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坐在醫院走廊盡頭的長凳上,清晨的冷風從窗口的縫隙間蔓延進來,腦海裡一直心繫病房裡秦世修跟南菱的對話,其實她不必那麼大方退出病房的,其實她是更想讓秦世修留她的。
不過往好處想想,剛剛在進入病房的時候他開口先喊的是自己而非南菱。
有一抹身影在七夕身旁坐下來的時候她還沒有發覺,直到那個人開口,“難道秦世修的病房是在走廊裡?宋七夕你怎麼坐在這裡?又或許病房裡坐着其他什麼人,你被趕出來了。”
這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讓七夕覺得很討厭,韓晨風……
七夕沒有搭理他,站起來便要走,韓晨風叫住了她,“七夕,你應該還不知道秦世修爲了南菱這不是第一次受傷,有什麼值得一個男人再而三的去保護一個女人,其中的原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七夕離去的腳步放緩了下來,她當然知道秦世修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護南菱,曾經有一次秦世修保護南菱的時候她就在當場,那樣強烈的保護慾望讓一旁的她震撼,沉默。
“韓晨風,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無關緊要?”韓晨風冷笑一聲,“七夕你真的很會自我安慰。如果我是你的話,怎麼可能會允許自己的愛人心裡裝着其他的人……”
“韓晨風你胡說!”
“事實勝於雄辯!七夕就連你自己剛剛的那句話都說的很沒有底氣,就算你懷了世修的孩子又怎樣,想用一個孩子去捆綁一個男人的一生,你覺得可不可笑!”
“不關你的事!韓先生你關心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七夕說完便走,一秒都不停留,韓晨風看着七夕離開的步伐,就知道她已經開始害怕了。
七夕在病房外站了一會兒才推開了病房的門,這時南菱已經離開了,秦世修閉着眼睛睡着了,她在病牀上坐了下來,時間一點點的遊走,窗外的天漸漸亮了起來,直到林媽跟李創先後走進病房,她將李創叫了出去。
住院部前面的小花園此時還沉浸在一片寂靜當中,李創跟在七夕身旁走了一段路,終於他忍受不了心裡的愧疚,開口說道,“抱歉,少奶奶,修哥受傷的原因是我騙了你。”
七夕停了腳步,“那你爲什麼要跟我世修他是車禍受傷的呢?”答案不言而喻,李創只是不想她跟秦世修之間產生隔閡吧,他雖然是好意,但是在她看來就連李創都覺得南菱跟她在秦世修那裡的位置也是不一樣的吧。
李創沒有開口,眼底有些愧疚,七夕重新開口,“那麼李創你告訴我,南菱跟世修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面對七夕的目光,李創回答她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他真的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選擇忠於的人並非是七夕,準確的說,李創更忠於秦世修,也或許是他認爲修哥跟南菱的秘密不應該從他口中說出來,他對七夕說了抱歉,然後轉身走進了住院部的門洞
。
七夕回到了病房裡,權當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至於秦世修受傷的原因他也沒有跟七夕提過,她也沒有問。
次日,李創替七夕去齊越的工作室拿東西,李創上次跟齊越在沈蓉的婚禮上見過一面,當時橙子站在齊越身邊,親暱的挽着他的胳膊。
齊越是知曉李創跟橙子的關係,女熱忱,男堅冰。他彬彬有禮的將李創請進自己的辦公室坐下,“李先生你好,我是齊越,想必你已經聽過我的名字。”
李創倒也微笑迴應,“當然,齊先生我聽過你的名字,寧橙跟我說過,你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那我肯定沒跟你說過,我對寧橙的看法,她是個很有活力很有熱忱的女生,我很喜歡她。”
齊越一邊說一邊看李創的反應,他想從李創的言談舉止裡捕捉點李創他剛剛那一番話的接受態度,讓李創坦誠自己對寧橙的態度這好像不是他今天的任務,他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齊先生,我今天來是爲宋小姐取東西的,我這邊有些事情要處理……”
“那好,你稍微等一下,我馬上拿給你。”齊越起身去了另外一個房間,這時在另外一個房間裡的七夕看到進來的人是他,焦急的問了一聲,“現在是不是可以了?”
齊越示意七夕淡定,“七夕你不要着急,催眠這件事情急不得,等時間差不多我會喊你出去,你記得到時候問他問題的時候儘量語氣平和些。”
七夕點點頭,重新坐了下來。
齊越看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誠懇的說道:“七夕,這次的催眠你如果想終止的話我可以隨時停止……人一輩子不需要活的太明白,活在自己所認爲的那個世界裡就很好。”
七夕也想過不要弄得太明白秦世修跟南菱之間的事,可是她心裡總有個坎在那裡,對於感情她無非要的就是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如果沒有愛,她不願意勉強。
見七夕沒有講話,齊越便了然她的答案,他不再問下去,等了一段時間他推門出去。
秦世修從醫院醒來沒多久就從醫院回到了御景庭,他這一天下午都沒有看到七夕的身影,他還是從林媽口中知道七夕出去了說是去找橙子了,直到傍晚都沒有看到七夕回去,他往七夕的手機打去了一個電話,可是迴應他的都是關機的提示聲。
七夕想過很多的可能性,但是絕對不是這樣的。從李創口中她知道了,秦世修對於南菱的付出甚至超出了生死,他提到了十三年的那次槍擊事件,當時秦世修爲了救南菱,子彈扎進他的胸膛,這是南菱都知道的事情,偏偏事實的真相卻是,當時秦世修身受的子彈是兩顆,一顆在胸膛被取出了,還有一顆子彈的位置就特殊了一點,在腦子裡。
因爲那顆子彈所處的位置很危險,醫生不建議做手術。這顆子彈就像一顆隱性的炸彈一樣埋藏在秦世修的身體裡,這顆未取出的子彈所帶
來的後遺症便是,每次疼痛起來的時候像是有千萬只白蟻咬噬着他的身體,每一次他都需要服用大量的止痛劑才能緩解。
七夕記得秦世修唯一一次疼痛的樣子,整個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身上的襯衣都是溼的,她當時還以爲他是“毒癮”犯了,現在想來所有的一切都通順了起來。
原來她以爲的秦世修對南菱的愛只是淺淺一層罷了,現在看來是她想錯了,他對她的愛早就深入骨髓,只是他從來沒有對人說過,南菱也不知道,她如果不是今天求着齊越幫她催眠李創,這個關於一個男人愛着另一個女人的故事不知道還要掩藏多久?
十三年?秦世修竟然將這個秘密保留了十三年,她跟他認識甚至不超過一年……
七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雲帆大廈的,她腳步沉重,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回御景庭嗎,不,她不要回去,她怕自己一看到他的臉便想起那些他愛的深沉的故事。
七夕坐在駕駛座裡掩面痛哭,哭累了她想起齊越說的一句話,人一輩子不需要活的太明白,活在自己所認爲的那個世界裡就很好,現在她覺得這句話是對的,她撞倒了南牆,退不回去,更加到不了彼岸。
齊越從大廈正門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七夕像個木頭人一樣的坐在車裡,他走過來敲敲車窗,“七夕,我今天沒有開車出來,你送我一程。”
不等七夕給出反應他已經坐到了副駕的位置上,繫着安全帶一邊說:“七夕,剛剛橙子給我打電話了,我便跟她說我跟你在一起,她還說想請我們一起吃飯。”
七夕知道齊越是怕自己胡思亂想便喊橙子出來陪她,她向他道謝,調整好心情發動了車子。
車子匯入車道之後,齊越試着找些話題跟七夕說,但是七夕回答的時候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誰說過心情不好就不能開車的,齊越忽然想起了這句話,此刻他覺得非常正確。
前方是紅燈,他對七夕說:“七夕還是我來開車吧。”
就在幾分鐘之前七夕差點跟前面的車追尾,還好他及時喊了七夕一聲,她才失魂落魄的踩了剎車,不敢想象如果讓七夕自己一個人開車的話是怎樣的情景。
七夕擺擺手,“沒關係齊越,我可以開車的。”
“你確定你可以?”
“放心。”
“那你慢慢開,現在你可不是一個人啊。”
七夕怔住了幾秒,她才意識到齊越話裡的意思,現在的她不是一個人,她更是懷着身孕的母親,對,她還是母親。
七夕在心裡告訴自己,沒關係,沒關係……但是腳下的力量卻不受控制一般,車子從駛上高架之後,車速就飈了起來,眼淚在眼眶中積聚了起來。
高架上的廣告牌迅速的向後退去,他們的車子不斷的超越旁邊的車,齊越拉着扶手難以置信的看着駕駛座上的人,“七夕你瘋了!開慢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