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婆媳之戰

看破紅塵,出家爲僧,心中有神佛,再無世間雜念與紛爭,似乎這種生活是東陵鳳絕最好的歸宿。

她也不想去感嘆什麼,只是覺得,從她第一眼瞧見東陵鳳絕開始,她一直就覺得他身上有一種陰冷而沉鬱的氣質,眉心的刻痕更是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陰柔,他是一名男子,上天給了他男兒身,卻偏偏是一個柔情似水的女人性格,這種性格,如若是一名女子到也罷了,但,他不僅是一名男子,偏偏還是一代帝王。

在先皇的十幾個皇子中,她對東陵鳳絕是有好感的,但,僅僅只是好感而已,因爲,畢竟,他拯救了芸孃的命,如若不是他,或許芸娘已死千次萬次了,雖說芸娘最後的結局不知是什麼,但,她終究是感激他的。

只是對他有一種念惜的感情罷了。

清晨,陽光穿過雲層,染亮了薄薄的天際。

她便與東陵鳳真帶着一羣護衛與白薈,以及張衛離開了皇宮,他們出宮時暢通無阻,也許是皇帝東陵鳳意打過招呼的緣故。

馬車駕到了宮門口,守宮門的幾名禁衛軍掀開了轎簾,見了裡面的人,趕緊低下了頭,輕喚了一聲:“北襄王,雲王妃,末將有禮了。”

然後,禁衛軍統領衝着部下揮了揮衣袖,厚重的宮門敞開,馬車跑得飛快,張衛拉着馬車的轡頭,揮着馬鞭,馬兒飛也似地向卞梁北邊而去,那是封厥的方向。

經過三天三夜的長途跋涉,北襄王一行人終於在日暮之前回了封厥襄王府。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顧清蓮聽聞馬蹄聲,早就從屋子裡奔了出來,興高采烈地奔向了停靠在王府門口的大馬車。

與丫頭分開了這麼久,心裡自是想念,畢竟,她與顧丫頭可是從小長到大的,比親姐妹還要親上幾分呢。

分離數日,乍然相見,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顧清蓮將小姐撫進了屋,白薈則跟着幾名宮女下去跟着太監們,將行李從馬車上卸下來。

雲定初顧不得與清蓮閒磕,便趕緊撩着裙襬奔向了一個房間。

“芸娘。”原主心裡始終記掛着奶孃,她身不由己就衝進了芸孃的房間。

燕王府面積很廣,整個修築也十分的奢華,長廊很長,四周全栽種了成排的梅花樹,還有月月開花的四季桂,常青樹。

芸娘是奴才,可是,她不是一般的奴才,由於她是北襄王正妃的奶孃,並且,還是從小把雲王妃帶到大的,有了這樣的關係,芸娘自不可能再與一般的奴婢們擠睡在一起。

而是專門拔了一間上等寬敞明亮的房間給她住,清蓮以照顧她爲由,便搬進了這座小宅院。

“小姐……是小姐回來了嗎?”芸娘躺在牀上,當她聽到有疾呼聲傳入耳時,撐着從牀榻上起身,顫着聲兒輕喊,“小姐,是你回來嗎?”

毒木箭之毒兇猛無常,芸孃的一雙眼睛雖然大睜着,可是,眼眸並沒有半點兒焦距,一雙手在空中亂揮動着。

雲定初奔進屋,看到了芸孃的第一瞬間,被眼前所看到的芸娘驚嚇住了。

滿頭的白髮,以及失去焦距的瞳仁,一雙枯瘦的手臂在空氣中亂揮,兩鬢的白髮絲不斷地隨風亂飛亂飄。

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兩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豐潤,甚至連顴骨都露了出來。

尖瘦的下巴,顫動的薄薄嘴脣,讓雲定初的心疼如貓爪子在刨。

把她的心刨成了一個大大的坑。

她的一顆心疼到無以復加。

“芸娘。”顫動的聲音,夾雜着濃濃的鼻音,兩個字艱難地從她的喉嚨裡吐了出來。

“小……姐,小姐……你在哪兒?”芸孃的聲音充滿了滄桑味兒。

瘦俏的面容上摻雜着一縷喜悅之色。

“芸娘,我……”第一次聲音有些哽咽,喉嚨處似乎像堵了千萬噸棉花,澀澀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奴才終於又見到你了,奴才給小姐請安。”

雲定初的心口很疼,她一把狠狠地將芸娘抱在了懷中。

然後,眼淚撲籟籟就留了下來,這是第一次,她落了淚,手指尖接觸到的嬌小身軀,枯瘦如柴的芸娘讓她心疼,讓她心碎。

對於原主來說,芸娘是比生母還要親上幾分的女子。

這名奴才,把她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雲定初,怎不叫人感動與落淚?

“芸娘,我拿回夜明珠了,這顆夜明珠能解除你身體的毒素。”雲定初從衣袖中摸出那顆不離身的珠子,在卞梁皇宮偏院時,連晚上睡覺她都沒讓珠子離開自己半刻,放在她牀榻旁側的那隻盒子,是她刻意放在那兒麻痹敵人的。

如此寶貝這顆珠子,目的就是想挽回芸孃的命。

夜明珠的光輝將所有的物體籠罩,閃閃發光,紮了所有人的眼瞳,只是,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會去欣賞它散發出來的獨特光芒,都把目光齊聚在它獨特的解毒功能上。

“芸娘,你快張嘴,將珠子含進嘴裡,你身體裡的毒就可以解除了。”

芸娘一雙乾枯如雞爪子一般的手掌,緊緊地抓握住了雲定初冰涼的玉手,搖了搖頭,嘆息,“沒用了,小姐,能得小姐如此愛護,奴婢就算死也值得了。”

“不,芸娘,你不能說這樣的喪氣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千辛萬苦把珠子從卞梁渣爹手上騙了來,然而,芸娘卻拒絕讓它爲她解毒。

她不允許,她絕不允許芸娘就這樣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捏住了芸孃的下巴,當芸娘在她猝不及防張開時,她趕緊將珠子餵了進去,芸娘想說話,或許是想掙扎,然而,雲定初早已有準備,伸手便點了她的啞穴,以及她身上另外好幾個穴位,芸娘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就只能呆呆地躺回到牀上。

夜明珠在她嘴裡含着,轉瞬間,便有了些許的變化,芸娘額頭上的那綹黑髮在慢慢地由白變轉黑,雖然有些緩慢,但是,雲定初不急,她查過那本《央國寶典》,裡面就提到了一顆夜明珠,也提到了夜明珠的功效,只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了夜明珠的下落,並使用了一連串的計謀纔將這東西尋了來。

自然是知道它的妙用,她知道芸娘中毒很深,所以,一時半會兒應該功效不大。

“清蓮,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有按時爲芸娘煎藥喝下?”

“有,奴婢一刻也不敢怠慢,幾乎一天三劑,可是,小姐,不知是醫術不行,還是毒太厲害,芸娘最近一段時間幾乎都不下牀了,整個人總是沒精神,而且,她的頭髮也漸漸白了,重要的是,她吃不下任何的食物。”

不吃東西,瘦得自然快,她的滿頭白髮讓雲定初有些焦急,趕緊替她把了把脈,脈像混亂,重要的是,雲定初摸到了一根死脈,‘丁冬’緊崩的心絃不知被什麼無緣無故就拔斷了。

死脈?

當下,她面色慘白,腦子裡翁翁作響,整個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因爲,原主一直在指責着她,罵着她,說她不該如此晚回來,如若芸娘有個閃失,她定會找她拼命。

被這樣的事實驚得退後一步,然後,她喃喃喚出了口,瘋了似地撲上前,抱着芸娘,“芸娘,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第一次,雲定初覺得自己是那麼無能,縱身學了一身的醫術,然而,卻不能保住自己最在乎人的性命。

無力迴天,真的無力迴天了,哪怕她尋回了夜明珠,夜明珠雖有奇特的功效,在古醫書上講,它吸了天地日月之靈氣,是一顆神珠,能夠將芸娘體內的毒素吸到珠子上去,可是,太遲了,她回來的太遲了毒木箭之毒,已經攻進了芸孃的五臟六腑,乃至每一根血管,血管裡面的血液,包括每一條纖維,每一個神經末梢。

“小……姐。”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芸娘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賁起,雲定初嚇了一大跳,伸手趕緊替她解開了穴位。

然後,一口烏黑的血汁從芸孃的嘴中噴了出來,夜明珠噴落到地,珠子潔白珠身如今被染成了黑炭,只能看到圓圓的一個黑體球狀物,如若不是親眼瞧見是從芸娘嘴裡噴吐出來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顆含進芸娘嘴裡的珠子會是地面上滾動的這一顆。

芸孃的嘴張得極大,舌頭一片鮮紅,那是從她喉管裡涌出來的血汁。

“小姐……。”舌頭已經兜不轉了。

“清……蓮……過來,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小姐……清蓮……”

見芸娘快不行了,已經氣息奄奄,清蓮是跪着走到她牀榻旁邊的。

雙眼淚花閃爍,啜泣着喊了一聲,“芸娘。”對於顧清蓮來說,芸娘也算得上是慈母一枚,是她親手將眼前這兩個姑娘帶大,看着她們從流鼻涕的小女孩,出落在亭亭玉女的大姑娘。

走至今日,她也完成了小姐交給她的使命。

泉下得以相見,她無愧於小姐,她會給小姐說,她的女兒雲定初長得很漂亮,出落與她一樣,是個美人胚子,重要的是,她有一個充滿了智慧的腦袋。

“小姐……我不……行了,其實……我等到今日,只不過是爲了想再看你一眼,而你,成功尋到了夜明珠,說明了你已成長了不少。”說着,芸娘笑了,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蒼白無力,卻是極美極美的笑容。

在雲定初與清蓮的眼中,芸娘臉上的笑容從來沒這樣美過。

因爲,那是她留給她們二人最後的笑容。

淚從她跟角汩汩而落,雲定初與清蓮急切地不斷爲她拭去了眼角的淚,可是,那淚,仿若如森林裡的古泉,靜靜地流淌,似乎沒有一個盡頭。

顫抖的視線中,芸娘再噴出一口鮮血,這一次,鮮血全數噴濺到了雲定初的衣袖上,本是白色的衣衫,這次被染上了大小不一的鮮花花朵,那形狀像極了冬天雪園裡盛開的紅梅。

“小……姐……這是……”芸娘慢吞吞地,無比艱難地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

是一塊古樸沉鬱的上等藍田玉,玉身光滑,但,玉身上面有細細的條紋,似乎是一些文字,但,由於字跡混亂模糊,根本辯不出到底是什麼字?

“這是……你孃親讓我給你的,她說,等你成了人後,如若你過得幸福,這塊東西就不要給你了,可是,奴婢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些事,所以,一直就等着小姐你回來……把它交給你……”

她的舌頭越來越兜不轉了。

喘了一口氣,重重地做了個深呼吸,可是,她的氣息還是越來越微弱。

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老天已經不再給她機會。

她張着脣,最後吐出‘你……要好好……地活下……’‘去‘都沒說出口,便閉上了雙眸。

雙手從雲定初的掌心無力滑落,雲定初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不願意放開,不住地用手背擦着眼角的淚。

她輕輕地喊着,“芸娘,不要走。不要走,芸娘。”

她已經喊不出來了,她的嗓音慢慢地啞了。

因爲,她留不住芸娘離開的步伐,所以,她心傷難過,所以,她痛不欲生。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尋回了夜明珠卻救不回芸孃的一條性命。

她一直對自己的醫術是那麼有把握,然而,卻失誤了這一次。

她真的不該在卞梁呆那麼多天,她一直認爲自己把時間掐得很準,她沒料到毒木箭之毒如此的兇殘。

只不過是那麼一點劑量,卻會要了芸孃的性命。

她傷心難過,除了芸娘之於原主來說,是一位極偉大的孃親外,還因爲她心中升騰的一縷挫敗感。

她是一名失敗的醫者,因爲,她救不了芸孃的一條命,眼睜睜地看着她靜靜地離開了人世。

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樣從她的手指尖逝去。

她站在原地,整個人就像是一塊雕像,久久地抱着芸娘慢慢轉涼的身體而不放開。

直至北襄王聞訊趕了來,見芸娘已經闔然長逝,看着她滿面的僵凝與黯然,東陵鳳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陪着她默默地傷心,難過。

兩個時辰後,東陵鳳真迫不得已,在芸孃的屍體慢慢轉冷後,讓張衛命人將芸娘裝進了棺材中。

“芸娘呢?她去了哪兒?”

她一直坐在牀榻上不出聲,忽然擡起了頭,眼睛迅速在屋子裡掃了一圈,然後,視線落在了牀榻上的幾根秀髮上,那是芸娘身上留下的碎髮。

她將它們一根根撿了起來,裝進了一個小香囊中。

“小姐,人你不要嚇我。”顧清蓮含着眼淚扯着聲兒叫喊。

然而,雲定初卻視若無睹。

她衝着她笑了笑,喃喃道,“不要吵,芸娘要睡覺呢,她中了毒,得好好休息,清蓮,記得爲她按時熬藥服用,我去卞梁爲她尋夜明珠了。”

這是她去卞梁之前對清蓮說過的話。

然而,現在,她又說了出來,她失憶了嗎?

“小姐。”顧清蓮驚得三魂丟了六魄。

“小姐,你不要嚇清蓮,芸娘走了,在這個世界上,清蓮唯一的親人就只剩下你了。”

就在清蓮慌得六神無主之際,門口傳來了‘嘠止嘠止’椅子滑動的聲音。

清蓮見北襄來了,趕緊奔過去,扯着襄王的衣袖叫嚷,“王爺,小姐她……她……不知道怎麼了?”

東陵鳳真也是聽說她神情有些異樣,才趕緊過來一探究竟的。

眼眸微微擡起,眸底盡顯擔憂之色,眉宇間也是一片黯然。

“清蓮,你先下去吧。”

顧清蓮瞟了前面的小姐一眼,儘管箐擔心她,可是,畢竟,北襄王來了,她們是夫妻,相信王爺會好好勸她的。

再說,天塌下來了有襄王替小姐撐着。

這樣想着,顧清蓮便有些放心了。

向襄王微微行了一個禮後,急忙退了廂房。

北襄王滑動了椅子,片刻,整個人就已經在了她的身後。

見她低垂着頭,手掌摸着指尖的香囊發怔,他開口講話了,“芸娘是一個偉大的女子,她把你帶大,感激她是理所當然,可是,本王相信,芸娘並不想看到你這樣爲她傷心與憔悴,她希望看到的是你振作。”

靜寂的房間裡,響起了他低沉渾厚的磁性嗓音。

她仍然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低垂着頭,視線怔怔地望着指尖的那隻香囊。

那隻香囊是芸娘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雲定初,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這句話說出來是多麼的簡單,可是,做起來又多麼的困難。

所謂言之易,行之難,正是如此。

“她真的很好,五歲那年,我因偷了大夫人劉氏的一根釵子去賣換錢,劉氏讓下人抓住我,罰我一百杖責,是芸娘跑過來,不顧護衛兇悍的阻攔,硬是用身體覆在了我的身體上,爲我捱了足足九十九下板子,從那件事情後,我便再也不敢拿府中任何人的東西了,我被罰不要緊,我不想拖累芸娘,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子,這一生,她爲我吃的苦太多太多,然而,我都還沒報答她,讓她享受過一天的好日子,她怎麼就能走了呢?”

她沒有哭,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聲音也清澈如山林間的清泉。

但是,能聽到那夾雜着話語中幽幽的悲傷,那是由內到外,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一種痛苦與心傷。

她在默默地哀悼芸孃的離世。

“你說,如果我早些回來,她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人是有一定定數的,芸孃的壽命只有這麼長,你不要再責怪自己,這件事情上,你已經盡力了。”

北襄王望着她的背影,見那背影透着悲傷與寂寥,他的心口,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醉在慢慢地蔓延開去。

“我沒有盡力,我只是對自己的醫術太有把握了,是我的自信害了芸娘一條命,我明明可以早些回來的,偏偏,我去尋了孃親的墓。”如果不是因爲想調查孃親的死因耽擱了時間,她如果早些回來的話,芸娘就不會死。

芸孃的死讓她深深地自責與懊悔。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定初,本王覺得……”北襄王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因爲,她傷心的情緒似乎會牽動他的情緒。

自從芸娘逝世後,他也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桌案旁沒有了雲定初那張笑臉,自以爲勢的驕傲模樣,以及,她叉着腰兇巴巴衝着他怒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他心情也變得沮喪起來。

如若蘇後還在人世,他定會把她千刀萬刮,只是,謀害芸娘性命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所以,他沒有辦法,只能勸解着她,撫慰着她,讓她慢慢走出失去芸孃的陰影。

人非草木,誰能無情。

打她出孃胎,芸娘就一直帶着她,她會心酸難過皆是人之常情。

見她無力地跌坐在了牀榻上,他滑動着自己的坐椅到她面前去。

“好好振作起來吧。”他伸出衣袖爲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溫柔地安慰,“你的孃親希望你能幸福,以前,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從此後,本王覺得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定初。”

然後,在一陣沉默中,倆人相互凝望,淚霧霧的目光裡,雲定初似乎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與幽傷。

伸臂一把將她拽進了懷,薄脣印在了她的鬢髮處,火熱的脣吐出,“生活還要繼續下去,定初,不要再傷心了,你這樣哭,本王的心也會跟着難受。”

見她哭,他心裡最真的感覺就是難受。

總覺得心口堵得發慌,似乎很想找到一個泉眼口,將心中的幽傷發泄出來。

外面有宮女來報,“王爺,雲王妃,巴蜀來了幾名護衛,說是來接雲王妃去爲薄恆世子爺看病的。”

宮女的聲音尖尖柔柔的,聽起來格外的清脆悅耳。

“還對自己的醫術沒信心,瞧,你的醫技都名滿天下了,連巴蜀的莊王莊王妃都相信你的醫術啊,所以,趕緊收拾收拾,轉戰巴蜀吧,如若你將薄恆醫治好,莊王莊王妃恐怕會對你感恩不激,你夫君我又多了一些顏面了。”

知道這些話是他安慰自己的。

雲定初擦乾了眼角的淚水,衝着她笑了笑,揚聲回着外面來稟報的宮女,“你先下去,我們馬上就來。”

“好的。”

她推着北襄王走出廂房間,就聽到了一陣吵雜的聲音傳來,“不許攔哀家,狗奴才。”

是竇氏的聲音,穿過了長廊,然後,她便看到了一身正裝打扮,梳着一個大發髻,永遠是一身粗布衣衫的婆婆竇氏站在花園中,手上還掛了一個包袱,正怒容滿面地衝着一干跪在她周圍的奴才們發脾氣。

“太后,你消消氣。”

“是啊,太后,你不能就這樣子獨自離開啊,如若王爺知道了,奴才們不好交待啊。”

“……”

真是難爲了一干奴婢們,要侍候這樣一個脾氣古怪的主子,實在不是一件尋常事兒。

燕王府富麗堂皇,不論是哪方面都比北襄要高貴千萬倍,她就想不通了,這世間之人,怎麼會有人棄富貴而回那苦寒的地方受罪了,難道她天生就是一個受虐狂,不想過安逸舒坦的生活。

那她這些年來呆在北襄,受了那麼多年苦與罪,到底是爲了什麼?

“母后,你要去哪兒?”

“哼。”竇氏瞥了兒子一眼,視線從兒子俊俏的臉孔上瞟向了他身後的雲定初若無其事的臉孔上。

“回北襄。”

“北襄王府已被一把大火燒成了灰燼,現正在重建中,你實在想回,等它建好了,回去便是,現在,着什麼急呢?”

東陵鳳真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

其實都是爲了孃親考慮。

然而,得到的卻是孃親的白眼與憤怒。

“北襄王府是被一把大火燒了,可是,大家心裡都敞亮着,是被你的好王妃給燒得啊,真兒,你到底是鬼迷了什麼心竊,她是蘇後指給你的妃子,當時,咱們惹不起姓蘇的,就算她指了一個瘸子瞎子,咱們也只能照單全收,可是,現在,姓蘇的已經不再了,你爲何不將她趕出王府,爲何還要對她如此上心,不過是一名奶孃死了,居然得到了與王府妻妾死去的待遇,居然厚葬了她,她與咱們北襄可是敵人,真兒,你真是糊塗啊。”

恨鐵不成鋼便是如此。

雲定初終於知道竇氏如何要拿着包袱獨自離開了。

你說你要離開,何必搞得如此興師動衆?

如若你真想一個人靜靜地離開,可以趁着月黑風高翻牆逃走。

偏偏在花園上演這麼一齣戲,是在給她看啊,是想逼北襄王將她趕走嘛。

其實也無所謂,天大地大,她就不相信離開了這王府,她雲定初找不到安身之所。

只是,那一夜的盟約誓言還言猶在耳。

她與北襄王相約,是要將害她們的人統統剷除乾淨,要不是,有這段盟約在先,她纔不受這份兒窩囊氣。

什麼東西?

她當初燃了一把火是爲了什麼?

竇氏就是一個木瓜腦袋,要不是有她的真兒,恐怕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真兒,今兒,哀家就要問一問你,你要不要將這女子休了?”

竇氏將手臂上的包袱扔在了地面,然後,指着雲定初狠狠地向兒子威脅,在她眼中,眼前的女子就是紅顏禍水,不論她長相如何,首先,她是蘇後派過來的女子,她就對她沒有了好感,再加上,她用一把火燒了北襄王府,以及獨孤衛的死,所有的一切她都銘記在心。

今兒,不過是死了一個奶孃,兒子就將奶孃都厚葬了。

她在兒子心目中可還有一席之位?

所以,竇氏今兒要新債老債與雲定初一起算。

“母親,休妻乃是大事,再說,定初並未犯什麼事,就算是她犯了錯,咱們是東陵氏帝王天家,皇家子弟,應有博大的胸襟,寬廣的胸懷,父皇當年就是這樣教育我的。”

聽了此話,竇氏氣得七孔生煙,指着東陵鳳真罵道,“好你個北襄王,你居然敢拿先皇來壓哀家,這麼多年了,哀家在北襄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爲了你,哀家將一生的青春奉獻給了北襄,把熱血灑在了北襄那塊苦寒之地上,現在,竇家老了,居然得到你這樣的對待,東陵鳳真,你這個不孝子定會遭天打雷闢的,丘兒,咱們走,咱們出去自生自滅,把這地兒讓給這個狐狸精。”

語畢,憤憤不平地剜了雲定初一眼,拉着獨孤丘不顧宮女太監們驚慌失措的阻攔,便鐵了心要帶着孩子離開。

雲定初卻跑上前,跪在了竇氏面前,假意哭喪着臉道,“母后,你別這樣,別爲難夫君,媳婦兒不孝,可是,媳婦兒扔那把火,是不想給燕王等人留後路而目,事實上,燕王后來與蘇後都是因北襄王府被燒成了一把灰燼才落敗而亡的,如若當初留下了北襄王府,說不定,今日,勝利的便不會是咱們,而是蘇後與燕王,母后,你指責媳婦兒是蘇後指給夫君的,不管以前是什麼原因,媳婦兒才入王府的,但是,現在,媳婦兒是夫君的妃子,是北襄王的人,這已是不真的事實,自從媳婦兒進了王府後,便一心一意爲夫君謀算,母后,媳婦兒自認爲自己沒有錯,你爲什麼要讓夫君休了媳婦兒?今兒,如若你走了,媳婦兒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母后,你不用走,不要讓夫君背上不孝的罪名,不用逼夫君做決擇,媳婦兒走就是。”

古代的女子是絕計不可能會說出這番話。

如若夫君不休她,是沒有一個女子有那個膽子敢離開夫家的。

離開了夫家,就是水裡飄浮的一塊浮蘋,不知最終會飄向何方?

可是,偏偏她不是真正的雲定初,如若是真的雲定初,竇氏這一招逼子孝順的計謀絕對就成功了。

妥協的肯定是雲定初,而並非是她竇氏。

她剛纔後席話,說得頭頭道道,任何人聽了,都覺得委屈的那個人是她,人家一心爲北襄王謀算,到頭來,你還要趕人家走,有這樣的天理麼?

竇氏好歹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婦人,怎麼能接受雲定初這樣的指責?

所以,她氣得渾身發抖,嘴脣烏青,她指着雲定初顫顫魏魏地道,“好極了,雲定初,你在家都沒受過教養麼?你居然敢頂撞哀家,來人,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母后,媳婦兒那有在頂撞你呀,媳婦兒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世人都說,母后你是活菩薩,您慈眉善眉,就算是媳婦兒做錯了,你也會原諒不是,更何況媳婦兒不知哪裡錯了?如若真錯了,媳婦兒願意受罰,母后,媳婦兒自認平日裡,對你是教孝順的,你讓媳婦兒往東,媳婦兒絕不敢往西,你讓媳婦兒站着,媳婦兒就絕不敢坐着,母后呀,媳婦兒好傷心,不用打板的好,你不滿意媳婦兒,媳婦兒也覺得受夠了,媳婦兒走就是,您老人家用回北襄,媳婦兒回就是,媳婦兒會哭着向北襄老百姓訴說自己的委屈,大家一定會覺得媳婦兒是在說謊,所有老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薩,居然會爲難一介區區小女子,而這小女子,還是她的媳婦兒,不是都說,母后最愛的兒子嗎?夫君,看來你母親並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愛你,夫君,臣妾先離開了,今後,臣妾不能再爲夫君您洗腳,侍候你沐浴更衣,爲你端荼送水,不能再爲陪伴着你身側,替你分憂解勞,最重要,也是臣妾最掛掛心的是,臣妾今後再也不能爲你鍼灸按摩了,本來你的腿肌肉都活過來了,現在……”

說着,趕緊埋下了頭,用雙手捂住了面頰佯裝哭泣。

由於哭不出眼淚,她趕緊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大把,硬是從指尖縫中飆出一連串的淚水。

見她淚雨紛飛,又聽了她剛纔所講的話,所有人都感覺竇氏就是一個十足的惡婆婆。

就算是蘇後當初指給王爺的女人,可是,人家一顆心是向着北襄王的,自從入府以來,從未做過半件對不起王府的事。

竇氏冷咧的視線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圈。

然後,仰天大笑,半賞停住,“你們都覺得她好是不是?”

見所有人都不敢說半個字。

竇氏再度發飆了,“她說得可是事實?東陵鳳真,今兒,你就給哀家說說,這樣伶牙利齒的她,連婆婆都敢欺負,你的其他妻妾可還有活路,還還能生存下去?”

“母后您老家別說了,媳婦兒真的要走了,夫君,你好好與其他姐妹們過,其他姐妹會視你若珍寶的。”

“只是你那腿,恐怕這輩子只能是廢了。”

“雲定初,你少在那兒胡言亂語了,沒有了你,真兒照樣能有站起來的那一天,哀家立刻就去給他找名醫來,將他治好,你要走便走,不要在那兒哆嗦。”

要走的人不是她麼?

現在變在也雲定初了。

總之一句話,這老婦人就是想趕她離開嘛。

她不想看到她,她以爲,她雲定初想看到她啊。

麻痹的,從地面撐起身,她便獨自往門口處走去。

“雲定初,你幹什麼?”

北襄王冷喝一聲,然而,離開的那抹身影卻置若未聞。

“張衛,去把她給本王攔住。”

“是。”見王爺急得不行,張衛趕緊一溜煙跑到了王府門口,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閃開。”雲定初不是吃素的。

其實,她也不是想離開,只是想看一看北襄王的態度而已。

“雲定初,給本王回來。”

見北襄王出聲,所有人真是連頭都不敢擡,所有的宮女太監們全都忤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着最後的結局,到底是竇後勝,還是雲王妃勝。

這場婆媳拉鋸戰,其實,在雲定初一身大紅進入王府的那一天埋已經悄然埋下了。

忍了這麼久,竇氏覺得是該自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因爲,蘇氏已經滅亡了,她再也用不着雲定初了,最重要的是,她一直認爲獨孤衛是被雲定初給設計害死的。

連她的親侄女都敢害,她不會就這樣輕易饒了雲定初的。

見雲定初伸手拔開了張衛攔在她前面的身體,北襄王急了,輪椅滑了過去,厲聲喝出,“母后,雲定初是本王的正妃,她沒做任何一件對不起北襄的事情,本王不可能休了她,重要的是,她是病王的良醫,本王離不開她。”

她是本王的良人,本王這輩子都離不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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