒人了嗎?就算他是皇帝,想搜查我蘭陵王府,也得經過本王同意!”

管事聞言不敢再說話,鬱夢心的身體已恢復的七七八八,縱然他如今恨不得蘭陵王去死,卻也知道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蘭陵王給的,蘭陵王於他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

他聽到這些話後,眼睛微微眯起來道:“父王,他如今將你所有的權利都收回,連朝都不讓你上了,又豈會把你放在眼裡?”

蘭陵王的眼裡有了一抹殺氣道:“他今日裡敢帶人來搜蘭陵王府,明日就敢將整個王府滅門!”

鬱夢離的眸子幽深,並不說話,扭頭便準備回房,蘭陵王看着他道:“你想去哪裡?”

“父王和六弟商議大事,我自當迴避。”鬱夢離淡淡地道。

蘭陵王冷笑道:“你有什麼好迴避的,蘭陵王府若是出事,你覺得你逃得掉嗎?”

鬱夢離看了他一眼道:“我用得着逃嗎?就算王府不出事,也一樣有人不會放過我?”

蘭陵王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殺氣,鬱夢離又緩緩地道:“所以父王的事情我不過問也不參與。”

鬱夢心道:“父王,三哥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又何必與他置氣?”

蘭陵王輕哼了一聲,鬱夢離不再理會兩人,大步便走回了臥房,他回到臥房的時候,明雲裳正在那裡等他,見他一進來便問道:“如何?”

“要 出事了。”鬱夢離輕聲道:“今日裡皇帝出去的時候遇到了一身勁裝的父王,他更派人將蘭陵王府全部搜察了一遍,如果我沒有料到錯的話,他很快就會有動作,而 父王也極爲了解皇帝,只怕在皇帝有動作之前,會先行下手。皇帝還想讓我去宿州,我估莫着是宿州是絕計不用去了,我們在京中好生看戲便好。”

明雲裳輕嘆一口氣道:“這麼快?”

“不快了,父王已經準備了二十幾年了。”鬱夢離淡淡地道:“那一日你也看到了父王操練的兵馬,那些人根本就是殺人的魔王,只要父王的人馬一進京城,整個京城必定會被血洗。縱然以前的啞軍已死,但是父王在京中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力量。”

明雲裳輕輕咬了脣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這齣戲弄得好了我們是最大的受益方,所以在旁靜看就好。”鬱夢離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到這個時候容景遇也該有動作了。他們這麼喜歡打,便讓他們好好打打,也省得他們太過無聊。只是皇帝下了聖詣,我明日一定要進宮一趟。”

明雲裳輕聲道:“隔山觀虎鬥的確不錯,只是你覺得他們會讓你置身事外嗎?皇帝突然讓你去宿州,還不知道有沒有其它的算計。”

鬱夢離淡淡地道:“到如今倒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這一切對我們而言終是好事,裳裳,我們一直在等的那一天馬上就要到了。天順帝的死期已經很近了,只是他自己只怕還不知道。”

明雲裳失笑道:“阿離,你如今倒真有幾分大山崩於眼前也不過如山的感覺。”

鬱夢離輕輕拉過她的手道:“其實我心裡是有些怕的,因爲我如今再不是一個人了。”

明雲裳的心裡滿是溫暖,朝他暖暖一笑。

當天晚上,鬱夢離便出去了,明雲裳知道如今風雲將起,他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她覺得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拖他的後腿,當天晚上便讓秦解語去聯絡魔教中人,以防不時之需。

秦解語對她的安排有些不以爲然,卻也依言而行。

當天夜裡,一騎快馬從北門駛進了京城,一份加急的快報呈到了天順帝的案前,他本睡得有些朦朧一聽張公公說是邊關急報,便忙爬了起來,他一拆開那份加蓋了火漆的雞毛信,粗粗看了一眼後氣得重重的在拍響了龍案。

張公公看到他的那副樣子知道事情不好,忙問道:“皇上,出什麼事呢?”

天 順帝大怒道:“戰天南和容景遇那兩個天殺的,還沒有到秦州兩人便大打出手,朕命他們帶去的那些人馬全被他們給分了!如今容景遇去了千赫草原,再和沒有平定 的燕姜部串通一氣,擁兵造反,更將秦州的言衛叛軍收爲已有!這會只怕已攻到狼鳴關了!戰天南更是可恨,竟帶着部衆直達宿州,將宿州大營的帥印奪走了,他若 是再和天水國串通一氣,要攻進關來只怕也不是難事!”

他之前覺得讓容景遇和戰天南兩人一起去平亂,兩人能相互剋制,想來能保一時平安,不想那兩個渾蛋竟公然反了!這將置他這個皇帝於何地?

如今北方亂在一團,南方雖暫見平定,但那些兵馬已不受他的控制,京中更是隱見殺機,再這樣下去,整個蒼瀾必將陷入空前的危機,他一直覺得他是千古明君,沒料到整個蒼瀾在他的手裡竟起了如此大的動盪!一時間他的心裡升起了濃重的挫敗感。

張公公長年跟在天順帝的身邊,對於朝堂大事也有所瞭解,今日裡聽到天順帝的話只微微一想就知道災禍將起,而這些造反的人可以都是朝中一等一的人才,這些年來天順帝妒才嫉賢,朝中的大臣但凡有能力的極少被重用。

如今這樣的災禍一起,朝中並沒有太多可用之人。

放眼整個朝堂,只怕也沒有人能擋得住戰天南的勇猛了,容景遇的算計。

而如今國庫空虛,就算是要打仗,也掏不出多餘的銀錢來。

張公公都知道這些,天順帝自然也知曉,他頓時有些後悔當日對明雲裳動了心思將她關在宮裡,導致她如今生死不明,若她還在,必還有主意替他解圍,不說別的,至少能安撫戰天南,那樣也能解一時之急。

天順帝咬着牙道:“速去召集所有的軍機大臣!”

張公公領命便走,天順帝又道:“順便把蘭陵王世子也給朕宣進宮來!”

張公公應了一聲,匆匆退了下去。

天順帝長嘆了一口氣,做爲帝王他從來沒有如此挫敗過。

鬱夢離正在召集鐵甲衛吩咐一應事情,鬱西過來道:“世子,皇上急詔宣你入宮。”

鬱夢離微皺着眉頭道:“還有其它的消息嗎?”

“今 夜子時有北方的快馬進宮,不到一個時辰,皇上便急詔你和軍機大臣。”鬱西答道:“我們的探子也有消息來報,戰天南和容景遇走到狼鳴關附件便大打一場,兩人 誰也奈何不了誰,容景遇帶兵去了千赫草原,將草原十二部盡皆收於手下,秦州言衛也是他的人,已與他合兵一處。戰天南帶兵去了宿州大營,也不知道他對鬱南和 餘軍說了什麼,兩人竟都願意聽從他的調遣。”

鬱夢離笑道:“鬱南如今倒學會了臨機專斷的本領,他可有消息回來?”

“還沒有。”鬱西答道:“鬱南是我們四個中行事最爲穩妥,也最富智謀的一個,再加上世子早就料到了這件事情,對他早有交待,他必定將這件事情做得穩穩妥妥。”

鬱夢離輕輕點頭道:“你派人速和鬱南聯繫,讓他全力配合戰天南,宿州大營不容有任何閃失。”

“是!”鬱西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鬱夢離的眸光一片幽深,嘴裡輕聲道:“戰天南,容景遇,你們這一次可算是幫了我的大忙,容景遇,你居然也有坐不住的時候,你以前行事若是再狠一些,想來也沒有如今這般被動。”

蘭陵王半夜也收到了線報,他看着那張紙大笑道:“容景遇,你果真不負本王所望,說做就做,當真有幾分魄力,本王可得好好謝謝你!”

在容景遇離京前曾派人給蘭陵王送來了一封信,信的大致內容是:他離京後會有所行動,希望到時候蘭陵王配合他。

蘭陵王笑罷之後便命人將鬱夢心尋來,鬱夢心打着哈欠走進來道:“天還沒亮,父王喚我有何事?”

蘭陵王看到他的樣子有些生氣,只是到了這樣的關頭,倒也顧不得和他生氣了,他還有事情要讓鬱夢心去做,當上微笑道:“心兒,我們的機會來了。”

鬱夢心的眼裡有些不解,蘭陵王將手裡的那封信遞給他,他看完之後大喜道:“我這便去給外公寫信,讓他即刻發兵,只要外公的兵馬一進來,我們便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不忙!”蘭陵王微眯着眼睛道:“引他國的兵馬平本國之亂,只會適得其反,就算他是你的外公,你怎麼就知道他沒有其它的心思?再則宿州有戰天南,你外公想進來並不容易。”

鬱夢心一想也有些道理,當下便問道:“依父王之見當如何?”

蘭 陵王緩緩地道:“容景遇心思深沉,也不是個能信得過的人,以前就擺了我們好幾道,和他謀劃,我們必定要加倍小心,他能和秦州還有千赫草原的人馬合爲一處, 想來那些人原本就是他的人。他這些年來藏得倒是極深,手裡有那麼多的兵馬不用,一直想要我的人,好在我對他留了一手,否則只怕都要吃他的暗虧了。心兒,上 次皇陵的事情你可知錯呢?”

鬱夢心恭敬地道:“兒子知錯了,早前聽信容景遇的一面之辭,做下了蠢事,若非父王在,那一日兒子只怕已經死在皇陵了。今日聽父王這麼一說,倒顯得兒子以前小看他了,他的心機還真是夠深沉的。”

他的話是這麼說,心裡卻完全不是這麼想的。

蘭陵王眯着眼睛道:“他的話我不信,他這個人也不能不防,他這一次敢大張旗鼓的謀反,除了被皇帝逼到絕路之外,必定還有幾分把握。也許日後他會成爲我們最大的對手,所以對他我們一定要留一手。”

“父王說的甚是。”鬱夢心道:“父王可想好了要怎麼做嗎?”

“我們的手裡如今只有十萬大軍,要佔領京城不是難事。”蘭陵王緩緩地道:“但是要名正言順的佔領京城卻不容易,說到底,雖然整個朝綱已亂成了一團,但是還是有不少的人效忠皇帝,我們若是直接殺了皇帝,佔領京城,必定會引起保皇派的反對。”

“父王可想到破解的法子?”鬱夢心輕聲問道。

蘭陵王的眸子裡有了一抹寒氣道:“如果那個殺皇帝的人不是我們,我們只是去勤王,那麼便能順理成章的佔領皇宮,探制整個京城。”

“這一招甚是高明!”鬱夢心讚道:“只是放眼朝堂上下,並沒有合適的人選。”

“有一個人極爲合適!”蘭陵王的眸子裡寒氣更濃:“他從一出生就被稱爲天煞孤星,會顛覆整個王朝,有他做爲鋪墊,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父王說的可是鬱夢離,他如今也不是省油的燈,又豈會輕易上這個當?再說了,他雖然和父王脫離了父子關係,卻也是蘭陵王府的人,到時候只怕會拖累蘭陵王府。”鬱夢心有些擔心地道。

蘭陵王的嘴角微揚後道:“他是蘭陵王府的人更好,他殺了皇帝是大逆不道,可是本王殺了他就是大義滅親!”

鬱夢心聽到蘭陵王的那句話才發現他的心機比他深得多,他以前對蘭陵王做的那些事情也顯得有些幼稚,他輕聲道:“父王說的甚是,只是鬱夢離也是極聰明的,父親可想到用什麼法子引他殺天順帝?”

蘭陵王冷笑道:“他可以不親手殺了皇帝,只要有人看到他殺了皇帝便好!”

鬱夢心愣了一下,蘭陵王又道:“我和他原本就沒有父子之情,自也不需要顧念,這些年來我被他害得極慘,如今也該讓他嚐嚐那些滋味了,心兒,你好好努力,父王若是得到江山之後,你便是太子!”

鬱夢心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卻也知道蘭陵王的眼睛一向很毒,當下忙道:“多謝父王!”

蘭陵王又輕輕附在他的耳邊交待了幾句,他頓時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然後輕聲道:“父王高明!”

鬱夢心走後,蘭陵王自言自語地道:“你不要怪我心狠,因爲你本就不是我的兒子!”

鬱夢心走出蘭陵王的房間時,天已大亮,明雲端正帶着幾個丫環在採集露珠,她原本已經不願再打扮,而天順帝給她另一番盼頭,她便又覺得女子還得靠美貌,於是便決定用採集露水養顏。

她此時撞見鬱夢心也有些吃驚,鬱夢心若是無事,從來都不會早起,而她已有半月未曾見他了,她以前看到他的時候覺得他極爲帥氣,而今日因爲心境不同,看到鬱夢心也覺得他賊眉鼠眼,完全沒有半點男子漢的氣度。

她輕輕施了一個禮,鬱夢心卻覺得今日的她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當下嘻嘻一笑便拉着她回了房,只是兩人才到牀邊,便聽到管事在門外道:“六公子,王爺問你正事安排好了沒有?”

鬱夢心好事被打擾有些暴躁,當下沒好氣的道:“知道了。”

管事聽他這麼一說不敢再問,明雲端原本就沒有和他有燕好之心,此時打斷正合她意,卻又微扁着嘴道:“什麼事情這麼匆忙,竟還勞六公子一早起來?”

鬱夢心眨了眨眼道:“自然是大事!”

明雲端低着頭輕輕咬了咬脣,鬱夢心看到她的樣子在她的腮邊輕輕一吻,然後淺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你在王府中的地位低嗎?待這件事情成了之後,我自會給你無上榮華!讓你一躍成鳳凰!”

“六公子總是對我許下這些不着邊際的承諾。”明雲端輕聲道:“這世間的鳳凰,除了皇宮裡的娘娘,誰還能得這般稱呼?我若是成了娘娘,那六公子豈不就是皇上呢?”她的話說到這裡,自己也愣了一下。

鬱夢心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女人,若我當了皇帝,一定會讓你做的妃子,你就好生等着吧!”

明雲端聞言微驚,一雙眸子裡滿是難以置信,鬱夢心卻在她的胸頭重重的捏了一把,然後大笑着離開。

他那一把捏的明雲端痛得厲害,她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對於他,她的心裡越發失望,就算是他真的做了皇帝,只怕還得嫌棄她的出身!而他那好色的性子,又怎麼可能給得了她幸福!

明雲端的眸光一片幽深,思索一番後便走出了屋子,卻見鬱夢心已消失在轉角處,她細細地想了想,見管事也在在指揮着院子裡的小廝掃地,她走過去問道:“管事,今日王府裡可有事發生嗎?”

管事原就看不起她,當下淡淡地道:“一切如舊!”說罷,竟不再理她。

明雲端自視甚高,雖然早就習慣了王府下人的嘴臉,可是如今見到依舊有些生氣。

她輕哼一聲走過轉角時,卻見那些府兵一身勁裝在院子裡集合,她的眸子微微轉深,又想起了鬱夢心的話,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她的心中產生。

她的眸光深了些,嘴角邊露出一抹冷笑,心裡已然打定了主意,但凡欺負過她的人她都要討回來,如今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若是成功了,除了可以殺了天順帝,鬱夢心也一樣得死。

將她害得最慘的明雲裳和鬱夢離自然也沒有活路,她的眼裡頓時滿是狠毒。

這一次對她而言實是最好的機會!

明雲端將這些想透之後,把心一橫,便將天順帝送她的那塊玉佩取了出來,然後叫人備好馬車,直接就朝宮門奔了過去。

她到宮門口取出玉佩給當值的太監時,那太監將她打量了一番之後便將她帶進了皇宮。

紅依在宮門外看到這一幕,她雙手環抱在胸前,眸子裡有了一抹殺機,看來這個明雲端以前受的苦還是太少了些,竟是如此不知悔改,只是她這樣做弄不好就是自尋死路。

天順帝聽到她來了,心裡倒先有三分鄙夷,覺得這個女子還真不是一般的賤,昨日擺着架子,今日又巴巴的送上門來,不過她的味道不錯,再則她也是蘭陵王府的人,留着也自有她的用處,倒也能見一見,他也想知道這個女人要來做什麼,當下淡淡地道:“宣她進來吧!”

明雲端行了一個大禮,天順帝笑着道:“可想通呢?”

“皇上誤民婦的意思了,民婦今日前來,有要事稟報。”明雲端輕聲道。

“哦?你有何要事?”天順帝有些好奇的問道。

明雲端輕聲道:“王府裡府兵集結,怕有異動,皇上千萬要小心。”

天順帝的眸光幽深,斂起笑容,沉思一番後問道:“你是鬱夢心的侍妾,爲何要告訴朕這些?”

“民婦雖然愚鈍,卻也個明事理的人。”明雲端輕聲道:“對於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自看不過眼。”她說得大義凜然,這句話也說得極合天順帝的心意。

“很好!”天順帝看着她道:“你想要什麼?”

明雲端輕輕咬了咬脣後道:“民婦什麼都不想要,只求能得到皇上的回眸。”

天順帝的嘴角微揚道:“好個聰明而又美麗的女子,蘭陵王府平定之後,朕便賜你仁妃之位。”

“多謝皇上!”明雲端躬身謝道,她的眼裡滿是欣喜,今日的事情比她預期的還要順利。對於那個什麼妃位,她自不在乎,卻也知道若是不表現出很想要這個位置的話,天順帝必會生疑。

天順帝看到她的樣子眼裡有了一分不屑,卻又有些得意,他是一國之君,他想要什麼從來都能順利的得到,女人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只是他又想起了明雲裳,心裡一時間又滿不是滋味,於是又問道:“朕聽聞你是世子妃的姐姐?”

明雲端的眸光幽深,卻也答道:“是,我和世子妃自小一起長大,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卻又問道:“世子妃嫁進王府之後可有何特別之處?”

“世子妃也沒有太多的特別之處,只是平日裡我們姐妹見面的時候不是太多,她的身子也不太好,有好幾回我去看她她也不見我。”明雲端輕聲道。

天順帝皺眉道:“哦,還有這等事?”

明雲端輕聲道:“世子妃在宜城的時候其實身子一直都極好,她唯一不生病的時候就是謹相去燕州平亂的那段日子,當時她剛好生下喵喵。”

她的話意有所指,天順帝的心裡也滿是警覺,他看着明雲端道:“那她最近怎麼樣?”

“最近經常在王府裡帶着喵喵玩,似乎身體又大好了!”明雲端的眼睛骨碌碌直轉。

天順帝的眼裡有了一抹冷意,他冷笑道:“很好,很好!”

“皇上,可有何不妥之處嗎?”明雲端的眼裡滿是不解地問道。

“沒事了,你下去吧!”天順帝聽到明雲裳的事情之後對她再無興趣,當即揮了揮手。

明雲端的頭微微低下,緩緩走了出去,她的心裡卻滿是得意:“明雲裳,這一次你死定了!”

天順帝的眼裡滿是怒氣,明雲裳,鬱夢離,你們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竟敢這樣算計朕,這一次我一次要拔了你們的皮!

他手重重地拍在了龍案之上,張公公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裡暗驚,知道很快就要出事了,忙將這件事告訴了鬱夢離。

鬱夢離得到消息之後絕美的眼裡有了一抹淺笑,這件事情走到這一步也算是攤牌了,只是如今蘭陵王先有動作,天順帝必定要先平定蘭陵王才能對付他,而這天順帝對付他之前,他也已經做好了其它的準備,他倒想看看天順帝這一次又能翻出什麼樣的浪花來。

紅依回到蘭陵王府將明雲端拿着玉佩進宮的事情告訴了明雲裳,明雲裳細細想了一遍後道:“我這個便宜姐姐還真是個有心計之人,也不知她何時與皇宮裡的人搭上了關係。”

“世子妃覺得她去找誰?”紅依問道。

明雲裳揚了揚眉毛道:“宮裡的那些妃嬪大多都不屑與她往來,而宮女太監和侍衛依着明雲端那傲慢的性子,也未必看得起,思來想去也只有一人了。”

紅依的眼睛瞪大了一些,然後扁着嘴道:“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有幾分本事,竟敢這樣攪和這一件事情,到時候怎麼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明雲裳淡淡地道:“那倒不見得,搞不好這件事情被她這麼一攪會變得更加有趣。父王按捺不住,想來離起事也不遠了,我們要早做打算。”

紅依答道:“黑甲衛早已準備妥當,京中世子也有許多籌謀之地,想要全身而退離開京城並不難。”

明雲裳輕嘆道:“沒出息的丫環,出事只想着逃跑,也不知以前是怎麼調教你的。”離開從來都不是最佳的法子,如今的局面瞬息萬變,他們的應對之法也要有許多的變動。

紅依聞言嘻嘻一笑,明雲裳又問道:“世子回來了嗎?”

“未曾。”紅依答道:“我聽說軍機處那邊議事已議了三四個時辰了,也不知道那個狗皇帝想要做什麼,這樣議能議出什麼花來?”

“誰知道,但是想來不會是好事。”明雲裳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天順帝平日裡行事陰狠,此時宿州、秦州和千赫草原早已亂成了一團,蘭陵王又蠢蠢欲對,他信不過戰天南,自也信不過阿離,若是此時真的要派阿離去宿州,必定會有要脅他纔會放心。”

紅依看着明雲裳道:“世子妃的意思是……”

兩人才說到這裡,門外便傳來了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有詣,宣蘭陵王世子妃即刻進宮養胎!”

明雲裳和紅依對視了一眼,紅依大聲道:“世子妃有孕在身,實不宜走動,勞煩公公向皇上告個罪!”

太監大聲道:“世子即將去宿州,皇上正是憐憫世子妃體弱,所以才差奴才來接世子妃進宮養胎,宮裡太醫多,照應起來更加方便!而今日奴才們是備好軟轎來擡世子妃進宮的,世子妃大可放心!”

明雲裳心裡冷笑連連,當下緩緩地道:“皇上有心了,臣婦遵命!”

紅依的眼裡滿是擔心,明雲裳朝她輕輕點了點頭,便讓紅依將門打開,嬌杏和紅依將她扶上了軟轎,明雲裳輕聲道:“既然是進宮養胎,這兩個丫環服侍我習慣了,我想將她們帶進宮。”

那太監點頭道:“皇上允世子妃帶兩個貼身婢女進宮。”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紅依也鬆了一口氣。

兩人互看一眼,眸子裡滿是深沉,想來今日明雲端進宮對天順帝說了什麼,所以天順帝纔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只是這樣的安排下殺機重重,今日進宮只會是禍不會是福。

明雲裳的手輕輕握拳,伸手摸了摸那把凌厲的小刀。

天順帝的皇威壓下來,她和上次一樣還是不得不進宮,不過這一次斷然沒有上次那麼被動了。

一行人擡着明雲裳走到第七重宮門時,遇到了鬱夢離,他見明雲裳進宮心裡一片瞭然,當下眸光深了些,走到她的面前明知故問道:“你怎麼進宮呢?”

明雲裳輕聲答道:“皇恩浩蕩,世子要去宿州,皇上怕蘭陵王府照顧不周,特接我進宮養胎。”

鬱夢離微笑道:“皇上厚恩,我感激不盡,不如我們一同前去向皇上謝恩吧!”

明雲裳點頭答應,接明雲裳的太監想要反對,鬱夢離卻塞了一疊銀票放在他的手裡,他歡喜地道:“世子前去,容奴才先去通傳。”

“有勞公公!”鬱夢離微笑着道。

那太監離開之後,明雲裳輕聲問道:“宮裡的情況如何?”

“有 些凌亂,軍機處的大臣吵成了一團,卻又沒有一人拿出好的主意,皇上問誰能平亂,容景遇和戰天南的本事世人皆知,朝中無人是對手,所以沒有一人出列。”鬱夢 離答道:“國庫空虛,軍餉支出都難,朝中的軍隊已有數十載沒有打仗,再加上皇上重文輕武,如今朝中也沒有將才。”

“你怎麼還要去宿州?”明雲裳輕聲問道。

鬱夢離淡淡地道:“我和戰天南自小一起長大,宿州的軍隊原本由我統領,我不在的時候被戰天南的勸反,他認爲我難辭其咎,便讓我將功折罪。只是他對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心,所以就將你擄進皇宮了。”

明雲裳微微皺着眉頭道:“蠢到像他這種地步的皇帝,那就是自尋死路,誰都信不過,對誰都疑神疑鬼,不出事纔怪。”

“等我出城之後,我會派人把你從皇宮裡接出來的,不用擔心。”鬱夢離看了她一眼道。

明雲裳扭頭看着他道:“王府裡也有異動,蘭陵王只怕快要行動了。”

鬱夢離點頭道:“我知道,也就是今明兩天的事情,所以你才更不能呆在皇宮裡,這裡太過危險。”

明雲裳輕輕斂眉道:“如今我們先看着,這隻出頭鳥由他來做很是合適,只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倒真的爲蘭陵王可惜,他的確是一代英雄。”

鬱夢離看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卻又有一抹兩人都明白的感傷輕輕流蕩,正在此時,太監走過來道:“世子,皇上有請,世子妃,請先到太醫院。”

明雲裳愣了一下,卻見那太監並不是方纔領着兩人進來的太監,她的眸光轉深道:“方纔那位公公呢?”

那太監答道:“他被張公公派去處理其它的事情了,張公公差奴才前來。”

明雲裳和鬱夢離對視了一眼,鬱夢離道:“這是皇上對你的體恤,你如今體弱,便先去太醫院讓太醫把把脈。”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便由一個小太監領着她去了太醫院。

鬱夢離和那個太監走到御書房前停了下來,鬱夢離見御書房前的侍衛看起來都有些眼生,他的眸光轉深,卻並未多說什麼,那太監將他送到門口便站在那裡不動,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鬱夢離的眸光深了些,嘴角邊卻掛着一抹淺笑。

御書房他來過很多次,今日這裡面的氣氛實在是有些古怪,天順帝正在那裡支着頭想事情,見他進來輕輕點頭道:“你怎麼沒把世子妃一併帶過來?”

鬱夢離答道:“賤內有孕體弱,承蒙皇上憐惜,已差人帶她到太醫院診脈。”天順帝一問這句話,他就覺得有問題。

天順帝的眉頭微微一皺後卻又笑道:“嗯,阿離大可放心,你去宿州之後,朕一定會替你好生照顧她,讓她爲你生下一個又白又胖的兒子。”他聽到鬱夢離這樣回答,更加覺得是鬱夢離心有鬼,所以纔不帶明雲裳來見他,不過只要明雲裳一進皇宮,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鬱夢離聞言忙伏地道:“皇上對微臣的關心,微臣沒齒難忘,這一次一定會將宿州的兵馬全部勸降!”

天順帝點頭微笑道:“還是你最體恤朕!朕心裡開心啊,不像軍機處的那些混帳,平日裡話都說得極爲冠冕堂皇,一遇到事情就全成了縮頭烏龜!”

他說罷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真的對鬱夢離極爲讚賞一般。

鬱夢離的眸光微深,對於天順帝的這些把戲他早已見識到了,倒也不覺得怎麼樣。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太監的嗓音:“世子妃小產了!快去告訴世子!”

這一聲聲音不算太大,尋常人是聽不到的,而鬱夢離的武功精湛,聽力超羣,這一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頓時臉色微變。

他起身道:“皇上……”

幾乎他才一起身,幾支利箭便朝天順帝射去,天順帝頓時大驚,門外卻響起了侍衛極爲激昂的聲音:“世子,不好了,世子妃小產了!殺了暴君,爲世子妃報仇!”

天順帝躺在龍桌之下怒道:“鬱夢離,你在做什麼?”他早就對鬱夢離起了懷疑,卻又覺得他縱然極爲聰明,卻也掩蓋不了他重病的事實,卻沒有料到他竟敢堂而皇之的謀反!

這件事情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心裡也頓時滿是擔心。

鬱夢離聞言也有些吃驚,卻很快就理清了思路,看來蘭陵王是要動手了,此時動手倒真是時候,也可以幫他省去一大堆的麻煩。

他靠在牆邊冷着聲道:“皇上可派人將賤內接到太醫院。”

“她去太醫院不是你的主意嗎?”天順帝咬着牙道。

鬱夢離緩緩地道:“若如些話,皇上,我們今日只怕都中計了,這間御書房我們只怕都出不去了。”

他的話才一說完,御書房的大門便被人一腳踢開,數名侍衛衝進來道:“殺了昏君,爲世子妃報仇!”

鬱夢離一時間也不知道明雲裳的情況,只是聽到這些人這麼一喊,心裡也有些擔心,卻又想到他在宮裡也早有佈置,然後明雲裳的身邊又有紅依,靈樞就在太醫院裡,想來也不會有事,於是又放下心來,今日裡先全心處理這邊的事情。

天順帝怒道:“這裡是深宮,誰敢亂來?”他身邊的侍衛都是經過他重重考驗的,個個都對他忠心耿耿,此時卻不見人上前來護駕,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只是早前已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他的心裡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的心裡頓時升起了驚恐,他明明把人全部都換了,禁衛軍中難道還到處是蘭陵王的人?

鬱夢離見他此時還在擺皇帝譜,心裡冷笑連連,只是今日裡外面的那些刺客全部都打着他的招牌來殺天順帝,而他的人在就算是將明雲裳救了出來,在沒有得到他的允許時也斷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這件事情是誰的手筆,他也能想得到。

他和蘭陵王早就斷了父子之情,一直勢如水火,如今蘭陵王這樣做是想將他徹底置於死地,他的眸子裡有了一分寒意。縱然他生母曾對他交待過不能殺蘭陵王,但是到這個時候他自不會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今日裡他和蘭陵王只能活一個。

而他也對天順帝動了殺機,此時倒也不好動手,而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等在這裡被人算計。

天順帝見鬱夢離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當即大怒道:“鬱夢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派人來刺殺朕!”

“皇上可曾見過有哪個指使下屬刺殺他人卻連自己都要殺?”鬱夢離反問道。

御書房外還有一扇厚重的門,此時當值的太監已將那扇門反鎖了起來,外面的人開始瘋狂的撞門,利箭如飛蝗一般牢固的穿櫺處飛了進來。

天順帝愣了一下,一想也覺得有些道理,此時他和鬱夢離在此遇險,門外那些侍衛大張旗鼓的在鬧,只怕還別有目的。

他的眸光深了些道:“真不是你的人?”

鬱夢離長嘆道:“微臣沒有殺皇上的動機。”

天順帝的眼睛裡有了一分殺氣道:“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膽子,竟是連皇宮裡也滿是他的人!”

“也許今日微臣要和皇上死在一起了。”鬱夢離長嘆了一聲。

蘭陵王此時已帶着近衛走進了第一重宮門,身邊的副將在他的耳畔道:“王爺,局已全部布好了,只要王爺一聲命下,便能掌控整個京城。”

蘭陵王輕輕點了一下頭,他的目光再沒有往日的沉寂,此時已如獵豹一般靈敏,周身散發着凌厲的氣息。他輕笑了一聲,早在二十年前,他就開始着手經營一切,除了在外面練兵之外,更是一直在經營宮裡的人脈。

最初天順帝在測試那些大內侍衛是否有奸細時,他的人曾暴露了一些,而後他摸透了天順帝的心思,便得新佈署,那些深得天順帝喜色的大內侍衛倒有多數是他的人。

上次天順帝殺他未遂之後,曾將皇宮裡的侍衛全部換掉,可是天順帝不知道的是,天順帝那一換,那些侍衛大部分都是他的人,這對他而言是絕對的好事。

而到如今,在他周密的安排下,他的人多都已做到了小首領的位置,要將御書房前的人換成他的人並不是難事。

他當初在安排侍衛的時候,宮裡的宮女太監自也有他的安排,今日裡將鬱夢離帶進御書房的太監便是他的人。

這 些年來,他深知天順帝的性子,一直都夾着尾巴做人,宮裡的那些人都安排的極爲巧妙,他曾經被天順帝逼得緊時,還曾想過直接用他在宮裡隱藏的力量殺了天順 帝,可是細細一想又覺得時機並不成熟,他若是暗殺了天順帝的話,那麼皇室還會立其它的人爲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再輪到他。這樣一來,他的人還會暴露不少,得 不償失。

所以他便一直靜下心來,務求一旦出擊,必定要將整個京城納入他的掌握之中,他出身皇族,對於權謀之術再瞭解不過,更是知道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順的得到皇位。

這麼多年來,他步步爲營,自從天順帝將他在宿州的兵權轉於鬱夢離時,他就知道天順帝已經下心決心要除掉他,而他也得爲往後的事情謀劃了。

於是他一方面在天順帝的面前示弱,一方面加緊步伐操練兵馬,自從燕州的事情一起,他便借容景遇的手掀起燕姜部的動亂,將天順帝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轉移。

而羅浮山的事情,更讓他加快了步伐,他憑藉着他特有敏感,聞到了王朝四處的銷煙的味道,暗中將他在京城外的勢力悄悄的潛進了京城。

前段日子戰天南和容景遇將京城外的兵馬帶走了五萬,如今那裡只屯守了拱衛京城安危的十萬大軍,他有足夠的把握把那些人馬盡數劫住,若是一切順利他便將那些人馬收入麾下。最壞的打算,便是血洗京城,用他的人馬將那些守衛全部斬殺。

上次在行宮裡的暗殺,他更知道天順帝再也容不得他了,只想尋機會將他除去,可是天順帝真的覺得除去他是一年易事嗎?

這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暗中佈署,就連鬱夢心也沒有告訴,他對鬱夢心這個兒子已滿是絕望,今日雖然讓鬱夢心去做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全是無關緊要的事,鬱夢心手裡帶的那些兵馬的首領,完全聽命於他。

做出這些安排時,他也覺得有些心痛,對於皇位他已沒有最初那麼濃烈想要了,但是這些年來積在心裡的怨氣是一定要發出來,當年的奪發之仇他也要報。

他將這些佈置好之後,就只差發兵京城的引線了,他的謀劃是不但要佔領整個京城,還要師出有名!他要讓整個蒼瀾王朝名正言順的歸於他的麾下,他思前想後,也只有鬱夢離這枚棋子最爲合適。

他這段日子一直在細心觀察鬱夢離,尋找鬱夢離的弱點。

這些年來交手了這麼多次之後,他知道鬱夢離最大的弱點就是明雲裳,只是以前爲相的明雲裳與其說是鬱夢離的弱點,倒不如說是鬱夢離手中的一把利刃。

可是再次有孕在身的明雲裳,就又另當別論了。

好在天順帝那個蠢貨,竟又對明雲裳動了心思,所以纔有了今日的安排,但是他不得不說,天順帝的這個做法極合他的心意,也給了他絕佳的機會。

這一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蘭陵王緩緩的踏上白玉臺階,他此時還是從一旁在走,他的目光卻落在了中間的那一條道上,只要過了今日,整個天下就只有他配走那一條只有帝王才能走的路。

蘭陵王極爲順利的穿過了層層宮門,他緩緩的站在御書房外大門前,一個侍衛首領走過來道:“王爺,一切準備就緒。”

蘭陵王的目光幽深,卻又問道:“裡面情況如何?”

“沒有動靜了。”侍衛首領輕聲道。

蘭陵王緩緩地道:“很好!”

那個侍衛首領輕輕點了頭,蘭陵王卻極快的拔出了佩劍,然後一刀便將他刺死,他的大刀抽出,那個侍衛的首領眼裡還是難以置信,他忍不住道:“王爺,這是爲何……”

蘭陵王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然後將手中帶血的大刀一揮道:“大膽逆賊,竟敢進宮行刺,給本王殺!”

蘭陵王的話一說完,那些散在四周的侍衛便一涌而上,將那些圍在御書房前的那些侍衛盡皆斬殺,手段凌利無比。

僅僅只是片刻,那擁在御書房前的那些侍衛全部喪命,他們至死都不知道他們一向敬重的王爺爲何要殺他們。

這樣的殺伐手段是極有魄力的,蘭陵王知道要走上帝王之路,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得極狠,絕對不能留下任何一個把柄在其它人的手裡!

蘭陵王走到御書房前大聲問道:“皇上,微臣救駕來遲,還請絮罪!”

說罷,他帶着一衆侍衛跪倒在地。

這邊的動靜之大,早已驚動了其它的侍衛,禁衛軍統領也帶着人馬匆匆趕了過來,見蘭陵王跪在地上,一時間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便也只能跪倒在地,卻輕聲問道:“王爺,發生什麼事情呢?”

蘭陵王雙眸含淚道:“有人慾行不軌之事,本王今日來宮裡給太皇太后請安,剛好撞上,所以先將那些謀反之人給料理了,只是不知皇上此時怎麼樣了!”

御林軍統領看到滿地的屍體,再看到那些跪滿了一地的侍衛,他便知道今日之事不同尋常,只是如今情況未明,他也不敢多言。

正在此時,早有人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請了過來,兩人一看到滿地的屍體和鮮血都嚇了一大跳,只是兩人都歷經世事,一看到蘭陵王在那裡,心裡已有幾分瞭然,只是一時間也不敢多說什麼,伸手便去拍御書房的大門。

裡面寂靜無聲,太皇大後龍頭柺杖頓地後大聲道:“將門撞開!”

早有人就聲去撞門,太皇太后卻看着蘭陵王道:“成兒怎麼到這裡來呢?”

“兒子給母后請完安之後便聽到這邊有動靜便趕緊過來,不料卻聽到有侍衛大喊‘給世子妃報仇,殺了昏君’,便過來看看,不想竟撞見了這一幕!離兒這一次的事情做得太過了!”蘭陵王朗聲道,他的聲音裡聽起來滿是關心。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後輕輕點了點頭,正在此時,御書房的門被打開,鬱夢離渾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支箭倒在地上,而天順帝看起來就比他嚴重的多,身上插了好幾只箭,倒在血泊之中。

兩人這副樣子,都似氣息奄奄。

衆人一看到這種情景頓時大驚,早有侍衛衝上前去欲扶天順帝,太皇太后嚇的身子抖了抖,然後顫着聲道:“快傳太醫!”

太皇太后衝到鬱夢離的身邊,眼裡滿是關切。

她的話才一說完,早有侍衛輕聲道:“回太皇太后的話,今日裡太醫院那裡也出了事情,宮裡的太醫全被人殺了!”

太后一看到天順帝這副樣子,頓時大哭着撲到了天順帝的身邊。

太皇太后怒道:“怎會如此?”如此的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太皇太后也是人精,知道今日必定是蘭陵王前來逼宮。

那侍衛躬身不語,蘭陵王的眼裡難掩得意,他急切的上前一把扶着鬱夢道:“阿離,你怎麼樣呢?今日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呢?”

他這副模樣赫然便是父子情深,太皇太后看到兩人的模樣微微一呆,然後又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的眸光有些深沉,又滿是無可奈何。

鬱夢離輕咳一聲正欲說話,便有侍衛大聲答道:“今日一早,我等在乾寧宮裡發值,只聽得御書房這邊有人大聲喊‘給世子妃報仇,殺了昏君’,我等趕來時便是這副光景。真沒有料到世子竟會爲了世子妃逼宮!”

“世子妃?”太皇太后皺眉問道:“她如今在何處?”她們語問出了事情的關鍵處,她知道鬱夢離對明雲裳一往情深,卻沒有料到事情竟會弄成這副光景。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卻還算沉着冷靜。

早 有人答道:“今日皇上派世子去宿州收服戰天南,聽聞世子妃有孕身子不好,便命人將她接進宮來好生照顧,她欲和世子前來謝禮,皇上憐她身子不好,恐四下走動 動了胎氣,便讓人擡着她先去了太醫院,不知世子妃一到太醫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就腹痛難忍,然後便見得世子帶進宮來的那些隨從奔到御書房來報信。而後不 知怎的便鬧將了起來,他們竟將御書房裡當值的侍衛全殺了,奴才膽小,躲在門後,才躲過了這一劫!”

太皇太后聞言沉思,太后卻大怒道:“皇宮裡那麼多的侍衛,平日裡天天在這裡晃來晃去,今日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全死哪裡去呢?”

她看到這樣的場景早已氣得不輕,她恨天順帝不孝順,可是他畢竟是她的兒子,縱然有錯,如此被殺,她的心裡也是極爲難過。

御林軍統領答道:“微臣在外巡視,未曾發現這裡出了動亂,張平,何方,今日裡是你們兩人輪守禦書房,當時你們去了哪裡?”

何方答道:“末將當時正值輪班,剛好撤下。”

張平答道:“末地昨日喝多了酒,來的時候比平日裡稍晚半刻鐘。”

太皇太后冷着聲道:“今日裡竟如此之巧嗎?你們平日裡就是這樣做事情的嗎?”

一行人全部跪倒在地,大呼有罪,一個個心裡也滿是害怕,大氣也不敢出。

蘭 陵王長嘆一口氣道:“這些侍衛沒有盡職縱然可恨,可是兒臣瞧着這事倒像是有人刻竟安排的。離兒一直都不想去宿州,皇上此番派他前去只怕非他所願,而世子妃 自有孕之後,身子一直不好,長期臥牀,此番皇上將她接進宮來雖然是一番好意,卻只怕也有其它的意思。離兒對他的媳婦甚是寶貴,他這段日子性情有些暴躁,此 時聽到他們母子俱夭,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他這一番話雖然分析了事情的原委,卻把事情挑明白了。

不由得 引得太皇太皇和太后均在想,鬱夢離去宿州原本便是死路一條,他只怕已起了離心。若是天順帝沒將明雲裳接進宮來,他便會將明雲裳接走,可是天順帝一將明雲裳 接進了皇宮,便有以他們母子相挾之意。鬱夢離原本就不想去燕州,而後明雲裳母子俱亡,他只怕承受不住,便不顧一切前來刺殺皇帝,而他因爲他們一死,又知自 己犯了大罪,便也一心尋死。

所以纔會有了眼前的事情,他的解釋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完美至極。

太皇太后極快的走到鬱夢離的身邊抱着他流淚道:“阿離,你怎麼可以做這樣的糊塗的事情!”

鬱夢離輕咳一聲,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裡噴出來道:“皇祖母,不是這般,是……”

他 才說到這裡,蘭陵王走到他的面前,揚起手來便給了他一巴裳,蘭陵王一邊打一邊罵道:“你這個渾帳,竟連這樣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做得出來!本王怎麼就生了你 這麼個兒子,以前你不孝說要和本王斷絕父子關係也便罷了,不管你是否認本王,在本王的心裡依舊把你當做本王的親生兒子,今日裡本王要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只 當沒有生過你這個渾帳!”

他的話一說完,眼裡似乎滿是傷痛,然後一把撕掉他的袖袍,再將狠狠的跺了跺腳,手指在袖袍落下的那一刻,手裡寒茫一閃,一把大刀便插進了鬱夢離的心口。

如此的變故,讓太皇太后也愣了一下,她忍不住道:“成兒,你……”

蘭陵王看着太皇太后道:“兒臣有罪,生下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實是我之不幸,皇族之不幸,今日裡我效仿古人,大議滅親!”

太皇太后歷經世事,又豈能看不透他的心思,她原本對鬱夢離還有幾分猜測,如今看到蘭陵王一出手,便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蘭陵王安排的。

她頓時大怒道:“成兒,你今日的事情做得太過了!”

太后也是個明白人,心裡對於天順帝的死,心裡猶自難過,當下站起來看着蘭陵王道:“王爺的手段,今日裡哀家可算是領教了!”

蘭陵王的眸光裡有一抹得意道:“太后言重了,臣不過是在做臣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太后的眼裡頓時滿是怒氣,只是也知道蘭陵王敢這麼做,就必定做了萬全的準備,他只怕已將整個皇宮全部控制住了。

正在此時,一個副將走過來道:“王爺,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蘭陵王聞言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他扭頭對太皇太后和太后道:“國不可一日無主,還請太后和太皇太后另立明君!”

他的話音一落,便得到了所有侍衛的擁戴。

衆人高呼道:“國不可一日無主,還請太后和太皇太后另立明君!”

太皇太后冷冷的看着他,她之前幫着先帝奪得皇位,卻忽視了蘭陵王的感受。而今自己的兒子殺了自己的孫子,這樣的事情攤到她這個老太婆的身上,她一時間難以承受,眼一黑,頓時便暈了過去。

衆人大驚忙將她扶住,當下忙掐她的人中,半晌之後她才醒了過來,她的眼睛裡再無往日的光彩,那張保養得宜的臉頃刻間似蒼老了十歲,她幽幽地道:“皇宮裡的事情,我不再過問,你們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吧!我可憐的皇孫!”

她的表情顯得極爲悲傷,半眯着眼睛只顧抹淚輕泣。

蘭陵王看到她的樣子也有些不忍,只是他這麼多年的隱忍,就是爲了今日,如今的勝利在望,大權在握,他的心裡一時間又覺得豪氣沖天,他更覺得,皇族之中,爲了皇位,原本便沒有半分骨肉親情。

他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母后不必太過憂傷,事已至此,還請母后和太后另立明君。”

太后看了他一眼後道:“王爺是肱股大臣,我們從不幹政,這件事情還請王爺拿主意。”

蘭陵王等的便是這一刻,當下便道:“皇上如今已有三子,皇長子今年五歲,原本按祖宗的家法自當立他爲新皇。可是如今舉國上下風雨飄搖,一個五歲的幼子又如何能撐起這樣的大局?微臣認爲,不如從皇上的兄弟間選賢明之人來繼任。”

太后冷笑一聲,門外一記男音傳來:“王兄的話說得很有道理,可是誰都知道皇上的兄弟到如今已全陪先帝去了,王兄倒不如說,放眼朝堂,除了王兄之外,再沒有人比王兄更適合做皇帝!”

蘭陵王扭頭一看,卻見北王緩緩走了進來。

蘭陵王淡淡地道:“北王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是有些奇怪,本王只是就事論事罷了,北王這般指責本王,可是自己想做皇帝?”

北王淡淡地道:“王兄有分心思不必往本王的身上推!你今日裡苦心設計的這一場大義滅親的戲碼,不就是想表達你對皇室的忠誠!”

蘭陵王冷聲道:“本王對於皇上,自是忠心耿耿!”

“是不是忠心,你自己心裡清楚。”北王看了他一聲道:“不過在本王看來,你連自己的兒子都要殺,殺掉自己的侄子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事情。狠毒如王兄,也是世所有罕見!”

蘭陵王大怒道:“來人啦,北王含血噴人,替本王將他拿下!”

“王兄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北王緩緩地道:“這裡是皇宮,還不是王兄發號施令的地方!”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有人已衝上前來擰住他的胳膊,他也不慌亂,依舊從容淡定地道:“王兄只是一個閒散王爺,沒料到在皇宮裡還有這麼多的人手,當真是讓人佩服的緊!只是王兄真的認爲你就能掌握一切嗎?就真的認爲這皇宮已是你的天下嗎?”

蘭陵王冷笑一聲道:“這件事情自然就得看本事了,難不成北王你有這樣的本事?”

“本 王是一介文臣,手裡雖然握着京城外十萬大軍的兵權,可是今日事出突然,我也無力調集那些軍隊。論到行軍打戰,計謀算計的話,我自認不是王兄的對手。我也當 然沒有那樣的本事,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自也不會去做。”北王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只是王兄爲何不看看御書房外都是誰的人?”

蘭陵王愣了一下,他不用走出去,站在那裡一聽便能聽到劍拔弩張的聲音,更聽到了極多的呼吸聲,他只一聽,便知道外面圍了不少的高手。

北王輕哼一聲後笑道:“阿離,地上太涼,你也躺那麼久了,小心再染上寒症!”

他的話裡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原來鬱夢離早就察覺到了異常,所以早有安排,而這一齣戲還差一個像北王這樣的人來揭開迷局,今日裡北王也在軍機處商議戰天南和容景遇的事情,鬱夢離便請他幫了這個忙。

他的話一說完,原本已經死去的鬱夢離又活了過來,他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然後將胸前的那把刀拔了出來,似沒事人一般微笑着對蘭陵王道:“父王大義滅親讓我佩服無比!”

蘭 陵王一看到這種情景,頓時大吃一驚,那一刀他揮出去時用了五分力,是足以刺穿鬱夢離的心臟,可是此時鬱夢離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他一時間想不出其中的緣由, 由於依着他行事的風格,是一定要去檢查一遍,只是鬱夢離長年生病,方纔又有鮮血流出,他便沒有細看,沒料到竟是這樣一番光景!

他忍不住道:“怎麼可能!”

鬱夢離淡淡地道:“借雲裳的一句話告訴父王,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他說罷不再理他,而是走到天順帝的身邊,將他身上的那些箭全部拔下,再將他扶了坐了起來,然後再從懷裡取出一個瓶子放在天順帝的鼻子邊。

天順帝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便醒了過來,蘭陵王頓時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忍不住道:“我方纔明明把了脈,你明明已經沒有脈搏了,怎麼可能……”

鬱夢離輕聲道:“今日冒犯了皇上,還請絮罪。”天順帝還有他的用處,面子上的事情他自然要做足。

天順帝和鬱夢離想繼醒來,徹底打破了蘭陵王的美夢,他平日裡行事一向極爲小心,沒料到今日裡竟被人給騙了過去!

天順帝擺了擺手後冷笑道:“王叔的手段,朕今日總算是領教了!”

今 日兩人遇襲時,天順帝原本對鬱夢離存了戒心,鬱夢離知道他的心思,知道要說服他極難,緊急關頭便也顧不得許多,然後便伸手點了天順帝的穴道,然後抓進來一 個侍衛一刀便殺了,用那侍衛的血染了天順帝一身,然後將箭頭折斷,將箭身插在天順帝的身後。再將之前靈樞給他的一瓶本爲明雲裳準備的假死的藥喂天他服下,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他也將自己的身上也弄了一身的血。

蘭陵王咬了咬牙道:“就算你們的人全部圍着御書房又如何,我的人早已控制了整個皇宮!”

鬱夢離長嘆一聲道:“父王以爲王叔會無緣無故進來嗎?若沒有將一切安排的妥當,王叔又豈會涉險?我還得多謝父王今日的大義滅親,否則只怕全天下都會以爲父王真的是一個好臣子加好父親。父王看起來似乎並不信我的話,何不試試看?”

蘭陵王看着他的目光無比複雜,此時鬱夢離一身是血,那副模樣,卻再也沒有往日的軟弱,那雙眼睛裡滿是精光,再沒有一分病態。

他知道鬱夢離自小就很聰明,行事也是極有手段,只是鬱夢離再有手段,在他看來也躲不過這一劫。

他今日裡布的局,不說十分周密,卻處處含着殺機,鬱夢離是又如何能參得透!

可是他此番這般看着鬱夢離,他卻覺得原來他是小看鬱夢離了,從頭到尾都小看了!

只是蘭陵王還是有些不甘心,他用內力吃響了一記哨子,等了片刻,四周依舊靜寂無聲。

蘭陵王長的眼裡殺機驟起,他的大手一揚然後極快的就朝天順帝抓了去,他是一代戰神,武學的修爲自然極高,這一抓便有雷霆之勢。

天順帝見他那般抓來知道他今日裡要和他拼個魚死網破了,這一間屋子裡一半是蘭陵王的人,一半是天順帝的人,只是這麼多的人,卻沒有一個會是蘭陵王的對手,他今日只怕命將休矣!

他嚇得腿軟,極沒出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蘭陵王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天順帝愣了一下,一時間不明白誰有這樣的本事,他擡眸一看,卻見那個抓住蘭陵王手的人竟是鬱夢離!

天順帝的眸光轉動,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他的心裡卻升起了濃烈的恨意,鬱夢離果然隱藏得極深,他果然是個有心機的人!

他再想起以前的猜想,心裡又大恨!一個身藏絕世武功的人卻天天都在裝病裝傻!這樣的鬱夢離實在是太過可怕了,今日借鬱夢離的手除去蘭陵王之後,他一定要想法子殺了鬱夢離,他的江山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他心裡的計劃已定,心裡也安心了不少。

蘭陵王的手落在鬱夢離的手裡,便如打在鋼板之上,劇痛無比,他不由得大驚道:“你何時有這樣的本事?”

他知道鬱夢離會武功,卻沒有料到鬱夢離的武功如此厲害!

他早前受了重傷,雖然已經養了很長時間了,只是終是傷了元氣,身體也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氣力也有些不濟,此時掌拍出,他便覺得他的內力遠不如鬱夢離。

“若沒有本事,我只怕早就被父王殺了!”鬱夢離的眸子裡寒氣溢出,當下一把抓住蘭陵王的手,然後手用力一拉,頓時便將蘭陵王右手的幾處關節全部拔脫臼。

這一招凌厲無比,蘭陵王失了先機,竟是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蘭陵王頓時慘叫了一聲,他的眼睛微轉,伸手狠狠地朝鬱夢離的胸口拍去,鬱夢離的眸光裡有殺氣迸出,他閃身避過,反手一記擒拿手便將蘭陵王的手一拉,蘭陵王掙脫離不掉,他一拳便在蘭陵王的胸口道:“這一拳是替我孃親打的,打你無情無義!”

他那一拳下去,就算蘭陵王武功不低,依舊難以承受,頓時一口鮮血便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蘭陵王知道他厲害,原本想躲,可是他那看似極爲簡單的一拳,蘭陵王根本無從躲起。

鬱夢離冷笑一聲,又是一拳朝蘭陵王打去,這一拳打在蘭陵王的右胸,他緩緩地道:“這一拳是爲我自己打的,這些年來你不把我當成你的兒子也便罷了,爲何處心積慮的害我!”

蘭陵王捱了這兩拳已受了不輕的內傷,鬱夢離想到蘭陵王之前待他的種種,他的心裡便又生出了幾分恨意,當下揮拳又朝蘭陵王揮了過去。

太皇太后大聲喝道:“住手,你不能殺他!”

鬱 夢離自從生母去世之後,也只有太皇太后對他好了,當下聞言只道是太皇太后顧念母子之情,他對太皇太后甚是尊敬,也不願她老來喪子,只是蘭陵王今日無論如何 也不能留了,想起他方纔倒在地上裝做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時候,蘭陵王還往他的胸口插上一刀,這樣的人,該是多麼的狠厲與無情,又該是多麼的恨他,而他也恨 極了蘭陵王,縱然蘭陵王英勇無雙,這樣死了有些可惜,卻又不得不死!

鬱夢離的眸光微深,猶豫了一下之後拳頭便又打了出去。

蘭陵王的眼睛微微閉着,已無還手之力,他這一生幾乎沒有敗跡,沒料到今日卻敗在了鬱夢離的手裡,他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也弄不明白到底有多少的恨意。

他在這一刻也有些後悔,若是在鬱夢離兒時他的心能稍微狠一點殺了鬱夢離,今日的事情他是一定能成功的。

當年的一念之仁造就了今日的困局。

他心裡有恨,卻又滿是無可奈何。

他閉口目等死,卻聽得太皇太后大聲道:“離兒,他是你父親!”

太皇太后說這句話時聲音已經變了,再不是古稀之年老嫗的聲音,像極了鬱夢離記憶中孃親的聲音,他不由得一愣。

鬱夢離瞪大一雙眼睛看着太皇太后,他有些疑心他方纔聽錯了。

蘭陵王聽到那記熟悉的聲音身體輕輕一顫,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他的眼睛陡然睜開來,眼裡滿是疑慮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輕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唯有將真相揭開,或許還能救蘭陵王一命,她緩緩站了起來,推開左右扶她的宮女和太監,然後伸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那張臉一露出來,在場所有的人全愣在了那裡。

那是一張約莫四十多歲的臉,那張臉極爲漂亮,一雙眼睛雖然已經有些蒼老,卻依舊難掩她的無雙風華,臉的形狀精緻絕倫,俏鼻如玉,紅脣若花,和鬱夢離竟長的極爲相似!

鬱夢離頓時便呆在了那裡,他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他忍不住道:“孃親?”

那張臉比他記憶中的那張臉要蒼老得多,可是依舊風華無雙,她不活着,對他而言原本應該是極爲開心的事情,可是她是由蒼老的太皇太后變出來的,他的心裡一時間又滿不是滋味。

蘭陵王的眼睛瞪得極大的,喉結動了動,一時間心裡百感焦急。

“離兒!”那女子輕泣道:“我是孃親啊!”

鬱夢離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很多的事情,他的心裡一時間沒有半分喜悅,只有發自內心的深切冰冷,他冷笑了一聲,然後問道:“你沒死?”

他曾想過若是他的生母還活着,他一定要撲到她的懷裡,讓她好好疼惜一番,可是今日這樣的場景,他卻再沒有一分這樣的打算,問出來的話卻也讓他自己無比吃驚。

蘭陵王也終是回過神來,他曾千百萬次盼着她還活着,他更曾告訴自己,若是她再活過來,他不會再與她計較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可是此時她還活着,他的心裡卻五味雜陳,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當下暴怒道:“賤人,你這個賤人!”

那女子看着鬱夢離道:“離開,對不直民,我騙了你,也騙了你父王,他是你的父親!”

鬱夢離想到這些年來所受的苦,所有的根源細細算來根本就是來自於當年眼前女子的一句話,那一句“你不是你父王的孩子”,讓他揹負了許多的負擔,也讓他幾乎九死一生,這是他早已認定的事情,可是眼前的女子卻告訴他那一切只是一個騙局,這讓他如何承受?

他的眼睛頓時一片通紅,卻又無比淡然地道:“不知爲何,我如今卻覺得你活着不如死了!”

“是我對不起你。”那女子輕聲道:“可是我若是不那麼做,你和你的父王是不可能反目,你也極難成大器。”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有些無可奈何,有些後悔。

鬱夢離笑道:“你想說的是,如果你不那樣做,我必定不會對整個皇族生恨,必定不會苦心籌謀。我以前以爲我孃親是天底下最疼我愛我之人,如今才知原來我就是個可憐蟲,從一生下來就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算計。你不是恨透了他嗎?方纔爲何不讓我一掌將他拍死?”

到這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什麼,只是這樣的真相就這樣揭開的時候,他卻寧願一生一世也不要聽到這個真相!

雖然以前明雲裳曾些他的面前說起過這些事情,對那件事情表示懷疑。可是他也只是隨便聽聽,在他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件事情。

又或者說他的心裡是有些想法的,可是卻又覺得他親愛的孃親無論如何也不會騙她。

沒料到,這麼多年來,他竟一直都活在謊言之中,因爲那個謊言,他吃盡了苦頭,幾乎九死一生。

那女子咬着脣輕泣道:“離兒,我雖然一開始是有很多謀劃,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句話會被你的父王聽了去,引得他那樣對你!”

鬱夢離冷笑一聲道:“孃親想來想把我培養成那種心機深沉,任你捏圓捏扁之人?”在這一切,她的形象在他的心裡已徹底破一滅。

世上的人多是自私,可是像她這樣自私的絕對是少數,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竟如此設計他?

他突然有些明白昔日的太皇太后爲何要對他那麼好了,只是這樣就能當做是補償嗎?

那女子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我從來都不沒有這樣想過,在我的心裡,只盼着你好好的……”

“那你爲何還沒死?”一向從容淡定的鬱夢離終是暴怒了,這一句話是用吼出來的。

他素來極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今日終是有些失控了。

那女子輕泣道:“那是因爲在蘭陵王府裡我再也沒有地位,根本就無法再保護你了,我只有藉助更大的力量才能爲你撐起一片天,才能讓你活下來。”

“夠了!”鬱夢離冷笑道:“我寧願你死了。”

那女子聞言頓時淚如雨下,一時間痛不欲生。

兩人的這一番對話,倒有多數人聽不懂,蘭陵王卻聽懂了,他瞪大一雙眼睛看着那女子道:“你方纔說你們母子私下說他不是我兒子的事情根本就是謊話,是不是?”

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道:“孃親說,只有恨才能讓人堅強,才能從荊棘中走出一條路來,於是我便對離兒撒了謊,當時你已有半年沒有去看我們母子了,你那天晚上爲何要來?”

一說到這件事情,她的心裡也難過至極,她也從來都沒有想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預期,她更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險些讓鬱夢離送命。

蘭陵王哈哈大笑道:“你只是沒有看到我,又怎知那半年我沒有偷偷的去看你?”

他對她用情之深,她從來都不會知道,他的感情素來內斂,對她也沒有說明白,這些年來他一直以爲她死了,他心裡悔到極致,卻沒有料到她卻將他當成了傻子!

那女子聞言頓時瞪大了一雙眼睛。

蘭陵王輕聲道:“我知道婉晴對你並不好,而你又給我戴了綠帽子,我也有男子漢的自尊,我在房間裡等了你近一個月,等你來求我,可是你卻高貴無比,寧肯天天帶着離兒喝稀飯吃鹹菜也不肯來!你可知,我當時一直對自己說,只要你來求我,我便當那件事情從不曾發生過!”

婉晴是死去的蘭陵王妃的閨名。

那女子聞言愣了一下,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蘭陵王,那雙清亮無雙的眼睛裡頓時滿是迷離,她的脣微微抖動着,身體也在輕輕抖動。

半晌之後,她終是輕聲道:“你真的在等我嗎?”

蘭陵王的嘴裡又噴出了一口血,他冷笑道:“我真後悔,後悔愛上你這個薄情的女人!你當年假死便假死,卻偏偏要用那樣狠絕的法子,俞萱,你真狠啊!竟是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算計上了!”

這些年來因爲鬱夢離的事情,讓他生不如死,卻沒有料以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鬱夢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竟險些就殺了他的親生兒子!一時間,他心裡又痛又悔。

那女子聞言無力跪倒在地,她輕泣道:“怎麼會,你怎麼會愛上我?”

蘭 陵王哈哈大笑道:“我也想知道,我這一生從未做過蠢事,但是卻栽在了你的手上,也毀在了你的手上!之前我不知道你爲何要用那樣的方式離開我,今日我終於明 白了,你做那麼多的事情,首先是毀了離兒,你讓他年紀輕輕便生出萬千恨意,百般算計於我,讓整個蘭陵王府不得安寧。再主動勾引先帝,讓我對先帝生恨,斷了 兩人的手足之情,其根本目的根本就是在復仇!”

鬱夢離到如今才知道當年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一直認爲蘭陵王是天底下最爲薄情的男子,沒料到卻是天底下最爲深情之人!

他以前一直以爲他的母親是天底下最爲癡情的女子,沒料到卻是最爲薄情之人!

他以爲以他的心智,能看透這世間所有的風雲,可是他卻看不透他父母的感情!

鬱夢離的眸子微微合上,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累!他突然想起那女子光憑一人之力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當年的那些事情,他不自覺的想起仲秋和靈樞,他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那女子咬牙切齒的道:“我沒有勾引先帝,也沒有給你戴綠帽子,那次和先帝遊湖,我的身上灑滿了狐臭的味道,他一聞到便覺得噁心,我告訴他這樣的體味我與生俱來。可是那一次卻是你把我送上那艘畫舫的,你可知我當時有多麼的絕望,又怎麼可能再去求你憐憫!”

蘭陵王聞言怒道:“婉晴說是你主動約的先帝!”

他這句話說出口後,終於明白了什麼,當下哈哈大笑道:“林婉晴,你當真該死!”

那 女子一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裡也明白了一切,當日她嫁給蘭陵王時,並未存任何其它的想法,一心愛上他,願意爲他付出一切,兩人的感情便是從遊湖的那一次起了變 故,而後誤會越來越深,她又是那種心高氣傲的女子,就算是愛極了蘭陵王也不願拉下身段去求他,而蘭陵王又是何等英雄,又豈會放下王爺之尊去哄一個女子。正 妃林婉晴千方百計的破壞她和蘭陵王的感情,最終也沒有得到蘭陵王的心。卻讓兩人從此生恨,因爲那些誤會,她對蘭陵王傷透了心,而後才起了復仇的念頭。

她緩緩朝蘭陵王走去,卻沒走幾步便跪倒在地,蘭陵王看了她一眼,眼裡一時間也滿是複雜。他一生英雄,對天下了如掌心,爲她恨了幾十年,卻沒有料到這所有的一切竟是一場雲煙!竟被林婉晴那個女子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他這些年來用盡手段去害的人卻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滿臉淚水縱橫,一時間心裡滿是悲涼,他元顏面對鬱夢離!

他看了那女子一眼道:“你不要過來!我再不要見到你!”

那女子問道:“你恨我?”

蘭陵王閉着眼睛道:“我恨我自己!”恨他自己識人不清,竟被林婉晴玩弄於股掌之間,恨他的大男子想法,生生將他的幸福撕成了碎片。

他以前一直感嘆鬱夢離的聰慧,恨鬱夢離爲何不是他親生兒子,卻沒有料到鬱夢離竟是他親生兒子!而這所有的一切,卻又始於他對俞萱的愛,那份情惹得正妃林婉晴不悅,而後就有了這樣的算計。

而追根究根,這所有的一切卻又是因他而起。

他從來沒有想過溫柔嫺靜的林婉晴竟是如此的狠毒,也沒有想到俞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若要細算往事,早已沒有對錯,有的只有嘆息和感嘆。

那女子知道他的想法,坐在地上不動,她的目光有些癡呆,她是一族的公主,親眼看到全族毀滅於自己的眼前,親眼看到親人的血染紅了大地,而她卻愛上了滅了她所有親人的男子!

她的心裡有悔,有恨,也有愛,這些年來苦苦經營着一切,這一切卻又全化爲烏有。

她的仇恨讓她這些年來過得極苦,她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已變成了如今這個極擅弄權的婦人。當年的她,高傲無比,縱是落了難,縱是入了蘭陵王府,縱是愛蘭陵王入骨,卻依舊高傲無比,若是她當時放低姿態去求一下蘭陵王,她的人生也會改寫。

而她,最終害得她的親生兒子九死一生,害得他們父子相殘,而那一切,說到底又不過是她的一念私心在做怪,她後悔過,可是木已成舟,她再也無力更改,唯有朝着那條已走偏的路走下去。

而今,整個蒼瀾的皇宮,已在鬱夢離和蘭陵王的掌控之中,細算起來她的大仇也已得報,可是她的心裡,卻爲何一點都不開心?

蘭陵王輕聲道:“離兒,你遇上我們這一對父母是你一生的不幸!我毀了你的童年,幾乎毀了你的人生!好在你聰明也能幹,如今有了妻兒,身體也大好了!爲父欠你太多,就算是傾盡一生也無法還你,更是沒臉見你!”

鬱夢離紅着眼睛扭過頭不看蘭陵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爲生父是先帝,對蘭陵王只有恨沒有愛,可是今日他看到蘭陵王那滿臉痛苦的表情,他便知道在蘭陵王的心裡,必定是極爲痛苦的。

他看了一眼他的手,一時間他的心裡也滿是悲涼。

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竟變成了相互煎熬!

蘭陵王的聲音睜開,看着天順帝道:“這個狗皇帝心胸狹窄極愛猜疑,絕對不是明君,今日裡我弄出這麼多的事情來,他又知道你是我的親生兒子,必定不會放過你。你也沒必要對他效忠,將他殺了,然後自己當皇帝!”

天順帝怒道:“胡說八道!”他扭過頭着鬱夢離道:“你不要聽蘭陵王胡說,朕向你保證,絕不追究今日之事!”

他的話是這樣說,心裡卻完全是另一番想法。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蘭陵王和鬱夢離竟是親生父子,他一直尊敬有加的太皇太后竟是故去的蘭陵王妃,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震驚,更加覺得這一對父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留着。

鬱夢離如此有本事,隱藏得如此之深,更要除去。

鬱夢離的眼睛微微合上,並不說話,天順帝的眼裡有了一抹惡毒,殺氣陡現,他此時離鬱夢離極近,見鬱夢離將眼睛合上,當下便偷偷的拔出腰間的佩劍,直直的朝鬱夢離刺了過去。

眼見得他手中的劍就要刺進鬱夢離的身體,當那把劍碰到鬱夢離的身體時,鬱夢離的眼睛陡然睜開,然後伸手一把拍斷了那把劍。

天順帝看到如此厲害的武功頓時嚇了一大跳,鬱夢離的手一揮,便將天順帝抓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手指頭一彈,一枚藥丸便喂進了天順帝的嘴裡,天順帝想吐出來,他的手又重重的一拍天順帝的後背,天順帝頓時便嚥了下去,天順帝大怒道:“你給朕吃了什麼?”

“我原本想信皇上的話,可是皇上的話才一說完,便欲動手想殺我,我又如何能信?”鬱夢離的冷笑道:“雖然我一直不太認同蘭陵王的話,但是今日卻覺得他的話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

天順帝的眼睛頓時睜得極大,鬱夢離又淡淡地道:“皇上大可放心,這枚藥丸不會要你的命,只是一到晚上便會覺得有如百鼠啃心。”

天順帝這個狗皇帝,鬱夢離是恨不得一刀砍他,可是隻是一刀砍了他也太便宜他了!

天順帝大怒道:“大膽,來人啦,把他給朕殺了!”

一直站在那裡不動的侍衛蜂擁而上,鬱夢離的手一擡,那些人還未靠近,便被他強大的殺氣全部震飛。

他傾色傾城,殺起人來的樣子也極爲好看,而那一出手,卻又霸氣萬千。

北王在旁看到這樣的變故,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看了鬱夢離一眼,心裡滿是嘆息。蘭陵王比他年長得多的,他對蘭陵王也有敬佩之心,他倒是更心疼鬱夢離,這樣的事情對鬱夢離是極爲殘忍的。

父母俱在,卻比父母雙亡還要可怕得多。

蘭陵王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果然有爲父年輕時的風範,卻比爲父還要霸道得多!”

鬱夢離看了他一眼,見他此時雖然受了重傷,可是坐在那裡的樣子卻依舊滿是梟雄之氣,鬱夢離的心裡一時間有些複雜。

蘭陵王笑罷之後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也沒有關係,我本不該被你看起。我知道我所擁有的一切,你也未必會放在心裡,但是如今對你而言想來是有用的,你不想也不成!”

鬱夢離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卻已從懷裡掏出一把銀製的小笛,然後便在吹了起來。

那笛聲明顯是灌了內力,聲音悠長而又尖銳,不是曲子,似在說話。那笛聲一起,四周便響起了無數的笛聲,似和他的笛聲呼應。

鬱夢離知道他受了重傷,此時這般用內力吹笛甚是傷身,而且鬱夢離也聽得出來,那笛聲已是強弩之末,鬱夢離終是咬着牙道:“夠了!”

蘭陵王沒有理他,又過了片刻,待得笛聲悠悠停止時,他的嘴裡又噴薄出一大口鮮血,扭過頭看着鬱夢離道:“有你這一聲,爲父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說到最後他氣若游絲。

鬱夢離看到他那副樣子,這些年來積攢在心裡的恨意已盡數散去,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蘭陵王嘴裡的鮮血如噴泉般涌出,他定定地看着鬱夢離道:“爲父這麼多年來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自知沒有任何資格乞求你原諒,今生再別無所求,只求你能喚我一聲父親……”

鬱 夢離的眼睛輕輕合上,有淚珠從他的眼角滾落,他閉着眼睛道:“你可知這些年來我是怎麼想的嗎?你的人品我是極爲敬重的,我一直在恨爲何母親要受那樣的折 辱,爲何我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我互相恨了這麼多年,又互相佩服了這麼多年,更互相憐惜了這麼多年,卻沒有想到你我本就是親生父子。到如今,我已不知該去 恨誰,蘭陵王,父親,爹,我已不再恨你了!”

蘭陵王聽到他這一席話身子顫了顫,他的嘴角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輕聲道:“離兒,爲父一直都想這麼喚你,離兒……”他的話說到這裡,聲息斷絕,他的頭低下,身子卻依舊沒有倒下。

他的笑容停在了他的臉上,安詳而又寧靜。

那女子慘叫一聲道:“王爺!”

她奮力爬到蘭陵王的身邊,抱着他的屍體痛哭出聲。

鬱夢離聞言愣了一下,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卻已沒了氣息。他自有記憶以來,就恨蘭陵王入骨,可是此時看到蘭陵王這般死在他的面前,他的心裡一時間又極不是滋味。

在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蘭陵王這些年對他恨之入骨,想盡法子欲置他於死地,而那種入骨的恨的根源,卻是對他孃親發自骨子裡的愛。

恨的深處卻是愛!

而將這所有的真相全部揭開的時候,原本他覺得最愛他的人卻害得他受盡了苦楚,原本他認爲他最恨的人卻因爲他承受了原本不該承受的。

鬱夢離聰明給絕倫,卻也有他看不透的事情,那些夾雜在往日歲月的愛和恨,卻又無法說出對和錯,誰都有苦衷!

蘭陵王一死,他方纔帶進來的侍衛全部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然後伏在鬱夢離的身前道:“王爺生前交待讓我等效忠世子,世子如今就是新的王爺,還請王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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