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到九霄之上嗎?或者更高的領域,甚至是天外?秦銘心頭驚異,眺望那磅礴的巨城。
九色祥雲遨遊在天穹之上,穿梭無盡黑色雲霧間,像是汪洋中的一葉扁舟般渺小,但是速度極快,激射出去。
“嘶!”
秦銘在雲海之上,深吸罡風,那雄渾的城池看着不遠,但卻是錯覺,前方漣漪點點,像是有一個鏡面擋在那裡。
嗖的一聲,他闖了過去,似進入水波鏡面中,又像是貫穿了一條奇異的通道。
“這是……”貫穿漣漪區域後,他看到朦朧的真相,入目所見,無盡壯闊。
那是一片巨大的斷崖,那座雄關就坐落在上,雖然相距還極遠,但是應該可以感受到那種壓迫感。
高大的城牆如同綿延的山嶺,蜿蜒如巨龍,氣勢吞天,城中矗立的建築物似連着星月,蒸騰瑞光,流淌道韻。
縱然是那翻涌的濃重黑霧,都難以遮住此城。
可是,它爲何在斷崖上?
秦銘覺得自身駕馭祥雲,應該來到九霄之上纔對。
他深深地凝視,他和斷崖間的距離很長,二者間開闊的有些過頭了,若非他動用了新生之眼都看不清對面。
秦銘低頭望向腳下,心裡咯噔一下,竟然有些還在焚燒着的隕星,有巨大的星辰碎片。
這像是一片難以想象的壯闊深淵,橫亙此地。
秦銘倒吸一口涼氣,他難道不是來到天上,而是從無盡深淵之下升空,見到了前方斷裂的高地?
“或許問題出現在那漣漪盪漾意鏡面上。”他琢磨,那或許是一座門戶,因此而來到了異域。
很快,九色祥雲加速了,沿途穿國一片迷霧區,瞬間拉短了和那斷崖上城池的距離,眨眼就到。
真正來到這裡後,秦銘立刻感受到自身的微渺,這所謂的“斷崖”應該是一塊撕裂的大陸纔對。
而且,眼前的景物也再次發生變化,雄渾的城池倏地像是經歷了數千萬年,眨眼破敗。
山嶺般的城牆倒塌,城中交織着法鏈的建築物,轉瞬腐朽、破碎、成片地倒下,縱然是參天神樹也凋零,化作飛灰,盪漾規則的湖泊眨眼乾涸。
這種變遷像是在演繹斗轉星移,滄海桑田,一切都有了最直觀的體現。
四面八方,有很多人踏着祥雲飛來,降落在巨崖上,依舊是昨夜的那些生靈,加起來能有數百人,各自被霧靄包裹,彼此看不出真容。
“這是哪裡?”有人開口。
“天選之地。”又是昨天那個神秘生靈,自深邃的夜空中傳來意識波動。
秦銘知曉這是怎樣的所在了,因爲他的“好哥們”白蒙以及那紅裙女子唐羽裳就是來自類似的地方。
這裡毀了,泰墟卻還在。
在歷史上,玉京偶然也會真正降臨世間,和地面的投影融合歸一。
這種地界便被稱作天選之地!
如今輝煌落幕,只剩下斷裂的大地和廢墟,這是歲月變遷、玉京離去所致,還是被外力攻破了?
夜空傳來聲音:“這是八千年前的天選之地,你們已看到它的樣子,努力吧,不然的話,或許有一天你們所在的地界也會如此。
很多人安靜地看着,整片地界都很荒涼,到底承受了怎樣的毀滅性力量?
“新的天選之地要出現了?”有些人很敏感,暗自猜測,莫不是玉京要降落在夜州?
夜空沉寂,那個未知的生靈沒有立刻迴應,片刻後才道:“會出現。”
“這片天選之地因何放棄?”有人問道。
“被對手毀滅了。”天空中的聲音直言不諱,就這麼告知了。
頓時,斷崖上一片騷動。
在人們心中,玉京至高無上,有無邊偉力,連它降臨之地都被對手化作廢墟,這對數百人衝擊很大。
可惜,那個聲音不願多說。
“來這裡不是讓你們懷古憑弔,進殘跡吧,想要了解真相,就去廢墟中發掘,勇敢戰鬥,這也算是對你們的一種考驗。”
下一瞬,各色的祥雲衝起,將所有人都送進這片巨城中,讓他們分別處在不同地帶。
“你等所見諸景,已經是清理後的戰場,早已失去昔日大敵的身影,即便如此,也非坦途。”夜空中的聲音提醒。
這片廢墟大到無邊,數百人分散在這裡,彼此都遙不可見。
“此地會死人嗎?”有人問道,昨夜的歸途中,有人出了意外,但最終又在肉身中復甦過來了。
“被殺的話,會親歷死亡之痛,我……我儘量救活你們。”
許多人頭皮發緊,儘量?
這是不是意味着,有些人可能救不回來,真的會徹底死去?
秦銘落地後,打量附近的景物,斷壁殘垣,遍地瓦礫,這裡曾經是一片恢宏的府邸,但卻被毀掉了。
甚至,他看到了羊脂玉鐵材質的建築物穹頂,破碎在地面,這是何其的奢侈!
他走過去,輕輕觸碰,玉鐵成渣,沒有光澤,像是被什麼東西汲取走所有靈性,還不如凡鐵。
夜空中的聲音告誡:“縱使你們彼此相遇,也可能對手,謹慎些,言盡於此。”
秦銘從破布的儲物空間內將量神尺取了出來,此物漆黑,是昔日在淨土外的雪地中對決戰,他從自赫連昭宇手中繳獲的。
這柄量神尺以九世樹最精華的樹心煉製而成,材質驚人,能擊破羊脂玉鐵刀。
秦銘在這片府邸中邁步,來到一座倒塌的大殿前,入目所見,蛛網、蒿草,殘跡無比荒涼。
突然,他覺察到不對勁,夜空中有東西在落下!
他迅速倒退,仔細觀察,那竟然是灰燼,從漆黑的蒼穹深處飄落,像是腐朽的過往,化作歷史的塵埃,要對後世人述說着什麼。
頃刻間,這片廢墟的大環境不一樣了,秦銘露出驚容,那些雜草怎麼遠比他都要高很多了?
這種變化讓他驚詫,是府邸變大了,還是自身變小了?
斷牆、殘殿,規模顯得非常龐大,而且這裡竟傳來誦經聲,頗爲莊嚴、神聖。
秦銘越過數十米高的斷壁,來到殘殿另一側,頓時瞳孔收縮,他看到層層疊疊的大網,化作白色漣漪在震動。
那是一張蛛網,漸漸發光,宛若一片靈場在擴張。
在那中心位置,有一隻大蜘蛛,猙獰,懾人,正是它在誦經。
這不是早先角落裡蛛網上的小蜘蛛嗎。
通體漆黑,在夜州很常見,被稱作墨蛛。
此時,它變大了,居然在對着夜空深處禱告,頗爲虔誠,隨後意識發光,似在喃喃,說着莫名的語言。
“見天魔爲何不拜?”墨蛛盪漾出意識漣漪,很是嚴厲,在巨型蛛網上俯視下方
秦銘懷疑,是自己陷入幻境中了,還是這隻蜘蛛瘋了?
原本一隻小小的平凡墨蛛,現在竟自稱天魔。
哧!
墨蛛吐絲,似一道匹練向着秦銘激射而來,如刀光般耀眼。
秦銘揮動量神尺,當即斬斷蛛絲。
墨蛛開口:“深淵邪祟來犯,還請無上存在賜予小蛛偉力,在此斬邪!
它在對着夜空行禮,很是認真。
隨後,發光的蛛網猛烈爆發,竟是無比神聖,煥發出九色光彩。
“天魔力場誅邪!”墨蛛大喝。
秦銘無言,自稱爲天魔的蜘蛛,也好意思稱別人爲邪祟?
他當即發飆,想要立刻解決掉它。
秦銘手中的量神尺,雖然漆黑,但是照耀出烈陽般的天光,很是恐怖,這種力量足以打殺第四境初期的對手。
然而,他有些失神,小小的一隻蜘蛛催動所謂的天魔力場竟無比神勇,擋住了他那本應摧枯拉朽的天光。
秦銘後背冒涼氣,大概不是墨蛛厲害,而是它禱告的存在賜予它的力量過於恐怖。
此時,墨蛛像是真的化成了天魔,八條蛛腿皆在動,在結法印,像是八臂神祇,且給人肅穆、神聖之感。
秦銘費了很大一番力氣,纔將它重創,隨後,他更是動用了六丁神火、南明離火,纔將天魔活活燒死。
此時,天魔恢復原本的蜘蛛形態,不過寸許長,很小,早已焦黑,那天魔力場也重新化爲牆角的蛛網。
秦銘眉頭深鎖,這件事很超綱,所有這些都是因爲蜘蛛禱告所致,冥冥中像是真有什麼存在借給它力量。
“那個存在就是玉京的對手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纔對,或許只是其殘留的能量……竟還有如此恐怖影響。”
秦銘心頭沉重,玉京的對手留下的殘韻,都能讓一隻小蜘蛛短暫地成了氣候。
這就是他們進入廢墟,可以挖掘到的真相之一嗎?
斷壁殘垣間,秦銘繼續向前走去,在夜風中,有鈴聲響起,頗爲清脆悅耳,讓他聽得一個激靈。
八千年前的風鈴,還沒有破碎,還能傳出聲音?
這很不正常。
果然,秦銘看清了,一串風鈴大部分都已殘破,掛在傾塌的建築物的一角上,它在發光,不斷震動。
風鈴殘缺的部分,居然長出血肉,彌補自身缺陷。
接着,風鈴變大每一個都如同大鐘般,那些血肉則生出面孔,個個都像是天真無邪的孩童。
在清脆的鈴聲中,他們都在笑,有男有女,看向夜空深處,在呢喃,在輕語,在禱告。
秦銘收起量神尺,將破布融入拳頭中,他現在是神遊狀態,因此很容易做到拳中藏老布。
面對這種怪誕現象,他很重視,全力以赴。
破布一直以來都沒有體現出非凡偉力,但多少能增幅他的天光。
果然,他的謹慎是對的,那些孩童祈禱後,風鈴發出的聲音都變了,宏大、恐怖,伴着層層鍾波衝擊過來。
所有的風鈴都如大鐘般,轟鳴聲震耳欲聾。
而那些孩童的面孔依舊顯得純真,咿呀地叫着。
咚!
風鈴飛起,向着秦銘轟砸,他的拳光砸在上面,像是在和一座山撞擊。
秦銘被震得氣血翻騰,在他眼前大鐘成片,很多孩童從血肉鐘體中飛了出來,笑着向他撲殺。
一個又一個孩童被他的拳光砸飛出去,他們居然無比堅韌,正常來說這種血肉之軀早該被打爆了纔對。
秦銘動用混沌勁,諸法歸一,連着轟出去四十九拳,且在破布加持下,天光濃郁到極致,纔將所有風鈴和孩童轟碎。
他吐出一口濁氣,這地方太邪門了
他向前走去,發現所有風鈴都破碎了,鏽跡斑斑,根本沒有任何異常之處,皆很小,剛纔居然能逼迫他動殺手鐗。
“殘餘的神秘力量,居然可以讓一串普通的風鈴變化,能威脅到仙種!”
秦銘回思,未知的存在一巨物,其八千年前留下的餘韻,都可以化腐朽爲神奇,其真正出現到底有多麼恐怖?
他離開這片府邸,來到殘破不堪的大街上,此路有很多地帶都被打成深淵。
而就在這時,這片廢墟莫名起了大霧,且夜空中又飄落下東西,竟是很多泛黃的書頁。
像是一本古冊被人撕掉,自天穹上撒落。
秦銘閃身避開,目光卻在盯着它們,想要看個仔細,因爲無論怎麼看它們都像是很珍貴的經紙。
他激射出一道天光,去捕捉飄落的紙。
僅剎那間而已,他便感覺到,這一頁紙重逾萬鈞,內裡蘊含着道韻,壓得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泛黃的紙張上,隨着他接觸,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字跡,果然疑似是……未知的真經,很有可能來頭大到無邊。
然而,不等秦銘揣摩與參悟,紙面上又滲出血,讓所有帶着濃重道韻的小字都炸開了,接着燃燒。
他換了一頁經紙,似乎更爲沉重了,而且它很快就自焚了。
經紙如漫天的枯葉落下,字跡浮現就炸開,如成片的燭火在搖曳,最後落地成灰。
“玉京……至高真經……盡成廢稿.……”
待滿天經紙都被燒穿,且炸開後,若隱若無間,竟傳來這樣一段聲音。
秦銘寒毛倒豎這是在傳遞某種殘酷的真相嗎?
玉京的至高真經都無用了,似乎已經淪爲廢紙!
他有種驚悚感,想到那則傳聞,玉京青睞拓路人。
若是如此,那就解釋的通了。
難道舊法正在失效,漸漸無用麼?
或許確切地說,是玉京之法對敵人失去了應有的威懾力。
秦銘在一瞬間想到很多,玉京舊的秩序腐朽,鎖不住“巨物”。
“反過來就是,對手壓制了玉京,舊功被鎖,玉京突破不出來,擺脫不了困境,需要新法,全新的道鏈。”
連九霄之上最年老的幾位地仙都看不清方向,秦銘也只能算是胡思亂想,但是他覺得或許“沾邊”了。
這時,主街對面有一道身影走來,雖然彼此無法看到真容,都被霧靄包裹着,但秦銘大致能確定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道兄,你沒出意外吧?”來人沙啞着聲音問道。
下一刻,他就動手了,一縷神霞四照,宛如驚雷般,向着秦銘飛來。
秦銘躲避,且第一時間動用仙路的法門,施展的是曹千秋一脈的絕學符文金繩。
他雙手虛握,從手指間流淌出細密的金色紋理,在夜空中交織成一條黃金繩索。
他像是一條金蟒,嗖的一聲,快逾閃電,跨越長空,向前方的高大男子鎖去。
這名男子伸出兩根手指,在霧靄中都透出晶瑩的玉質光澤,竟然鏘的一聲徒手剪斷了符文金繩。
秦銘露出驚容,他所模仿與施展出來的絕對是仙路上的一種殺手鐗。
曹千秋當年曾經憑此絕學,殺過妖魔中的絕頂強者!
“這是誰?”秦銘心頭一沉,來人之強大超乎想象,絕對不止初入第四境那麼簡單,道行太深了。
霧靄中的高大男子開口:“唔,道兄,你被八千年前殘留的神秘力量侵蝕了,不要擔心,我幫你淨化。”
霎時間,秦銘感覺到無邊的殺意,像是一座深淵浮現,要將他徹底吞沒進去。
對方的身體有蓬勃的生機,這必然是一個青年高手,道行這麼高深,而且居然想要直接擊殺他,到底什麼來頭?
秦銘意識到,自己的仙路手段有破綻,雖然以意識靈光覆蓋了天光,但是對方以兩根手指夾斷符文金繩時肯定察覺到了,已經知曉他的身份。
“崔沖霄!”秦銘叫出這個名字,這個年齡段,如此深不可測的道行,再加上對他敵意濃烈,那麼可以鎖定那有數幾人。
故此,他第一時間道破了對方的身份,這是崔家兩條龍之一,崔沖和的親兄長,拜在密教一位老前輩座下。
“二弟,別來無恙,你被此地的殘韻污染了,我來幫你。”對面,那高大的身影緩緩邁步向前逼來。
秦銘心中怒火翻騰,他當年作爲崔沖和的替身,在幫崔二擋災,吸引了敵視的目光,也確實遭遇過數次襲殺。
崔家不僅卸磨殺驢,事後還一而再地針對他。
“你們真是陰魂不散!”秦銘還沒有登門清算,今日崔家的人卻帶着這麼濃的惡意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雙眼深邃,從來沒有這麼記恨過一個家族。
此刻,秦銘全身繃緊,直接取出量神尺,嚴陣以待,他很清楚,此人的境界極高,無比危險。
“崔沖霄,我搓泥…….天光化奶!”秦銘忍不住對他進行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