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宮人稟報，慕容曦神色微微一動，才命人傳連湘進來。
“公主。”連湘先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過來坐。”慕容曦向她點點頭，又轉向宮人們，“你們下去吧。”
宮人魚貫退下，細心地將房門關了起來。
“公主……”連湘猶豫了一下，纔開口道，“我聽說，西恆王子提出要和親……”
“沒錯，”慕容曦點了點頭，“是真的。”
“真的要和親？”連湘皺了皺眉，“那怎麼辦？難道……”
“湘兒，”慕容曦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盯着她道，“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單獨見過西恆王子？或者……跟他有過什麼交情？”
連湘聞言一驚：“什麼？我沒有……”頓了頓，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是……是在街上無意中碰上過一次，但談不上什麼交情……”
“你不來找我，我也正想派人去傳你來，”慕容曦神情有些凝重，“我跟你說，西恆王子提出和親，父皇打算封一個王公之女爲公主，與西恆和親……本來還擔心怎麼跟西恆交涉，但西恆王子竟然難得這樣好說話，只是……”頓了頓，慕容曦還是接道，“他似乎已有人選，他……選中了丞相之女連湘，選了你！”
慕容曦這番話，恍若晴天霹靂，一下子把連湘震得愣住了。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連湘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你……可曾跟他有什麼瓜葛？他怎會認得你？”慕容曦又問道。
“我……”連湘頓時慌亂無措，“我怎麼會跟他有什麼瓜葛？只不過是在宴席上見過一面，又在街上無意中碰上……我話都沒跟他說兩句，爲什麼……”想起剛纔在御花園，百里洛說的幾句語意不明的話，又氣又急，“難怪他剛剛那樣說話，我還鬧不明白……”
慕容曦見她急得語無倫次，忙安撫道：“你先彆着急，我也是剛聽到這消息。百里洛只是提了一句，父皇還沒有答應，你別慌。”
連湘喘了口氣，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還是心慌意亂：“曦兒……我該怎麼辦？”
“只要父皇還沒下旨，還是有轉圜餘地的……”慕容曦緩緩道，但也不自覺皺了皺眉，心知此事難辦，本來封王公之女代替公主和親，已屬勉強，若再駁回西恆王子提出的人選，恐怕會引起西恆的不滿，節外生枝……但本來該和親的人是她，她和連湘情同姐妹，又怎麼忍心就這樣硬生生地推她代替。
“湘兒，”慕容曦拉住連湘的手，“你先別急，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會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不管的……你先回去，我再去求求母后，看看還有什麼法子。”
連湘皺着眉頭，心亂如麻，卻也只能勉強自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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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宮裡其中一位奉茶的宮人，苦着臉捧着一杯茶，都快哭出來了。
爲什麼每次她奉茶，都碰上二皇子殿下生氣的時候呢？
偷偷擡頭瞧一眼二皇子陰沉的臉色，她心裡一顫，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捧上案几，輕聲道：“殿下請用茶……”
慕容軒冷着臉，忽然冷冷開口：“付先生何在？”
宮人怔了怔，趕緊回答：“回殿下，付先生昨日出宮去了，還沒……”
她話沒說完，忽見慕容軒一把抓起案几上的茶盞猛地揮了過來，本能地尖叫一聲躲開，茶盞落地，響聲清脆，碎片混着茶水，一片狼藉。
宮人們嚇得全部跪下，顫聲齊喊：“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慕容軒沉着臉，眼中一抹寒芒閃過，忽然自言自語道：“快刀斬亂麻……”
宮人們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只伏着身子不敢擡頭。
“去把冷蕭叫來！”他忽然吩咐道。
“是！”宮人們忙應了一聲，其中一個人起身急急地奔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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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湖上，水光瀲灩，舟中設下茶爐，親手煮茶細品，論閒適雅緻，莫過於此。
十一神色淡然，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忽然開口道：“你特意拉我來這裡喝茶，爲什麼自己反而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啊？”連湘猛地回神，訕訕道，“沒什麼，我就是……”
十一瞧着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石伊，”連湘頓了頓，忽然低低道，“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十一心中一震，眉頭微皺，半晌才沉聲道：“怎麼忽然問這個？”
連湘咬了咬脣，低低道：“你……你來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你有沒有想過，留在京城？”
默然半晌，十一看着她，淡淡道：“爲什麼要留在京城？”
“你不喜歡京城嗎？”連湘脫口道，“這裡……是天子腳下，總比別處要好一些！”
“是嗎？”十一不置可否，“留在哪裡，我並不在乎，反正都是一時的……”
連湘怔了怔，神色忽然暗了下來，低低道：“是啊，我記得你說過，你行蹤不定……你是自由之身，無牽無掛，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到底出什麼事了？”十一盯着她，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連湘擡頭，勉強笑笑道：“沒什麼，我只是一時有所感而已……湖上的風格外清涼，站在舟頭吹吹最舒服不過了……”話才說完，就急急地起身走向舟頭。
湖心的一座雅緻小亭裡，百里洛正獨自一人飲酒，海碗烈酒，卻毫無醉意。
目光隨意流轉，忽然停在了不遠處的一葉小舟上，舟頭一抹纖細的藍影正亭亭獨立。
是連府那丫頭……她怎麼在這兒？難道是在遊湖？
該不該過去打個招呼？只是她見到自己，恐怕又要嚇一跳吧？百里洛想着，嘴角才微微一勾，笑容卻忽然頓住——
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忽然從舟中出來，緩步走到舟頭，和連湘站在一起。
走動之間，舟身卻平穩之極，驚不起半絲波瀾。
百里洛不自覺皺了皺眉，眼神變得深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