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將粘在自己臉上溼漉漉那溼漉漉的頭髮繞到腦後,看着涼亭外那毫無節制的大雨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像是要將自己這幾天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傾斜而出一樣。
她好想離開這兒。
她好想回到盧森堡,回到寵愛她的父親懷抱裡面,永遠都不再來這個充滿嘲諷與侮辱的地方。
永遠永遠。
可她卻不能這樣做。
明明好想離開,卻不得不留下。
明明好想維護自己那可憐的尊嚴,卻不得不丟棄。
明明他已經一遍又一遍無情驅趕她,但她還是死皮賴臉地纏着他,求着她。
上帝。
誰來告訴她這樣可怕的日子什麼時候纔可以結束?
她擡起頭想要問上帝。
但上帝沒有回答她,誰都沒有回答她。
只有那冰冷殘忍的雨水,一滴一滴無情地濺在她的身上,一點一點摧毀她的理智。
……
晚上十點。
雨在一個小時前停了。
花園是狼狽的一片,遍地花瓣碎片,小草殘葉。
慕謹謹和來時一樣坐在那張石凳上,目不轉睛地看着鐵門外那黑得看不清輪廓的馬路,期待着那裡會有一道亮光閃起。
她被雨濺溼的衣裳與頭髮已經被晚風吹乾了大半,模樣看起來不再像剛纔落湯雞時一樣狼狽,甚至添了一種楚楚可憐的美態。
可她卻一點都不開心。
因爲她太冷了。
每當有晚風吹過的時候,她就像被人拿着一桶冰水倒在自己身上一樣,冷得瑟瑟發抖。
但她不能離開這裡回家換上一套結實點厚點的裙子。
因爲她還要等他回來。
她在心裡想,只要那裡有一道亮光閃起,那就代表他回來了,
只要他回來了,那她就可以繼續求他幫忙了。
……那她就可以救她心愛的父親了。
等他回來,是她不惜忍着極度嚴寒坐在這兒十多個小時的原因。
終於上帝不負她。
在二十分鐘後,她看見一束若隱若現的黃光出現在了馬路的前方,就像是漆夜裡面的螢火蟲一樣美麗。
是他回來了嗎?
慕謹謹欣喜地站直身,看着那束變得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的黃光臉上掛着不可隱藏的興奮笑容。
她拎着半溼乾的裙子跑出涼亭,往花園左前方那條鵝卵石小路跑去,希望能趕在汽車開到鐵門的時候跑到鐵門攔截,免得他又逃了。
她跑得很快,幾乎是用盡了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
眼看就要跑出花園,眼看再跑幾十秒就能跑到那扇鐵門的位置,她卻在花園出口的那顆梧桐樹處停下了腳步。
因爲她看見了那樣一幕。
她看見他推開後座車門走下車,反手關上車門接着繞過車頭走到另一邊後座車門處,對着車裡面的女子近距離不知說了什麼,引得那女子羞怯笑了起來。
他和那女子聊了三分鐘有餘才轉身推開鐵門走進了莊園。
他關上莊園的鐵門後,那臺汽車轉圈往反方向開走了。
慕謹謹看着那臺越離越遠的汽車心裡有種不知名的苦澀。
原來他這麼晚纔回來,是因爲他在陪他的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