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一前一後,一左一右,不停地加速,點剎,左右躲閃,像一名專業賽車手在跑道上比賽,一定要分出勝負。
開着棕色布加迪的他,反應敏捷,他不僅同步加速,而且總把車開得稍微靠右側一些。
很快,兩輛車駛入山區路段,車道寬度明顯變窄,像是隱藏在山谷中,一道細小彎曲的罅隙。
車前的景物,一片層巒疊嶂的山脈,高聳的山體顯得異常的冷峻。
左側車道旁,是堅硬陡峭的大山,右側車道旁,則是垂直如刀削釜劈般的萬丈深淵。
天那!她抓狂着,睜大了眼睛。
從前方一個彎道處,赫然拐出一輛如擎天柱般的重型卡車,直衝綁匪的車,迎面駛來。
“嘀…嘀…..嘀…”
這時,重型卡車司機發現山路上兩輛角逐行駛的汽車,大驚失色,瘋狂地按着喇叭。
“玩命啊!嘀……”重型開車司機每按一下喇叭就大聲咒罵一聲。
“石頭!”
坐在她旁邊的綁匪,突然,衝着車頭前方慘叫一聲。
她擡眼一看。
從重型卡車的尾部車廂中,竟然飛甩出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瞧着又圓又大,像是從炮筒裡發射出的一枚炮彈,不偏不倚,衝着右側車道上的車頭,飛甩過來。
“我去,有毒!”
小辮子綁匪慌亂地扔下手中的手槍,雙手慌亂地打着方向盤,輪胎和地面猛烈地摩擦着,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此時的車輛像被死神附體一般,車頭衝着右側的萬丈深淵,騰空飛出,隨即,絕塵般自由落體,在下降過程中,車體加速旋轉着。
她驚恐地睜大着雙眼。跟着車體旋轉着。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耳旁只有風聲。這時,她看見一道金色的陽光從天而降,頓時,灑滿山谷中的每一片土地,山谷中的時間和空間凝固,如同一幅油畫。在山谷的半空中,還懸浮着一個個圓錐形的土堆,怪異的土堆上植被茂盛,怪石嶙峋。
轉瞬間。
她,綁匪,破舊的汽車,一同消失在山區的國道旁。
死亡是這樣嗎?
……
“歡迎回來…”她的耳畔傳來一句,縹緲得似有似無,如幻境般的聲音。
“轟…轟…轟…”一陣粗野的,像是來汽車自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
“呃”她輕喘一聲,感覺身體處在莫名的失重狀態下,猶如一塊自由落體的僵硬石塊,快速不停地墜落着,四肢軟弱無力地伸展開。
隨後,後背,猛地墜落在一堆軟乎乎的東西上。
全身痠麻,微痛。
是不是死了?!虛弱的她,微張開嘴,勉強擡起眼皮。
頓時,眼前水濛濛,霧氣昭昭的一片,煞白的亮光,刺着眼球,一股股的脹痛感。
“嘩嘩…嘩嘩…”一陣雜亂的聲音,離身體越來越近。
誰?是誰?妙瑛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懼,鬼~鬼……
奇怪的聲音,突然停止,無聲,周圍一片寂靜。
此時,她才發現,兩個綁匪和汽車,全部消失不見,可剛纔看見的山崖,飛石,布加迪,手槍。這時,她腦子裡的思緒一陣混搭,亂搭,如同電線短路,叭叭地冒着電光。
什麼情況?
以前聽奶奶說過,死的人,會被地府裡的黑白無常帶走,然後到閻王爺那裡報道,現在,是不是,等着被帶進鬼門關?
“嘿…嘿…來呀…”突然,一陣清脆稚嫩的笑聲傳出來,“來呀,走這個門,這個門,嘻嘻……”
“不!我不走,不走……”她看見眼前有一道巨大的青石板大門,召喚她的聲音,從門中傳出來。她連忙躲避,一側身,她看見一張熟悉的雙人牀,“爸爸!媽媽!”她看見父母正坐在牀上,忍不住興奮地喊叫。
“起來呀……”
她聽到背後有人叫她,立刻睜開雙眼。
“你是誰?”這時,她發現身旁有一個人,雙眼還有些模糊,看不清。
“這話,該我問你!”對方答道。
“我在哪裡?”她不知對方是人是鬼。
“我很餓!”
“你要幹什麼?”她心中猛震,此時,很想站起來反抗,哪怕是被鬼吃了,在變成肉罐頭之前,也該抗爭。但是,她剛想起身,全身卻像一灘泥巴,癱軟着,沒有任何力氣。
“妮婭,鬧夠沒?”
“你們是什麼人?”此時,她的思緒已經迴路,她聽出身邊還有第三個人,聽這人說話的語氣,似乎像是人類。
“我男朋友就喜歡這樣逗我,反正,咱們在這裡都是死路一條,又是一個倒黴的傻姑娘。”這時,原本蹲在她身旁的人,一下站起來。
神智已經恢復清醒的妙瑛,這才發現,她正躺在一堆用稻草編織的厚草墊子上。左右兩側,高大的牆體好像被煙燻過一樣,暗黃色的牆面上被一層薄薄的苔蘚覆蓋着。微擡起下巴,面對着的,是一面冷酷的鐵柵欄,每根鐵棍之間的距離捱得很緊密,而且,鐵柵欄存在的年頭明顯已久,在每根鐵棍上,都包裹着一層厚厚的鐵紅色的鏽斑。
這是,傳說中的鬼門關?
她順勢再看,扭身站起來的,是年齡在二十歲左右的姑娘,她躺着看她,估算着她的身高,大約在一米六左右,體態瘦弱,身上的衣服勉強遮體,最顯眼的,紅色布料上佈滿着一塊塊的污跡,污跡已經變幹變硬。
“我們是活死人。”另一個聲音說。
“什麼?”她不確信,聽見的,“你說,什麼人?”
“來到這裡的人,都死了,就剩我們,不就是活死人嗎?”她坐在地上,蜷縮着身體,一半身體依着鐵柵欄,一半身體依着牆面,滿頭長髮,很濃很密,頭髮遮擋住她的五官。
此時,陰暗潮溼的房間裡,不斷地飄散着一股刺鼻的,像食物腐爛後的酸臭味。暗黃色的牆面上,一股炭黑色,如墨汁般的液體,正順着,覆蓋着苔蘚的牆面,往牆根方向流淌着,因爲流淌的路徑超長,超多,在苔蘚上,留下一道道濃黑色的痕跡。
她突然意識到。她被莫名其妙地,關入了囚牢,她不禁自上而下地打了個冷顫。
“快起來吧!你可別再裝了!”她說。