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搭錯了神經,決定從浙江走路回四川老家,更瘋狂的是我竟然出發了,而且已經進入了貴州地界。我一邊罵自己怎麼這麼傻一邊佩服我自己的毅力足夠頑強。
風呼呼地刮過不知名的山口,我站在一塊被太陽曬得發白的石頭眺望着已然快要落山的太陽,再看看四周,似乎沒有人家,看來今晚我是要‘露’宿山林了。跳下石頭,我尋着山間小路快步走着,希望能找到一個山‘洞’,如果能找到人家就更好了,畢竟在這大山裡不知道有什麼東西。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然而我卻未能找到山‘洞’或者人家,不覺有點心灰意冷,可是心灰意冷有什麼幫助呢,總不至於就在路邊睡了,這山中溼氣重而且說不定有什麼毒蛇猛獸呢。即使天已經暗了下來我還是快步走着。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快筋疲力盡的時候,遠處的山中出現了火光,一閃一閃的明火,黃‘色’的不是白‘色’的鬼火。這火彷彿興奮劑一般給了我千百倍的氣力,於是我又加快了腳步直奔而去。
漸漸地接近火源,我不由得興奮起來,是一戶人家,估計是在做飯。一想到飯我的肚子也不自覺地咕咕叫了起來。當我靠近火源是我又下了一大跳,原來並不是在做飯,而是一對老夫妻帶着孫‘女’在燒紙錢。
我站在那裡看着他們,不知所措。‘女’孩擡頭看見了我,衝我咧嘴笑着,我也對她笑着。這時兩個老人也發現了,滿是皺紋的臉上不‘露’聲‘色’,拉着‘女’孩往屋裡走去。
“老人家,能借宿一晚嗎?”我趕緊上前問道,卻不料在過那堆紙錢的時候,腳不小心踢到了一點,一個圓形的紙錢堆頓時破了一個口。這一切都被老太太看在眼裡,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氣呼呼地拉着孫‘女’往屋裡走去,嘴裡嘰裡咕嚕地絮叨着什麼,見她這樣我趕緊蹲下去用手將紙錢堆歸位,手上沾了些許,趕緊在‘褲’‘腿’上抹掉。老爺子看着我,臉上依然毫無表情,蒼老的臉像是刀刻的一般。
老太太在屋裡氣呼呼地大叫着什麼,嘰裡咕嚕地我不知道她在說啥,也許是在咒罵我。老爺子回頭看一下屋裡的老太太,然後轉頭對我說着什麼,我依然一句話沒聽懂。老爺子似乎也看出了我聽不懂,於是伸手指着三間小木屋的西北角有一個單獨的石屋,一邊說着一邊比劃着。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我說:“是讓我倒那裡去住嗎?”
老爺子點點頭,然後轉身朝屋裡走去,老太太迅速將‘門’關上。
我打開‘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可見很久沒人住了。我‘摸’索着看有沒有電燈開關,竟忘了這裡是大山深處。
“給你哥哥。”小‘女’孩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遞給我一盞桐油燈。我接過油燈,剛要說謝謝,‘女’孩轉身就跑了。我拿着燈,走進石屋裡,我把‘門’閂好後,環顧了下四周,一把竹椅、一個裝糧食的櫃子和一張棕樹墊子的‘牀’。這是屋子裡的所有傢俱。就在靠櫃子的地方有幾個‘洞’,有點像十八世紀歐洲的馬車窗子。
實際上,這就是一間小密室。我將油燈放在窗臺上,看見有幾本發了黴的書堆在屋角。石壁上刻滿了字,這些只不過是些重複的一句話,有大有小歪歪扭扭地——“放我出去”。
我若有所思地靠在窗臺上,反覆地念着這句話,這代表什麼意思呢?這大山裡,就倆老人家,能做什麼呢?想着想着,我的雙眼不由得困得打起架來,於是我便躺倒‘牀’上,可是剛合上眼不到十分鐘,腦子裡閃過一個有一個白‘色’的字,連成一句話“放我出去”,一時間無數個“放我出去”便擠滿了整個房間。我被這個揮之不去的話驚醒。這時我看見‘牀’腳有一本書,
散發着一股烤‘肉’的味道,我起身把油燈拿到‘牀’邊,自己做到‘牀’沿上,將書攤放在膝蓋上,這是一本我沒見過的書,書皮已經不見了,扉頁上寫着一行字“致我曾經偉大的文學夢想”,署名已經十年前的了。這本書似乎是一本小說,但是文字很晦澀。我還算看了不少書,卻不知道這時屬於哪一家的風格。因此我並沒有被書本里的故事吸引。反而是書頁間用紅筆勾勒的段落文字,因爲我發現將這些一個或者一個詞一句話連接起來是一整段完整的話,亦或者會是一篇不錯的小說,也可能是其他。
“來自城市,身在山鄉,這裡美麗清淨……”現在我已經不能完全記住書上勾畫的文字,只記得大概內容是,一個來自城市的失意作家,出版了一本書(我想就是我看到那本),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版社願意爲他出書,於是他決定去一個安靜地地方靜下心來寫一部曠世奇作。於是他來到了這裡。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在這裡遇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位作家遇到了什麼卻沒有說明什麼,也許他是想說的,只是來不及,因爲在他最後落筆的地方劃了深深的一筆,戳穿了好幾頁紙。
這是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呢?鬼?妖怪?野獸?我的腦子裡頓時天馬行空,比之蒲松齡有過之。不知何時我睡着了。不知道什麼時辰,朦朦朧朧中我聽見有人在敲‘門’,“咚咚咚”,我坐起身來,‘揉’了一下眼睛,道:“誰啊?”
沒有人回答,敲‘門’聲隨即也消失了。我想一定是我聽錯了,大半夜的誰會沒事敲‘門’啊。於是我又躺下繼續睡了。可剛合上眼,窗口又傳來了敲擊聲,這次是真真聽清了。
“誰啊?有事嗎?”我一說話,聲音又沒有了。我不禁有些氣憤,大半夜誰沒事開玩笑啊?我起身從揹包裡拿出打火機,點亮桐油燈,拿着它朝窗口走去。通風口一樣的窗口,視野範圍很小,窗戶上還有兩根鋼條彆着,糊了一層黃紙,也就是根本看不到外面。我將燈湊近窗口,“啪”一隻手拍了過來,嚇得我後退了好幾步,
“媽的,誰啊?!”待我站住了怒罵着。然而,當我再次看向窗口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有了,彷彿剛纔只是我的一個幻覺。我穩了穩心緒,開‘門’出去看看究竟是誰在給我開玩笑,或者這就是那個作家說的不可思議的東西。
剛走到‘門’口,突然腦子裡鑽出《水滸傳》裡母夜叉孫二孃的段子來。這莫不是遇到了“黑店”了吧?雖然這裡並不是什麼客店。於是我趕緊轉身從揹包拿出在網上買來防身的匕首。我將匕首緊緊拽在手裡,站到‘門’背後,做了個深呼吸,然後一把將‘門’打開,可是我什麼也沒看見,我的胳膊反而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好像有東西從我的胳膊下面輕輕地擠了進去。但我並沒有多想,於是走了出去。
月光皎潔,天上的星星格外清晰。我四下張望着,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來時老人燒的那堆紙錢已經被風四零八落的。我回頭看了一下老人們住的屋子,大‘門’緊閉,看樣子他們並沒有出來,但是我爲了安心,還是走過去,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屋裡沒有一點聲音。
一定是我想多了?於是我又轉身朝自己住的屋裡走去。可剛到‘門’口,突然從屋裡飛出一本書,一時沒注意,書恰好砸在我的鼻樑上,打得我眼淚直流。我捂着鼻子‘揉’了‘揉’,氣急敗壞的朝屋裡走去,嘴裡大罵着:“*,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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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一定是我看錯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你說書怎麼會自己就飛起來了呢?空空的房間裡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傳出詭異的笑聲呢?而且一邊笑着還一邊咒罵着:“書,該死的書,哈哈——哈哈。沒人看你的,沒人,你就是一個窩囊廢,廢物。哈哈——”
這不是那個作家嗎?難道……
我癱坐到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起,然而他卻真真的發生在我的面前。
“哥哥,不怕不怕。”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背後。
“這。是什。什麼,什麼鬼東西,搞什麼啊?”我已經語無倫次了。
“那是爸爸,爸爸回來了。”‘女’孩風淡雲輕地說着。我看着‘女’孩,只見她眼神空‘洞’,像是電影裡被催眠了的人似的。
“小姑娘,那是你——爸爸?”
“是的。”‘女’孩說完邁步走進了屋子,“爸爸,別鬧,叔叔要睡覺。”
‘女’孩話音剛落,那奇怪的聲音就消失了,屋裡飛舞的書本也都落到了地上。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卻就在這時,突然我只覺得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我用力想要掰開,擒住我的力氣如同鉗子一樣,無論我怎麼用力都沒有一絲作用。漸漸地我感覺眼前出現了幻覺,一雙大手正掐着我的脖子,一雙藍‘色’的眼睛如同燃燒的火苗,呲牙咧嘴,嘴角躺着粘稠的口水。全身覆蓋着厚厚的長‘毛’,那‘毛’似狼似狗,我一時分辨不清楚。我漸漸地沒有了力氣,無奈地放棄抵抗,像個布娃娃一樣被他舉在空中。
不知何時,我只感覺鼻尖有個東西在啄我,一下一下,不是很痛。我睜開眼,是一隻鳥,偏着腦袋看了一下,撲着翅膀飛走了。此刻的我正躺在一堆已經腐爛的雜物裡,四周是長滿苔蘚雜草的石牆,我確定這應該是一間屋子。我從地上爬起,環顧四周,屋子裡的陳設與昨晚的一樣,只是都已經腐爛了。我想到牆壁上的字,於是趕緊扒開牆上的青苔,”放我出去的“的自己清晰地呈現了出來。
就是說昨晚的一切都是夢?那麼這個夢也太真實了。一想到這裡可能真的有那麼一個不可思議的東西出現過,我不由得後背發涼,趕緊拿起東西就趕路。
走了很長一段路,突然有人攔住了我,說:“你是從那邊山坳過來的?”
我說:“是啊。我昨晚在那裡過的夜,怎麼了?”
“你膽子真大,那邊死過人,有人經常看見鬼的。”那人驚訝地看着我。
“死過人?怎麼回事?”
原來,昨晚我過夜的地方的確有一家人,兩個老人和一小‘女’孩。‘女’孩的爸爸是這一帶十里八鄉唯一上過大學的,而且是一個作家。但是他在出版一本書後再也得不到出版社的親睞,妻子也跟人走了,於是他回到老家,決定將心靜下來寫一部關於故鄉的作品,就像沈從文的《邊城》一樣。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回到老家卻一個字都寫不出,於是他每天將自己關在屋裡。時間一天天過去,突然,一天夜裡,他不知道怎麼地發起狂來,在屋裡大吼大叫‘亂’扔東西。小‘女’兒跑過去想要知道怎麼了,卻不料作家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活活的將她掐死,接着是他的父母,最後他自己一頭跳下了山崖。
那麼那個“放我出去”又是怎麼回事呢?還有哪個作家看到了什麼?我告別了鄉民,我一路想着。突然,從我行走的山路右邊山林中發出一聲恐怖的咆哮,嚇得我渾身顫抖,腳下不由得抹油快跑。
回到家,我想着作家的故事,心裡既害怕有慶幸。因爲自己也曾想做一個作家,幸虧沒有任何編輯看上我的作品,我也沒能做成“一本書作家”,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一本書作家很多,但也有很多過不了一本書作家這個坎,毀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