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聽到明雲裳的話眼睛裡已能噴得出火來,明雲裳話裡的字字句句都命中她的靶心,心氣的直顫抖,卻終是沒有說話。
明雲裳以爲她會發作,沒料到她卻終是忍了下來沒出聲,明雲裳的記憶裡和來到這個世界後從來都沒有看過如此忍氣吞身的崔氏,她的心裡頓時覺得一陣暢快,然後緩緩的道:“對了,有件事情忘記告訴母親,容景遇雖然給六妹下了萬金之聘,但是依着明家如今的家事和六妹的殘花敗柳之身,先不說容景遇是什麼樣的人,光是這一點怕也夠六妹喝上一壺了。”
崔氏對這件事情也有所耳聞,當下氣的咬着牙道:“明雲裳,你的心真是惡毒無比!”
“比惡毒,我永遠不是母親的對手。”明雲裳淡淡的道:“六妹和容景遇的婚事是她處心積慮想要的,又哪裡怨得了其它的人,母親,你說是不是?”
崔氏的下脣已被咬出血來,明雲裳看了她一眼後輕輕的道:“人言種豆得豆,種瓜得瓜,母親就等着看這一場種下的因果吧!”
崔氏只覺得怒氣上涌,水氏當年是她設計害死的,她這些年來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除去明雲裳,卻一直都不能如願,如今的明雲裳就如同是浴火的鳳凰,洗盡鉛華之後來向她討債!她在明家原本一直處心積慮的經營着一切,府中所有的人大多都是她的人,以前水氏用的老包括明雲裳的奶孃早已被她除去,可是明雲裳只用了一些手段,就讓嬌杏背主棄義。
她挖空了心思弄出了明雲裳和謹夜風的事情,毀了明雲裳的名節,原本以爲是徹底毀了她,沒料到她大難不死後性情大變,不費吹灰之力就毀了明雲端的名節,再將明雲彩推進了火坑,更是聯合了鬱夢離送來了兩個女子奪走了明老爺對她的寵愛,徹底毀了她在明家經營多年的一切。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明雲裳從哪裡來的勇氣和智謀,也不知道她怎麼就在她設下的計謀中轉敗爲勝,更不知道她爲何就能輕易的將一切都贏了過去!而她怎麼就落到今日的境地!
只是她心裡終有不甘,看着明雲裳一字一句的道:“明雲裳,你如此惡毒,一定會有報應的,你不要得意,你如今所有的一切也不過是一場浮雲,遲早有一天你會一無所有!”
明雲裳淡淡的道:“也許吧,但是我敢保證依着母親的性情一定等不到那一天!”她的眼裡滿是不屑,眉毛只輕輕一擡,那身着紅衣的樣子明明是笑傲衆生的驕傲。
崔氏原本心裡還有一些不甘,只想着把她送走之後再好好謀劃,而今聽她這麼一說便知道衆是她出嫁了也斷然不會放過她。
她這些年機關算盡,用心惡毒,此時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此時受明雲裳這一激,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鮮血便從她的嘴裡噴了出來,重重的倒在了明雲裳的梳妝檯上,喜婆當了多年的喜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光景,而兩人的對話更是讓喜婆嚇的不輕,當下看了明雲裳一眼,見她眉眼淡淡,不知怎的就嚇的臉變了臉色,微微思量一下後下意識就要伸手就要去扶崔氏。
明雲裳淡淡的道:“母親的身上染了太多的鮮血,你是我的喜婆,若是沾上血氣,衝了我的喜氣,便是毀了世子的福氣,你擔待的起嗎?”
喜婆聞言一愣,她早前就聽說過明雲裳和崔氏不和的事情,卻沒有料到事情竟是如此的嚴重,而世子又豈是她這樣的平頭百姓得罪的起的,當下忙將手縮了回來。
明雲裳看着躺在那裡動不動的崔氏一眼,冷笑了一聲,正在此時明老爺也進來了,看到崔氏滿嘴是血的倒在梳妝檯上,頓時大吃一驚,忍不住看了看明雲裳。
明雲裳緩緩的道:“母親舊疾復發,我原本應該將她扶起來的,可是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怕沾上晦氣,還請父親見諒。”
明老爺也不是蠢人,自是明白其中的緣由,明雲裳又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母親病了也不能再送我出閣了,勞煩父親將三姐請來,請她扶我出閣吧!”
在杭城女子出閣一般由父母送其出閣,若是父母有一方不在或是重病,可由家中的長兄長姐將其送出,若是父母送出來的話到衆人前還有一番教誨的話,而若由長兄長姐送出則只能說祝福的話。
她之前一直說話氣崔氏,便是知道崔氏經不得氣,她大婚的日子,可輪不到崔氏來訓示!而對明雲端而言,看着她風光大嫁還要說祝福的話,怕是連肺都要氣炸了。
明老爺聞言一驚,一想也只能如此了,當下便讓人把明雲端請了過來。
明雲端心裡再有不甘,此時卻也不能拒絕,當下咬着牙便走了過來。
明雲裳見明雲端明顯瘦了一大圈,整個人再也沒有往日的靈氣,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消沉,縱然她此時看以明雲裳細細的打扮過卻還是難掩清減的事實。看來那一日的事情對明雲端的打擊極大,只是這一切若不是明雲端存心害她,又豈會如此。
明雲端和明雲裳對視了一眼,心裡清楚兩人結下的恩怨怕是永遠都化解不了了,她也知道崔氏如今病倒和明雲裳一定脫不了干係,心裡更是恨毒了明雲端,恨不得上去狠狠的咬明雲裳一口,只是眼下只能依着明雲裳安排的去做。她的心裡也一陣煩鬱,這些年來她在明府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受盡了寵愛,又何曾淪落到此!
她心裡實在是恨,只是很短的時間,事情怎麼就成了這樣!明雲裳何時有了如此深沉的心計?難道以前的膽怯恭謹只是裝出來的嗎?她的心裡一時間百轉千回,其中的關健處一時半份卻終是想不透。
明雲裳微笑着道:“有勞三姐了。”
明雲端也淡淡的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但願五妹能永遠幸福!”她嘴裡這樣說,眼裡卻是不加掩飾的濃烈的恨意,事已至此,面上的東西她也不願再裝了。
“不敢讓三姐失望,我一定會比三姐幸福。”明雲裳的眉毛挑了挑道。
明雲端咬了咬脣,不再說話,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了震天響的鞭炮聲,是鬱夢離來迎親了。
喜婆忙將喜帕給明雲裳蓋上,明雲端和明老爺一左一右的將明雲裳扶了出去,明雲楚站在屋外,看着明雲裳一身大紅的衣服走了出來,心裡滿是擔心,卻也知道眼下怕是什麼事情都不能做,他是明府的獨子,也許往後這個家就得靠他來支撐。只是他的心裡也知道明雲裳這樣做不過是報復而已,崔氏以前如何對明雲裳的他也心知肚明。
四人走出去之後,門外已經圍了許多的人,一個個都在說着吉祥的話,明老爺做爲父親,教誨了幾句,明雲端強忍着心裡的怒氣說了幾句祝福的話,末了她輕附在明雲裳的耳畔道:“五妹最好好自爲之,你日後千萬不要撞在我的手裡,今日裡加在我身上的恥辱我必將百倍報之!”
“我等着。”明雲裳也輕附在她的耳畔道:“但願三姐嫁入水府之後能順風順水,三姐夫若有一日高中,相信三姐也會夫貴妻榮,三姐夫不計較三姐的殘破名節,不納妾。”
明雲端眼睛裡的恨意更濃,袖袍下的手已狠狠的握成了拳。
明雲裳知道明雲端是有手段,只是她如今還真沒把明雲端放在心上,縱然明雲端和她一樣有手段,起點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就算是起點一樣,明雲端也沒有她那樣的韌性!
兩人的動作在外人的眼中看來,便是姐妹情深了,門外早有人在摧着出門,明老爺便和明雲端再次將她扶了出去,鬱夢離早已在門外候着,他今日穿了一件雪紅的狐皮大麾,頭上依舊戴着厚重的鬥蓬,他是被同樣一身喜慶裝扮的鬱南和鬱北擡着來迎親的,不時輕輕咳嗽着。
鬱夢離透着鬥蓬看着明雲裳從裡面走了出來,嘴角微微一彎,不管一會會發生什麼事情,這親他是一定要迎的,她是一定要娶的!
明雲裳喜帕遮面,看不清他的裝扮,只是方纔還鎮定無比的她不知怎的就有些慌亂了起來,從來沒有有人前走過的鬱夢離終於走下了擡他的轎子,由仲秋扶着緩緩的朝明雲端走了過去。
依着慣例,他是要將明雲端抱上花轎的,明府和王府又只是一牆之隔,若是身體健康之人完全可以將明雲裳抱進王府。明雲裳是知道他身體的狀態,他抱她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盼着他今日不要暈倒在衆人面前便好。
鬱夢離走到她的身邊,先是對明老爺施了一個禮,這纔將手伸了出去,他的手就伸在她的喜帕之下,她見他的手白的幾近透明,指節修長而又分明,她猛然想到了牡丹的那雙手,心不知怎的就一顫,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牡丹來,她一定是瘋了。
許是她的手沒有遞出來,鬱夢離的手又離她近了一分,她忙將手遞了出去,鬱夢離輕輕拉過她的手放到兩手之間,這一次她竟沒有感受到他刺骨的冰冷,她再次一愣,有些吃驚的看了他一眼,只是終是看不見臉,只能看到那個大紅的棉質鬥蓬。
她的眸子微微一疑,他便牽着她的手緩緩朝前走去,他的前面有仲秋引着路,他雖然走的極慢,卻走的極爲穩妥。
對面的一間茶館裡,容景遇憑窗而立,一個勁裝男子走到他的身邊道:“二少爺,要不要現在動手?”
“再等一下。”容景遇淡淡的道:“還有的是機會,再說了今日的事情我們最好不要親自親手。”
那男子微微有些擔心的道:“六公子快要來了,二少爺最好在他到來之前把事情處理完,否則只怕六公子會不滿。”
“不急,六公子要的從來都不是鬱夢離的命。”容景遇又道:“所以我們等着就好,再說了,若是現在鬱夢離就死了,對六公子而言,我們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而且此時到處都是人,我此時若是去鬧場子,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爲我對明雲裳放不下手,沒的失了我的格調。所以今日的事情我們看着就好,不用太過計真。”
他的眼裡滿是算計之色,鬱夢離的手段他見識的不是很多,但是卻知道這樣一個頂着天煞孤星還重病纏身更兼被蘭陵王討厭的人還能被封爲世子,這就不得不需要一點本事。今日裡也剛好讓他看看鬱夢離會如何應對鬱夢心的算計,好戲還在後頭。
那男子點了點頭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鬱夢離明明已經病的有出氣沒進氣了,爲何六公子還對他如此上心。再說明眼人都知道他來宜城休養,不過是王爺將他放逐出來,他要再回京城怕也不是易事。而且二少爺也曾檢驗過,他的眼睛是真的瞎了,這樣一個人又豈會對六公子有影響?”
容景遇的眸光深沉,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後道:“那是因爲縱然他有半截身子埋在黃土之中,若論見識和計謀,這世上怕是沒有幾人及得上他。”
“再厲害又如何?”那男子輕笑道:“那樣一副破爛的身體,又有什麼資本和六公子鬥!”
容景遇對於他說的話,只是淡然一笑,並未放在心上,對此時的他而言,還是坐看兩虎相鬥比較合宜。而在某些適當的時候,他也自然會出手。
明雲裳由鬱夢離輕拉着坐上了軟轎,由於鬱夢離的身子不好,原本新人成親若是相距極盡的話都會繞一個大圈再拜堂,這一場排場便全部省了下來,她坐上軟轎幾乎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要下轎。
鬱夢離像徵性的踢了踢轎門,門口的鞭炮聲便響了起來,原本像這樣大喜的日子,鞭炮怕是會放個不停,可是衆所周知,鬱夢離怕吵,仲秋原本不讓放的,鬱夢離說成親哪能不放鞭炮,仲秋這才象徵性的放了一串。只是只這一串,喜慶的氣氛便少了不少。
王府原本只是鬱夢離臨時的住所,屋子裡的東西雖然有些講究,但是離奢華還有些距離,只是今日鬱夢離大婚,王府整個都翻修了一番,此時裡面佈置的一片喜氣洋洋,那些大紅的喜字貼的竟是比明府還要多很多,只是不知道怎的,整個府第看起來終有幾分清冷之氣。
裡面也沒有幾個親友,除了鬱夢離的侍衛和丫環之外,再沒有任何親朋好友。宜城的那些名門望族想借此機會來攀上鬱夢離,只是仲秋都以世子身子不好全部推掉,那些人更是一個都沒進到王府之中。
明雲裳跟着鬱夢離緩緩前行,走到大堂裡停了下來,由於是在宜城完婚,蘭陵王和王妃都不在,連高堂都沒有,兩人拜完天地,對着北面空出來的椅子虛虛一拜,便算是拜了高堂,最後夫妻交拜的時候,明雲裳的心裡卻有別樣一番滋味。
鬱夢離娶她的目的她不得而知,卻願意相信他是真的願意幫她,只是心裡卻終是無法安定下來,有些猜疑終是在腦袋裡轉來轉去,所以聽到司儀高喊“夫妻交拜”時愣是站在那裡沒有動。
鬱夢離看到她的舉動,眸光深了些,也沒有動。
司儀一看情況不對,這明五小姐該不會是又想悔婚了吧!他的手裡裡沁出一手的汗,當下便又高聲道:“夫妻交拜!”
明雲裳出聲問道:“世子可是真心娶我?”
鬱夢離早猜到她會這樣問,便答道:“婚姻之事,對我而言從來都不是兒戲,若是應承下來,那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諾。”
明雲裳聽到“一生一世”四個字時有些恍惚,她輕聲問道:“這世上真有一生一世的愛情嗎?”
“信就有,不信自然沒有。”鬱夢離輕聲道:“若是連最初的誠意和信念都沒有,就算是拜了堂成了親,怕是這一生也難以幸福。”
明雲裳在那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事情,這場婚事對她而言從頭到尾就只是權宜之計,只是對他卻又滿是愧疚,此時再聽到他這樣的話,她倒覺得她自己的動機太不純了,心裡不禁有些愧疚。
她輕聲道:“我日後若是做錯事情,你會不會原諒我?”
鬱夢離聞言倒吃了一驚,這句話原本是他想問她的,沒料到卻被她先問出來,他明白她的想法,當下輕笑道:“人生在世,誰不會犯錯?”
明雲裳聞言卻笑了,她低低的道:“你會寵我嗎?”
“你說呢?”鬱夢離也輕輕的道。
他用反問來回答她的問題,卻讓她的心裡一暖,他若是直接回答他會或者不會,都會讓她的心裡生起很多的疑雲,而這一句反問卻是恰到好處。他若是不寵她,又豈會在兩人還未成親之時就派人隨她去白馬寺,他若是不寵她,又豈會在她被明老爺和崔氏爲難時出手相助,替她將崔氏徹底擊敗?這件件樁樁的事情哪一件不是表明了他對她極爲寵愛,只是這寵愛的緣由卻又讓她的心裡有些擔心,可轉念一想,她來到這個世界本就一無所有,又有什麼可供他利用的。
她的嘴角微揚道:“我們拜堂吧!”
鬱夢離輕輕一笑,低應了一聲,司儀再次大聲道:“夫妻交拜!”
兩人齊齊的彎下了腰,由於靠的太近,兩人的頭碰在了一起,在那一剎那,她彷彿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迷迭香,只是那香味太淡,她還想再聞一下,香味卻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彷彿從來都沒有散發出來過一樣,她的心裡頓時有些迷茫。
兩人緩緩起身,司儀大聲道:“禮成,將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鬱夢離輕輕拉着紅色的緞帶,牽着明雲裳走進了洞房。
兩人走進洞房之後,洞房裡的喜婆便忙着說吉祥話,話才一說完,仲秋便取出銀子將喜婆和一衆僕婦打發了出去,他看了鬱夢離一眼,鬱夢離淡淡的道:“你也先下去吧,我和雲裳說會話。”
明雲裳聽到他這一話覺得有些好奇,和她說會話?他病成這樣一會要去哪裡?門外一個親友都沒有,他根本不需要去敬酒。
仲秋聞言嘆了一口氣便退了下去,走時將房門帶上。
鬱夢離取過喜砰,將明雲裳的喜帕挑開,明雲裳擡眸,看到的卻是鬱夢離戴着紅色鬥蓬的樣子,她的心裡微微有些失望,他終究是不信她,兩人成親了卻連他的樣子都不讓她看。
鬱夢離似乎猜到了解她的想法,他輕聲道:“有些事情我也來不及解釋,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有過半分害你的心思,你心裡有所猜疑也是對的,我完全能理解,只是我的樣子你如今還是不要看的好,這樣對你或許更好。”
明雲裳在心裡暗猜,難道他長年生病醜的慘絕人寰,怕我看了會做惡夢?那他也太小看她的心思承受能力了,她兩世爲人,不管是人是妖還是人妖又或者是嚇死人的怪物都見過無數,又豈會怕看到他的樣子?
她終是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爲我好?怎知就不是害我?”
鬱夢離聞言微微一愣,她又道:“我只聽說男女成親後便是夫妻,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坦誠以待,你卻連你的樣子都不敢讓我看到嗎?”
鬱夢離嘆了一口氣道:“不是不敢讓你看到我的樣子,只是怕嚇到你,而且如今時機還不成熟。”
明雲裳自從和他進洞房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咳嗽過,她的心裡又升起了另外的猜想,難道他也萬分狗血的和穿越小說裡描寫的一樣,他是裝病的?只是又想,他若是裝病的話那技術也太高超了,那得騙過多少人?王府那麼森嚴的檢查制度還有太醫的看診,縱然他有心裝怕也是瞞不過的,這般一想她也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他病是一定有的,只怕是沒有外人看到的那麼厲害。
她的眼睛轉了一圈後道:“說到底,你還是信不過我。”
“你想要如何認爲都行。”鬱夢離緩緩的道:“其實我曾打算在新婚夜對你開誠佈公,只是今日顯然是不行了,他們很快就要來了。”
明雲裳皺眉問道:“他們?他們是誰?”
鬱夢離的眸光微疑後道:“你遲些就會知道,我現在沒有時間向你解釋,你拿着這支八寶琉璃簪從地道離開,紅依和翠偎在地道出口接應你,你離開這裡之後,和她們暫避一會,三個月後到京城的蘭陵王府來找我。”
明雲裳愣了一下,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兩人才一成親,就要上演分離的戲碼?這對她而言到底是好還是壞?
鬱夢離見她愣在那裡又道:“你若是覺得我這個將死之人配不上你的話,你也可以帶着那支簪子獨自離開,我交待過她們,若是你想自行離開,她們也不會爲難你。你將那簪子上的寶石拆下來賣掉應該這一生都不愁吃穿,到時候可以擦亮眼睛尋一個你看得上的男子成親。”
明雲裳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她原本對這場婚事有千萬種想法,也有千萬種離開鬱夢離的打算,卻沒有料到他竟在新婚之夜就放她離開,這樣的變故縱然她兩世爲人也覺得太過詭異了些。
“到底發生什麼事呢?”明雲裳又問道。
鬱夢離正欲回答,便聽到有人大聲道:“三哥,你大婚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鬱夢離聞言眸子微微眯了起來,該來的總是來了,一切和他預料的一模一樣,只是更快了一點。
明雲裳聽到那記聲音也愣了一下,她對蘭陵王府的事情知甚少,根本就不知道來人會是誰,她忍不住看了鬱夢離一眼。
鬱夢離一把將牆角的一塊木頭按進去,右面的牆下便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通道,一片漆黑,明雲裳再次一愣,看來鬱夢離對這件事情早有預料,這條地道怕是早就準備好的。
他見她發愣,一把將她推進地道中道:“記住,若是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三個月會就到蘭陵王府去找我,我會還你一個新郎!”
他那一推之力雖然不是極大,但是步子卻穩穩當當,沒有往日的虛浮之色,明雲裳縱然再機敏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她的腦中出現了很多的問題,他準確無誤的將地道打開,再次她推入地道,是不是證明他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瞎?他能穩當的走路是不是表明他的病沒有傳聞中的那麼重,他若是沒有病沒有瞎,爲什麼要裝病裝瞎?這樣一個和她成親的人是真的鬱夢離嗎?什麼叫還她一個新郎?
事情發生的太快,她只來得及想到這些便覺得眼前一黑,那道門被鬱構離封了起來。
明雲裳很想尋到機關將那房門打開找鬱夢離問個究竟,只是她將那門邊全部摸了一遍,卻愣是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疑是機關的東西,她不禁有些沮喪。
她長嘆了一口氣,卻聽到了外面的門被打開的聲音,緊接着便聽到了繁雜的腳步聲,她這些天天天晚上練功,再加之鬱夢離送來的藥丸相助,秦解語傾盡心力幫她提升內功,她的內功已經有所小成,此時的耳力早非之前能比。
她聽到鬱夢離低低的道:“六弟何時到的宜城?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
鬱夢心大笑道:“三哥身子不爽利,我做爲弟弟的又豈能再勞煩三哥,好在我今日來的及時,剛好趕上了三哥的婚禮。咦,這不是洞房吧?三嫂哪去呢?”
鬱夢離淡淡的道:“六弟也知道這是洞房啊,你這樣亂闖進來也太沒禮數了些!”他的嘴裡說着責罵的話,卻又輕輕咳嗽了起來。
明雲裳聽到鬱夢心的聲音便有些不太舒服,那傢伙的語氣囂張狂妄至極,鬱夢離卻依舊如往昔般平平淡淡。
鬱夢心大聲道:“我們是自家兄弟,又哪裡用得着那些禮數,我這般匆忙的趕到洞房來,無非是想看看三嫂是什麼樣的人物,三哥身子不好,可別讓那些品性不良的女子把三哥騙了!三哥若是介意的話,我向你賠個不是便是!”
鬱夢離冷冷的道:“我的妻子如何我心裡有數,用不着六弟來操這分心。”
鬱夢心長嘆了一口氣道:“三哥還是和以前一樣,太過敦厚了些,看不透女子的那些小把戲!我聽阿遇說,三嫂不但不潔,性子還極爲跳脫,早就想見識一下了,三哥就讓我見見她吧!如果她真如阿遇所言,我便替三哥料理了她,如果她對三哥一心一意的話,我便祝福三哥!”
明雲裳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容景遇和這個囂張無知的傢伙是一路的,她沒有看到鬱夢心的人,卻已經打從心裡討厭起這個人來。她是見識過鬱夢離的心機的,此時將她送走想來是遇到了真正的麻煩,鬱夢心這般叫囂必然是有所倚仗。
她頓時明白他方纔讓她三個月之後再去京城找他,想來也是有原因的,她的心裡一時間有些忐忑不安了起來,也開始替他擔心了起來。
鬱夢離冷着聲道:“混帳!”他說完之後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鬱夢心微笑道:“三哥何必如此生氣,咦,三哥在大婚夜戴着鬥蓬做什麼,我瞧着怎麼看都不太對勁。”說罷,他一把便掀開了鬱夢離的鬥蓬。
明雲裳在地道里暗暗好奇,被揭了鬥蓬的鬱夢離會是什麼模樣。
鬱夢心卻微笑道:“好長時間不見三哥了,三哥倒是越來越美豔了!”
明雲裳聞言一陣惡寒,美豔兩字用來形容女子是極合適的,若是用在男子的身上那便滿是嘲弄的味道,鬱夢離和鬱夢心雖然是親兄弟,可是這模樣倒和仇人差不多,她的心裡不禁爲鬱夢離生出了幾分感嘆,他是蘭陵王府的世子,竟被自己的親弟弟這樣欺辱,想來他在蘭陵王府的地位也不會太高。
鬱夢離似對他的舉動習以爲常,淡淡的道:“我瞧着六弟也是越來越美了。”
明雲裳聽到這句話心裡想笑,這兩兄弟當真是活寶,一見面就互贊容顏,腦子不是有病就是都短路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她若是看到兩人的容貌時,怕是一點都不會覺得兩人有病了,洞房裡的兩人雖然都是男子,卻是都長了一張比女人還要美豔幾分的臉孔。
鬱夢心聞言心裡怒氣陡增,卻只是輕哼一聲,他將眼睛一眯後道:“三嫂不見了,三哥怎麼還能如此淡定?來人啦,將這屋子給我徹底搜一遍,那女子竟敢趁三哥重病逃走!”
他的話音一落,頓時便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便是翻箱倒櫃的聲音,明雲裳聽到這裡,頓時有些明白鬱夢離爲何要將她送走了,這鬱夢心看似衝着鬱夢離而來,其實是衝着她來的。她心裡實在是有些奇怪,她從未見過鬱夢心,他爲何要如此處心積慮的來找她?
明雲裳又想起鬱夢離是蘭陵王府的世子,也總是王府未來的繼承人,這鬱夢心是鬱夢離的兄弟,怎麼會如此無禮?一時間,她的心裡升起很多疑團,得出來的答案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鬱夢離雖然是蘭陵王世子,可是在蘭陵王府的地位怕不是太高。
她暗暗嘆了一口氣,知道再呆在這地道里怕是不太安全了,保不定那鬱夢心就找到地道的機關,到時候怕是還會有其它的麻煩。
她輕輕摸了摸綁腿,暗暗嘆了一口氣,她對明府的人一直都信不過,之前在詩會上得來的三千金子化成銀票帶在身上,再加上之前明雲裳從鬱夢離得來的七千兩銀子,她如今也算是小有財產。
明老爺數次拐彎抹角的想要她從詩會上得來的那些金子,都被她巧妙的拒絕了。
只是今日是她和鬱夢離的洞房花燭夜,沒料到竟變成了這樣。一時間,她的心裡也分不清是歡喜還是失望,又或者這兩種情緒她此時的心裡都有。
她想了想,只得屈身前行,那地道有些窄也有些矮,只有三尺一人來高,她的身材嬌小,站起來剛好碰到地道的頂部,她只得微微彎着腰前行,如此走了一盞茶的時間之後,她便覺得有些腰痠背痛了。
她坐着休息了片刻之後才又開始朝前走去,如此又走了大半時辰才見到一絲光華透了進來,她知道終於走到頭了,她早在地道中憋的難受,此時看到這絲光華頓時覺得親切無比,那光華只是月華,淺淺淡淡,卻比黑暗好上許多,洞口被重重荊棘所掩,她小心的將荊棘拔開,然後緩緩的走了出來。
只是她才一走出來便聽到容景遇冰冷的聲音道:“明五小姐,你走的可真慢,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明雲裳聽到他的聲音便覺得遇到了瘟神,她記得鬱夢離曾對她說過,地道口處紅依和翠偎在那裡等着,當下鑽出來細細一看便看到翠偎被容景遇五花大綁的綁在一棵樹上,卻不見紅依的蹤影。
明雲裳輕輕嘆了一口氣,鬱夢離將所有的一切都算好,怕是獨獨沒有獨到翠偎會被容景遇所擒,她知道上次退婚的事情已經徹底得罪了容景遇,依着容景遇的性子,怕是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了,依她的那點武功底子又豈是容景遇的對手?
她微笑道:“容二公子,真巧啊,這樣也能遇到你!”
容景遇也笑道:“我也覺得很巧,明五小姐,看來我們也還是有些緣份的吧!”
明雲裳看到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心裡發冷,卻依舊微笑道:“佛雲,人這一世的一次相遇是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我們相遇了這麼多次,還險些成了夫妻,想來前世一定爲了見你扭斷了脖子。”
容景遇淡淡的道:“你也不用着急,你的脖子我不會這麼快就扭斷你的。”
明雲裳聽到他那句話心裡一陣惡寒,她雙手負在身後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容二公子因爲娶不到我,因愛生恨,所以佈下天羅地網來找我?”
容景遇冷哼一聲道:“隨便。”
明雲裳卻笑道:“不知道容二公子想如何處置我?”
“你覺得呢?”容景遇反問道,他笑的溫和,眉眼裡儒雅之氣濃烈,可是她卻看到了殘忍和算計。
明雲裳嘆了口氣道:“我又不是容二公子肚子裡的蛔蟲,又哪裡知道容二公子的想法,不過我勸容二公子最好不要動粗也不要用強,因爲你若是做了那樣的事情,你一定會後悔的。”
容景遇冷笑道:“後悔?你覺得如今還有誰能救你?”
他的眼睛一斜後又道:“不要指望鬱夢離,他現在怕是自顧都不暇,根本沒空來管你。”
明雲裳微笑道:“是嘛,容二公子爲何不看看你的身後?”
容景遇將信將疑的轉身,明雲裳的身子陡然暴起,一把拔下頭上的簪子,然後如閃電般的朝容景遇刺去,她這幾日內功漲了不少,身子骨也比以前好了許多,她的目的是一招制敵,所以攻擊的速度是她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這速度甚至比她前世顛峰時期還要快上許多。
而且她也知道容景遇的武功比她高明不止一點點,若是正常動手的話,她是連一絲勝算都沒,所以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而她更知道她若是落在容景遇的手裡,絕對會生不如死!
只是縱然她這一次是攻其不備,卻依舊沒有太多的信心,卻知道如今只能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