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突然來襲,砸在瓦片上噼裡啪啦,聲響斑雜,恰似秦銘的心情,有些亂了。
孟星海看到信箋,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有人在釣魚。
這種概率相當大,秦銘崛起得非常快,或許有人坐不住了。
夜色如墨,雨點密集地打在窗前,騰起陣陣薄煙。
秦銘關心則亂,一直在憂慮爺爺壽數不足,害怕再也見不到。
平滑的信紙上,那些字跡很熟悉。
秦銘在新生階段曾多次入夢,回憶起幼時的經歷,眼前所見,的確是他祖父的筆跡。
他深呼吸,快速平復情緒,唯有保持冷靜的心才能應對各種問題。
孟星海放下茶杯,道:“遇事不要慌,如果真的是在釣你,說明有些人已經沉不住氣氣。”
秦銘點頭,精神高度集中,嘗試和信箋共鳴。
瞬息間,他確定這封信爲真,飽含着他爺爺濃烈的情緒,有對他的不捨還有擔憂。
“孩子,爺爺病了,沒法再照顧你。”這是十幾年前的信,老人衣服破舊,打着補丁,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秦銘心絃微顫,觀看當年“舊景”。
昏暗的油燈下,老人咳嗽,慢慢寫信:“爺爺和你說過,大概還有十年可活,但現在看,可能撐不到了,如果有選擇,我不會將你交給別人撫養。”
“你還這麼小,爺爺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有人看中了你,希望能好好待你,爺爺要走了,要去找一找你的父母,希望他們還活着,將來他們能來接你。”
“老人身體晃動,咳嗽出血。”
“孩子,好好的活着,健康長大,平安就好,爺爺雖然很想看到你娶妻生子,但不奢望能等到那一天了。”
老人的手非常枯瘦,持筆不穩,因咳嗽而發顫,墨汁在紙上數次濺落。
“你這麼小,爺爺捨不得啊。”
顯然,老人帶走了這封信,並沒有留下,那時的秦銘太小,根本看不懂。
信上有些城鎮名,都是很遠的地名,那是他父母可能遠去的方向。
秦銘安靜地持着這張散落着墨汁的信紙,看了一遍又遍。
隨後,他纔去看父母的那張信,上面並沒有留下情緒波動,無從感應。
信上有地名,有路徑,非常遙遠,大致已經到了拓荒地界的外部區域。
按照信上留言,他的父母去追尋一位帛書法祖師的足跡,暫時解決了自身的問題,回老家祖宅時發現前面的那封信,但卻沒有見到老人。
後面寫着,帛書法的一位祖師可能還活着,他們發現極其重要的線索,要一路追尋下去,暫時回不來。
父母的信紙上也留下不少地名,都很遠,己進入夜霧世界深處。
孟星海搖頭,道:“不可信。”
秦銘沉默,爺爺的信是真的,父母的信存疑,前一封信有濃烈的情緒,飽含着不捨的親情,而後者不能共鳴。
孟星海怕他衝動,道:“回頭我讓人去查一查,可能要花很長時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急,縱然爲真,你現在過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秦銘心中空空落落,最後點了點頭,鄭重地將信收了起來。
有所謂的老家祖它嗎?他默默思量,爺爺去了哪裡,真的能撐到現在嗎?當想到這些,他便胸腔發堵。
他最憂慮的自然是,這封信真的是落在他父母手裡了嗎?如果爲否,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是不是當年崔家提前扣下了這封信?”
秦銘靜坐,握緊拳頭。
一切都是因爲他實力不足,無法登門崔家,迫使他們告知詳情。
崔家的老祖宗,是對《駐世經》感悟最深的人,活的歲月相當的久遠,己然超過五百歲。
有些跡象表明,此人應該涉足第六境了。窗外,暴雨傾盆而下,夜色黑如深淵,當電光劃過時,可見天地間連成一片水幕。
秦銘起身,想去靜心。
瞬間,他沒入漆黑的雨夜中。
孟星海不放心,跟了下去,不久後他不得不加速衝過去攔阻。
因爲他發現秦銘竟闖進雷火鍊金殿中,準備承受雷火天光的轟擊。
“這就是你所謂的靜心?”孟星海自然擔心,這可是夏末最暴烈的雷火,動輒壞人道行根基。
“孟叔,我沒事,在昆崚時我已經體驗過了。”秦銘說道。
隨後,他在孟星海的目瞪口呆中,於金殿內靜心,任成片的天光將他覆蓋,他盤坐那裡巋然不動。
一夜聽雷煉身,秦銘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很聽勸,自己沒有動身,而是按照孟星海所說,請人去調查,多方探究真相。
當日,他閉門調整,研究奇功經文。
直到次日,他才走出房間,並約熟人小聚。酒樓包廂中,吳崢滿臉崇拜之色,哪怕是在偏遠之地,他也聽聞了昆崚的一些傳聞。
“銘哥,你是我一生追趕的目標。”
他覺得,秦銘現在就比他槍箭雙絕的祖上厲害。
“虛名,自身活着舒暢就好。”秦銘道。
“這怎麼是虛名,真正實カ的體現,是你在昆崚那片高原打出來的戰績。”徐晟說道。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當遊商時,從偏遠的黑白山帶出來的少年,這麼逆天,居然可以力壓某些仙種。
“小秦,當聽到消息時,我當真被震撼到了。”芬芳姐周琳這樣說道。
遙想當初,她,秦銘、徐晟還一起在赤霞城外的大山中狩獵、蒐羅靈性物質,這纔過去多久,小秦已名動昆崚。
“恭喜徐哥和芬……周姐,喜結連理。”秦舉杯笑道。
這兩人走在一起,倒也不算意外。
隨後,他向徐晟瞭解遊商的事。
“小秦,如果有選擇,少走夜路,歷代遊商的體會最深啊,兩個月前,我師傅和我進行最後的告別,就此悄失。”
徐晟簡單的一番話,讓秦銘放下酒杯,令吳崢也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我師傅說,他已經超過百歲,算一算時間,該回歸夜霧深處了,他讓我不要當遊商,不然最後會和他一樣的下場。”
“這……”秦銘有些出神,詢問詳情和究竟。
徐晟道:“我師傅沒多說,只是簡單提及一些事,對我告誡夜霧世界,普通人只能看到一層表象,其實……真相很可怕,有太多的未知、恐怖,常年走夜路的他,已經快不是他了,必須得離開、待在他應該待的地方。”
夜色已深,他們離開酒樓。
臨別時,吳崢問道:“銘哥,你以後還會回來嗎。我們不會再也見不到了吧。”
芬芳姐道:“即便無法相見,相信你以後也能經常聽到小秦的消息,會名動整片夜霧世界。”夜色已深,他們離開酒樓。
臨別時,吳崢問道:“銘哥,你以後還會回來嗎。我們不會再也見不到了吧。”
芬芳姐道:“即便無法相見,相信你以後也能經常聽到小秦的消息,會名動整片夜霧世界。”
後半夜,秦銘感覺轟隆一聲,身體劇震,他驚異地發現,自身如烈陽般的天光裹着意識,竟己脫離肉身。
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如漫天罡風過境,又似一片江海橫衝,從赤霞城上空路過,將他紮根在天光中的意識震出體竅。
他趕以那塊破布護身,而後來到窗前,向着夜空中望去。
事實上不止是他、孟星海神慧之光綻放,也已離開肉身,來到房頂上,正在神色凝重地眺望。
小獸我絕沒有不敬之意,只是來此地參悟而已,無佔之心。
夜空中,一隻銀色的穿山甲巨大無比,對着黑白山方向拜了又拜,而後狼狽地遠去。
孟星海確定,那是一道強大的精神體,最起碼在第五境圓滿,居然蟄伏城池下方,現在被嚇走。
秦銘發呆,赤霞城天生招妖魔嗎?上次就有一隻藍色的大蜈蚣跑來成神。
現在,又有一頭恐怖的穿山甲從這裡遁走。
天際盡頭,一隻染血的風箏遊弋、看着單薄,但是卻嚇走了一頭巨妖的純陽意識體。
當夜,這片地界有一定信衆的三眼教,最爲虔誠的高層成員得到神諭,全面退出黑白山所涵蓋的區域,包括赤霞城、楓葉城等。
這片地界的三眼教的高層震撼無比,神靈避讓捨棄一地信徒?對他們來說,這相當的駭人。
“小秦,那隻穿山甲剛纔在對黑白山方向朝拜是吧?”孟星海看到秦銘,降落下來。
“沒錯。”秦銘鄭重點頭。
“看來我得儘早去拜神啊。”孟星海說道。
一山不容二虎,一地不容而神,黑白山方向明顯有些異常。
“赤霞城很特殊嗎?怎麼死了一個大蜈蚣,又來了一個穿山甲。”秦銘問道。
孟星海道:“是有些特殊,大拓荒時期,這裡挖出過類神生靈的道場,最少兩座,所以被有些生物惦記上了,想在這片‘寶地’成神。”
這也是他來這裡當城主的原因,自身走神路,提前來觀摩特殊地勢,自然有巨大的好處。
孟星海只是想體驗,不會去煉化此城。
而且,隨着密教體系的完善,到了現在成神過程也不一定非要受限一地。
孟星海透露:“如今的神路,據說有絕代強者打穿一地樊籠,可遊走在不同的地界,功參造化,不爲成神,只爲拓新路。”
秦銘聽聞後神色嚴肅,各條路走到最前沿的人絕對都恐怖到了極點。
兩日後,小烏來信告訴秦銘、方外之地多半要請人了,因爲第二境的仙種可能壓不住太陽精靈。
畢竟,仙路門徒從第三境開始,才真正涉足純陽化,去“渡劫”,或以“仙火”洗禮意識。
而在第二境時,仙路門徒會被天火、烈陽等灼傷,還擋不住。
遠方的使節団,相傳爲沐浴太陽之火的精靈,在第二境時,天生剋制仙路的意識靈光。
“銘哥,這邊人壞,但錢多,準備下吧。”
這是小烏最精要的總結。
夜霧世界深處,有一片神墳、仙墓,太陽精靈族坦言,他們自己搞不定,所以出使這片疆域,和以前有過接觸的方外之地治談,看能否合作。
在此期間,雙方高層會坐而論道,中低層比鬥切磋,這涉及到最終的利益分配問題。
果然,方外之地的信箋也很快送到了,邀秦銘前往大虞皇都參加一場盛會,和域外文明交流。
秦銘哂笑,請助拳還不直說,想讓他免費去當打手嗎?
大虞皇都方外之地有人找到烏耀祖,結果立刻遭到他白眼。
“你們上次不講信用,欠下我銘哥朱雀煞遲遲不給,害得他現在不得不進深山大澤,四處尋找異質,目前恐怕沒時間來赴會。”
“這個好說……”
小烏立刻反駁:’“這個真不好說,我銘哥沒時間,他得湊齊四五種傳說級的煞才能走出大山。”
“他不就在赤霞城嗎?”
“銘哥暫居哪裡,每天都要辛苦進山尋煞。”
方外之地人聞言,很想吐他一臉唾沫星子,赤霞城附近有個毛的煞,名煞錄上根本無記載。
小烏道:“想讓我銘哥出山,幫他解決好後顧之憂即可,你們也知道新生路想要破關,殊爲不易,他耽擱不起時間。”
隨後,方外之地的人繞開這個獅子大開口的傢伙,直接以閃電鳥向赤霞城傳信。
孟星海展信,閱罷點頭道:“天下風雲匯聚大虞皇都,這倒是事實,不同文明間的交流盛會要開始了,的確值得去見識。”
隨後他問道:“你還缺什麼煞,莫不是稀珍的四聖煞?哪樣的話太難尋覓了,我來和他們交涉下試試看。”
秦銘搖頭,道:“我已經有陰陽圖、可藉它演化四象。”
他所求的其實是五行領域的煞,想和所練成的五行奇功對應起來。
其實,有陰陽圖在身,他無需強求五行煞,但多一種完整循壞的寶煞體系,他也不嫌多。
畢竟,各路諸法,大多都在五行內,秦銘若是祭出五色光輪,相當有震懾力。
孟星海道:“你越是想要什麼,他們肯定越會拿捏,得合計下,怎麼和他們周旋。”
秦銘道:“我有四聖煞中的玄武、白虎,可對應水和金,另外還有一団星火之精。”
孟星海心驚,這樣的異質太罕見了,這小子竟已不聲不響收集到三種。
果然,接下來方外之地負責接治的人,和孟星海不斷傳書扯皮,這是防備着秦銘融煉最頂尖的煞、日後萬一成爲祖師,不好制衡。
孟星海不急,和他們慢慢掰扯。
雷火鍊金殿中,秦銘盤坐,他在參悟陰陽圖。
兩儀可生四象,可化太陰、太陽、少陰、少陽,也能對應朱雀、自虎等四煞。
所謂大道求簡,他已經得到黑白魚,且正式點睛,激活完美陰陽圖,這就足夠了。
而當他將陰陽道圖演化到一定層面,自然也可繁複化,生出四象、八卦。
現在,他勉強能催生出四象圖。
刷的一聲,陰陽圖變化、太陰、太陽、少陰、少陽開始化形,成爲朦朧的玄武、朱雀、白虎、青龍。
孟星海看到這種奇景後,面色頓時嚴肅無比,暗暗點頭,以四象掩蓋陰陽再好不過,避免過早地被仙路某些人知道,而投來關注的目光。 ωwш◆ Tтka n◆ ¢○
他開口道:“你現在演化還頗爲吃力,但這樣更妙,現階段四象朦朧不清,會讓他們覺得,你所尋到的四煞未達傳說級。”
“要再真實一些纔好,聚散隨心。”
秦銘不斷參悟,變化四象圖。
到了最後,陰陽魚全面消失,清晰的四聖煞在圍繞着他旋轉,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共鳴,守護四方,景象很懾人。
如無必要,他連這樣的四聖煞都不會展現。
當天,老孟和方外之地談妥。
次日,秦銘和孟星坐在高等異禽的背上,前往大虞,將進入風雲激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