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夏末面帶微笑。
興許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吧，即便只是同父不同母，可是那種親切感，還是非常濃烈。
羅望的事夏末聽羅念說了，比起羅望的遭遇，夏末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羅念正在想辦法讓羅望恢復到三十歲男人該有的面貌，但是夏末也知道，不太容易。
每天這個時候，羅望都會陪她看會兒月亮。
此時此刻，院子裡沒有燈光。
只有月亮依稀。
可即便如此，羅望還是會十分痛苦。
很快，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會疼痛不已，像是烈火在灼燒。
夏末沒有體會過那種痛苦，不能感同身受，但她知道那一定很難忍受。
可即便如此，羅望還是忍受了很多年。
並且到死，興許都擺脫不了這樣的痛苦。
夏末轉動輪椅，面對着羅望，出聲道：“三哥，外面太亮，我們回去吧。”
即便是這種朦朧的月光，對羅望而言，都是致命的傷害。
“沒事。”羅望微微一笑，枯瘦的手擺了擺，“今天的月亮很漂亮，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麼圓的月亮了。”
聽到這話，夏末鼻翼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他是靠什麼才能活到現在的？
想想，夏末都覺得難受極了。
見到夏末的眼淚，羅望伸手，拉過夏末的手。
他的手宛如枯枝，夏末感覺那並不是手，就是枯了的樹枝。
他可憐的二哥，被那些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些人簡直太可怕了。
“小妹，別哭。”羅望安慰着夏末，“有生之年，三哥還能見到你和阿念，是幾世修來的幸運啊。”
相比父親和羅彥大哥，他真的已經幸運太多了。
夏末伸手擦了擦淚，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三哥，我不哭。”
“嗯，不哭才漂亮。”羅望點點頭，遣退了他身後的醫生，“你先去忙吧，我和妹妹說會兒話。”
女醫生走後，院子裡只剩夏末和羅望。
兩架輪椅緊緊靠着，夏末雙手抱着羅望的右手，捧在手心。
羅望仰頭，看向天空，感嘆道：“小時候就聽說，月亮圓的時候，人也會團圓。”
夏末也望向夜空，看着那輪明月，忽然側頭看向羅望。
若不是被抓住，羅望應該和羅念一樣，長相俊美，意氣風發吧。
“三哥。”夏末喚了一聲，忽然問，“什麼是善良？”
“善良嗎？”羅望猶豫了一下，嘆息道，“善良就像是阿姨，自己已經家破人亡，可還想着那些無辜人的性命，還在堅持自己的認爲對的事情。”
夏末震驚：“三哥你知道？”
“你三哥有告訴我。”羅望說，“抱歉小末，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喜歡阿姨。”
“可是那個女人太善良，善良到我不得不喜歡她。”羅望想起了他被抓的時候，他朝葉筱筱喊出的那句話。
——媽，帶弟弟走。
多少次在黑夜中醒來不堪苟活，卻是因爲這句話撐了下來。
他還要努力的撐下去，他還有弟弟，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妹妹，還有一個視他如親生的阿姨，他憑什麼不堅強的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